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别惹我,我超凶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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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侯秋云不信邪,一个当妈的,还真能那么狠心了?就任着红果儿在外面哭,还摁死了李向阳的肩膀:“给我老实蹲一边儿去!没你什么事儿!”

    红果儿哭了一个来小时,声音就渐渐低了下去。只偶尔抽泣几声了。

    到了傍晚的时候,连抽泣声都没了。

    “我就跟你说吧,哭难道不费劲儿的?哭这么久,这会儿肯定饿得回家,找自己亲娘要吃的去了。”侯秋云胸有成竹地跟儿子说道。

    她打开紧闭的房门,打算去灶房烧晚饭。

    谁知道一打开门,就看到红果儿倚在她家灶房外的柴禾堆上睡觉。

    她心里不高兴,走过去蹲在小丫头身边,拍了拍她肩膀:“起来起来,要睡回家睡!”

    小丫头没反应。

    她又推了推,小丫头身子一歪,居然倒地上了。

    她吓得不行:“红果儿?红果儿?怎么了这是?”

    李向阳听到不对,赶紧出了屋,一看到红果儿情况不对劲,气得瞪了老娘一眼:“娘说的话全都是对的。真对!”

    这话怼的是,刚刚侯秋云说小丫头一定回去找自己亲娘,要吃的去了那句话。

    侯秋云被噎得不行,心里又担忧孩子的死活,赶紧把孩子抱进了屋,放到自己床上。

    而李向阳则一路跑去公社卫生院,把医生给请了过来。

    结果医生一瞧,这孩子就是给饿晕的。

    之前还一直嘴硬,坚持不肯给别人家的孩子一粒米的侯秋云,这会儿却把家里打算过年时候吃的精大米翻了出来,给红果儿熬了一锅粥。

    又端了碗,一勺一勺地喂红果儿喝。

    那会儿,红果儿已经虚弱到喂一勺,漏半勺的地步了。侯秋云耐着性子喂了有半小时,这闺女才缓过来了。

    一缓过来,就着她的手,红果儿自己也用手紧紧抱死了碗,狼吞虎咽起来。几口就把粥给喝尽了。

    侯秋云看她可怜,拍拍她的背,哄着她:“不急,还有呢。”又去锅里给她盛了一碗。

    可这孩子一清醒过来,就又开始哭了,拉着她叫奶奶,又管她儿向阳喊爹。小脸上真真切切的惊喜和孺慕,叫人看了心情复杂。

    专给她煮的粥,还不肯喝。嚷嚷着说什么“这么好的米粥,奶奶喝,爹喝!红果儿不饿。”

    不饿个p!都饿晕了!

    这孩子乖巧得,简直叫大人羞愧……

    她还拉着她的手,一直蹭啊蹭,活像自己是她亲奶奶一样。

    侯秋云好几回都差点沦陷了。

    可一想到口粮问题,她的心又紧了。

    才给谢巧云他们家捐了粮呢,虽然不多,但自家现在也得勒紧裤腰带过日子了。

    要真把红果儿留下来,她拿什么来养活她?

    想着家里的实际困难,侯秋云愣是没松口让红果儿留下来。背地里长叹了多少回,转头却又得硬起心肠。

    可傻红果儿依然冲着她喊奶奶,颠颠儿地跟在她儿子屁股后面跑,活像他们才是她的亲人。

    “别叫我奶奶,我可不是你奶奶!”她狠下心道。

    小丫头傻傻答应:“哦……”转头又问她,“那我叫你什么呢?”

    “什么都别叫!”

    小丫头就歪着小脑袋,啃着指甲,懵懵地看着她。

    那小样儿哟,傻归傻,却可爱得要命!叫她怎么能不稀罕她呢?

    表面上却还得装模作样,冷落她。

    这都叫啥事儿啊?

    由于天色晚,他家留了红果儿一晚。第二天一大早,侯秋云就追着儿子,把红果儿送回去。

    这就有了之前的那一幕。

    红果儿喜滋滋地腻过去,抱着李向阳的手,乐得咯咯直笑。

    “叔~,叔~。”她叫着他。

    他应了一声,低头望她,这小家伙却赶紧回头扫一眼,趁着侯秋云没注意,偸偷摸摸喊了声“爹”。

    就这喊爹的功夫,两人已经走出了院子。小红果儿再忍不住,像占到多大便宜一样,眼儿都笑弯了,指着天空说:“爹~,爹~,你看,今天的天空特别蓝~。”

    ……不是跟平常一样吗?

    李向阳望望天,再望望红果儿,看她高兴得脚下都蹦哒起来了,心里由愧疚而带来的罪恶感,一下子被好笑取代。

    这孩子,看着就叫人欢喜。

    他问她:“你爹是白有全,你干嘛管我叫爹呢?”

