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0章 第050章
夜深人静,浓雾遮月，空无一人的街头只听得到簌簌的风声。
楚辞一路跟着那人到了衙门外，只见那人在衙门外反复踱步,似在犹豫着要不要进去。
楚辞站在暗处,手里已经捏了数枚银针,冷眼看着他。
过了许久，那人往前了一小步，又停住,然后似极为懊恼的摇了摇头，反身离开。
走了两步,他看到自黑暗中走出来的楚辞,猛地顿住。
楚辞看着他,缓缓开口，“怎么没进去？”
“你一直跟着我？”说话的人正是莫桑。
楚辞没有说话，表示默认了。
莫桑知道他已经看到了，只问道：“那你为什么没有阻止我？”
“你觉得你进的去？”楚辞声音淡漠。
莫桑神色一凛,看着他眼中一闪而过的杀意,知道如果自己刚才真的往前走了，只怕如今已经死了。
“长丰莫家的二少爷不像是缺这一万两银子的人，你到圣月教，接近段妙，究竟有什么目的？”楚辞抽出剑，直指向他。
相处这数月，他竟然从来没用发现莫桑的异心，可见其人并不像他表现的那样头脑简单。
莫桑沉默了许久，才开口道：“我从小喜武，喜欢舞刀弄枪,最大的心愿就是进入六扇门，我爹却非要我经商，我就干脆从家里溜了出来，去了皇城。”
“结果你应该也能知道，我连六扇门的大门都没进就被赶了出来，后来，我就天天在六扇门外守着，终于见到了司空泽，他告诉我，只要能抓到教主，他就破格让我进六扇门。”
楚辞审视着他，语气凌厉，“所以，你混入圣月教，就是为了伺机抓住段妙，进六扇门。”
莫桑点了点头，也不再隐瞒，“可这些日子相处下来，我才发现教主与外界传言的不同，也是真的将她当成了师父。”
楚辞手中剑往前递进了几寸，眸中是毫不掩饰杀意，“若你真的将她当成了师父，又为何还会站在这里？”
莫桑急了，“我也是今日在客栈听到了司空泽也来了此地，所以才一时冲动，那我不是没进去吗！我为了师父连进六扇门的机会都放弃了！”
莫桑知道自
己再解释也没有用，干脆把眼睛一闭，“你要是不信，就杀了我吧！”
楚辞冷笑一声，把剑架在了他的脖子上。
莫桑吞了吞口水，深吸一口气，“我死了以后，你别告诉师父真相，我不想她伤心。”
话音刚落，他就被楚辞打出的掌风震退了数步。
莫桑捂住胸口抬头，却见楚辞已经收回了剑。
忍着胸腔内的震痛，震惊道：“你不杀我？”
楚辞淡道，“如果不是看到你在衙门外的犹豫不决，我必定杀了你。”
莫桑苦笑着，神色落寞道：“我今夜就会离开宁峽镇，你放心，我绝不会把你们的消息透露出去。”
“要是师父问起来，你就说我……”
楚辞打断他，“回去别让她看出来。”
莫桑错愕的抬起头，不敢置信道：“你还肯相信我？”
“我只是不想她伤心。”楚辞看了他一眼，言辞间隐隐透着戾气，“往后，即便你丢了性命也要护着她，但凡她出了差错，我便唯你是问。”
“明白！”
楚辞又道：“护好她，日后你若真想进六扇门也不是难事。”
“你什么意思？”莫桑来了精神，“你说真的？”
“莫非你在六扇门有熟人？”
“是哪个捕头啊？”
无论莫桑再怎么问，楚辞却只缄口不言。
次日。
段妙一早起来就发现莫桑格外的殷勤，端茶倒水不说，还捏肩捶腿的。
“小姐，力道还合适吗？”
段妙动了动脖子，眯眼享受，“还成，说吧，犯什么错了？”
“哪能啊！”
小二端着盘子走了上来，“客官您要的冰糖燕窝粥。”
“来来来，给我吧。”莫桑从小二手里接过碗，对段妙道：“小姐，我先给你吹吹凉，免得烫嘴。”
段妙拍开他的手，“别一会儿把唾沫都吹进去了。”
莫桑嘿嘿一笑，“那您吃。”
段妙吃着燕窝，瞥见他正揉着胸口，再一看，才发现他面色也有些苍白，便问道：“你怎么了？”
莫桑不以为意，语气轻松，“我没事，就是昨夜练功时有些气脉不顺。”
