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27 章<!>
密林极大, 走了许久,晨曦初显,白昼降临, 朝霞之色缓慢笼罩整片密林, 鳞粉的痕迹看不到了。
陆不言顿住脚步,转头跟身后早已不知道喘了多久大气的苏水湄道:“休息一下吧。”
苏水湄双腿一软,也不管有多脏了,径直坐到地上。
反正她现在真的是连一步都不想走了, 恨不能以天为被,地为席, 狠狠地睡上一觉。
冬日的天, 不管白天黑色都是极冷的,只是冷的程度不一样而已。
陆不言去捡了树枝,然后抽出腰间的绣春刀削掉上面潮湿的皮, 露出里面干燥的肉, 再取出火折子, 把它们聚在一处点燃。
陆不言跟苏水湄并排靠在一棵古树边, 苏水湄的眼皮子已经完全不受控制, 可是她不敢睡。
陆不言看到她这副模样, 便开口道:“睡一会儿吧。”
苏水湄抱着怀里的猫儿, 小心翼翼地看向陆不言, “大人,你不会走吧?”
原来是在担心这种事。
男人看着她那双因为惺忪睡意耷拉下来却又强撑着不肯闭上的眼睛,忍不住失笑。
他道:“不会。”然后陆不言伸手,替苏水湄盖上了眼睛。
不知道是不是苏水湄的错觉, 她发现今夜,哦不对, 已经过了晚上了,她觉得现在身边的男人好像有点……温柔?
在火堆“噼里啪啦”的声音里,小娘子一闭上眼就睡着了。
她抱着怀里的小奶猫儿,微微蜷缩着身体。天还是冷的,苏水湄穿的也不多,即使有怀里的那一点热源,面前还有个火堆,也还是被冻得不轻。刚才走路的时候还好,现在一睡下来,真是冷得刺骨。
睡迷糊了,小娘子一点,一点,歪头靠到了陆不言肩上。
男人一顿,轻动了动,然后挺直身体,小郎君的脑袋往下滑了滑。
苏水湄觉得不舒服,又蹭了上去。
从密林中看朝霞,只能隐约看到一点白昼之色。陆不言的目光落到那白昼之上,点缀着挂满冰渣子的枯树枝,反射出七彩之色。
那七色落下来,落到小郎君的面颊上。
莹白的肌肤,卷翘的眼睫,殷红如桃般的唇。
陆不言暗咽了咽口水,想将目光移开,却不想怎么都移不开。
他想,这是一个男人。
一个男人怎么能生成这样?
男人指尖轻动,目光落到那唇上。樱桃色的唇微微噘着,唇尖翘起,像是藏了一块漂亮的唇珠,给这张粉雕玉啄的脸更添几分娇憨之态。
好看,令人沉迷的看到。
男人的眼神渐深邃,恍如魔障了般。
苏水湄觉得自己睡着了,又仿佛没睡着。
她感觉自己靠在了某个东西上,坚硬却很有温度,像是男人的臂弯?难道她刚才睡着的时候不小心把自己的脑袋放到了陆不言的肩膀上?
苏水湄被自己这一想法震惊了。
虽然之前她确实跟陆不言有诸多接触,但还是第一次这么,这么主动……虽然这不是她愿意的主动。
苏水湄觉得,为了避免尴尬,她还是假装不经意的把脑袋缩回去吧。
没想到她刚刚起这个念头,脑袋刚刚挪一下,就感觉有什么东西照着她的脑袋按了下去,把她的脑袋死死按在了某个人的肩膀上。
苏水湄:……可能只是意外,再试一次。
苏水湄小心翼翼的又把脑袋往上抬了抬。
男人按在她脑袋上的手又对着她的力道往下去。
苏水湄使劲往上拱。
男人使劲往下按。
就这样一拱一按,两人不知僵持了多久,终于,苏水湄觉得自己的脖子受不了了。
她极其缓慢地睁开了眼睛,露出一副睡眼朦胧的样子,“大人。”
大人面不改色心不跳,垂眸看向她道:“醒了。”
您这不是废话吗?都这样了还能不醒?
