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章 行野芃麦（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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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凌霄骑着马赶来，此时已是旭日东升，朝阳的光洒在众人脸上。yywenxuan
“阿姐。”李凌霄飞身下马，瞧了瞧那些女子们，女子们见着戴着银质面具的李凌霄，不禁有些害怕，都往苏齐月身后躲了躲。
“这些女子，都与王浩有关。”苏齐月安抚着众人，“我说怎么王浩放着桃源县人市的肥差不做，跑来临渊府，原来临渊府的差事更肥。”
“所以此番阿姐是只身受敌去了？”李凌霄瞥了一眼树上绑着那三个大汉，“下次阿姐还是带我同去吧，我不放心。”
自苏齐月离开客栈后，一夜未归，李凌霄就一夜未合眼，那种两年前的无力感又从心底深处爬上来，让他浑身如被啃食般难受。
“好。”苏齐月本想反驳，但见到李凌霄焦虑的眼神，想了想便笑道，“放心吧，阿姐这次再也不会离开你了。”
李凌霄听了这话，眉心这才舒展开来，“那这些女子？”
“我们先带她们去客栈休息，但是得多去几间客栈了，那么多貌美的女子聚在一起，人多眼杂，必生疑心。”苏齐月回头又跟那些女子说道，“这是我弟弟，为人耿直正义，若各位信得过我苏齐月，便由我和他分别分多次，带你们入住多间客栈。大家一夜未眠，又耗费了大量的精力，身体难免受不住，先去客栈休息，再行打算。”
“我信得过苏秀才。”月娥站了出来，“苏秀才将我从龙潭虎穴中救出来，你说的我都信。”
随后有更多的女子从苏齐月的身后出来，她们自行分成了两队。
大约用了一个时辰，二人才将众人都安顿好。此时苏齐月来到捆着三个大汉的树下，三个大汉早就已经神志不清，坐在地上说着胡话。
李凌霄将从医馆买的几份药汁给三人灌了进去，才将三人的三魂六魄给拉了回来。
苏齐月踹了其中一个人一脚，“带我们去茶楼。”
“好，好。”那人迷迷糊糊道，“使者大人说什么小的就做什么。”
苏齐月拉起捆着三人的绳子，准备跟着他们一起去，刚走了几步，便被李凌霄一把拉住，“阿姐。”
李凌霄抓着苏齐月的胳膊，目不转睛地看着她，“休息吧，休息了再去好吗？”
苏齐月乃血肉之躯，从桃源县出来便一直赶路，好不容易找了家客栈吃些东西，又碰到了这件事，救人搭筏，又护送女子们去客栈，一刻也没有停歇过。如今苏齐月的眼下早已乌青，身体也在刚刚去拉大汉时有些脱力，苏齐月本想瞒过去，却被李凌霄一眼瞧出。
“她们都安全了阿姐。”李凌霄注视着苏齐月的脸，轻声道，“伸冤之路多艰，我好不容易能再一次得见阿姐，阿姐，请你务必要保重自己的身体，我们未来的路还很长。若是，若是顾大人在这，想必早就已经胡闹半天，强行叫阿姐去休息了。如今他不在，我也会照顾好阿姐”李凌霄从怀里掏出用油纸包好的糯米烧麦，“阿姐，吃。”
苏齐月怔了怔，抬头望向李凌霄，那是一张几乎与记忆中无法重叠的脸，虽然带着面具，但她还是能感觉到李凌霄从面具中透露出的忧伤，又或者说害怕，一种害怕她再次消失的眼神。
“好。”苏齐月接过糯米烧麦，将绳子给了李凌霄，“阿姐听你的。”
苏齐月果然累极，几乎是沾到枕头就睡着了，待她再次睁开眼，已是申时。
“阿姐。”李凌霄将几个清淡的小菜和一碗薄粥端到苏齐月房间，二人一起在桌前坐下，“接下来我们要去茶楼吗？那三人已经完全清醒了。”
“对，王浩就在那里。”苏齐月与李凌霄很快将饭菜一扫而空，便很快带着其中一人去了三人所说的茶楼。
三人走了一阵，很快一所风格极其典雅的茶楼映入眼帘，叫做听雨轩。刚刚走到门口，就有阵阵香味扑鼻而来。
三人走近茶楼，才发现此间香味不止茶香，轩内还焚了不少的香，而每一茶席上都摆上了不同的鲜花。所以所谓香味，乃茶香、燃香、花香，三合一。
轩内小厮很是热情，很快就引三人到了一方茶席，席上摆着几支百合。小厮正热情地介绍着他们茶楼的招牌，三人本意不是来喝茶，便由得小厮随意上上几盏，小厮听了盘算着上几个贵价茶，便笑盈盈地去准备了。
