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031<!>
才来榆树村几天,身体就发生了变化,虽只是昙花一现,但也让岑卫东看到了希望。他坚信,这种状况能出现一次,就会出现第二次,第三次,他的身体很可能会在这里治好,重新穿上那身绿军装。
为了这个目标,他每天一日三餐按时吃药,早晚去房老爷子那儿针灸,再进行适度的锻炼。
可饶是如此,十几天过去了,他的身体还是没任何的变化。岑卫东原本镇定的心情,突然变得焦躁起来。
甚至,他还模拟了好多次那个周日下午的行动轨迹,先在家煎药,喝药,然后在同样的时间出发,路过小山坡,再去房老爷子那儿,可他的身体还是毫无变化。
如果不是有房老爷子这个见证人,他都会以为这一切都只是他的错觉。
房老爷子也察觉到了他平静面孔下的焦躁和急切。
这一天,针灸完,房老爷子将银针收好,擦干净手,对岑卫东说:“歇两天吧,药照吃,针灸暂停两天。”
“老爷子,这是为什么?”岑卫东不解地望着他。
房老爷子背着手,走出小院,看着路边绿油油的青草和庄稼,缓缓说:“你知道三四个月前,这路边是什么样的吗?”
岑卫东摇头。
房老爷子慢悠悠地说:“只有枯草和石子,可不过才几个月,这里就长满了青草,但再过四五个月,这里又会变得荒芜,生命无常,无法扭转,我们得学会接受。”
岑卫东听明白了,房老爷子是在指他的病。
他的病迟迟不见起色,不光他着急,房老爷子又何尝不着急。
“老爷子,是我太着急了,以后不会了。”岑卫东调整了一下心态,现在这个结果也并不是很难接受。毕竟军医院的专家们都看过了,他的身体被炸\\弹炸成了筛子,能捡回来一条命就不错了。是他不甘心,不肯放弃的,至少在这里还曾出现过一丝希望。
房老爷子点头,医生治病,病人的心态也很重要。他早跟岑卫东说过,他的病不是一天两天就能治好的,甚至他也没有把握,只能走一步看一步。岑卫东太焦躁,忧思多虑,对他的病没有任何的好处。
“回去练练字,平心静气吧。
”最后,房老爷子建议岑卫东。
岑卫东点头:“好。”
说做就做,次日,吃过早饭帮四奶奶打完水后,岑卫东就出发去了公社买毛笔和纸,再添一点日用品。
公社卖东西的就一个地方供销社。
岑卫东进门对售货员说:“同志,给我两只毛笔,一瓶写毛笔字用的墨水,两个练毛笔字的大字本,一包草纸。另外再来一张毛巾,对了,有什么不要票的吃的吗?”
乡下人穷,大多又没票,所以供销社里的东西并不多。售货员指着架子上的鸡蛋糕和一片一片的薄荷糖说:“这两样不要票,鸡蛋糕8毛一斤,薄荷糖12一斤,要多少?”
“一样一斤吧。”岑卫东说。他打扰四奶奶家这么久,也没给过什么东西,他不是本地人,也没这边的票,很多东西不能买。
买好东西后,岑卫东出来又去武装部,找闫部长说了一会儿话,换了一斤肉票,去肉联厂买了一斤肉。
这一耽搁,都中午了,太阳火辣辣地挂在天空。
岑卫东拎着东西,出了公社,往榆树村的方向走,没走多远,就看到陈福香背着个书包,站在路边跟一个姑娘说话,两人的表情似乎不大愉快。
他大步走了过去,笑着跟陈福香打招呼:“福香,这么早就放学了?下午不上课吗?”
陈福香摇头:“不用,工宣队下午有活动。”
岑卫东明白了,没多说,目光看向站在陈福香对面的女孩子,也是十七八岁大,穿着一件白色的衬衣,头发用手帕扎成了两个小辫子,在乡下算比较会打扮的了。她的脸通红,不知是气的还是恼的,撞上他的视线,女孩子不好意思地挪开了眼睛,低低地对陈福香说:“别忘了你说的话。”
这话似乎带着威胁的意思。
岑卫东挑眉,问陈福香:“她欺负你了?”