苏水湄轻轻动了动脖子准备了一下,然后猛地将脑袋往后一抽。
陆不言猝不及防,被她逃脱。
苏水湄立刻从地上蹦q起来,长长舒了一口气,然后低头看到陆不言脚边的那只小奶猫儿,正在蹭陆不言的脚。
那颗圆溜溜的小脑袋加上一双圆溜溜的大眼珠子,别提有多好看了。
看着这颗小脑袋,苏水湄就想到自己刚才被陆不言按住的小脑袋瓜。
苏水湄虽然不是个傻子,但她也不是很明白陆不言为什么要这么干,难道是怕她睡得太难受落枕了,才想着替她按住脑袋?
不不不,这位大人没有这么好心的。
既然不是这个,那就是……想拧断她的脖子!!!
苏水湄觉得自己的反应实在是太慢了!陆不言刚才那样哪里是什么温柔的抚摸温存,那力道,那动作,除了想要勒断她的脖子,还有其它的意思吗?
没有!
苏水湄立刻觉得一阵胆战心惊,浑身战栗。
陆不言还没放下对她的怀疑,也没放下对她的杀心。她却已经放下了对男人的戒备。
这样不好,容易死。
陆不言撸着猫儿从地上起身,看到小郎君瞪圆
的脸,唇角轻勾。
睡得不错,很是精神。
想完,他动了动自己的肩膀,不着痕迹地拍了拍。嗯,果然是很舒服的。
看到陆不言的动作,苏水湄下意识后退三步,一脸警惕道:“那个,大人……”
陆不言把猫扔给苏水湄,然后抬头看了一眼天色,“你在这里等我,我去看看有没有什么吃的。”说完,陆不言就去了。
苏水湄抱着猫儿跟了几步,前头的男人转身道:“再睡一会吧。”
苏水湄确实累得不行,天亮了,密林也敞亮许多,她没有像在晚间那样害怕。再加上刚才的“惊吓”,她觉得自己是该冷静一下,跟陆不言保持距离了。
睡是睡不着了,苏水湄也不知道陆不言会带什么东西回来,她想了想,开始捡树枝。
捡完了树枝,烧旺了火堆,小娘子一个人乖乖坐在树下,等着陆不言带东西回来吃。
她左等,右等,男人还没回来,苏水湄又开始困了。毕竟累了一天一夜没睡,成年男人或许能抗住,像她这种深闺小姐,只有躺倒的份。
苏水湄的眼皮又耷拉下来,正在快要睡着的时候,她怀里的小奶猫儿突然开始嚎叫,声音尖锐至极。
苏水湄被闹醒,刚刚睁眼,面前突然出现一人。
是个少年,生了一张圆脸,皮肤白肤,黑发红唇,笑起来时还有一对梨涡。你问她为什么知道有梨涡,因为这少年正在对她笑。
虽然少年生得不错,但这荒山野岭的,出现这么一个可爱郎,苏水湄想,大家的反应应该都是差不多的。
“啊!”苏水湄抬手一扔,怀里的小奶猫儿就被她砸了出去。
少年受惊,一把接住小奶猫儿。
“喵!”伴随着凄厉的猫叫声,少年的圆脸上多了三条抓痕,还是带着血印子的那种。
少年疼得差点哭出来,他委屈道:“这位弟弟,我只是路过的。”
苏水湄冷静下来了,她道:“荒山野岭的,你说路过,谁信呢?”
少年想了想,举起手来的猫儿,“猫儿信呀,对不对?”
“喵喵喵!”猫猫给少年来了一套组合拳。
少年惊恐至极地松开了猫儿,猫儿重新跳回到苏水湄身边,然后往她衣襟里一钻,一瞬没了踪迹。
少年伸手摸了摸自己的脸,疼得一阵龇牙咧嘴。
“你这猫儿挺凶啊。”
苏水湄按住胸口的猫儿道:“护主。”
“那可真是只好猫儿。”少年也不客气,坐到了火堆边烤火。
苏水湄警惕地站在一旁,沉默半刻,开口道:“这位郎君,荒山野岭,你不会是妖精变的吧?”
少年一愣,继而笑得前仰后合,“哈哈哈哈!”少年笑完了,抹了抹眼角笑出来的眼泪,跟苏水湄道:“这位弟弟,你真好玩。”
她有什么好玩的,怎么一个两个都说她好玩。
“我可不是什么妖精。”少年往火堆里扔了几根枯树枝,然后抬头看向苏水湄,一脸的天真无邪,“你们不是在找我吗?”
