伟大的时代
王竹在亲政大典上见过孟知尧:“孟里正,别来无恙!”
“王将军,还好。czyefang”孟知尧坐在他对面,可以看到两米多高的王竹身后挂在墙上的地图边角。
中军帐内,有一座沙盘,上面许多攻城器械排列。
战时的紧张感,扑面而来。
王竹说:“苟万先是我手下的一位武器大师,如果不是他来和我说,我还不知道里正也来了。”
孟知尧摇摇头:“孟嚣年纪小,我不放心,跟来看看。”
“这是兵工营的令牌,”王竹把一枚铜碟放到孟知尧面前,“凭它可以出入兵工营。”
孟知尧嘴角微扬:“多谢。”
王竹对她抱有期望:“如果能得到孟里正巧夺天工的技法,那就是我大军的荣耀了。”
在军帐外,苟万先已经等着她了,看到孟知尧出来,就跑过去:“孟里正,久仰久仰!”
孟知尧不知道他在久仰什么。
“您可不知道,兵工营的机床,直接让□□产量翻了两翻。”苟万先陶醉其中,“太吓人了,现在紧缺的,倒成了原料。”
他们一起去了兵工营,一路军旗在风中招展,五步一哨,十步一岗,路口士兵威武巡逻,精神抖擞。
和他们一起进入兵工营的,还有前线士兵从湖州运回来的辎重车队。
车上是血迹斑斑的箭镞和长兵器,孟知尧眼前一把箭镞倒钩上还挂着干冻的肉丝。
地不平,车轴撞击,马甩响鼻。
“车辚辚,马萧萧。行人弓箭各在腰。”孟知尧把《兵车行》念出开头来,又被自己入迷的情绪吓一跳。
苟万先笑说:“现在没有车辚辚了,我们用的都是两仪胶打造的车轮,行军途中不会发出声音。这些车也是拉回来一起要修的。”
战争有着天然无言的魅力,胜者高歌,败者臣服。
她爬上高高的天梯,站在砲车之顶。
三十万大军营地,一览无余。
一座座军帐排列,它们微缩成点,有大有小,整体看去,像一枚枚集成电路芯片。
四周,随处是巨人臂膀一样的砲车,它们在风力下微微摇摆晃动,如同呼吸。
更远处地势低洼,连上天际,还有长长的车队,像黑色的蚁线,蜿蜒返回。
眼前与身后的湖州不一样,没有耕田林地,没有池塘村落,只是荒莽旷野一片,和损坏的一道道哨卡。
苟万先站在她身边,吹着天风,眯眼远目:
“那里是我们和南陈开战的地方,就在过年后不久。现在战场还没清扫干净,还能用的兵器送到湖州三城防御,损坏的会被运回来。”
孟知尧想到现场去看一看,她从来还没见过真正的战场,更别提古代战场。
『人事有代谢,往来成古今。
江山留胜迹,我辈复登临。』
或许在千百年后,这里的硝烟彻底会散去,这里会建立新的村庄和城镇,这里会迎来太平盛世。
但是,这里也会成为古战场遗址,或无人问津,或名扬天下。
但是,只要它在史书里留下过辙痕,就会有无数文人墨客前来吊古,会有无数人的脚步与今天的某个士兵足迹重叠。
——我能为这个伟大的时代留下什么?
热血从未如此沸腾过,心跳声和战鼓一样震聋发聩,孟知尧的指尖从包裹梁木的铁皮上划过,在一个镌刻了“扈江”的名字上,短暂地留下了她的体温。
物勒工名,是朝廷的追责锁链,也是一位能工巧匠后世留名的天梯。
孟知尧把万向轮的工艺教给了兵工营,她也获得了一台战损的砲车。
“孟里正!我师父让我这几天都跟着你,哈哈哈,以后我就给你打下手了。”扈江现在可不敢再管她喊妹妹了,要是可以,他都愿意跪下来磕头拜师。
砲车的制造书册孟知尧这些天已经看完了,扈江带来了砲车用得上的所有工具,孟知尧也带来了她的工具箱。
修一台十几米高的投石车,光有两个人还不够。三个人高马大的士兵合力拆除高架脚边的盒子,用一个类似扳手的工具,把竖直的木架慢慢摇下来。
砰!
