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第22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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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钦粤现在心烦气躁得很,只是没有发泄出来而已,今天早上,市里又来了一个领导。zicuixuan
他叫刘鹏海,是父亲一个敌派的儿子,他四两拨千斤,竟然就把原定于两年的筹款期限,改成了一年。
还大义凛然了一番,强调一定不能再让地里的粮食受损了,说修水库的事迫在眉睫。又称赞他年轻有为,肯定能在明年修水库,做出一番醒目的成绩。
谁不知道这事急?
可县里没钱,上头也哭穷,不肯拨款!
也就是说,张钦粤必须在明年这个时候,凑到足够的钱,去修水库。
否则他这个县长只能离开。
张钦粤轻轻敲击了一下膝盖,其实他早几天就发电报咨询了农科院的老教授,却被告知,现在种桑树,至少也要一年后才能有收获。
如果给他两年时间,他倒是能完成任务。
可仅仅只给一年,他完全没有时间能养足够多的蚕。
而且,就算调县里其他公社的农民去采桑,也不现实。
他最近这些天,把十多个公社书记老底摸清了,他喊他们来县里开会,他们表面服从安排,却又都推脱,只说山上啥树都有,就没有野桑树。
人心难带。
没有利益,谁都不肯干吃力不讨好的事。
加上看他年轻,认为他资历浅,好忽悠。
一个个都在推卸即将到来的责任,毕竟只需动动嘴,就能省不少事呢。
每个人心中的小算盘,张钦粤都一清二楚。
所以,张钦粤也不再想着群策群力,发动下面的人一起齐心协力,因为下头的人就是一盘散沙,他没做出成绩,压根带不动。
好在,临鸿公社的革委会书记为人老实,也不耍滑头,他说他们有一个生产队可以试试看。
于是那天,张钦粤就拍板决定,把种桑养蚕的任务安排到了和平生产队。
……
张钦粤压下了心中烦闷,带市里的领导来到目的地,他们非常亲民,亲自下田干农活。
其中第一个下田的竟然是刘鹏海!
他笑呵呵道:“我们作为从县里来的领导干部,就应该以身作则。这视察工作,不能只是看,还得亲自带头干!”
张钦粤疑惑:“您不是受不了累?”
刘鹏海笑道:“早好了。”
张钦粤却感觉到了自己正在被算计,似笑非笑:“是吗?”
刘鹏海点头,拿起镰刀快速割稻子:“我骗你干什么。”
今天是晚稻收割的第一天,气温高,他们一伙人拿起镰刀,和农民一起忙得昏天黑地。
在场的农民都有些感动,连连点头。
可还不到三分钟,刘鹏海副书记中暑晕倒在田里。
张钦粤:“……”
这个王八蛋刘鹏海果然在这里等着他呐!
此时,人群里传来一阵议论。
“呵呵,这城里的领导,就是娇贵哟。”
“啧啧,还是别帮忙的好,省得越帮越忙。”
“哼,才下地,就中暑,得亏不是农民,不然得饿死。”
听见一群耿直老农的怨声载道,张钦粤明白了刘鹏海是来给他制造民怨的!
他不吭声,也没让身边的联络员帮忙,而是亲自把刘鹏海背到自己表姨冯秀娥家,也就是和平生产队的大队长家里。
来之前,大家说好了,不会吃老乡家的一粒粮食,他们必须回县里吃饭。
可现在刘鹏海一直说头晕,导致他们也只能留下来。
张钦粤拿了钱和肉票,来到灶屋,对冯秀娥交代道:“秀姨,你去买点肉和米。”
冯秀娥低头瞧了瞧递过来的票子,发现有十块钱、两斤肉票、还有十斤粮票,吓得她赶紧摆手:“不要这么多,咋给这么多,赶紧收回去。”
而张钦粤却很坚定:“您拿着,十多号人要吃要喝呐。”
另外一边。
从外面坐骡车回来的马文洁瞧见婆家这么多人,她还觉得挺纳闷。
领着娃儿走进去,瞧见屋内拿草帽扇风热得汗流浃背的一众市领导后,吓得她打了几个嗝。
“领导们好,嗝——”
说着,不等那些人反应,她去了灶屋,凑巧听见婆婆和“男秘书”的对话。
好听的嗓音徐徐传来,让她心旷神怡,有八百个心眼的她,立刻拿了钱、粮票、肉票。
马文洁轻声说:“妈,您别替他们节约,他们在我们这里吃饭,能报销。”
冯秀娥迟疑了一下:“这样不好吧,领导能来,就是瞧得起我们,按理来说,你公爹作为大队长,就应该请领导来家里吃饭。”
张钦粤要开口说话,却被马文洁颐指气使安排道:“你是县长秘书,那你也跟我一起来提米提肉!”
