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四章【小修】
这件事算是被草草带过去,连当事人宁仪都觉得有点不可思议。
毕竟即使他最终祭出了撒娇的杀招, 但付锐修又不是一个没脑子的人。正相反, 他相当聪明, 所以宁仪原本就没想着怎么能顺利混过去。
但, 他真的混过去了。
事后,付锐修甚至没再提这事, 来送羹汤的徐含薇更没法听说这事,她要是知道了, 准得唠叨他。
宁仪暗自松了一口气的同时, 又隐隐觉得有太多不对劲的地方。
自己的身份藏得似乎不算严实,难道是真的露了什么端倪了吗?又或者暾暾露了什么端倪?
毕竟暾暾聪明过头了。
宁仪尤记得他和暾暾同床当晚, 半夜里一睁眼, 就看见暾暾眉心发亮。
他当时被吓了一跳,在检查过后发现暾暾只是在自主运化之前消化掉的蛋壳的灵力,才放下心来,帮他掩下了灵力散发的光芒。
那晚就是付锐修陪护,不过当时付锐修的状态不像是醒着。
……
事情大条了。
宁仪甩甩头, 看向一旁神色不变的付锐修。
他得找个机会试探一下。
普通人如果真发现了这样神异的事情, 会这么淡定吗?
付锐修应当没有发现的吧?
宁仪带着这份不确定又在医院过了一天,医生已经敲定明天就可以出院。
他不放心昨天看到的小男孩,找着机会再过去一趟。
在医院待久了,见多了生老病死,宁仪的感官其实有点麻木,但那种不详的、甚至能对自己产生影响的气息, 又让他不得不在意。
他不可能去找项邱,只能去看望同样带有这种气息的鹏鹏。
这回他顺利地进入了鹏鹏的病房,趁着门外暂时没人,宁仪探上鹏鹏的绑着层层白色绷带的腹部。
那股气息贴着他的掌心,试图侵占吞噬原有的灵气,却又因寡不敌众节节败退,最后表面的一层消散于无形。
宁仪收回手,眼睫扇动。
这有点像他原来世界里的魔气,这个世界也有吗?
鹏鹏的五脏六腑都还俱全,只是没什么生命力的样子,衰竭到像一个暮年的老人。
门外远远的由楼梯处传来有力的脚步声,一步一步似有节奏,带着惑人的气息。
宁仪飞快出了病房,刚一拐过弯准备回去,再一次对上了意料之外的人。
一样的僵滞的氛围。
又是项邱。
项邱很明显也没想到会再看到宁仪,而且显然认出了人来,薄唇轻挑,问道:“来看鹏鹏吗?”
宁仪没往前走也没往后退,直视着对方,“嗯。”
项邱眉目和煦,“鹏鹏今天早上醒了一次,可惜你没有看到。”
宁仪打着哈哈,“是挺可惜的。”
项邱看了他一会,停顿了下,才道:“你好像挺关心鹏鹏的。”
宁仪琢磨着说辞,“其实……只是觉得亲切而已,他长得有些像我外甥小一点儿的时候。”
这样,关心起来就属于人之常情了。
项邱若有所思地点头,“你也是医院的病人?”
宁仪应着,“对,明天出院,现在我要回去了。”
项邱并没有再多说什么,温和有礼道别后,迈步进了鹏鹏的专属病房。
宁仪搓了搓冻得有点凉的手,快速地回了自己的房间。
第二天临近中午,付家一家子收拾好东西让司机等在门口,几辆外表并不打眼却价值不菲的轿车车头接着车尾排列。
出院当天的天气不算好,因为一早起了雾,天色始终不明朗,瞧不见太阳也没有。
宁仪戴着防霾口罩牵着付锐修的手,徐含薇抱着暾暾已经上了车。
顾忌到宁仪身体没好,所以众人就让宁仪走慢一点,此时离医院门口倒还有四五十米远。
因为天气寒冷,宁仪还被众人套上两件厚外套,里短外长,脖子上围了一圈厚围巾。
也就是宁仪身形偏纤细,此时被裹成这样,还能看出一个正常人形来。
大概由于宁仪恢复的太好,此时眼尾还犹带着从空调房里出来的、因温暖而生的微微氲红,戴着口罩也能瞧出气色极好。
他想一茬是一茬地跟付锐修说着话,从暾暾回去之后该怎么安排,晚上和白天要怎么轮流照顾,和付锐修的工作要怎么协调,不知不觉地又谈到满月酒怎么办。
付锐修低沉的声音丝毫不突兀,但在宁仪的心里却是一记惊雷,“那么,满月酒后办婚礼?”