    “……”

    这话可问倒李懿君了。

    她因为思念经年,一见亲人,便忍不住把心里藏了多年,还没来得及撒的娇,全数撒了出来。

    真实年龄大又如何?在爹和奶奶面前,她不还是小孩子?表现得天真无邪点,才可人疼!

    再说了,以前他们在世时,最喜欢被她像个小孩子一样扒拉着胳膊撒娇了。她想着,就算这是场美梦,她也一定要多做能让他们开心的事,尽点孝才行。

    结果现在物极必反了……

    她想起来这个时期,公社里总要教唱一些红色歌曲,她爹还挺喜欢唱的。于是赶紧转移话题:“叔,你教我唱歌呗。红果儿想唱歌了~。”

    拉着他手臂晃啊晃。

    想

    着这孩子可能活不了多久了,李向阳心一软,轻声道:“那叔唱了啊。我先唱一遍,你好好听着。呆会儿,叔带着你,一句一句唱。”

    红果儿甜甜地“嗯”了一声。

    “公社是棵长青藤,

    社员都是藤上的瓜,

    瓜儿连着藤,

    藤儿牵着瓜。

    藤儿越肥,

    瓜儿越甜……”

    一路上,李向阳都在教。

    一个教,一个学,欢声笑语地。快走到谢巧云家时,叔侄俩都有些难舍。

    红果儿忍着不舍,鬼头鬼脑地悄悄跟他说:“叔,你快走。她要听到你的声音了,又得闹腾你了。”

    这个“她”,指的是谢巧云了。

    这孩子懂事得让李向阳眼眶一酸。他一个没忍住,蹲下来,对她叮嘱道:“果儿,好果儿,要实在没吃的了,就来找叔。记住了?”

    李懿君没绷住,眼泪哗哗地往下流。她爹心软,当年也是这么跟她说的。

    她边笑边流泪,推着他往回走:“记住了。晚点儿,我就回去找叔~。”

    啊?不是说好没吃的了,再找吗?李向阳有点懵。

    不,没说好。李懿君纯粹是因为想尽孝,这场好梦不知道什么时候就会醒,她当然不能干让他们不高兴的事!

    奶奶叫她回来,她就回来呗!反正路上有爹陪她。

    她记得她亲生父母家里还有个搪瓷饭盅呢,是当年谢巧云的嫁妆之一。这东西在80年代已经不值钱了,但在59年,却还是好东西。

    等会儿,她把这个给顺走,再到田里捉些黄鳝给奶奶熬汤喝。

    拿人手短,吃人嘴软。奶奶该就不会撵她了吧?

    她心里在琢磨这些事时,谢巧云在自家屋子里也在琢磨。

    她依稀听到李向阳,和自家二闺女唱歌的声音。那动静,可一点都不像莫名奇妙多了个娃儿,正头痛的样子呢。

    她就奇怪了,这李向阳不是该着急上火地找她算账吗?咋还唱上了?

    她没敢出屋,把耳朵贴门上听响动。可过一会儿,有人一路小跑,跑到门前“咚咚咚”直敲门。

    谢巧云吓了一跳,对着自己男人和孩子做了个噤声的姿势,装作屋里没人。

    结果来人稚声稚气地喊了起来:“谢巧云,我是你女儿红果儿,快开门!”

    啥?!

    这是她那个才七岁,平时一贯怯生生的闺女红果儿?!

    “快开门快开门!怎么还不开?”

    “你怕我回来把你口粮吃了?开门!我就是来拿家里的搪瓷饭盅的。拿了我就走。要不然,我就一直蹲门口!让你哪儿也去不了,饭也没法做!”

    这还威胁上了?!

    谢巧云惊得嘴都合不上了,懵逼地把门打开。红果儿半点没跟她客气,熟门熟路地就进来,把桌上的搪瓷饭盅拿上,扬长而去……

    红果儿的亲爹白有全也懵,但他更难受的是,要亲眼看着闺女被抛弃。于是,在红果儿跨出门口那一刻,他眼里流下几滴浊泪,压抑地道:“红果儿……爹对不起你……”

    大闺女白大妞已是知事的年纪了,也跟着哭了起来。

    这也惊醒了谢巧云。她哭着走上前,想把二闺女搂到怀里,痛哭一场。

    谁料红果儿往旁边一让,对白有全道:“现在知道对不起我了?当初干嘛要丢了我?”

    她又指着谢巧云道:“觉得对不起我,打她一顿给我出气啊!是她把家里的存粮弄没了的!也是她把我拉出去丢了的!”

