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3章 第六十九章<!>
三日后。
“这不是五虎退大人吗?您就是今天的近侍吗?”狐之助叼着一封黄棕色的信件蹦上台阶,冲着守在天守阁门外的五虎退礼貌打了个招呼,
“审神者大人还在里面吗?”
“是是的。”五虎退手忙脚乱地接住小狐狸, 把信封拿到手上, “是要将这封信交给审神者大人吗?”
“嗯,这是最新一期的总体战报,附带一张回信,就麻烦您送给大人了。”
“是!”
狐之助目送着小短刀小跑着离开的背影, 尾巴一下下拍击着地面,在心里面叹了口气。
那位大人被他们接回来的当日就醒了, 见到他们也没有太大反应,就只是倚着窗边睁着眼, 就像是一捧聚拢在窗棂的水雾, 看不出半点儿灵光。
他们一开始还有些不好意思, 总有些挟恩图报的愧疚感,只是说能不能帮他们补充些灵力作为本丸的运转能量。那位大人也答应的十分爽快, 表达了感激之情后,就直接略一点头表示没问题,详细询问了怎么使用灵力,就直接给本丸的核心装置充电充满了。
整个过程中,白发少年的神情都是淡漠平静的,神态就像缓缓烧着的烟气一样, 仿佛这么庞大的灵力消耗是一挥手的小事似的。
然而庭院中的那株骤然盛开的万叶樱却开得热烈又艳丽, 有如一团蓬蓬灼烧的火焰, 足以看出得到了多少的灵力滋养。
审神者大人这种浮于表面的空洞状态一直维持到了加州清光殿他们介绍自己“回溯时空, 前往各个时代的历史战场,与历史修正主义者”的时候。
就像是被劈头盖脸的狂风骤雨砸了一通,白发少年懵了一瞬,眼眶微微绷紧,露出里面涟漪阵阵的清透浅色。
他操着每个音节都有些磕碰的声音,颤抖着重复道,“回溯时空?您刚刚说的是这个吗?”
有一瞬间,狐之助真的觉得这位大人像是用指缝扣住了最后救命稻草的溺亡人。
那簇在雪地里煌煌亮起的明火实在是太扎眼了,晃得人心神一颤。
接下来的事情出奇的顺利,那位大人就这样成了他们的临时审神者,条件是在此之后获得使用一次时空传送装置的机会。在时政批准之前,那位大人也答应了作为本丸的充电宝,暂且呆一段时间。
一切都是如梦似幻般的顺利。
然而今天狐之助甩了甩脑袋,掩去眼中担忧的神色。本丸的时空传送装置从来就只能传送固定的历史战场,偶尔才会开放一些特殊的场合,而大多数审神者也因为危险性用不上这些设备,通过这个回溯到固定的,超脱战场之外的时间点更是闻所未闻的。
希望那位大人能够如愿吧,它也该想想其它能把人留下来的手段了。
这么一本丸的绝色,总有一个是按着审神者大人心坎长得吧,就不信那位有着涉世未深气质的大人能抵抗得了。
狐·颜控晚期·之助傲娇地哼了一声气,甚至带着点儿美滋滋的喜意,笃定地想。
这个冰系美人充电宝最后一定是咱家的!哦耶!
“叩叩叩”
“请进。”
屋里面传来清润好听的声音,五虎退攥了攥小拳头,深吸一口气,推开了天守阁的大门。
“审,审神者大人,您的信——”他红着一张小脸儿递过去一张信纸,根本不敢抬头看案前的少年,嗫嚅道,“刚刚狐之助先生送来的”
“啊,请不要那么紧张叫我月初就好了。”神上朔没忍住露出了这些天第一个柔和的笑容。眼前的小孩子低着头,抖着的小奶音又软又萌,只露出一个奶白色的发顶,还有几簇压不住的小卷毛儿。
这未免太可爱了些。
更为关键的是白发少年笑着接住了一只扑腾到他怀里来的白虎幼崽,捏着后颈皮拎到怀里,搂婴儿似的抱着。
五虎退简直欲哭无泪,急忙想把被顺毛顺成猫饼的小老虎抱下来,“啊!不,不要打扰审月初大人!”
“其实不加敬语也是可以的,退退酱,我可以这么叫你吗?”神上朔再次真情实感地笑出了声来。他隐隐能感到那些被倒带拉长的幸福情感,稍稍从沉寂的深海里冒了个头。
原因无他,这个看起来瘦瘦小小的孩子跟他家里养出来的那只小老虎实在是太相像了,让人忍不住想要揉揉他的脑袋。
“可以的您叫什么都可以。”受到少年温和情绪的感染,五虎退也害羞地露出一个笑容,在不为人知的小角落吸了吸鼻子。
“那”神上朔轻轻举起一个劲儿蹭他的老虎幼崽,温声问道,“退酱可以先把这个小可爱借给我吗?”