“啊?”宁仪还有些愣愣的。
付锐修的手紧了紧,声音忽然灌满蛊惑性的迷烟似的喑哑,“证也领了,暾暾也出生了,该办婚礼了。”
宁仪抬眸看他,不由自主地咽了咽口水,“嗯……我又没有不同意……”
付锐修喉结滑动,最终只心情颇好的应了一声。
提到婚礼,宁仪虽然没有想过太多,但还是有一个规划的。
从□□那会就开始有一个模模糊糊的计划,但随着后来肚子越来越大,他就渐渐转移了重心。现在更是将许多的心思都
放在了暾暾身上,以至于刚刚提到婚礼,他一时没有反应过来。
宁仪再次调起脑海中曾经浮现过的关于婚礼的规划,和付锐修兴致勃勃地聊起细节来。
他想要的婚礼无疑是要无比盛大的。
谁小时候还没做过结婚的梦呢?只不过他那时候的梦是凤冠霞帔、紫气东来、妖兽驾车、神灵会面的场景。
他那会根本想不到自己会在仅仅三百岁的时候就找到对象,并且对象还和他一个性别。
以付家的财力,自然能够撑得起一个盛大的婚礼,但是自己的父母不在身边,世界也完全不一样,宁仪自然要有不同的考量。
就在宁仪和付锐修以老人家漫步的速度缓缓朝门口移动,并且关于婚礼聊得热火朝天的时候,对面以与他们截然不同的速度走来一个人。
宁仪下意识地转眸看去,正好和项邱的视线撞在一起。
宁仪顿了顿,今天项邱的反应让他有些奇怪。
好像因为什么事有点焦虑,看他的眼神有点冷漠,身上的血腥气又重了点。
只不过这种眼神很快就被他以温和的笑意遮掩下去,仿佛刚刚不过是宁仪自己的错觉。
但宁仪向来相信自己的直觉。
宁仪下意识地觉得不对劲。
这人的种种迹象彰显着这不是个能让人放心的人。
他还想着,等回家后,再一步一步慢慢摸清这边的事情。
毕竟以项邱如今宛如一个魔煞一样的存在,让宁仪相信鹏鹏的伤和他没有关心,明显不可能。
项邱又不是鹏鹏的主治医师,那伤口的黑气总不能是手术留下的。
他原本还想着要不要多管闲事。
不过项邱以这个眼神看自己,他似乎已经不能独善其身了。
果然,在错身而过的瞬间,宁仪顿住了步子,项邱直接停在他身边,“出院了?”
“嗯。”
项邱的语气仿佛是在和老朋友聊天,“恭喜,鹏鹏的状况也很好,他今天一直醒着。”
宁仪露出惊喜的神色,“真的吗?”
