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4章 第104章
六千亩地的油菜, 共收了六千多石油菜籽,算下来一亩一石,比樊伉预想的还要好一点。
按照油菜籽的出油率, 六千多石油菜籽,可以榨将近两千石菜籽油。
哪怕是以现代正常人均标准,这两千石菜籽油也可供两万人吃一年了。
丰收的喜悦稍微冲淡了因为战争带来的阴影, 樊伉收拾了一下心情,将收的油菜籽拖了几百斤到油坊里榨了两桶油。
当闻到记忆里那熟悉的压榨菜籽油的香味时,饶是他也禁不住深深地吸了口气。
辛苦了这么久, 以后可算是能吃上炒菜了。
炖菜和烤肉虽然也很不错, 但天天吃难免有些发腻, 便是无名兄的烤肉樊伉吃多了也有些不香了。
除此之外, 去年集体成亲的十几对新人也有两对揣上了崽, 着实令樊伉振奋不已。
人生不就是如此,有人出生有人死亡,繁衍不息。
晚上樊伉掌勺, 做了一大桌的炒菜,邀请王回将军和阿沅他们几个庄子里的得力臂膀吃顿饭, 算是酬谢这两年他们对自己的扶持与照顾。
王回和武阜一样, 本是樊哙的家将,此次奉主母之命护送樊伉来舞阳, 内心其实还有点不情愿的。
身为一个有志向的大男人, 谁不想靠自己的努力上阵杀敌搏取功名?
跟着郎君来舞阳种地虽然能够吃喝不愁安稳度日, 但却哪里比得上跟着主公一起上战场杀匈奴来得痛快?
若是侥幸能够杀死几个匈奴而且活着回来, 也能搏个军功,总比跟着一个小儿有前途。因此来樊家庄后王回一直有种生不逢时郁郁不得志的悒郁之感。
此回听到郎君相邀,猜到应是与他商议返回长安一事,顿时整个人都鲜活起来,以往那不得志之感抛诸脑后,收拾了一番,精神抖擞地前去见郎君。
中途还遇上了目的相同的阿沅。
阿沅虽也是樊家的女奴,但因为识字,所以深得樊伉器重,且生得美貌,十分会做人,因此在庄子里地位颇高,与其他下奴待遇自是不同,便是王回也不会轻视于他。
再说阿沅精通女工,他身上的衣裳还是阿沅亲自缝的呢!
“原来是阿沅。”王回冲她一抱拳算是打招呼。
阿沅回礼:“见过王将军。”
两人一起同行,阿沅方从蚕室出来,一头雾水,遂问道:“将军可知郎君此次唤你我二人,可是为何?”
王回道:“想是为了郎君回长安的事吧,毕竟郎君来舞阳也快有两年了,主母担忧,郎君也该回去了。”
阿沅一脸若有所思的表情:“倒是不曾想一眨眼来舞阳都两年了,时间过得真是快。”
“是啊。”王回一手按在剑柄上,神情颇有些怅然若失,“也不知道武阜那厮这几年跟着主公东征西战又杀了许多匈奴,立下多少功勋。兴许等到他再次回到长安的时候,也能封个不大不小的爵位了。”
只有他这两年在舞阳奶孩子,毫无寸进。
阿沅似是知晓他的心思,意味深长地道:“郎君所为无一不是于国于民有大利的东西,跟着郎君未必不比杀匈奴的功勋大,焉知武将军不曾在心中懊恼没有跟随郎君呢?”
王回有些不以为然。
大丈夫当建功立业,封妻荫子。贪图安逸又岂是大丈夫所为。
跟着郎君稳妥是稳妥,却也未免让人容易消磨斗志,颓废度日。
“王将军,阿沅姊姊你们来了。”乘光站在院门口瞅见他们老远就迎上来了。
阿沅变戏法一样从袖子里摸出一根束带,道:“前儿替郎君裁衣裳时,顺手做的,送你了。”
乘光接了过来,喜滋滋地说:“多谢阿沅姊姊,都说阿沅姊姊的手艺好,瞧这束带就是比旁人做的好看。”
阿沅抿嘴一笑:“就你嘴甜。”
“哪里,我可说的大实话,就是郎君也赞过阿沅姊姊的手艺。”乘光乐呵呵地道。
王回朝那束带瞅了一眼再瞅一眼,又瞅瞅阿沅,脸皮抽了抽,想起她曾经缝人皮肉的壮举,很想问问她缝衣裳和缝人皮肉的感觉有何不同了。
然而再怎么在心里想,王回也知道肯定不能问,一问以后的衣裳就没了。
几人才到门口就闻到一股浓郁的酒香,伴随着食物的味道,令人馋涎欲滴。
王回喉结动了动,心想跟着郎君有一点好处那是别处怎么也比不上的。
郎君极善烹制美食,寻常的食物到了郎君手里,总能烹得特别浓香可口,别有一番滋味。
就是不知郎君今日烹制的什么佳肴招待他们。
这么一想,内心居然隐隐有几分期待起来。
阿沅也不动声色地深吸了一口气,笑道:“不知郎君又在烹甚美食,今日可是又有口福了。”
王回已经迫不及待地抬脚入内,发现郎君和无名公子就在院中。
院子里摆了一个高高的炉子,炉子上方架着一块大铁板,郎君站在板凳上正在那板板上烹制着什么,那香味便是自那铁板上传来的。
没错,樊伉今日招待他们的便是铁板烧!