找他?他们在找的明明是玉面郎跟何穗意……等一下,他不会就是玉面郎吧?不对啊,按照陆不言说的,玉面郎不应该是一个长相普通的男人吗?可眼前这个男人生得竟……十分可爱?
而且少年!你才几岁啊!就干这种勾当!
苏水湄震惊了,她倒退三步,躲到树后,不敢直视。主要是少年这张脸,真的让人完全想不到他是个丧心病狂的色魔。
正在苏水湄被吓得面色惨白,浑身僵硬的时候,那边,陆不言手里提着一只野兔儿过来了。
玉面郎盘腿坐在那里,歪头打量他道:“这位兄弟生得倒是有几分姿色呀。”
有几分姿色的兄弟一眯眼,二话不说,抽出绣春刀,直攻而来。
玉面郎也不甘示弱,抽出腰间软鞭,迎击而上。
玉面郎的武功自然是不敌陆不言的,苏水湄看着这玉面郎被陆不言左砍一刀,右砍一刀的,心中的恐惧渐渐被无奈代替,莫名开始心疼起这个小白脸来。
明明打不过,何必跑出来送死呢?
被砍了两刀,脸上还带着抓痕的玉面郎突然猛地向前一窜,一阵□□飘过,陆不言下意识遮掩,却不想已经吸了进去。
陆不言踉跄一步,用手里的绣春刀抵住地面,半跪下来。他猩红着一双眼,恶狠狠瞪向玉面郎。
玉面郎拍了拍手,扯到伤口,一阵龇牙咧嘴。
他转身,看向躲在树后的苏水湄,“你应该不是吧?”
不是?不是什么?
原本已经虚软无力的陆不言猛地起身,朝玉面郎飞扑上去,将人死死压在地上,然后朝苏水湄喊道:“跑!”
苏水湄扭头就跑,却不想刚刚跑出几步路就迎头撞上一个人。
这个人不是别人,正是何穗意。
两人头撞头,双双摔倒在地。
苏水湄捂着自己被撞懵的脑袋站起来,还来不及思考便一把扯住出何穗意道:“跑!”
何穗意也是一脸懵。她被苏水湄扯着跑了一段路后才反应过来,“你谁啊?你要带我去哪里?”
“后面是玉面郎!”
苏水湄跑得上气不接下气,努力吼出这句话。
听到苏水湄的话,何穗意突然猛地一把甩开她的手,然后提裙转身,朝后看去。
后面,玉面郎艰难地背着陆不言,深一脚浅一脚地走过来,嘴里骂骂咧咧,“长得挺好看的,重的跟猪一样。”
“大人!”苏水湄捏着指尖的绣花针,将何穗意护到身后。
何穗意看着玉面郎背上的男人,蹙眉,“他是谁?”
“啊?”玉面郎一脸呆呆,“他不是你要的男人吗?”
何穗意激动地跳了起来,“不是他,不是他!我要的不是他!”
玉面郎一脸困惑地直起身,他背上的陆不言径直摔到地上,脑袋“砰”的一声落地。
苏水湄大惊失色,立刻过去查看。
“大人?大人?你还活着吗?”
陆不言张了张嘴,却说不出话来。
苏水湄伸手去抠他的眼珠子,“大人,你能听到我说话吗?能听到就眨眨左眼。”
陆不言困难地眨了眨左眼。
苏水湄松下一口气,然后摸到陆不言脑袋上摔出来的一个大鼓包。
这个场面好像有点似曾相识。
苏水湄小心翼翼道:“大人,您没摔傻吧?没傻的话就眨眨右眼。”
大人朝她翻了个白眼。
嗯,不止活着,还没傻耶。
玉面郎走到何穗意面前,“你不是说你男人生得世间第一好看吗?我在赵府里看了一圈,也就他生得最好看了。当然,比起我还是差了一点点。”
何穗意指着陆不言道:“不对不对,我男人比他还要好看!”
苏水湄想,这个世上到底还有谁能比陆不言还好看。
玉面郎摸了摸腰间软鞭,一脸麻烦,他在原地转了一圈,然后跟何穗意道:“这样,你先结账,我们再说其它的。”
何穗意冷笑一声,“说好事毕再付另外一半的,我如果先把钱给你了,你跑了怎么办?”
