第139章 晕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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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手换了个地方将他架起,对一旁人下令时语速飞快。chunmeiwx
“给医士的帐子单独辟出一间,前头领我们过去。”
“你,过来,将你们少谷主背好,到地方立刻诊治。”
司空瑜比她高出许多,她倒是有力气扶,但他一定舒服不了。
路上,这短短一日的画面,从头至尾在南宫姣脑海中一一滑过。
从石室出来到现在,他一直带伤忙得团团转,肯定没怎么顾及自身,连伤口裂了都忍着一声不吭,加上精神紧张地忙了一夜……
她呼吸稍重,看着他而今不省人事的模样,袖中拳暗暗攥紧。
步伐越来越快。
天机谷医士的营帐在山里头,顺着山间小路一直走到尽头,一座座白顶的帐包布满山坳。
掀开帐子,帮着他们一起将人放在账内布置好的软榻上,几名天机谷医士立时开始诊脉。
少谷主身份高贵,几人轮番上阵,商议之后,才开了药方让人出去煎药。
剩下的则掀开衣摆,为空熠重新处理包扎伤口。
南宫姣静静立在一旁,目光在他苍白的面庞之上久久停留。
内心如架在火上煎熬。
衣袖中握着的拳太紧,紧到掌心刺痛。
她该留意的,她明知道他身上有伤,却还是任由他忙了这么久不顾自身,她应该在进来这边之前,就让他先去休息休息,哪怕只是一刻钟,或许也至于像如今这样。
尤其他的伤,连奉献这样的字眼都随时挂在嘴边的人,又岂是他说没事便没事。
医士掀开衣摆露出空熠腰上伤口时,南宫姣不由目光跟着移了过去。
先是被那伤口四周过于白皙的皮肤刺了一下,随后就被侧面不断出血的伤口吸引。
不知是否是她的错觉,似乎这流出的血,颜色比一般人更红。
极白之上淌过极红,异常妖冶。
伤口周围清理完毕,她才留意到,这伤口周围,似乎还有不明显的另一些伤痕,已经痊愈,只是肉粉色,放在一般人身上应当看不出来,可是他身上的皮肤实在太白,才显了出来。
她有些疑惑,正要靠近些仔细看看,耳边便传来一声嘤咛。
她回头,忙蹲下身,轻按他的手臂,柔声哄:“别动,医士在为你处理伤口。”
听见此语,他却明显有些慌乱,反手抓住她,“你别看。”
切切乞求的目光,让她心软软塌下来。
她不知他为何如此说,可还是依言道:“我没看,你别动,乖。”
这一次,再覆上,他主动与她十指交握。
或是这伤口处理时疼得厉害,他嵌在她手指间有些颤抖,不时紧握放松,似簌簌起飞又跌落的蝶翼。
掌心指尖始终冰凉,冷汗渗出来,她像握着一捧欲化的雪。
南宫姣第一回如此认真地,看他的手。
分明比她的大许多,也修长许多,可交叠在一起,却显得如此脆弱。
她将另一只手也覆上去,牢牢握住。
抬头,看他的面容。
他咬着唇瓣,眼睛紧紧闭上,费力地喘息着。
额角青筋凸起,仿佛要撑破那薄薄的,几乎透明的皮肉,连带唇瓣,血色尽褪。
苍白到极致,竟将那繁复的雪白刺青都衬得发灰。
看他这样,南宫姣没由来的有些害怕。
分明只是处不重的外伤,可却好像,要将他整个人都吞没一般。
不由唤:“空熠?”
她的声音,让他紧绷着的气力陡然一松,虚脱般只余喘息,浅浅掀开眼皮,露出还有些涣散的眸子。
颤巍巍定了两次,才将视线定在她面上。
这样近的距离仔细看,才发现,原来昨夜,美的不是星空与灯火,而是他如漫天银河般的瞳孔。
他瞳孔的颜色极深,仿佛囊括天机命理,自有某种至极的玄妙不断轮转,不似人间。
南宫姣再眨眨眼,又仿佛刚刚只是错觉,此时,她又只能看见他眸中倒映的自己了。
几缕墨发被他额边鬓角的冷汗沾湿,凌乱贴在面庞,令雪白刺青平添许多颓靡之感,如同天神染尘,圣洁不得不沾染瑰艳。
医士上好了药,正在细心包扎。
南宫姣拿着帕子,一点点为他擦拭脸颊鬓边。
包扎完毕,衣摆放下,他才松了口气,出声令医士都出去。
帐帘放下,只余他们二人。
他就这样侧脸看着她,因苦痛显得清冷的眸中燃起某种热烈。
手指倏然攥紧,拉着她的手向里。
南宫姣怕他用力牵扯伤口,只好顺着倾身。
她看他将她的手攥到心口,紧紧贴着,不由眸中轻颤。
微启唇,想说什么,又觉得此时出声说什么,都是打扰。
空熠笑得甜蜜又璀璨,道:“公主,我唤娘子公主可好?”
