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三朵娇花<!>
大雪落满地,厚实一片,踩在上面嘎吱作响。
淇水河横穿整个九州大陆,如今河面早已经结了冰,却被温热的液体融化,冰下的河水也泛起了红。周围一片火光的映照下,显得格外的诡异。
李娇正站在淇水河畔,脚下凝聚了暗红色的液体,动一步就会溅在鞋面上。
燕寒时下令将西姜的俘虏带来了淇水河畔,悉数砍杀。
明明应该是害怕的,身旁站着的人一个个倒下,浅青色的衣服都看不出原来的颜色了,但是李娇却没有浑身害怕到战栗的感觉,反倒是抬眸紧盯在距离她不远的男人身上。
——他认识自己。
这是李娇看了他许久得出的答案。
男人的目光要将自己生吞了般,含着彻骨的恨意,就连眼球都带上了红。
可是她无论如何都想不起来,自己在哪里与男人有过交集,也想不明白,他眼中的恨意是为何而来。
她只得眨了下眼睛,将溅上的血珠眨落,对着男人道:“我是李国的大公主李娇。”
见他没有露出惊讶的神色来,便确定了之前她的猜想,他果然认识自己。
提起裙子免得裙角沾上脏污,提步朝着他走过去,立马便有兵士要过来拦住她,李娇在那人要碰上自己的时候后退了一步,瞪他一眼:“让开。”
“——你!”
兵士话还没有说完,被燕寒时抬手制止,他冷眼睨着李娇,道:“让她过来。”
李娇走到燕寒时的面前,抬头去看马上坐着的男人。
离得近了才发现他长得是真的很高很壮,长相也是极俊美的。
且自从知道了他就是北燕王后,再面对他时,心里总是免不了生出些惊惧的情绪来,不过好在她最擅长伪装了,面上一点都看不出来,只显得冷静。
“我与大王曾经”还未说完,便觉得男人的呼吸停顿了一下,落在身上的目光更显得犀利,颇是无奈的伸手按住额头,将话说完:“见过吗?”
李娇的目光太过清澈,微微下垂的眼角更显得无辜,加之她的声音又低又小,配上满脸纠结的小表情,只让人觉得怜惜,是舍不得说出半句训斥的或者是
发怒的话的。
燕寒时红着眼将目光从她身上移开,又觉得不解气,只得瞪大眼睛盯她,气息都变沉了不少。
“你与我见过吗?我是北燕王,你又是谁?单单凭着你一句你是李国公主,我就要相信你?哪有这样的道理,且不说汉人诡计多端,单你一个人,满口胡言乱语,我就不能轻信了去!”
李娇问道:“那大王准备如何,将我与西姜的俘虏一般,杀了?”
河边冷风瑟瑟,李娇身上的衣服又被划破了,胳膊上凝着干涸的血迹,露出大片的肌肤来,风一吹便冷的发抖。
“杀了?真是便宜了你!”粗哑的声音透着怒气。
瞧见她发白的脸色,燕寒时的手指已经利索的去解身上披着的厚实的战袍,意识到后立马顿住,刚要若无其事的收回,目光再次凝在她泛白的不停颤抖的唇上,这才一鼓作气的将战袍解开,随手一扔便将李娇整个人包了起来。
“女人就是娇气!这么个天就冻的受不了,若是让你上战场打仗该如何?还愣在那里干什么,跟上来!”
-
李娇不明不白的跟着燕寒时去了他的营帐里。
自回了营帐,就像是旁边没了李娇这个人。
他自顾自的将战甲脱下,露出里面早已经被染红的玄色长袍,随后若无其事的将外袍脱下放在一侧,精壮的满是肌肉的上身袒露在她的面前。
他用水将上身撩干净,没了味道,这才坐在临时搭建的木板床上,叉开双腿,又用那副沉沉的目光盯着李娇瞧。
李娇面无表情的盯着他鼓鼓囊囊的胸膛看了一会儿,只轻勾了下唇角,眼底尽是厌恶。
——果然如同野兽一般,只一股子蛮力而已。
不过她深知眼前坐着的男人的性子,不论是传言听到的,还是亲眼看见的,都是极残忍暴戾的,便是她心内多么瞧不起他,面上始终不能表现出半分来。
两个人无论是看身份,还是看力量,都是李娇处在弱势。
她主动开口:“大王既然没有杀我,那就是相信了我说的话。方才我也说了我的身份,大王将我送回李国去,我阿爹阿娘也只会感激你,你想要什么,我也答应你,必定竭尽全力为你做到。”
燕寒时轻嗤一声
:“当我稀罕?”