自从有了菜籽油,樊伉便由脱缰的野马一般,
彻底地放飞自我,不肯委屈自己,恨不得把前世自己吃过的美食全都做一遍,好让身边的人也尝尝,让他们也体会到华夏五千年文明的美食文化。
无名端着一个碟子,里面堆满了蘑菇豆腐肉片还有好些他不曾见过的食物。吃到什么喜欢的,便示意樊伉多做点;遇到不爱吃的便皱一皱眉头,哼哼两声,表示不爱吃。
“阿沅和王将军来了,请坐请坐,马上就可以吃了。”
樊伉熟练地将菜装盘,乘光非常有眼色地过来,将食盘端上桌。
阿沅笑眯眯地看着樊伉:“郎君今日做的什么?如此别致有趣。”
“铁板烧。”樊伉最后摊了几个薄薄的蛋饼,放在盘子上,再将之前做的油炸红薯条也端上桌,如此便齐活了。
乘光奉上酒器,樊伉执盏给阿沅和王回各斟了一杯。
王回闻着酒香下意识地吸了口气,满脸陶醉地眯起眼睛:“好酒。”
跟着郎君的第二个好处便是能时不时地喝上这么醇香的烧酒。
这烧酒只有郎君会酿,别处都买不着。
相比起王回的坦然,阿沅显得有些受宠若惊,一手接了过来,忙道:“不敢烦劳郎君。”
樊伉忙了一上午,肚子也饿了,酒过一巡,便动手卷了个饼吃了,待得腹中饥饿之感稍解,才擦了擦嘴,道:“姨母和阿母时时来信催促,我估摸着最迟还有两个月无论如何也要启程回长安,可这庄子将将才建出个模样,惟恐我一走,庄子荒废,这两年的时间便白废了。将军和阿沅可有什么好的建议?”
王回第一次吃铁板烧这玩意,吃进嘴里咸酥香浓,还有股说不出的味儿,一口下肚,刺激得味蕾大开,竟是比平日烧的肉食更美味,顿时胃口大开。
王回正一边喝着小酒一边吃菜,内心美滋滋,听得樊伉问起,便道:“这有何难。郎君回长安时,留一部人在此照料便是。此地本就是主君的封邑,舞阳长官又与你交好,若是郎君开口,胥公必会帮着照看一二,郎君大可放心。”
阿沅也跟着点了点头,显然是赞同王回的主意。
樊伉皱眉:“只怕留下来的人手不够,田地种不下来。”
好不容易开出几千亩地,他又下了大力气沤肥治理土壤,荒了岂不可惜。
王回道:“这也好办。周吕侯带兵多年,今年军中必定有不少因年迈又或是因伤残退役的军卒。若是郎君肯许他们一个去处,他们必定心存感激,尽心帮郎君照料庄子。”
若非他还年轻,想要上战场杀敌搏一个功勋,也愿意留在庄子里做个护卫养老。
樊伉也曾想过这事,遂提出自己的顾虑:“若是这般,算不算我私养家奴?会不会遭人忌讳?”
刘邦此人为人气量狭小,素爱猜忌,他可不敢赌这位汉皇的亲情。
王回嗤了一声,道:“郎君又不是豢养健壮的男丁图谋不轨,无妨的。主君和周吕侯麾下也养着不少这样的人,这些军卒们行伍一生,老了残了总得给他们一条活路。”
毕竟朝堂给那些退役的伤残军卒们的安置钱可没几个。
他们这些武将最怕的是什么?他们最怕的并不是死,而是成为一个残废。
若是死在战场上一了百了,成王败寇,大不了十八年后又是一条好汉。
然而若是成了一个残废,进不能上战场搏功勋,退不能养家糊口,处处被人嫌弃,如同废物一般,于他们而言那才是最痛苦的事。
樊伉琢磨了一回,既然王回都这么说了,大抵是可行的。
就是不知道舅舅什么时候能回砀邑,到时再与他商议,朝他要些人手,一来可以护卫庄子,二来也让他们能有口饭吃。
樊伉想得更加美好。
庄子四周的乡里,不少人家因为男人出征死在战场上,所以有很多寡妇,若是那些军卒们在庄子里安顿下来手中有钱,兴许那些寡妇们也愿意和他们结个亲什么的。
到时候再揣几个崽,再不用发愁人手了。请牢记收藏:, 最新最快无防盗免费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