“如此文人雅士的地方，竟是牙人盘踞之地。”李凌霄环顾着四周，此间茶楼非常雅静，楼里只有倒茶的茶水声，客人翻动书本的书籍声，怎么瞧着都像是个好地方。
“所以凡事不能只看表面。”苏齐月饮了一口茶，“在桃源县时，有一富商平日里乐善好施，暗地里却苛待奴仆、贩私盐。再看看那蔡至其，廉洁清正的名声在外，谁又会相信他是个肆意射杀人命、玩弄女子的奸人。而我们要做的，便是私下这些人虚伪的面具。”
苏齐月看着在一旁默默喝茶的大汉，将折扇从衣袖里滑落出来，打开扇了扇风。
大汉见了这折扇，手里的茶哪敢喝，他握着茶杯的手颤抖着，“使者，使者大人，您说。”
“平日里，你们都是如何联系王浩的？”苏齐月见着这茶楼只有小厮在前面招呼忙活，半点见不着王浩的影子，便猜到他们一定有什么特殊的联系手段。
“不愧是使者大人。”大汉朝着小厮招了招手，小厮立马热情地跑到三人的茶案面前，“给我上一壶千岛玉叶。”
小厮听到这四个字后，一改热情的神色，他狐疑地看了看三人，确保三个茶案边没人，才小声说道，“爷是要陈年的旧茶，还是今年的新茶。”
“自然是新茶，新茶色泽、气味、滋味都好，喝起来清甜爽口。”大汉熟练地说道。
“好。”小厮得到了他想要的回答，“请爷稍等，我去通知掌柜的。”
“你们这暗号真是令人作呕。”苏齐月听着二人的交流，胃里泛起一阵恶心，“所谓新茶与旧茶，不过是女子的年龄大小，所谓茶的色泽与气味，怕是女子们的长相与气质。你们这帮人，竟将女子与商品放在一起衡量。茶饱含着大梁人的文化和礼仪，茶之道又是人生之道，在你们手中便成了买卖女子的手段，真是贬低了女子又侮辱了茶。”
大汉此时大气不敢喘一声，头越低越下，生怕苏齐月又生气起来，那她手里的折扇便成了取他狗命的利器。
“我家掌柜的请三人去厢房内饮茶。”小厮走到三人茶案前，引三人去了厢房。
厢房里的王浩心里正是得意，他根本就不知道苏齐月昨晚已经将岛上的女子悉数救出，只知又要有新的年轻女子被送过来了。
待三人都进入了厢房，李凌霄便将门从内部用力一扣，叫人从外面打不开来。
王浩见到苏齐月生的貌美，以为她就是送来的女子，又见李凌霄这番操作，以为是李凌霄平日里行事隐蔽，便笑着迎道，“爷尽可放心，我这间厢房，可是花重金打造，墙壁用了特殊的隔音材质，就算在此大声叫唤，外面的人都是听不见的。”
“嗯，这我就放心了。”苏齐月走到桌前坐了下来，托起腮帮子似笑非笑地瞧着王浩。
而大汉就识相的找了个角落，自己面对着墙壁站着。
“你这小女子到了老子的地盘，竟还如此嚣张！”王浩见着苏齐月这副样子，摆起主场架子来，“你也就嚣张这一回，待到了玉叶岛，叫你叫天不应，叫地不灵！”
“原来那地方叫作玉叶岛，‘金枝玉叶’，王掌柜可真会取名字。”苏齐月用折扇扇起了风，“岛上遍地竹林，曲径通幽，倒是个踏青圣地。不过如此风景甚佳的地方，却爬满了蜚蠊，成了一处满是罪恶的场所，真是可惜。”
“你！”王浩惊呼，朝后退了两步，“你你你，你是谁！”
“王掌柜，好久不见，难道不记得奴了吗？”苏齐月从凳子上起身，摇着折扇，慢慢地走到王浩面前。
“你你你”王浩的瞳孔突然放大，望着这张熟悉的脸，“你是苏小花？”王浩的脑子飞速地转了转，见着苏齐月的折扇上的泼墨山水画，又见他似笑非笑地朝着自己步步紧逼，“不对，你你你，你是苏齐月，你就是那个破了董家案的苏秀才！”
“嗯，王掌柜确实是好记性。”苏齐月此刻已经站到了王浩的面前，折扇锋利的刀刃已经架在了王浩的脖子上，“到底是谁指使你买卖这些女子？你就是一个牙人，怎么会接触到那些官员？”
王浩见着脖子上的刀刃，想大声呼救，又想到此刻正是处于他特制的屋子里，真是自掘坟墓。往后退了几步，又撞到了李凌霄的身上，他抬头一看，李凌霄戴着面具，只有一只眼睛，正森森地望着他。王浩大亥，竟蹦不出半个字。
“王掌柜，或者我换个问题，耿常安，是谁？”
王浩的眼睛瞪得极大，双腿控制不住得颤抖，竟一屁股坐倒在了地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