陈燕红气得差点吐血:“谁欺负她了,你别血口喷人,我是她姐姐,跟她说句话而已,你谁啊?多管闲事。”
虽然同在一个小队,不过四奶奶家跟陈老三家方向完全相反。而岑卫东除了去房老爷子家,跟村子里其他人也没什么往来,所以这么久,陈燕红只知道村子里来了个治病的借住在四奶奶家,但还没见过真人
,因此不认识岑卫东。
她这一说话,岑卫东就知道她的身份了,这是陈福香继母带来的那个女儿,听四奶奶和陈向上说,这女孩子嚣张跋扈,以前没少欺负陈福香。
他没搭理陈燕红,又问了陈福香一遍:“她欺负你了吗?”
陈福香摇头:“没有。”
“就说我没欺负她了!”陈燕红愤愤不平地瞥了岑卫东一眼,这个男人长得又高又俊,手里还拎了那么大包东西,花了不少钱吧,陈福香哪儿认识的这个男人?
陈燕红心里酸死了,陈福香的运气还真是好,先是有陈阳那个好哥哥护着,现在身边又冒出这么个长相没得挑,好像还挺有钱的男人。他是干
什么的?怎么没见过这个人,莫非也是陈福香在公社认识的?回头,她找同学打听打听。
不过这个人看起来比陈阳还要大几岁,怕是有二十几了,家里应该有老婆孩子了吧。那陈福香还跟他混在一起,莫不是被他给骗了?
这种事也不是没有,以前他们学校有个女学生就被骗了,最后只能自己认栽,还不敢传出去,不然一家子跟着丢脸,那姑娘也别想嫁人了。
想到这里,她鄙夷地瞥了岑卫东一眼,心里的那点不舒服也没有了,同情地看了陈福香一眼,大步往村子里走去,心里也不怕了。如果陈福香敢乱说话,就别怪她不客气,也把她的秘密抖落出去。
岑卫东留意到陈燕红态度的变化,有点纳闷,但也不好跟一个女孩子计较。他转身看着陈福香问:“她刚才都跟你说什么了?”
陈福香摇头:“我答应了她不能说的。”
“你哥哥也不能说?”岑卫东挑眉。
陈福香想了一下,摇头。
岑卫东盯着她:“究竟是能还是不能?”
陈福香想了想说:“能。”
“那我不能说?你不也叫我哥吗?”岑卫东弹了一下她的额头,存心逗她。这个女孩子太单纯了,心思都写在脸上,让他忍不住想逗逗她。
陈福香捂住额头,控诉地瞪着他:“不一样的。”
陈阳跟其他人不一样,那是她相依为命的亲哥哥。
岑卫东本来是逗她玩的,最后反而被她的认真弄得有点酸。陈阳还真是好命,有这么个漂亮可爱又
全心全意信任他的妹子。
“福香,你这么说,也太伤我的心了,卫东哥可是把你当亲妹子。你自己说,卫东哥对你不好吗?”岑卫东捂住胸口,一副受伤的模样。
没人这么逗过陈福香,她当真了,烦恼地抓了抓腮帮子:“那我要怎么做你才不伤心?这个,我答应了陈燕红的,不能说。要不我带你上山掏鸟蛋吧。”
向上就最喜欢这个了,每次他不高兴,只要一说带他上山溜达溜达,他保准气消,跑得比谁都快。
岑卫东被她逗笑了,捏了一下她软乎乎的小脸蛋:“逗你玩的呢,陈阳是你的亲大哥,卫东哥当然不能比。”
说到最后一句,他话里还是不免带了点酸意。
他是真的很羡慕陈阳兄妹俩这种全心全意信赖彼此,体谅对方,爱护对方的兄妹之情。
陈福香这才松了口气,郑重其事地说:“那,卫东哥,你排在我哥,不对,你排在我哥,四奶奶和向上后面吧。”
“第四啊,不错,比我想象的要好。”岑卫东乐了,也不逗陈福香了,从纸袋里拿出一个鸡蛋糕给她,“上了半天学,饿了吧,垫垫肚子。”
陈福香接过,看着岑卫东把袋子合上,遂问道:“卫东哥,你不吃吗?”