顶天的一端轻轻落到地上,砸出一圈又一圈灰尘。
“好!”拆除流程间,团队互相确认进度。
砲车的杠杆支撑轴被拆下来,大家围上去摸问题:“你们看这上面的裂纹,还好有麻绳绑着。”
“我去取一根新的轴架过来,你们把两边的孔清理好。”
孟知尧把扈江来到一边:“你们有没有砲车的模型?”
“模型有的,拿过这里来吗?”扈江看她点头,“好,我去给你拿一套。”
扈江走后,过来当帮手的工匠们站在拆卸完毕的砲车零件堆上:“孟姑娘,您是不是造出了机床的松河村孟里正,孟知尧?”
“我是,”孟知尧说,“但机床是大家一点点改进出来的,我只是其中一个。”
他们无视了孟知尧的解释,笑得更灿烂了:“果真是您?!太好了!!”
“里正,如果您有时间,一定要来制备弓弩作来看看,这里的机床,都是按照帝都的图纸装备的。”
“您来给我们指点指点。”
“要是能让机场的产量再翻一倍,那就太带劲了!”
制备弓弩作是一个名字,类似制造厂、车间这样的单位。
大军中有制造新式连发□□机床,孟知尧是想要看看的,这很有可能给她提供弓弩生产线的灵感。
她答应:“好。”
扈江把模型拿来了,孟知尧先研究了那个支持梁:“砲车的抛投杆工作量很大,按照这一辆砲车来看,它的寿命相对来说有些短,好在具有互换性。”
零件的互换性要求所有的零件尺寸都要严谨控制误差,数量越多,成本越高。
这样的制造技术成熟以后,就可以解锁一些更为精密的部件了。
大骨骼都拆除了,孟知尧蹲在砲车的发射器旁边,对比着模型研究它的结构。
在杠杆装弹一头绑了一根石棉绳,尾端带有扳手样式的木环,在发射器上同样已有一根,两条绳长连在一起正好是两点一线的长度。用的时候,就把两个环叠在一起,用一根圆木销穿过,锁在一起。
再通过收卷发射器一端的石棉绳,把半空中衔接上的长杆压到最底。
这就是能让长杆一端克服短杆上的重力,使它能够锁在低处的结构。
当石头、火炮装填完毕,士兵拔出木销,前方高处的短杆就会被重物坠下,石炮则被长杆一端撬起来,打飞到远处。
第二次填装时,继续通过杠杆上的木环连接发射器绳索,收线拉到底,拽低空载的长杆,把短杆重物抬高蓄能。
如此循环,砲车可攻城拔寨,无往不利。
孟知尧一个人力量微小,只能玩玩模型,她上手就看到什么操作什么,扈江在一旁,想要指点却无用武之地。
在收卷发射器的石棉绳时,孟知尧没有找到摇杆,砲车的收绳轴不是像自行车脚蹬一样的驱动。
扈江正要出手,给她把“钥匙”拿过去,孟知尧先一步想到了,直接从木盒里挑拣出那一根直径尺寸和收绳孔匹配的木棒扳手。
钥匙卡在发射器右侧的轴套上,孟知尧上下转动,发现扳手往前推会被卡住,但是可以顺利的往后掰动轴转起来。
随着一阵细碎干脆的轮齿啮合声,发射器上的石棉绳收卷缩短,两条锁在一起的绳子绷紧,把长杆拽下来了一点点。
扳手有一个固定的旋转角度,到底后也不能再继续掰,而是要松脱出来,重新卡回初始的位置,继续往下掰,就像上发条一样。
“右边那个盒子里是棘轮?”孟知尧手上玩着模型,眼里看着原版砲车上比她人还高的发射器装置,“卧槽。”
她敏锐地意识到,一次性读数压力表的装置原理和砲车发射器同源了!