苏水湄一边托着陆不言的脑袋,一边听他们说话。
现在这个局面是……什么意思?看起来这位苏州第一美人跟玉面郎之间有奇怪的交易啊?玉面郎不是色中饿鬼吗?怎么会跟何穗意做交易?
“行吧,我们江湖人最讲究规矩。”玉面郎从地上捡了一根树枝递给何穗意,“你把他画出来吧。”
何穗意捏着手里的树枝,面露为难,“这个树枝太粗,不好画。”
玉面郎给他挑了个细的。
何穗意又道:“这个地不平。”
玉面郎短腿一扫,地平了。
何穗意:……
“我要笔墨纸砚才能画。”何穗意扔了手中树枝,坚持不画。
玉面郎眯眼,想是没见过这么麻烦的女人,他唾一声,“女人就是麻烦。”
苏水湄紧张地看着玉面郎,以为他要发飙了,却不想玉面郎道:“我去替你找。”
苏水湄:???
苏水湄看着玉面郎就那么要走了,留下何穗意和陆不言还有她三个人。
“等,等一下。”苏水湄出声唤住他,“那个,解药……”
玉面郎斜睨她怀里的陆不言一眼,“等两个时辰就行了。”
两个时辰!
玉面郎话罢,径直跃树消失。
何穗意站在一旁,寻了一块干净的石头坐下。
苏水湄想了想,盘腿坐到地上,把陆不言的脑袋放到自己的大腿上。
男人身体沉重,脑袋的份量也不轻,热乎乎地拱着她。
苏水湄面色微红,努力把陆不言的脑袋想像成是小奶猫儿……嗯,好多了。
“嫂嫂。”苏水湄唤了何穗意一声。
何穗意蹙眉,“不要这样叫我。”
苏水湄换了个称呼,“何小姐。”
何穗意勉强满意,她走到苏水湄身边,看一眼陆不言,然后再看一眼苏水湄。
“你们是他派来找我的?”
何穗意嘴里的那个他,说的应该是赵家大郎。
苏水湄摇头,“不是。”
何穗意蹙眉,却也没多问,只道:“哦。”脸上并没有任何的失望之色。
苏水湄想,何穗意刚才跟玉面郎说的那个男人,应该不是赵哥哥。既然不是赵哥哥,也不是玉面郎,那会是谁呢?
“何小姐,你跟玉面郎做了什么交易?”
“我为什么要告诉你?”何穗意挑眉。
苏水湄道:“说不定我能帮你。”
“帮我?你能帮我什么?”
“比如,画个画儿什么的。”
何穗意面色微变,她紧张地攥紧了手里的帕子。
苏水湄想,自己或许猜对了。
在京师内时,有些小姐为了出名,会大肆宣扬自己善琴棋书画,实则狗屁不通之辈甚多。
苏水湄看到刚才何穗意的表现,就想着她或许也是这种人。她假意试探,没想到何穗意这么藏不住事。
“何小姐不防说说那个人是谁吧?”
何穗意面露警惕,“我凭什么信你?”
苏水湄歪头,“何小姐都敢信玉面郎了,为什么不敢信我呢?”
“我跟他是交易,我
跟你可什么关系都没有。”
“玉面郎是江湖人,江湖人可最会偷奸耍滑。”
“你凭什么这么说?”原本神色讥诮的何穗意突然激动起来,“你见过江湖人吗?你知道江湖人是什么模样的吗?”
苏水湄一脸无辜,“难道何小姐见过?”
“我当然见过。”何穗意得意道:“我不止见过,我还……”
“还什么?”
“你在套我的话?”何穗意终于反应过来,她怒瞪向苏水湄。
苏水湄耸肩,“何小姐这就冤枉我了,我可什么都没说。”
苏水湄猜得不错,这何穗意会找到玉面郎这种正邪不分,底子不清的人做交易,脑子也不是个清楚的。她随意几句话就将她给套了出来。
苏水湄猜测,何穗意确实是为了一个男人才跟玉面郎交易的,这个男人应该是个江湖人,而这位江湖人跟何穗意还有一段过往之事。
“何小姐,那位江湖人是不是身穿黑衣,骑烈马,手持大刀的……大胡须?”苏水湄快速搜索了一遍自己在赵府内看到的人,突然想到了那个大胡须。
确实是一身黑衣,没看到马,只看到了刀。
何穗意面色一红,否认道:“你胡说八道什么?”