岑卫东摇头:“不了,我不饿。”
他本来就不爱吃这些零食。再说,他只买了一斤鸡蛋糕,就十来块,分量不多,要是在路上你一个我一个,回去也不剩几个了,拿不出手。
陈福香定定地看了他几秒,然后把手上的鸡蛋糕掰成两半,递了一半给他:“卫东哥,我也不饿。”
这孩子,他算是明白陈阳和四奶奶为什么这么疼她了,她太乖了,真的招人疼。
摸了一下她的头,岑卫东笑着说:“好,我吃。”
应该多买一份的,下次吧,下次去县城的时候再给他们带礼物。
吃了鸡蛋糕,两人边走边聊天。
岑卫东问她:“下午不上课,你干嘛呢?”
现在天气越来越热了,得下午四点后才能出去活动,陈福香说:“在家做作业吧。”
哥哥让她最近少上山,随着气温的升高,山上的动物也更活跃了。他怕他们碰到大家伙,更怕陈福香不知轻重,弄出大动静,惹
麻烦。
陈福香想着最近鸟蛋、野鸡蛋也吃了不少,有点腻了,也不大想上山。
岑卫东指着自己买的毛笔墨水和纸说:“我下午也要练字,你要不要来跟我一起练?”
“毛笔啊?”陈福香瞅着他纸袋里的毛笔,有点心动,她以前看那些人抄佛经都是用毛笔,她也很想试试,但她没有实体,只能蹲在一边,干看。后来吧,哥哥每次给她买的都是铅笔和钢笔,这就要花不少钱了,陈福香也没舍得再让哥哥给她买毛笔。
看出陈福香眼睛里的喜欢,岑卫东说:“我买了两支毛笔和两个大字本,你可以来四奶奶家跟我一起写。”
“好啊,我吃过午饭就来。”陈福香兴奋地说。
写个毛笔字都这么乐,她还真是容易满足。
不过毛笔字比硬笔字难写多了,陈福香没练过,岑卫东怕她坚持不了一会儿就会没兴趣,于是说:“你把作业拿过来做吧,要是有不会的,我给你讲。”
“嗯,今天的数学作业有点难,要麻烦卫东哥了。”陈福香感激地说。最近岑卫东给她讲过好几次题,他耐心,讲得认真,而且讲完后还会出一道同类型的题给她做,举一反三,比他们老师都讲得仔细,让陈福香受益匪浅,最近上数学课也没那么吃力了。
岑卫东笑着说:“不
麻烦,卫东哥很乐意。”
这证明他还不是个彻彻底底的废人。每次讲完题,对上她崇拜的小眼神,他就觉得自己也不是那么没用。
与其说是他在帮陈福香讲题,不如说是她在帮助他。让他有事情做,有种被人需要的感觉,不会觉得自己是个毫无用处的废物累赘。这对一个成年人来说,非常重要。
所以他也是真心疼陈福香,把她当妹子看。
两人又聊了会其他的事,很快就走到了村口。
陈阳正好在家做饭,出门到自留地择菜就看到陈福香跟岑卫东一起有说有笑地回来,他的眉心一跳,脸色不大好,站起来就喊道:“福香,回来了,下午不上课吗?”
一听到哥哥的声音,陈福香立即给岑卫东挥了挥手:“卫东哥,哥哥叫我,我走了啊,下午见。”
“下午见。”岑卫东含笑道,狭长的眸子微微眯起,隔空望
了陈阳一眼。哪怕隔着几十米,他也能感觉道陈阳不善的眼神。
不知道为什么,这个年轻人似乎对他有敌意,一点都不像他妹妹那么可爱好相处。
岑卫东捏了捏下巴,心想,他没做过什么招陈阳讨厌的事吧?