就像在黑暗的宇宙中,她这个微小的星子,和北极星同频闪烁了一下。
一道电流从尾椎直冲天灵盖,整个后背都是热乎的——想到这一点,孟知尧肾上腺素飙升。
人一激动,就会变得积极许多。
比她还高的发射器棘轮盒,哐哐就是拆。
一个白铜棘轮裸露出来,在侧面,连着一个棘轮爪,和擒纵机构类似,棘轮爪是擒机构,纵机构是左边的扳手齿轮盒。
现在,棘轮爪已经顶在棘轮的一根轮齿上,限制住了棘轮的反向转动。
棘轮套在收线的木轴上,这根木轴也是替换相对频繁的零件。
她盯着砲车两眼发直,手里的扳手不停在土地上重复刨坑,把扈江吓得一愣一愣:“孟里正?”
他在孟知尧眼前挥挥手,把她唤回神:“您在想什么?”
孟知尧看着他,欲言又止,眼瞳的跃动展露出她的心事:“再说。”
这种话苟万先也总说,而且说完后都会有些新东西让大伙儿开眼界。
扈江朝她一笑:“看样子您是想到了好点子,那我就等着了!”
棘轮盒已经拆了,不如干脆也把齿轮盒也拆下来,孟知尧取下齿轮,她摸摸齿轮齿根的地方,那里就是配合扳手的卡槽。
最后是一个砲车的“外设”,用来抵住砲车后坐力的止退三角架,它是一个四面体,和半坡卡车轮底的砖头一个用法。
在止退架工作的一面,孟知尧又发现了一个很有意思的零件。
工作面上有一个半球槽,里面卡了一个金属条编制的空心球,手法和小商贩卖的玩具藤球一样。
这个空心球是止退的核心零件,它也算一种异型,或者说球形弹簧。
扈江介绍到:“这个是我师父想出来的,一年前在和南陈开战的时候,一把弓卡在战车车头,战车死活动不了。而砲车一类的投石器,总因为后坐力太大,轮子容易滑动。他觉得可以反向用在止退上,就把原来的止退挖了一个槽,把白钢条编成了藤球的样子,就好像有六把弓同时抵住砲车一样”
“厉害。”孟知尧回想起苟万先一眼相中她的万向轮这件事,瞬间觉得合理起来。
苟大师就是一个善于观察,十分敏锐的人。
扈江非常自豪:“新式连发弓弩,也是我师父改造的。”
还是连续剧!孟知尧来了兴趣:“厉害!我可以看看他的连发弓弩吗?”
扈江保证:“您要看,我师父应该很愿意的!”
孟知尧看了看地上的砲车:“等我把这个发射器装好就去。”
时间过得很快,一个下午的时光,又有两台砲车修好了,同时也有两台战损塔车被送回来。
“这种塔车比砲车还高,旗手会站在塔上,随行发布旗语指令,大军看旗手动作变换阵型。”扈江十分心痛,“是被攻击最多的一种战具。”
这些东西,在松河村,在京畿地都是看不到的,孟知尧都怕自己要毁约了,两个月估计会回不去。
扈江送她到营舍时,孟嚣已经回来了,她正坐在方桌前,和两个哥哥滔滔不绝地说话。
察觉门口有人,侧头一看:“姐姐!”
她跑出去拉过孟知尧的手,一起进屋:“听说你可以去兵工营了!真厉害,不愧是你!”
“你的任务下来了吗?”孟知尧问。
孟嚣说:“下来了,三日后,我就去湖州元亥城衙门任九译官,教元亥的小孩说官话。”
九译官就是翻译官,是个技术小官,但是加上军功就不一样了。
扈江和孟莆打了个招呼,就跑回兵工营:“师父,我回来了。”
那个行李箱的万向轮已经被苟万先全拆了下来:“回来了?怎么样啊今天下午?”
扈江满口称赞:“孟里正果然厉害,拿钥匙转了两下,就猜到发射器里有棘轮了。”
苟万先得意地对徒弟一笑:“我猜得对吧?看面相,她就是个能手。”
没想到这诺大的兵工营里,还能遇到如此璀璨的姑娘,扈江望着营舍方向痴笑。
“徒弟,”苟万先推推他的肩膀,也嬉笑道,“我看你面相,是二月桃花始盛开啊!”
