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1 章<!>
三个老婆婆一时无话。
半响，金桂花干笑道：“这大城市的人就是不一样……”
米鱼知道她们一辈子的观念没这么容易改变，这已经是根深蒂固的想法了，她只要表明立场，免得她们再念叨给她介绍对象就好。
于是她笑着引开话题，
“三位婆婆，我到这还不久，对这村子的历史不太清楚，为什么这里会有颗这么老星花玉兰树？湖边居住的人为什么这么少？不如婆婆们给我讲讲吧！”
说到这个，三位老人来了精神。
“哎呦，这你问我们可算是问对人咯，我们在这住了一辈子，什么事不知道，潘家村的事也略知道些……”
老人们讲起来滔滔不绝。
你插一句，我插一句，都没有停过。
原来农家乐中这颗巨大的星花玉兰树，历史真的很悠久，是清朝末年，临近民国建国的时候，潘家村一个赴日留学生为了讨老母亲欢心，特地从日本移栽过来的。
所以这颗星花玉兰树，已经有一百多年的树龄，是名副其实的老人了。
那个时代的潘家村还很繁荣，而那时候的留学生也都是精英中的精英，自有一段传奇故事。据说他归国不久，在民国初建的时候独身去往苏州，建立了一座小纸厂，为振兴民族工业出了一份力，还曾见了报。
但那时候所有的民族工业都在夹缝中苦苦生存，最后那位留学生不仅生意失败人也不知所踪，他的老母亲一直细心妥帖地照顾这颗玉兰树，却至死都没见到过自己的儿子……
米鱼听得入了神，喝着茶，时间不知不觉过去，打断这场谈话的是悠扬的手机铃声。
米鱼接起手机，另一端传来粗犷的男声。
原来是她定的果树到了，但果树种植场的人在附近几个村子迷了路，找不到农家乐的位置。
米鱼其实也不怎么熟悉周围的村子，从司机口中知道他们所在地方的标志性建筑后，连忙告诉身边的老婆婆们，再让老婆婆们告诉她怎么走，这样才将路给指挥通。
不一会，有汽车喇叭声在门外响起。
米鱼小跑过去将大门打开。
果树种植场这次来了三辆大卡车，总共五个人，跟米鱼略打了个招呼，就开始将卡车上捆绑的石榴树、板栗树、柚子树还有橘子树拖下来扛在肩头，然后吭哧吭哧往农家乐里搬。
米鱼一路跟着他们，给他们带路。
王汉博推荐的果树种植场真的不错，所有的果树都根部完整带泥，枝繁叶茂，十分茁壮。板栗树还处开花季，树梢上带着许多毛绒绒的白色长条花，运输途中也没受到什么损伤。
米鱼看得十分心喜。
种植场的工人们将果树全部搬到农家乐里面后，擦着汗问米鱼：“姑娘，这些树都种哪啊？”
种植场是提供栽种服务的，不然米鱼这小身板可种不了太过高大的树。
米鱼说：“麻烦师傅们了，石榴树种这边，都种一起，但分开些。柚子树种在长廊旁边，板栗树就种在西墙边上吧。”
“好嘞！”
见工人们开始种起来了，米鱼跑到房子那里抱了五瓶矿泉水来，分给五位种植场的工人们。
三位老婆婆还没走。
金桂花眼珠子转了转，凑上来问米鱼：“听说你们这昨天招了个哑巴，是不是啊？”
米鱼心里一动，没有答话，只是看着她。
金桂花嘿嘿笑了两声：“小老板别怪，其实啊那哑巴是我二儿子，他这人有毛病，好好的家里田不种，跑到别人这来种，你说算怎么回事？他这一走，家里的田都没人种了，你帮我劝劝他，让他快回来。”
“你这里这么大，你也有钱，什么工人找不到，是吧？”
米鱼恍然。
怪不得今天有三位小冲村的老婆婆来这里参观。
想来，是这位老婆婆想打听金大勇情况，特意拉另外两位一起看看的。
米鱼想了想，道：“要不要在我这里工作得看他的想法，还有，金伯伯工作很认真，从私心上来说，我是不想劝他走的。”
金桂花这下不乐意了，笑容敛去，眉头也皱了起来：“小姑娘，你也是大城市来的，怎么这么不通情理呢……”
“哎哎！”
李招娣连忙拦住了，嗔怪道：“说什么呢，你要劝就劝你家二儿子去，跟人家老板闹什么！”
另一个老婆婆也劝：“是啊，人家也有人家的难处。”
她们两个对米鱼印象还挺好的，大城市来的，人漂亮，笑容甜，又肯专心听她们这些老婆子说话，所以帮着说两句公道话。
金桂花瞪着眼睛看她们。
李招娣和李红可不怕金桂花，扭过身去不搭理她。