陈阳远远地看岑卫东一眼,见他识趣地没凑过来打招呼,遂收回了视线,问陈福香:“你今天怎么跟他一块儿回来?”
陈福香说:“出公社的路上碰到了,卫东哥今天去公社买东西。”
“卫东哥?”陈阳磨牙,“我不过是去公社训练了半个月,怎么一回来,你就又多了一个哥?”
听出他语气的不对劲儿,陈福香抬头,眨了眨眼:“哥哥,你不高兴吗?为什么?”
“没有。”陈阳矢口否认,但还是忍不住问她,“你跟岑卫东怎么认识的?经常往来吗?”
陈福香就把她去四奶奶家写作业的事说了:“卫东哥经常教我数学题,他好厉害啊,比我们老师都讲得清楚。”
看到妹妹崇拜的眼神,陈阳有点后悔自己没有好好念书了,不然何至于被个外人给比下去。
福香是跟着对方学习去了,陈阳不好阻止,可心里又忍不住担心。
他倒不是怀疑岑卫东,毕竟对方是个退伍军人,品德应该是没有什么大问题的,不至于对福香有什么坏心思。而且岑卫东长得也不错,出手也比较大方,不愁娶不到媳妇,应该不会拐他的傻妹妹。
他担心的是这个人太敏锐,经常接触会发现福香身上的反常。毕竟,他不像村子里的人,对福香有个根深蒂固的印象,而且这个人见识广,心思也多,他要怀疑上了福香,那肯定会被他找到证据。
只是现在岑卫东就住在四奶奶家,除非不让福香去四奶奶家,否则两人肯定会经常碰面。
村子里,福香就跟四奶奶和向上处得最好,他们家人口也最简单,他又经常去公社训练,上工,不到天黑不着家,不让妹妹出门显然也不现实。
所以思来想去,陈阳觉得这个事还是不能阻止,只能劝他妹妹小心点,不要在岑卫东面前露任何的马脚。
正好,上次他们不是讨论了什么唯心主义的问题吗?于是陈阳对妹妹说:“福香,哥哥不
反对你跟岑卫东来往。但你要记住一点,他是个军人,信奉唯物主义,不相信什么怪力乱神,所以你在他面前不要瞎说,也不要做多余的事,好吗?”
经过这几个月的学习,再加上学校里还有一群工宣队的激进分子,陈福香已经知道什么该说什么不该说了。她也很小心,至少,村子里除了陈阳和陈向上,没人察觉她的异常。
知道乱说话会给她自己或是哥哥带来□□烦,陈福香乖巧地点头:“哥哥,你放心吧,我知道的,我们最近都没怎么抓猎物了。”
“嗯,福香真乖,这样哥哥就放心了。”陈阳摸了摸头,没再继续说这个,而是指着菜地问,“福香今天中午想吃什么?”
陈福香弯腰摘了两根黄瓜,又摘了三个茄子:“我们中午吃炒茄子和凉拌黄瓜吧。”
“嗯,好,哥哥这就做。”陈阳接过菜,拿着进了屋。
兄妹俩一起做饭,一个负责洗菜烧火,一个负责切菜炒菜。
不一会儿饭就上桌了,陈福香拿着筷子的时候,突然想起另外一件事,神神秘秘地说:“哥哥,我刚才在公社外面碰到了陈燕红。”
“她去公社干什么?”陈阳随口一问。自打分家后,这个女孩子就跟他们没关系了,他对她的动向一点都不关心。
陈福香嘻嘻笑道:“我看到她跟一个男人抱在一块儿,见到我,她很慌张,推了那男的一把,那男人就顺着小路跑了。然后陈燕红就叫住了我,让我不许把今天看到的说出去。”
靠!陈燕红这个不学好的,在外面随便跟男人搂搂抱抱,污福香的眼睛。
陈阳气得很,却又听陈福香疑惑地问:“哥哥,天这么热,他们为什么要抱在一块儿?”