    这几句话一出,谢巧云和白有全活像吞了只苍蝇一样,全都震惊地盯着她瞧。

    一个小孩能讲出这些话,确实容易让人有活见鬼的感觉。

    但这不是梦吗?李懿君根本没心情费脑子,在他们面前装小孩。

    看他们被吓到了,她心里大呼痛快,拿着盅继续扬长而去。

    现下已是十一月初了。

    黄鳝这东西,6-10月最常见到。再晚一段时间,就捉不着了。

    李懿君没被李向阳收养前,上面有长姐,下面有弟弟,在自己亲爹娘面前并不受宠。做事总是畏手畏脚的,见到生人,也总怯生生躲在大人或姐姐身后。

    后来一被收养,李家又没其他孩子跟她争宠,可不得被宠上天了吗?

    养父是生产队长,又颇为队员们着想。爱屋及乌之下,第一生产队的人哪个不喜欢她呢?

    倒是把她宠成个皮猴儿了。每天跟着邻居家的小哥哥们爬树掏鸟窝、做陷阱捕麻雀,到河边捉小鱼什么的。

    秋收割稻时,田里总会提前几天放干水,再让队员们割稻。割完留下的谷桩,先犁了田,翻埋到泥里。再给稻田重新引水蓄上,埋在田里烂掉的谷桩就能成为肥料。

    眼下,这些功夫早已做完,稻田既不见人踪,亦没有谷桩,光秃秃的。惟有水波在阳光的照射下,粼粼反光。

    李懿君暗觉可惜。要赶在没蓄上水前,用簸箕在烂泥里淘一淘,运气好的话,没准儿连稻花鱼都能淘上来呢!

    不过,那也没事儿。田里啥都没有,视野还更开阔呢。一眼望过去,哪儿有黄鳝洞,哪儿没有,一目了然。

    她把搪瓷饭盅放在田埂上,挽起袖子和裤腿,就下了田。

    说起捉黄鳝,这可是个技术活儿。

    首先,你得会找黄鳝洞。

    像她这样捉惯了的,光凭水的清浊,田里烂泥上那些细微的痕迹,还有洞口的泡子和水的波动,远远地就能发现鳝洞。

    黄鳝狡猾,打的洞都是有入口,有出口的。让人没法子一举捉中。

    但这入口和出口往往离得近,你只要用手指去通其中一个洞口,那黄鳝受不得刺激,一会儿就会从另一个洞口跑出来。

    这时候,就得眼明手快了!

    会捉的人,只凭中指和食指就能卡住黄鳝!

    当然了,这卡黄鳝也是有讲究的。只有卡颈部的时候,才不容易被它挣扎滑掉。卡头、卡身子都容易滑。

    要是遇到稻苗封田的时候,黄鳝在苗间游弋,人是很容易被苗遮挡住视线,导致无功而返的。

    而现在,视野那可是开阔得很呐!

    李懿君没费多大功夫,就逮到了不少。每逮到一条,她就把它塞到搪瓷盅里,盖上盖子,再放块石头在上面。以免被它们跑了。

    只是,这样一来,每回塞进新黄鳝时,里面老有些探头想逃的。

    还挺麻烦。

    捉了好一阵,到底让她捉了半饭盅的黄鳝。

    再捉下去,这盅里不通风不透气的,可就得死掉一些了。

    她也不贪心,走上田埂,找了处干净点的水洗了脚,再在杂草上擦擦干,这才穿回鞋子,抱了盅往养父家里走。

    这会儿,李家的院门大开着。她躲到门边,偷眼往里瞧。

    没看到养父,估摸着上队办公室去了。倒是侯秋云在堂屋里走来走去,像是在忙活着什么。

    她觑机踮脚,偷跑进了灶房。找到个瓦罐,先舀了勺水缸的水倒进去,再把黄鳝也倒进去。想养一养,让它先吐一吐泥。

    她正忙着洗饭盅,身后就响起了侯秋云的声音。

    “你这孩子,自己家不呆,闷声不吭地跑我家灶房来干嘛?”侯秋云看上去老大不高兴。

    红果儿没半点被揪住的害怕样儿,抱着盅,欢快地小跑步跑到她奶奶面前,献宝一样把盅举高高:“奶奶,奶奶,给你饭盅!搪瓷的哦~!”

    盅是白瓷底的,上面只印了红色的双喜字,有一些使用过的痕迹。但用的人显然用得爱惜,搪瓷这东西最容易磕碰后掉瓷,这盅却半点没露黑底。

    侯秋云有些稀罕地摸了摸盅,这东西耐用,又比陶碗什么的好看上太多,公社牛书记就有一只专门喝茶的搪瓷小盅呢。

    “你从哪儿拿的啊?”她忍不住问了一句。

    红果儿眼珠一转,马上开启坑亲妈模式:“谢巧云不要我了!她说要分家!这盅就是她分给我的!”请牢记收藏:, 最新最快无防盗免费阅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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