这话,让张钦粤愣了一下。
县里只有联络员,哪有秘书?她竟然从一开始就不知道他的身份!
那之前的巴结和讨好只是习惯使然?原来上午是他误会了!
冯秀娥张嘴欲解释两句,却被张钦粤阻拦:“秀姨,她说的没错,我去给她帮个忙。”
“行……那你们快去快回。”冯秀娥明白了这个表侄子不想让别人知道他的身份,于是只能把到嘴的话咽下去。
马文洁不懂婆婆的暗示,领了张钦粤,带上娃儿笑道:“跟我来。”
她开心呀。
见色起意,想近距离饱饱眼福,再享受一下听觉盛宴。
想她前世七老八十了,照样不改初心,和养老院一群护工一起,追男明星追得疯狂。
如果不是钱不够,她差点包|养一个大学毕业找不到工作自暴自弃的小男孩,也不图人家给她做啥,她就单纯享受年轻生命带给自己的那种活力。
……
山路上。
张钦粤蹙眉盯着不断靠近自己的马文洁:“你不舒服?”
马文洁冲他微笑:“我大概也有点儿中暑,头晕。”
突然,大宝盯上了张钦粤,伸出小手手:“抱抱。”
张钦粤瞪视小崽子的脑袋,想吓退他,小崽子却不懂事的笑得更开心:“抱抱!”
他们大眼瞪小眼一会儿,张钦粤只能挫败地弯腰,浑身僵硬抱起他:“走。”
三宝的目光同样落在了张钦粤脸上,充满审视意味:“抱抱!”
张钦粤脸黑如锅底,低头和三宝对视半晌,三宝比他更面瘫,嫩生生的小脸蛋甚至瞧不出任何喜怒哀乐。
三宝语调冷静:“抱抱。”
马文洁强忍住笑,先一步,把三宝抱起来放到张钦粤怀里。
“秘书同志,你们男人力气大,左手抱一个娃儿,右手抱一个娃儿,应该很容易的吧,不像我,只能用背的才能抱俩!”
说着,马文洁赶在张钦粤说出嘲讽的话之前,抱起二丫提前快走几步。
虽然这个“秘书”长相符合她的审美,心肠也软,但一看就是个毒舌的,她可不想从那么美妙的嗓音里听到侮辱她的词汇。
张钦粤愣了一会儿。
这就是抱孩子的感觉吗?
小娃儿软得不可思议,从小小的身体上飘来皂角的清香,以及小娃儿自带的奶香味,让他恍了好久的神。
两个娃儿真的好小、好软,没骨头吗?其中一个朝他笑,另一个没有表情,让他心里一阵发紧。
但他到底是个理智的成年人,兀自镇定了下来,忍住那股奇怪的不适感,快速跟上了马文洁。
两人在寂静的山路里只有沉默的呼吸声。
马文洁瞧见他没有抨击她,忍不住更想逗一下他。
她放缓脚步,娇媚道:“其实,我发现您是个好男人。”
张钦粤退后一步,浑身散发的冰冷气势在明确告诉马文洁、他的不喜,他一脸严肃说:“快点带路吧。”
才跟过来的联络员瞧见他的领导竟然被一个农村妇女缠上,差点瞪凸了一双眼睛。
特别是瞧见器宇轩昂、气度不凡的领导笨拙抱了两个小娃娃,吓得他差点要晕过去。
他家领导第一讨厌的是年轻女人!
第二讨厌的就是小娃娃!
联络员跑过去,急忙伸出手:“我来帮您抱,您太累了,休息一下。”
两个娃儿不干,一番对比,认为跑来的叔叔矮矮的,不能举高高。
而怀里的叔叔高高的,壮壮的,他们能飞高高。
大宝拼命摇头,小手手拍开大手:“不要哇!”
三宝小眉头蹙得紧紧的,一把扭头,勾住张钦粤的脖子,拒绝那只大手的靠近:“不要!”