他用食指勾搭着淡粉色的肉垫,开玩笑道,“我一会儿可能会紧张得哭出来哦,想要这只小家伙陪陪我,真是要麻烦退酱了。”
“不,不麻烦的。”白发小短刀连忙摆手,看上去恨不得把一小只毛绒绒塞回去。
他有些羡慕地补充道,“月初先生想抱多久都可以”
唔,好想被审神者大人摸摸头啊。
“”
神上朔轻轻合上信纸,按着褶皱妥贴地收在左下角上锁的抽屉里。
果然,天下没有白吃的午餐。
白发少年轻轻叹了口气,慢慢俯下头来,把脸颊埋进小老虎温热柔软的肚腹处,露出脆弱的脖颈,像是要汲取一份热量一样缓缓磨蹭。
神上朔的心里揣着一块儿冰,撂倒心口上捂紧了也不见回暖,被骤然扔进冰天雪地里,竟也不觉得更糟糕了,只是再那么凉一凉,冻上一小截罢了。
时之政府那边的回信也很明白,简直就是把意思铺开在纸上谈了。他们有这个能力,但他没有那个资格让他们动用这份珍贵的力量,得等到他作为审神者做出“卓越贡献”出来,才能考量着给那么一次机会。
至于卓越贡献神上朔苦笑一声,其实跟被判了无期徒刑没什么分别。
就是这么一根细细的,看不清楚的蛛丝,他也得拼了命地抓来看看,乞求一个上岸的机缘。
真是折磨呀。
本丸的日常其实简单得很,除去一些冗杂的公文,也就只有日课了。然而因为狐之助想着让他迅速适应环境,连日课这一块儿都省去了。
所以神上朔大半的时间都空了下来,一日一日地枯坐着,连带瞧窗边的一枝早樱,不必讲一姿一态的娇媚,他连这一枝上花瓣的多少都数得清清楚楚。
他其实也不是有意的,心里的浪潮涌起来的时候,他就禁不住去数,数一瓣就消磨一点不该有的念想,凑齐了一朵就稍稍喘口气,权当一种消遣的法子。
然而这法子用到现在,也是行不通了。那枝通透明亮的樱花上,仿佛每一颗花蕊都被他的目光脏了,淤泥般的脏污从他心间流出来,沉甸甸地压在花心上,“滴滴答答”挤下酸汁来。
所以被一系列噩耗压得许久不曾动笔的神上先生,不得已又干起了写作的老本行。
他怀揣着肆意增长的酸涩,“咔哒”一声蹬开笔盖,就当是蘸着心里的那一掬污泥,用钢笔尖消磨下去一锋,在纸上铺洒些令人发笑的荒唐文字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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森冈八云先生是这个小乡下最出彩的木偶制作师。
他的铺子隐藏在山林回转的地方,顺着碎石路走个十几米一拐脚就到了。发黑的木屋就像是一张老气横秋的面孔,上面挨着潮湿发闷的青苔,正倚着山脚艰难喘息,靠得近了就能发觉一阵腐烂的恶心霉味儿。
森冈先生喜欢木偶娃娃。特别是用色浅淡,打磨光滑的木偶娃娃。他曾冲着缩在角落的一只白蝴蝶立志道,“走着瞧吧,我一定能做出自己中意的木偶娃娃来的。”
他虽然为自己穿着破洞睡衣,腰带打着死结的狼狈样子立誓而感到羞耻,但也落魄地袒护自己道,“志不在身贫,身贫嘛。”
为了表现自己不是为了一时的电火迷了眼而痴迷的庸俗人。森冈先生被自己雄心壮志带来的热烈氛围驯服了,软塌塌地缩在这间腐木房子里靠日子,闭门不出,一直撑到到了天气不爽的十月。
那间狭窄不堪的腐木盒子里,也早已装满了浅色的木偶娃娃,尤以白色为盛,就像是一地被打个半湿的纯白卷纸。
有些好心的邻居,例如隔着一条小溪卖饼的婆婆,也曾揣着一颗纯纯善心来看护这一摊在屋内行走的烂肉,并不嫌弃森冈先生丢人现眼的言行。
然而这位慈爱的老人只在森冈先生窗口看了一眼,就捂着心口背过气去了,后脑差点被墙下的尖石穿个孔,心惊肉跳地躺了半月,绝口不提屋内的事。
其实也没什么,只不过是一地残缺不堪的木偶娃娃而已。
森冈先生挠挠头上疯长的长发,噎着嗓子吞下一口凉寿司,轻飘飘地断了与人世之间最后一丝联系和求爱,把常用词句藏起来不给抛头露面,捂在木缝里发霉。
直到那个青年的出现。请牢记收藏:, 最新最快无防盗免费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