这时候的人都含蓄,两口子走在外面都隔着巴掌大的距离。更别提光天化日之下跟人搂搂抱抱了,所以福香不清楚这意味着什么。
“这是不对的,女孩子家不能跟男的抱在一起,记住了吗?这是非常丢脸的事,所以她
才让你不要说出去。”陈阳郑重其事地叮嘱妹妹。
陈福香恍然大悟:“这样啊,难怪她生怕我说出去呢。哥哥,我答应了她不跟别人说,只告诉了你,你也不要出去说啊,做人得讲
信用。”
自家妹妹这么乖,陈阳什么气也没有了,他揉了揉陈福香的头:“知道了,放心吧,哥哥谁都不说,这是你跟哥哥的秘密。”
“哥哥真好。”陈福香夹了一块黄瓜给他。
陈阳把黄瓜咬得咯嘣作响,等陈福香埋头吃饭后,他脸上温和的笑容消失了,撇了撇嘴,嘴角勾起轻嘲的弧度。
看来陈燕红是自个儿在外面找到了个相好的,应该还瞒着家里面。因为他听说梅芸芳好像有嫁女儿的意思,最近在托媒人物色对象。
若真如此,后面保不齐会出什么乱子,有热闹看了。那他更要守口如瓶,免得哪天东窗事发了,梅芸芳往他们兄妹身上泼脏水,白惹一身腥。
“阳哥,福香,你们已经开始吃了啊!”陈向上的大嗓门打断了陈阳的沉思,他扭头往门口望去,只见陈向上端着一个大碗,兴冲冲地跑了进来,将东西放到了桌子上,“今天岑东哥买了肉,奶奶让我给你们端来的。”
自从过年杀猪分肉后,到现在大家几乎都没吃过新鲜猪肉,因为没票。所以今天吃肉,陈向上才会这么激动。
陈阳微微拧起眉,婉拒:“向上,这不妥,这是岑同志花钱买的肉,你给我们端来,回头让他知道了,怕是不好,快端回去吧。”
“不用啊,阳哥,这就是岑东哥提出来的呢!本来奶奶是想给福香留一小碗,回头让我叫福香过去吃。但岑东哥说,阳哥你今天没去公社,也在家,让我端一碗过来,给你也尝尝。”陈向上惦记着吃肉,放下碗就说,“碗不用腾了,等下午福香过来的时候带过来就是。不说了,阳哥,我回家吃饭了。”
说完就跑,跑得比兔子都快。
陈阳想叫都叫不住。
这个家伙,有吃的什么都忘了!陈阳看着桌子上的大半碗青椒炒肉,心塞得很。这个岑卫东还真是无处不在,烦死了,这下还要欠他人情。
但肉已经送来了,他总不能又送回去,陈阳只得把碗推到陈福香面前说:“吃吧,你也好几个月没吃过新鲜猪肉了。”
虽然野鸡野兔不断,可这些东西没什么油水,家里也没多少油,到底是不如油汪汪的猪肉好吃。
“哥哥也吃。”陈福香夹了
一块大肥肉到他碗里。
陈阳不敢不吃,他要不吃,他妹妹又会以为他是把好吃的留给她,他也会不吃。
哎,心塞地把肥肉夹进嘴里,陈阳头一回吃肉心里都不痛快。
他觉得,他跟岑卫东多半八字不合。
令他更觉得心塞的是,吃过饭后,陈福香拿着书和笔竟要去找岑卫东。
“你怎么又要去找他?”陈阳不大开心。他好不容易在家,妹妹竟然不在家监督他读书写字,而是要去找那个讨厌鬼。若不是知道自家妹妹单纯不解事,他都要以为她跟陈燕红一样春心萌动了。
陈福香眨了眨眼:“哥哥不高兴吗?我跟卫东哥约好了,下午一起练毛笔字的。”
“福香想练毛笔字吗?哥哥去给你买毛笔和墨水,咱们在家里练,哥哥陪你。”陈阳劝她。
陈福香迟疑了片刻,问道:“哥哥会写毛笔字吗?”