项邱眸中有一抹精光转瞬即逝,嘴角一抹笑若隐若现,还是极温柔礼貌的那种,“嗯,只是还是没有找到他的家人。”
宁仪可惜道:“那我想有空再来看看他。项医生,能给一下你的联系方式吗?方便我随时跟你了解关于鹏鹏的情况。”
“当然可以。”项邱笑了笑,从白大褂的口袋里摸出一张名片递给他。
然而宁仪到手的名片还没捂出温度,从旁侧忽然伸出一只指节分明的手来,要夺走他手上的名片。
宁仪看看付锐修,与之争夺。
项邱没有多停留,含笑道了声“再见”,就很快没入建筑物投下的暗影里。
“他是谁?”付锐修仍然在挣着那张名片,脸色不善,或者说非常臭,跟要吃人一样。
宁仪好不容易到手的名片当然不会让付锐修抢去,但又不能硬抢,只能飞速瞟了一眼名片上的号码,强记了一遍,脱了手。
记住之后,宁仪松了口气,算是彻底把自己丢进了这件怪事里。
“眼科的项医生,前天出来走走的时候遇到的,当时正好看到他要去看望一个叫鹏鹏的小朋友,偶然地聊了几句。”
“然后就联系上了?”付锐修的脸更臭了。
宁仪眨眨眼睛。
“那是不是可以这么理解,你上次伤口还没好就偷溜出去其实是为了见这位项医生?”付锐修的嘴角抿成一条直线。
“咦?”
“项医生的皮相相当不错。”付锐修眯了眯眸子。
宁仪意识到不对劲,终于挣扎出求生欲,“没你好看啦。”
“而且只是萍水相逢啊,又没有别的关系。”宁仪试图让一吃醋就冷嘲热讽的付锐修冷却下来,“就算他是个糟老头子,为了鹏鹏我也会找他要联系方式的。”
付锐修:“呵。”
宁仪忽然觉得这距离门口的四五十米怎么这么长,走不完了的感觉。
这气氛太可怕,他想多个人帮忙缓解一下。
宁仪眼睁睁地看着付锐修以一副打算秋后算账的表情,冷淡地将项医生的名片塞进外套口袋里,眉宇间凝结的寒气几乎比这寒冬腊月还要重。
宁仪摘下口罩,凑上去啾了一口。
付锐修帮他把口罩重新戴上,“这招在这里不管用,你想好措辞,回家慢慢解释。”
宁仪:……
手贱招了个外祸,还在家里捅了个篓子。
宁仪悔不当初。
但后悔归后悔,该干什么还得干什么。
宁仪先是几乎磨破了嘴皮子将付锐修安顿好,才开始和项邱联系。
从上次相见,宁仪就觉着,项邱似乎对自己有兴趣。
那么多的漂亮女孩子他没有兴趣,偏偏对自己有兴趣。
如果不是对方身上的古怪之处,又结过婚,宁仪可以合理怀疑他是基佬。
陆陆续续的,宁仪又去医院看了两次鹏鹏,确实有好转的迹象,他在付锐修的许可下,陪鹏鹏说了一会儿话。
毕竟经过之前那样的事,付锐修对宁仪外出的警戒心极其强,又担
心他的身体,车接车送是难免的。
随着几次微信电话联系,宁仪逐渐和项邱熟络起来。
他也从对方的朋友圈得知了项邱确实有个和鹏鹏一样大的女儿,现在在上小学一年级。宁仪看过她的照片,很活泼可爱的一个女孩子。
他还从对方的朋友圈发现,项邱上个月底才去过一趟东边临海的一座小城市,每一个月去一次,那里似乎是他逝去妻子的故乡。
宁仪并没有向对方怎么透露自己的信息,只还当陌生人一样处着。
终于,半个月后的一天,当天天上飘了点零星小雪,温度并不算很低,街上的人们开始买起各种圣诞节的装饰物。
项邱想邀自己陪鹏鹏一起过个圣诞节。
宁仪表示自己应当会在家里和爱人一起过,项邱善解人意地提出可以提前一天,24号白天过。
宁仪旁敲侧击出付锐修当天要在公司处理一些事,不过会回来的早一点,并不会影响过平安夜。
毕竟是好不容易等来的机会,宁仪假装犹豫了一下,最终一副还是松口答应了的样子。
他想看看,项邱到底在做哪些事,怎么沾上的血腥人命,又是怎么惦记上自己的,以及鹏鹏还有没有得救。
不能怪他好奇心盛,毕竟是娘胎里带来的毛病,不然以他家人的看护程度,他也不可能有凑热闹和别人打架的机会和经验。