他移开目光去看手中拿着的大刀,正爱惜的用帕子擦拭着上面的血迹。
忽然听她又道:“我大舅舅是李国的镇北将军,前些年阿爹赠给他一把宝刀,比大王手中这把要长几尺,重量更是一般猛士都拿不起来,若是大王喜欢,待回了李国,必定亲手将宝刀赠给你。”
他擦拭的动作停下,猛然握成拳头,额上青筋毕露,隐忍着怒气。瞧着刀柄上被自己摩挲平了的花纹,心里只觉得一阵荒凉。
她是真的忘了,全部都忘得干干净净了。
就连这把被他宝贝的不得了的大刀,这还是她当初亲手送给自己的,结
果她却一点都不记得了,只有自己还傻傻的不离身的带着,心里总还保留着一点期盼。
——原来都是在自欺欺人!
男人周身的气势忽然冷沉下去,眉头紧蹙,本就狂乱锋利的眉毛更显得骇人。
李娇小小的后退了半步。
这才温声道:“大王手中这把刀材质是极好的,我虽只远远瞧过一眼,但也能瞧出是用罕见的玄铁打造而成的,不过这把刀配大王如今的身量倒是小了不少。我舅舅府中那把亦是玄铁宝刀,不过因为其重量,从未有人用过。”
李娇对男人都没有任何的好感,但是眼前这人不同,他刚刚将西姜俘虏杀死,经过今天一事,她本就恨极了西姜王,男人这样的做法亦是为她解了气。
再者,她小时候时常跟在大舅舅的身边,尤大力本就敬佩强者。尤其是北燕王,以一己之力带着整个北燕跻身强国。
李娇虽然觉得面前这人是蛮人、是粗人,她打心底里就瞧不起,但是不可否认的是,好刀自然要配英雄,不然便是埋没了。
“——大王当真不想要?”
燕寒时没有回答她。
她赠的这把大刀他一直不离身的带着,爱惜的很。用手指轻摸着大刀的刀刃,一时不察,将指腹划出了一道口子来。
心中的火气也莫名其妙的消了下去——
她见过那么多的宝物,这只是其中的一把而已,记不得了也是应该。
他斜睨了眼李娇,忽而大声朝着门外喊道:“快唤医工进来,孤受伤了!”
-
李娇身上的伤口都被处理干净了,
就连衣裳也换了下来,是燕寒时随手扔给她的一件灰布棉袍,穿在她身上大了些,不过好在是保暖的。
本想对燕寒时说声谢谢的,可是她只要一将目光放在男人的身上,必定会等来他恶狠狠的瞪视。
外面的天色彻底黑了下去,已是深夜,营帐外面只点燃着几把火把,并不是很明亮。
她现在的身份尴尬,也不好要求什么,但看男人的意思,并不是像西姜王那等人一般,留自己是为了做那等恶心事,他只是单纯的将自己留在了营帐里。
——她以前肯定是得罪他了。
李娇这样想到,虽然她的脑海里并没有任何关于男人的记忆。
李娇的性子从来骄纵,可后来父亲不仅冷落了母亲,连带着她也一块冷落。
李娇自然不能再如曾经那般,她逼迫着自己变得端庄、变得善良,成为了李国乃至九州都夸赞的公主。
虽然她的内心冷硬,对旁人根本不如表面上表现出来的善良醇厚,但是她自认没有欺辱过任何人。
就连惹她处处厌烦的沈侧夫人,她也都是端着最温良纯善的笑容,在父亲与众人的面前,维持着那点可笑的和谐。
可到最后,她的温良与纯善并没有使她赢回父亲的宠爱,甚至被当成了处处听话、要懂得顾全大局的长女,为了李国的安危去给强国君王献舞,更是被沈侧夫人打昏当做玩物般送走。
——那她作何还要伪装?既然让她如此不快乐,旁人也别想快乐!
李娇蜷缩在角落里,身下是一块厚棉毯,除了身上穿着的棉袍,北燕王的战袍也被她披在了身上,暖和了不少。
且男人就在她身侧的木板床上睡觉,即使是寒冷的冬季,他的身上仍像个火炉子般,靠的他近了便被哄得热热的。
她想不明白这位北燕王是如何想的,竟然敢放别国的女人在他的营帐里,就不怕半夜遭到刺杀吗?但旋即又一想,他向来征战四方,睡觉时自然也警觉的很,他留自己在营帐里,或许是为了试探吧。
半夜雷雨忽至,电闪雷鸣,李娇动了一下身子,接着自己的脖颈就被一只大手紧紧攥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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