其实她们虽然结伴来，但互相之间关系也好不到哪里去，时常发生些小口角和小龃龉。而且金桂花家里什么情况，她们最知道了，所以是不会帮金桂花的。
金桂花闹了个没趣，赌气一扭头走了。
米鱼想着那篮鸡蛋是金桂花给的，就拜托另外两位老人：“两位婆婆，麻烦你们了，这篮鸡蛋帮我给那位婆婆送回去吧，我不帮她忙，也不好收她东西！”
李招娣笑了：“嗨，其实这篮鸡蛋里，她拿的蛋只有两颗，剩下的都是我们两凑起来的，所以收着吧！”
她拍拍米鱼的手背。
米鱼惊讶：“这样啊……”
李红老婆婆更爽气，从那篮鸡蛋里捡出两颗：“你不想收她的蛋，这两颗我也给你还回去！”
米鱼笑了，谢过李红老婆婆。
李招娣和李红两个老婆婆还不想走，工人们在旁边埋头种树的时候，又絮絮叨叨的跟米鱼聊上了。
李招娣苍老的眼珠看看附近的青石墙，压着声音神神秘秘道：“小鱼啊，你有没有见过隔壁那疯子啊？”
米鱼提起精神。
这是在说她隔壁那位能独自杀猪的强人邻居吗？
“还没有。”
她摇摇头。
李招娣抬高嗓子：“你要小心呦！”
李红也压低了声音凑过来，用告诫的口吻说：“你知道你隔壁住着什么人吗？那就是个独居的女疯子，还可能是杀人犯！”
米鱼吃了一惊，微微瞪大眼：“杀人犯？！”
王汉博没跟她说过这茬啊！
米鱼用略带惊惧和疑问的眼神，看向凑得很近的两位老婆婆。但这时候她们却卖起关子，不肯顺着说下去了，直到米鱼开口再三央求，两位老婆婆才继续说下去。
李红：“她不是个好东西！”
她这么笃定的说。
“年轻时候，那疯子有男人有儿子，却不好好过日子，经常打的她家那口子哭爹喊娘，满身伤，凶的老虎都怕，我这个小冲村的都知道！”
“后来有儿子后也打她儿子，还在学校打！她儿子更怕她，只要她咳嗽一声，那儿子就抖一下，寻常她面前头都不敢抬，可想而知有多凶！”
“不过那儿子也是个狗娘养的！呸！天收的东西！打死他才好！”
李红恨恨地啐了一口，她用词十分精确，一个“狗娘养的”是既骂了儿子又骂了娘。
李招娣不住摇头，唏嘘道：“作孽呦……”
此时工人们正在种板栗树，她们就站在青石墙附近，声音大些说不定能传到隔壁，可米鱼又急得不行，想知道隔壁的事。
杀人犯啊！是开玩笑的吗？！
如果属实的话一定得报警啊，而如果真的杀了人证据不足却抓不了的话，那、那她也怕啊，虽然想不好要怎么办，但也可以有所防备。
她的声音压得很低：“……她儿子怎么了？”
李红：“她那儿子，骗我们乡里乡亲的钱！你说可不可恨！她儿子去城里打工三年，开着小轿车回来，穿着西装皮鞋，人五人六的，一幅赚了大钱的模样！”
“那时候我们几个村子出外打工的人也不多，对外面的事也眼前一抹黑，结果就被那畜生骗进了！”
李红提起这茬就激动，唾沫横飞，脸孔通红起来。
“那畜生把我们小冲村、观山村几个村子骗了个遍，独独没骗自己潘家村，小畜生说自己有门路，能带我们一起发财！好嘛，钱给了，结果人消失了！亏我以前还觉得他人可怜老实！”
“畜生也是个六亲不认的主。把他爹娘扔在了村子里，我们找不着他，就找他爹娘，但他娘，也就是那疯子说她的钱也全给他儿子了，说拿不出钱来还我们！要么就把她命拿去！要么她慢慢还！”
李招娣和李红两位老人想起往事，气得微微发颤起来。
当时她们也把自己的私房钱拿出来了，想着晚年能过得殷实些，谁想到反而被偏光了积蓄，老了老了，还得给自己重新攒棺材钱。
米鱼小心翼翼的问：“那，那说她杀人是怎么回事呢？”
李招娣脸上的表情诡异起来。
她用一种令人毛骨悚然的语气，慢慢对米鱼说：“……我们都觉得，她杀了自己的男人！”
“他儿子卷钱消失后的第三天，她跟她家里的男人不知道为什么又打起来了，桌椅砸烂的声音，树枝棍抽皮肉的声音，在外面都听得见！山响！”
“后来，他男人就消失了！”
“连尸体都找不到，一个大活人，就这么没了，再也没有出现过，偏偏院子里还有血迹，指定是被打死了。可人没了怎么会没有尸体呢……”李招娣凑近，一双浑浊的老眼看着米鱼，颤颤的小声道，
“我们猜啊，要么被埋在那个山头了，要么就藏在她院子内的那口井里面呢！”请牢记收藏：, 最新最快无防盗免费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