更小一点的时候,他还会去探四海八荒里古籍中提到的藏宝地,通常都是邀年长一点、修为高深一些的麒麟作伴,为的是多个人多个保障。
尽管因为经验不足,二人有几次被打的灰头土脸、鳞羽满地,也还是打碎牙齿和血吞,偏执地不改初心,继续探索那些神秘的地方,寻找惊世的宝物。
如果他不是这样的人,当初也就不会救下啾啾了。
宁仪定下计划,在当天上午九点出门。
出门前他眷恋地亲吻了暾暾胡乱挥舞的小手和不停叭叭吐奶泡的小嘴。
并将侧脸凑过去,假装自己也被暾暾亲了一口,然后才心满意足地套上厚重的大衣,戴上口罩出门。
今天项邱不坐诊,主动提出来接行动不方便的宁仪。
宁仪一副毫无防备的模样坐上车,柔软的米色高领显得他的年纪很小,肌肤柔嫩。
项邱通过车里的内后视镜看了他一眼,打过招呼,启动车辆。
大约行出一个路口,他忽然道:“我得先回家一趟。昨晚我和我的女儿一起做了姜饼,买好了苹果和圣诞帽,但今早出门忘了带。我们把这些带过去,鹏鹏应该会很高兴。”
宁仪始终一副毫无心机的大学生模样,笑着点头,“我都忘记这些东西了,还好项医生心细。”
项邱唇边漾起笑。
不知道是不是宁仪的错觉,他觉得这个笑不同于一贯的温和,有点……运筹帷幄的自信,衬着对方一身的不详之气,透着邪魅。
宁仪的嘴角也跟着勾起弧度,低下头玩手机。
项医生跟他提过他家的住址,来源自某次他说起接送女儿的琐事。
他似乎很爱他的女儿——那个被唤蓉蓉的女孩子。
每次提起蓉蓉如何,他的神态就会格外柔和。
那种眼神,和付锐修看着暾暾时候的样子很相像。
只不过,他在看望鹏鹏的时候,从护士的口中偶然得知,项医生的妻子和女儿在几年前出了车祸,只有女儿保下了性命,所以项医生才因同情对鹏鹏比较关照。
到项邱家的时候,外面的雪停了,连一星半点的雪花都瞧不见,只有路边树叶枝桠、栏杆上覆着一层白霜似的碎雪,薄薄一层,在某个角度来看,泛着惊人的剔透的光彩。
只不过,不出片刻,就会融化。
宁仪收回视线,跟着“热情好客”邀请他进家里小坐的项医生进门。
项医生的家里装饰大半是按着小女孩喜欢的风格布置的,粉色的公主风,和项邱十分不搭。
“蓉蓉在上课,现在家里没人。”项邱轻声道。
宁仪自如地点点头。
项邱的话音刚刚落地,扑腾扑腾的声音由远及近。
宁仪的神经一刹那紧张了起来。
紧接着一个皮毛顺滑的小身影落入视野,项邱的温和笑声也随即响起,“虽然没人,但是有柚子待客。”
“柚子?”宁仪一眨不眨地盯着地上用短短的四肢爬过来的生物。
——一只幼年水獭。
水獭的皮毛呈深棕色,颜色偏浅的圆头上鼻子眼睛嘴巴——没有一处不在尽力诠释可爱的定义。
宁仪被萌化了。
“嘤嘤嘤~”水獭好奇地歪着脑袋,抬头瞧着他,一只前爪抬起来揉了揉脸,脸上的绒毛被揉的东倒西歪。
宁仪死了。
他虽然向来认为只有本族的毛绒绒的幼崽最可爱,但是对像这种毛绒绒的短手短脚的生物抵抗力也极低。
尤其这种擅长无意识卖萌的生物,它还会嘤嘤嘤。
项邱解释:“柚子是蓉蓉给它起的名字,养了有一年了,还是个很小的水獭宝宝。平常除了有点吵,也没什么缺点了。”
宁仪笑着
弯下身摸了摸柚子的头顶。
柚子很舒服似的眯起了眼睛。
项邱同样俯身,掌心朝上递过一只手在柚子面前。
柚子果断抛弃宁仪,跑过去伸长脖子将下巴搁在了项邱修长的手上,“嘤嘤。”
但当宁仪做出同样的动作,柚子就又抛弃项邱,嗒嗒嗒地跑过来搁下巴,眯眼,嘤嘤叫。
项邱无奈道:“它对谁都挺亲近,有时候还会跟着客人跑。”
宁仪笑道:“但它很可爱,你肯定也舍不得教训它。”
项邱咧起唇,垂下眼皮,笑容真实到极具感染力,“是这样没错。”
他起身,对宁仪道:“要来看一下我们昨晚做姜饼的厨房吗?”