铅笔字都写得跟狗爬一样的陈阳不想说话,他再次后悔,没好好念书,没文化,连陪妹妹练字的资格都没有。
再次遭到一万点暴击的陈阳不想说话,摆了摆手:“你去吧。”
他也要在家勤学习,努力用功练字,等有朝一日一雪前耻。
“哦。哥哥这段时间辛苦了,要下午三点才上工,你睡一会儿吧。”临走时,陈福香关切地叮嘱他。
陈阳摆手,睡什么午觉啊,他要读书。
四奶奶家今天午饭吃得比较迟,陈福香到的时候,他们才刚吃完饭,还在收拾。瞧见她,四奶奶立即把她拉到屋檐下的椅子上:“福香先坐下休息一会儿,吃糖,薄荷糖吃了凉快。”
她拿了一块岑卫东今天买给她的薄荷糖塞给陈福香。
陈福香咬了一口,慢慢在嘴里化开。薄荷糖的味道跟水果糖不一样,吃了很清凉。
那边房间里的岑卫东听到声音,拉开门说:“福香来了,等一下。”
他把桌子和凳子搬到屋檐下,然后将两个本子摊开,又把毛笔和墨水拿了过来。
“向上要不要练毛笔字?”
陈向上拿着砍刀在磨木陀螺,听到岑卫东的声音,头都没抬:“不要了,你跟福香练吧,我在弄我的陀螺。对了,卫东哥,待会儿能把你的墨水借一点给我吗?”
“你不
练字,借墨水干什么?”岑卫东问。
陈向上举起手里的陀螺说:“待会儿给我陀螺染个色啊,拿出去肯定比他们的都要特别。”
“你这孩子,净知道祸害好东西,墨水不要钱啊?”四奶奶听到这话,给了陈向上一栗子,又对岑卫东说,“卫东,你可别惯他。”
岑卫东笑了笑:“好的,四奶奶
。”
垂头却朝陈向上眨了一下眼。
陈向上顿时明白了,这是答应了他的意思,他当即不吭声了,准备等把陀螺磨得光光滑滑的了,再去问岑卫东要墨水。
岑卫东把墨水盖子拧开,将毛笔递了一支给陈福香,从握笔的姿势开始教她:“像我这样,右手伸开,大拇指自然朝上,食指、中指、拇指握住毛笔,无名指和小指弯曲,贴在毛笔后面,大拇指按压笔管,对,就是这样的……”
岑卫东的握笔要领还没讲完,陈福香已经提起笔,蘸墨,落笔,很快大字本上就出现了一个清晰的“大”字。
这个字,带着浓重的簪花小楷的风格,但又多了几分行书的飘逸,实在是不像一个初学者能写出来的。
岑卫东错愕:“福香练过毛笔字?”
陈福香摇头又点头:“我看他们练过,然后我自己没事的时候,空手比划过好多次。”
这样啊,那就说得通了。不过只是比划比划就能练到这水平,她的天赋着实不错,可惜年纪不小了,习惯已经养成,不然还可以培养她这方面的特长。
“好,那我们来写一首诗吧,就写主席的沁园春雪,可以吗?”岑卫东问。
陈福香没有意见。
两人安静了下来,各自坐在桌子的一边,开始练字。
久久无声,把陀螺磨得光光滑滑的陈向上抬起头瞅了他们俩一眼,见两人坐在那儿,背脊挺直,专注地写字,顿时觉得没啥意思。
哎,福香都快被卫东哥拐成书呆子了。
他丢下陀螺,跑进堂屋找四奶奶:“奶奶,我想吃块鸡蛋糕。”
四奶奶瞪了他一眼:“刚吃过饭就要零食,你没吃饱吗?”