联络员只能去抱大宝,试图把他扯下来,这可是一个县的书记,哪能让他纡尊降贵去抱小娃儿。
大宝不是好惹的,张大嘴巴大哭:“呜哇——”
马文洁赶紧装模作样走回来:“咋回事?”
联络员急眼了,想骂眼前的女人是个愚蠢的村妇,在这里瞎胡闹,张书记堂堂一个县长,哪能给她抱娃儿。
张钦粤的胸膛被两个小娃儿蹭了又蹭、蹭了又蹭,他如同被两只小奶猫给依赖了。
没来由的,他的心又震了一下。
一种在孩子身上从来没有过的柔软心肠突然就来了,他对联络员道:“你回去吧,我来抱。”
联络员不敢离开,只能劝说:“可您这样太辛苦了。”
张钦粤快步朝前走,丢下一句话:“农民的孩子,就是我们的孩子,我们要好好爱护他们,他们喜欢我,那是我的荣幸。”
联络员张大嘴巴,抬高脸,忽然有点儿崇拜县长了,这觉悟真高!
想了想觉得也对,没有农民,哪有他们的粮食?
还好刚才他没有骂马文洁是个无知的村妇!
……
农村供销社的肉,没有城市卖得那么快,因为没有多少人有肉票。
等他们过去,杀猪的王二麻子瞧见是个大顾客,开心的不得了,把他摊位上的两斤肉穿洞,连带两根骨头,全部用芦苇叶子绑了,搭在一起递过来。
他磨了磨刀,笑道:“你们来得正好,卖完这些,我可以下班啦。”
马文洁却眼馋案板上那点猪肝:“王二哥,您看,我能不能少要一根骨头,您送我一点儿猪肝吧?”
今年四十岁的王二麻子被一个年轻女人娇滴滴叫了一声哥,立马切了一块猪肝递过去:“行,我帮你用荷叶包了,你拿回去炒了吃。”
马文洁高兴到眉开眼笑:“谢谢王二哥,您真是个大好人。”
王二麻子憨厚笑道:“这没啥,乡里乡亲的,大家的要求只要不过份,我都会满足。”
马文洁摇头道:“不,王二哥要比别人好。”
一旁不发一言的张钦粤拉下了脸。
这女人不管对哪个男人都能热情似火,上次和那个采购拉拉扯扯,这次又和卖肉的调笑,是不是但凡有个男人用得上,她都会卖弄她的风情?
买了肉,马文洁扭头,笑眯眯问:“您……您咋啦,不舒服吗?”
张钦粤冷笑,转身没有回答。
马文洁也不气馁,继续搭话:“我去买米。”
他们这边的农村供销社有进货,但不多。
不需要户籍证明,也不需要粮本,大家都互相认识,但偏偏农村没有几个人有粮票。
有几个富裕一点的亲戚在城里上班,给一点粮票才能来买米;或者几个知青的父母邮寄了全国粮票,让他们来买米吃。
米卖出去的少,供销社进货也少,此时得知马文洁要十斤米,他们急忙接过布袋子,给称了称。
……
中午马文洁负责烧火,婆婆和大嫂一起做饭。
马文洁认为猪肝上不了“台面”,非常开心的把它藏起来打算带回去给娃儿们吃,这玩意儿不能多吃,但也不能不吃,它补铁、补血,领导们红光满面,他们用不着吃这个。
女人还有几个娃儿在灶屋吃饭,马文洁把婆婆的碗拿过来:“妈,您多吃白米饭,我吃糙米。”
冯秀娥宠溺地道:“你这孩子。”
马文洁却竖起耳朵偷听起了堂屋里的对话。
公公和大伯子陪着一众领导,一边吃饭,一边回答生产队每年收粮食的情况。
后来又聊到了种桑树,马文洁很快就知道了县里的领导要安排和平生产队种桑、养蚕的事,县里打算做外贸生意。
其实这年月,国内经济没对外开放,但也有以集体名义,做外贸生意的,比如国内陶瓷。
马文洁却不明白为啥要在他们生产队养蚕,他们不种地了吗。
还是说,地要种,蚕也要养呢?
当听到桑树不够,时间紧迫,县里干部着急,不知道该如何是好时,马文洁忽然就怔忡了一会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