“师父……莫要取笑了。”扈江羞涩挠头,“孟里正太厉害,我可配不上人家。”
苟万先摸着胡须:“那还不赶紧跟着师父学手艺,你呢,还算是有天赋的,多吃苦,不说能和孟知尧平起平坐吧,也能望其项背了。”
扈江连“望其项背”都不敢奢望,但还是很心动:“我觉得我们挺有缘的,她哥哥是孟莆,是我以前的同袍好友!也是他觉得我适合当一名工匠,带我入门的。”
“这不是亲上加亲?徒弟,要加把劲儿啊。”苟万先把手里自己复刻的万向轮丢到他手里,“你今晚就琢磨琢磨,怎么把万向轮弄到砲车上。”
军队里的伙食油水特别好,顿顿吃肉喝酒,孟知尧都想吃素了。
晚上睡觉前,她坐在放桌上画图。
孟嚣陪在她身边,指着一个大圆圈外面围了一圈小圆圈的图稿问:“画的这些是太阳月亮吗?”
“不是,是……一种机械,但是你说的也不错。”孟知尧还没画好,她也不知道该怎么解释给十岁的外行的小孩听。
果然,孟嚣一听是机械就不问了,直言不懂。
孟知尧画的没有尺寸,只有一个概念。
一张稿纸上,是孟知尧画下来的仪象台局部草图,有些结构她不熟悉,可以借一借仪象台的科技点。
“姐姐,很晚了。”
“你去睡吧,把门关上灯光就照不进去了。”
“那我就去睡觉了……”孟嚣摇摇晃晃进了屋里。
孟知尧把灯芯挑了一下,继续画。
轴者,持轮也。
承者奉也,受也。
轴承的演变历史也不短。
孟知尧在灵台学习擒纵机构的时候,顺带学了一下天体的运转装置,稍加演变,可以等同于后世现代工业的轴承。
她在学校里画过许多轴承,现在脱离了国标数据、公式图标,除了画一份草图,只能发呆。
砲车的几何尺寸就摆在桌面上,长宽高重,铁皮厚度,麻绳粗细和圈数。
她唯一能确定的,只有一个轴承内径。
孟嚣说的那些“太阳”“月亮”的小圆圈,其实是轴承内环和外环之间的滚子。
这些圆的数量、大小她也不知道,该用球、圆柱还是圆锥,她也选不出来。
天体仪台的每一条行星轨道上,只有一到两对圆柱滚子。
如果作为嵌套在杠杆支撑点上的轴承,则需要均匀分布六对以上。
一直熬到半夜,孟知尧终于放弃了,她果然不适合在纸上谈理论,真就是大脑空空。
第二天扈江来找她时,孟知尧只把水运仪象台的天体运行草图和支撑点轴承套件概念图带上了。
“轴承?”扈江把稿纸对准天空,“这个看上去的确要比在轴端保护要更厉害,能做出来吗?”
孟知尧摇头:“不知道啊,试试看嘛。”
不管受力,不管严谨的力学尺寸,就做一个大概试试看,就用木头。
最难做的是轴承里的滚子,只说木头的话,先做圆柱是最简单的。
在孟知尧用木头打磨滚子的时候,苟万先也单手插兜,拉了一个万向轮推车过来:“你们在修砲车了吗?”
“孟里正在做轴承。”扈江和师父禀报。
苟万先耳朵动了动:“轴承?轴持轮也,承奉也受也。可载车轴两端,也可载当中?妙啊。”
他看到了水运仪象台:“这是钦天监的浑天仪吗?”