宁仪不舍地摸了摸柚子手感极好的皮毛,撑着双膝起身,“好啊。”
项邱领着他看过收拾的很整洁的餐厅,来到厨房门口。
厨房通了一扇门连着一间面积不大的手工室,因此面积还显得颇大,不像一些人家的厨房狭仄。
只是厨房的透光不太好,此时窗户上还挂着竹帘,只能开灯照明。
宁仪走到厨房门口,手机忽然开始振动。
项邱顿住脚步,神色不变地回头看他。
宁仪拿起手机,发现是付锐修的来电,只能接通。
“你在哪?”低沉的声音透过来,尽管带着质问,却莫名给人以安心感。
宁仪无奈,“你不是说下午才能回来?”
“我要是不这么说,你不就能在外逍遥自在了?”付锐修冷哼一声。
宁仪抱歉地看了一眼项邱,继续对着手机道:“我只是出来陪鹏鹏过圣诞而已,很快就会回去的。”
“那我去医院接你。”付锐修不依不饶。
宁仪:“……”
宁仪不想付锐修卷进这件事,刚刚明明进行到似乎是凶杀案现场的环节,被这么一打断,他好不容易积累起来的一点紧张感都烟消云散,一点都不刺激了。
“行吧,我们也还在路上呢,你到十一点左右过来接我。”宁仪敷衍他。
项邱专注地看着他。
“‘我们’?你还和谁一起?那个医生?”付锐修的语气陡然锋利起来。
宁仪忽然意识到这个通话这么纠缠下去,可能一时半会结束不了了。
“你不要多想……”宁仪转头看向项邱。
如果项邱真的原本打算做什么,那么此时被付锐修打断了作案过程,项邱会不会认为此时下手,事后会被付锐修追查到。毕竟以付锐修的财力也完全可以。
宁仪登时否认道:“不是项医生,是庄睿明,我拉他出来陪我一起的。”
宁仪在心里对庄睿明说了三声“对不起”。
宁仪简短地说完,很快结束了这通电话。
项邱的脸色果然又好了起来。
宁仪怕他仍旧不下手,自己把自己往枪口上送,“抱歉,我爱人就是这个脾气,以后我恐怕都很难再出来了。”
宁仪似模似样地叹气。
项邱安慰他道:“他也是为你好。”
他握住宁仪的手腕,力道不轻,引着进了宽敞的厨房。
手工室的门大开着,大大加宽了可活动的区域。
手工室里,有一张几乎长到可以平躺上一个成年人的木色长桌,墙上挂着几幅明显出自儿童手笔的简笔画,墙角垂下几串彩色的千纸鹤,窗边有自制的瓷杯小风铃,此时叮叮当当地响,混淆了一些细微的声音。
耳边灌入几缕风声,趁着他打量手工室,身后的阴影急速覆盖过来,有利刃破空的尖锐泣音。请牢记收藏:, 最新最快无防盗免费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