苏水湄确定了,就是那个大胡须。
“何小姐,坐吧,我们谈谈?”苏水湄拍了拍自己身边。
何穗意嫌弃道:“太脏了。”
苏水湄从宽袖内掏出一块帕子,替何穗意铺在地上。
何穗意勉强坐了。
从前未接触时,苏水湄对这位苏州第一美人没什么好感,现在接触到了,她才发现,这或许其实真的只是一个单纯的女孩儿罢了。
一个为了自己的幸福而努力奋斗挣扎的勇敢女孩儿。
何穗意开始说起了自己的事。
“那一日,我上山敬香,路遇山匪,幸得他相救。”何穗意生得好看,说话时双眸发亮,更衬得整个人神采飞扬。
苏水湄接道:“当时他是不是穿着黑衣,骑着马儿,拿着大刀……”
“对对对。”何穗意一顿点头,脸上露出属于少女的娇羞姿态,“他把我从山匪手里救出来,带我一道躲在山间,他会做很多好吃的东西,什么烤蘑菇啊,们春笋呀……”
何穗意掰着手指头数了数。
苏水湄暗咽了咽口水,她已经一天一夜没吃东西了。
“然后呢?”苏水湄打断了何穗意的报菜名。
何穗意脸上喜色渐消,她的眸子瞬时黯淡下来,星星消失了,她道:“后来,我得救了。我们时常约着偷偷见面,可是爹娘不接受他,嫌弃他是个什么都没有的江湖人。”
“有一次,我们见面被我爹发现了,我爹把我锁了起来,并把我身边的人都换了。他告诉我,我马上就会跟赵家大郎成亲,让我别想着那个江湖人了。”何穗意的眼眶微发红,她陷入了那段甜蜜又纠缠的回忆里。
爱而不得,爱而不能。像何穗意这样的女子,天底下到底有多少。
“可赵哥哥他也是无辜的……”苏水湄作为跟何穗意立场不同的人,自然会帮赵家大郎说话。
“他是个好人。”何穗意接过苏水湄的话,“联系玉面郎的方式就是他给我的。”
“什么?”苏水湄瞬时瞪大眼,“你说什么?玉面郎是赵哥哥介绍给你的?”
“是啊,”何穗意点头“那日洞房夜,他坐在我身边,看我哭,问我为什么要哭,我说我不想嫁他,他又问我,为什么不想嫁。他的眼睛很温柔,我也不知道怎么回事,竟将事情都与他说了。”何穗意捏着指尖,神色有些困惑。
苏水湄突然有些尴尬。
原来赵哥哥早就知道了,那她那叠绿豆糕不是……白瞎了吗?
何穗意继续道:“他听完我说的话,沉默了很久,然后告诉我,有一个人,叫玉面郎,可以帮我。我本来只是想试试,没想到成功了。”
“所以你现在就等着玉面郎将大胡须……咳,你那位英雄救美的英雄带过来?”
“嗯。”何穗意点头,视线下移,看到陆不言,面露嫌弃,“没想到那玉面郎这么蠢,连人都能搞错,这么丑……”
丑?
苏水湄不知道是她耳背还是何穗意眼瞎,她还是第一次听到有人这么评价陆不言。
苏水湄视线下移,正对上陆不言的眼。
男人躺了一会儿,似乎能说话了。他先翻了何穗意一个白眼,然后朝苏水湄道:“水。”
“哦哦。”苏水湄暂停了跟何穗意的谈话,给陆不言喂水。
苏水湄用叶子接了晨露,喂给陆不言,男人吃力地张开嘴,那水顺着嘴角往下滑。
苏水湄赶紧用手替陆不言兜住。
面对如此一幅父慈子孝的画面,何穗意在旁边看着,忍不住道:“他是你爹?”
苏水湄:……
陆不言:……要不是老子现在动不了,早给你砍成十八段。
苏水湄抬手,按住了陆不言那双充斥着怒火的眼眸,“他是,他是我哥哥。”
软绵绵的“哥哥”两个字从少年嘴里吐出,莫名带上了一股软糯之意。陆不言心中怒气
顿消,一股难以言喻的满足感升腾而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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