孟知尧答:“是,我参考他们的结构来改的。”
苟万先小声埋怨:“哼,他们灵台藏着那么多宝贝,打招呼是一声不吭的。”
孟知尧和钦天监的人相处很好,下意识就要替灵台说几句:“亲政大典之前的几十年里,他们都专注于修历法,灵台上的机械也是为了验证历法应运而生的,可能只是还没来得及。”
“这倒也是。”苟万先想开了。
眼看中午了,扈江提议:“孟里正,你和我们一起吃午饭吧,下午我继续给您打下手。”
孟知尧没意见:“好啊。你们喊我名字吧,这里不是京畿地,叫孟里正可能会叫混。”
“那我,我们,”扈江拉上他师父,“我们可以喊你尧尧吗?”
苟万先挑眉。
“随便,都可以。”她小名一抓一大把,村里人都是哪个到嘴边了就喊哪个。
兵工营的食堂和孟嚣他们一行人是一起的,孟莆看到孟知尧:“差点就帮你把饭带回去了。”
孟知尧交代一声:“哥,我下午还去兵工营,你们自己吃吧。”
“行。”孟莆带了三个人的饭菜回去了。
扈江看她吃饭迅猛,喜好一展无遗:“尧尧,你喜欢吃湖州的小白菜啊。”
食堂素菜很多,清炒小白菜甜甜脆脆多汁,据说是湖州和湖州以南的蔬菜,王竹将军拿下三座湖州的城池后,维州才渐渐多了这一道菜谱。
“好吃。”孟知尧点头。
一个白羽头盔的黑甲士兵单手压刀站在食堂门口,与王家军盔甲格格不入,十分惹眼。
他左右搜寻,确认目标后,直奔孟知尧身边:“孟里正!”
孟知尧听到熟悉的声音,停下干饭,茫然抬头:“晓春?”
御前侍卫怎么跑到这里来了?
晓春绕到空位上,和孟知尧排排坐,从怀里掏出一封信:“喏!陛下给你的信。”
“很急?”孟知尧捏过那封信,微微皱眉,只怕是什么恶作剧。
晓春想了想:“应当是很急,要不是政务繁忙,陛下都想亲自送过来了!”
苟万先和扈江眨眨眼,没想过会在这种地方,这种场合,这个时候,看到御林军,听他们唠家常一样把陛下挂在嘴边。
扈江心里很不是滋味,无形的威压在操控他的手,让他亲自打出退堂鼓。
“尧尧!”他喊了人,又被自己的冲动吓了一跳,但是师父和御林军还有孟知尧都看过来了,他只好硬着头皮说,“小白菜要凉了,你先吃完再说别的吧。”
孟知尧低头看那只剩几筷子的小白菜,如果冷了确实可惜,“好。”她把信放到一边,专心吃饭去了。
“???”晓春脑内拉响了警报,表面上看着孟知尧吃饭,暗中还在默默观察这个胆大包天的插嘴小伙,他喊里正“尧尧”?
这么亲近?
晓春攀比心不自觉飞上脑颅,语气放得又软又油滑:“里~正~”
哕。
孟知尧一个眼刀过去。
晓春不敢再发出奇怪的声音,只好上大招。
“那你吃吧,我来给你念。一会儿呢,你有什么要说的,我给捎个口信回去。”他把信拆了,展开那张信纸,声情并茂朗诵,“我——”
孟知尧:?
“在这儿等着你回来,挨?”什么怪东西?晓春皱眉,但不妨碍他继续念,“等着你回来,看那桃花儿开。”
“别念了。”孟知尧把信纸一把抓过来,揉成团揣进口袋里。
她现在只觉得丢人,信丢人,送信的也丢人。
三两口吃了饭,孟知尧准备走,又被攀比心强烈的晓春拉住:“孟里正就在这里看吧,陛下说不求你写信回来,有两句话就好了。”
孟知尧当即回信:“写得很好,下次别写了。”
“那不行。”晓春不管这些,收集到一手情报,火速离去。
留下一桌三人,神色各异。
……
回宫复命时,瞿万里问:“孟知尧在维州过得怎么样?”
晓春竖起大拇指,笑出八颗牙:“孟里正说陛下写得很好,湖州小白菜真好吃!”
作者有话要说:
朱阿姨:出去别说是我教的。今天6000+!!!!感谢在2023-12-2223:40:42~2023-12-2320:28:11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孟瑾棠1个;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