“吃饱了,这不又饿了吗?”陈向上揉了揉肚子。
四奶奶睨了他一眼,进屋拿了三个鸡蛋糕出来:“给福香和卫东。”
“好的。”陈
向上兴奋地跑了出去。
正好外面的两个人也已经写完了诗,他把鸡蛋糕递了上去,两个人都不要。
“你们不拿着,我奶奶也不让我吃了,快拿着,福香你不吃就拿回去给阳哥尝尝啊。”陈向上给她出主意。
岑卫东听了,将手里的鸡蛋糕递给她:“你先吃,这个带回去给你哥。”
“可是卫东哥你没有呀。”陈福香摇头,“你吃吧,我这个留着给我哥。”
岑卫东学着中午陈福香的样子,将鸡蛋糕掰开,递了一半给她:“你的留着给你哥,咱们俩分着吃。”
“嗯,谢谢卫东哥。”这样陈福香能接受。
吃完了东西,岑卫东说:“福香,让我看看你的字。”
陈福香把她的本子递了过去,岑卫东接过一看,更加确认,她写的字偏簪花小楷,清秀灵动。
“不错,福香写得很好。”
陈福香也看到了他的字,是行楷,字形多变灵动飘逸。
“卫东哥写得更好。”
陈向上听两人你夸我,我夸你,心里嘀咕,搞得多有文化一样,他不服气地把脑袋凑到桌子上一看,顿时服气了。这两个人字写得这么好看,还练什么练,幸亏他没跟着去凑热闹呢,不然就他一个丢人。
练了两页,陈福香要做作业了,岑卫东继续练,偶尔在陈福香不会的时候,帮她讲解一下题目。
陈向上一个人蹲在旁边玩他的陀螺,四奶奶坐在一旁绣鞋垫,屋檐下一片静谧,只偶有岑卫东给陈福香讲题的声音。
四奶奶年纪大了,眼睛不好,绣一会儿眼睛就发涩。她抬起头,眨了眨眼,扭头看到安静写作业练字的两个人,无声地叹了口气,小岑这么好的老师送上门,偏偏她孙子不爱念书,可惜了。
四点多,太阳开始西移,阳光没那么热了,陈向上坐不住了,拿起陀螺问陈福香:“你作业做完了吗?咱们去玩陀螺比赛。”
也就是几个小孩子一起转陀螺,看谁转的时间最久。男孩子们很喜欢玩这个,但陈福香不大感兴趣。
“不了,你自己去吧。”
陈向上不大开心了:“你的作业不是写完了吗?你以前可总是经常跟我玩的。”
四奶奶在一旁笑道:“你当福香像你,这么大
了,还天天只知道玩。”
陈福香摇头说:“我不想跟他们一起玩陀螺。”
那些小孩子有时候还会嘲笑她傻子。而且她这么大了,在跟一群十来岁的小孩玩,旁人看了也会说她傻。陈福香不喜欢听别人喊她傻子。
“好吧,那你说玩什么?要不咱们去山上溜溜?”陈向上退而求其次。
陈福香想起中午哥哥的叮嘱,摇头:“我不想上山。”
“这也不行,那也不行,那你到底要玩什么啊。”陈向上有点泄气。
见两个孩子达不成一致,岑卫东站了起来,把本子和笔墨收了起来,笑着说:“我带你们去河边套野鸭子,去吗?”
“怎么套,你会吗?”陈向上来了精神。
榆树村外有一条河,雨季有十来米宽,河边长满了芦苇,经常有野鸭子出没,不过河水不浅,芦苇丛又密,而且野鸭子游得很快,所以很难抓到它们。
岑卫东说
:“试试不就知道了,想不想去?”
“去。”陈向上一口应下,又扭头拉着陈福香说,“福香,咱们一起去嘛,拿个桶,咱们去河边的草丛里摸鱼,说不定待会儿还会找到野鸭蛋,。”
去河边玩凉快,陈福香也心动了,点头答应:“好啊。”
“那行,福香你拿瓶子装点凉开水,待会儿渴了喝。向上,你去找一根绳子,要结实的,我去砍根竹子回来,一会儿就出发。”岑卫东安排好,拿着砍刀出了门。
等他一走,陈向上立即凑到陈福香面前说:“栗子呢,福香把栗子叫来,它最会找蛋了,咱们让它去找也野鸭蛋。”
“好吧,我去叫它。”陈福香点头。最近天热,只要填饱了肚子,栗子也不大爱动,一般就藏在她家后面的树上睡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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