他昨日听到那名叫刘延武的中年人唤她小公主了,听说是她的长辈。
那种亲密无间,他亦想得到。
澜瑛阁中人唤主上,遥远京城皇宫里的其余长辈可能会唤乳名,宫人应称殿下,只有公主二字,想必极少人挂在嘴上。
他管不了以后,只想此时,独一无二。
南宫姣却有些恍神。
记忆里一幅模模糊糊的画面不由自主浮现,泛着微黄。
那时也是帐中,不过是夜里,幽暗烛光下,一人嗓音喑哑,问,
公主是腻了,要赶我走吗?
那是……
是了,那还是在迷踪岭。
此时想来,竟如隔世。
手中力道将她的神思唤回,定睛时看到他蹙眉望着她,小心翼翼,“不行吗?”
南宫姣失笑,点头,“自然可以。”
她只是忽然想起,曾经也有一人总是如此唤她罢了。
空熠复又笑开,南宫姣伸手,为他将鬓发理好,轻声问:“疼得厉害吗?”
空熠摇摇头,“现在不疼了。”
南宫姣依旧心有余悸,“刚刚怎的疼成那般,可是用药所致?”
“不是,”他道,“只是我的痛感较旁人敏锐些,无碍的,忍忍便过去了。”
南宫姣依旧眉头不展。
这哪是忍忍就过去的事,身体上的反应那么严重,与病何异?
“好了,真没事。”他安慰着,“公主,我有些困了,昨夜外头都安排妥当,自有底下人去忙,你陪我一同睡会儿可好?”
空熠朝里缩了缩,拍拍身侧。
南宫姣自然也累。
若他只是辛劳一两日不曾休息,那她便是从支殷山出发开始,便日夜兼程,好不容易到了中军军营,又连轴转直到现在,已经不是一句累可以形容的了。
但她如此,跟着她一同的澜瑛阁阁众们,也是差不多。
最多赶路之后到了军营时,她使人安排了轮值,不至于一直生生熬着。
空熠见她不动,仗着自个儿是伤患,从手指一直摸到了胳膊,定要将她拉到榻上。
南宫姣这次却没由着他,反而用了些力道将他按住。
“你自己便医术高超,世间鲜有人及,你认真告诉我,当真无碍?”
空熠见她如此担忧,心间暖流冲散残余的痛楚,乃至弯了眉眼。
“当真。”
耐心认真地解释:“人与人之间皆有不同,就好像有人爱吃咸的,有人爱吃甜的,有人无辣不欢,有人却一丁点儿辣都沾不得。
痛感也是同样的道理,于康健无碍,只是受伤时多受些罪罢了。”
南宫姣想起昨日在石室第一眼看到他时,他便蜷缩在角落,十分痛苦的模样。
可其实伤得并不严重。
还有她追踪时看到的血迹……
再瞧瞧刚换下的布巾与外衫,几乎都被血浸透了,可对比他伤口的大小……
一个念头浮现,刚放下些许的心又提了起来,南宫姣眉头蹙得更深。
“空熠,你伤口流的血,是不是……太多了些?”
与此相比,他那过于敏感的痛楚都是小事了。
多少人,都是因伤后失血过多而亡。
这可关乎性命,不可轻忽。
空熠不由惊叹她的敏锐。
短短时间,就能发现如此之多,照这般下去,恐怕他那点子天机谷的秘密,迟早都得被扒个一干二净。
若是旁人他可能觉得排斥,甚至因此小心遮掩,可若是她,他只会欣然。
私心是一回事,最重要的,是她的天机命盘。
许多事她就算知道,谷中也说不了什么。
空熠:“某种意义上来说,这是好事。”
他笑得颇有些得意。
南宫姣:“你还笑?”
这怎会是好事。
空熠见她恼了,忙软声,“你听我说嘛,不过,涉及谷中之事,你可万不能说与第三人知晓。”
南宫姣狐疑,但还是点点头。
他如此说,她倒是能猜出几分。
“你应也知道,天机推演之术最讲究血脉,而我的血脉,按我师父说的,乃千年难遇,谷中多少人想求都求不来呢!”
他尾音俏皮,说着说着,微抬起下巴,活似只骄傲的孔雀。
“凝血稍稍慢些,不过就是一样微不足道的副作用罢了。”
最后最关键的问题顺带一提,那叫一个不以为意。
气得南宫姣直接拍了他一巴掌。
“嘶!”空熠顿时蹙眉,委屈巴巴,“公主……”
南宫姣深吸一口气,缓了缓,方道:“空熠,我知道你们天机谷中可能实力为尊,推演之术厉害些,确实格外值得推崇。可在我这里,不是的。
“我不关心你有多大本事,有多厉害能干,我只关心你的身体伤势,你这样的体质,分明时时刻刻都得注意,可你呢?”
“明明知道自己的情况,明明伤口开裂痛楚难当,还是只知道逞强,昨夜你哪怕多说一句,也不至于如今这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