段妙放下勺子，习惯性的去摸腰间的荷包，却只摸到那串铜铃，怔了一瞬才伸手从宽袖内
摸索出了荷包，拿出一粒气蕴丹递给了莫桑。
“把这个吃了。”
莫桑一点也不含糊，接过药就咽了下去，“多谢小姐。”
没想到那一掌竟然换了颗气蕴丹，怎么看都是他赚了！
“小姐，我再给你捏捏肩吧。”
“不用了。”段妙摆了摆手，“伤着了就好好休息。“
打着哈欠从楼上下来的温若灵听到两人的对话，上前对莫桑道：“给我捏捏，我好像昨晚睡落枕了。”
莫桑坐到了一旁
的椅子上，睨了她一眼道：“有你什么事。”
“你！”温若灵气急败坏的朝段妙告状，“姐姐，你看他！”
又开始了……段妙叹了声气，一阵头疼，一路上就数这两人吵得最厉害。
正欲开口，却听到外面传来了锣鼓声，只见街道上的人都在往一处赶去，像是有什么热闹。
出什么事了？
段妙朝莫桑抬了抬下巴，“去看看。”
莫桑走出去转了一圈，很快便回来了。
“小姐，好像是兴合武馆的大小姐在比武招亲呢。”
“比武招亲？”段妙来了兴致，燕窝粥也不吃了，起身道：“走，去看看。”
“要去哪里？”楚辞看着那欲往外走的身影，出声喊住她。
段妙闻声回过头，往外头指了指，神色兴奋，“你来的正好，外头正比武招亲呢，我们也去看！”
楚辞上前淡道：“谁许你独自外出的，忘了上回怎么答应我的了？”
“这不是有莫桑和若灵在嘛。”段妙急着去凑热闹，拉住楚辞的手臂将他往外拉去，“快走，去晚了就没有好位置了。”
楚辞纹丝不动，“妙妙忘了我们今日要启程？”
“看看就回来。”段妙摇着他的手，语气不自觉的带上些撒娇的意味，“去吧，就一会儿，耽误不了太久。”
楚辞眸光轻动，还未开口，就已经跟着她迈出了步子。
等段妙几人过去时，比武的擂台外已经围满了人，任段妙怎么垫脚跳高，也只能看到一排排后脑勺。
楚辞抱着手臂，好整以暇的看着她上串下跳。
段妙努力一番还是放弃了，转头扒着他手臂，道：“看不见。”
楚辞佯装不懂她的意思，“既然
看不见，那就走吧。”
台上已经传来了男人的声音，“各位乡亲父老，今日是我何武的女儿比武招亲之日，欢迎各位青年少侠上台，只要能赢了我女儿何英燕，那就是我兴合武馆的女婿。
台下一片起哄的声音，眼看已经开始了，段妙急道：“不成！你快抱我起来。”
段妙见他还是不动，望向不远处的莫桑，一跺脚，“我找莫桑去。”
“不许去。”楚辞沉了声音，将她抱了起来。
段妙就这么稳稳当当的坐在了楚辞的臂弯处，一时间人群里就她最高，最显眼。
何英燕走了上台，眉容貌秀美，却又透着英气。
“这何姑娘生的还真不错呢。”段妙自己看着，还不忘给楚辞做转播。
“有人上去了！”段妙看着跃到擂台上的男人不太满意的摇了摇头，“这三大五粗哪里配得上何姑娘。”
段妙还想跟楚辞描述，只听他淡淡道：“我看得见。”
嗯，被打击到了，长得高了不起吗？
看到那男子被何英燕一脚给踢趴下了，段妙兴奋不已，“我就说他不行！”
感受着臂弯上挪动的娇臀，楚辞觉得自己简直就是在自讨苦吃。
台上又接连上去了几个人，竟然没一个打得过何英燕的，段妙随口对楚辞道：“不如你上去试试，准保能当上姑爷。”
楚辞神色微微一沉，“看完就走了。”
“不要。”她还等着看最后谁能当上姑爷呢。
楚辞勾了勾唇，现在人在他手上，哪里由得她要不要。
段妙还没反应过来，就这么被楚辞抱着走出了人群。
段妙傻眼了，回头张望了一下台上，道：“你放我下来！”
楚辞语气带嘲：“就是放下你，你也看不见。”
人身攻击算怎么回事！
段妙气急，想要挣脱他的手臂往下跳，奈何楚辞不放手，她又重心不稳，身子猛地晃了晃，吓得她一把抱住了楚辞的脖子。
忽然贴到脸上的一团柔软，让楚辞手一抖，差点快抱不住她。
“松手。”声音暗哑带浊。
段妙毫无所觉得摇头，“你别摔着我。”
声音绷的更紧了，“摔不着你。”
段妙这才松开了手，楚辞
深吸了一口气勉强平复自己的心，将她放了下来，却也不许她回去擂台那里，反手拉着她回了客栈。
守客栈内的一风和四雪见两人回来，上前轻声道：“怎么才回来，听说城门封了。”
“知道了。”楚辞松开段妙的手，神色略有些狼狈的回了客房。
“楚辞他怎么了？”一风奇怪的问。
“不知道。”段妙老实的摇了摇头，这人阴晴不定的也不是头一回了，她都习惯了。
“你们说封城了？”段妙问道。
四雪看向一桌人，“那队商客就是要出城的，又被拦了回来，说是要明日才放行。”
“冲我们来的？”段妙不免有些紧张。
“我看未必。”四雪道：“我听闻赵将军此前击退匈奴，现在班师回朝正扎营在城外，或许是怕冲撞了。”
段妙陷入了沉思，赵家三代将军，一门忠良，赵德厚乃是楚辞一派。现在赵德厚就在城外，若是两人能联系上，岂不是就能
推动剧情了。
段妙立即跑上了楼，要去告诉楚辞这个消息。
跑到楚辞屋外，抬手敲了敲门，道：“哥哥。”
楚辞拉开门，神色已恢复如常，见她慌慌张张的，声音微凝，“怎么了？”
段妙见不时有人走过，推着他进了屋，反手关了上门。
楚辞挑眉看着她。
段妙想了想，要是她直接提赵将军一定会引起楚辞的怀疑，便道：“四雪说封城了，我有些怕。”
楚辞见她闪着乌黑的瞳眸，怯生生的样子，不由得心中一动，笑道：“所以你就躲到我房里来了？”
段妙点了点头，又道：“我还听说赵将军的军队也驻扎在了城外，也不知道我们出城了有没有危险……”
“赵将军？”
他语气甚轻，眸光却微凝了起来。
段妙全神贯注的盯着他的神色变化，她已经提醒过了，接下来的事应该也用不到她操心了，楚辞自会有打算。
段妙灼灼的目光，引的楚辞朝她看来，扬唇轻笑了声，“你放心，赵将军不管江湖之事。”
到了快傍晚时莫桑和温若宁才回来，段妙一见两人就问了比武招亲一事。
“没招到，上去那么多人，竟然没一个打的过那何英燕
的，急得我差点都要上去了。”莫桑煞有其事道。
段妙勾起一抹兴味的笑，“那你怎么没上去？”
莫桑油腔滑调，“我要是给人做了女婿，不就没人伺候小姐你了。”
温若灵听不下去了，翻了个大大的白眼。
几人说说笑笑的用了晚膳，便各自回房休息了，决定等明日城门开了再启程。
上楼的时候段妙一直看着楚辞，欲言又止。
楚辞只当她是害怕，浅笑安抚：“既然封城了，我们安心住着就是了，万事有我。”
段妙却意有所指道：“你也要小心。”
段妙见他看着自己不说话，就知道她说的多了，“我去睡了。”
微垂着眼从他身边走过，快步回了房。
楚辞有一种感觉，她似乎知道些什么，可细想却又摸不着头绪，只当是自己想多了。
天色已暗，楚辞离开前敲开了莫桑的门。
莫桑显然是被他从睡梦中叫起的，揉了揉眼睛道：“是你啊。”
楚辞淡声道：“我要出去一趟，你警醒些。”
莫桑清醒了点，疑惑道：“这么晚了，你要去哪里？”
“总之你别睡死过去。”楚辞再次强调。
莫桑点头应下，“我知道了。”
兵营。
楚辞用暗器引开了巡查的士兵，一个纵身跃入营区。
黑暗中，楚辞睨看着主营外的情形。
帐外的守卫只觉一道劲风袭来，还未来得及出声，颈后一阵剧痛，人已晕死过去。
楚辞轻掀帘帐，瞬息掩入。
身经百战的赵德厚即便入睡时也保持着警觉，在楚辞进来的一瞬便睁开了眼，一拿起床侧的剑，一跃而起，剑锋直指来人。
“谁！”
楚辞注视着他，片刻后，抬手缓缓地拉下蒙面的黑巾。
丝丝月光落在他身上。
赵德厚在看清他面容的一瞬，连握着剑的手都开始颤抖，虎目含泪，饱经风霜刚毅的脸上是兴喜若狂的神色，不敢置信的开口。
“殿下。”
粗粝浑厚的声音此刻也在发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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