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身世
《[咒回]七海如何阻止我黑化》最快更新 [lw77]
纱奈家。mshangyuewu
时隔一个月,两个人又对坐在了纱奈家的餐桌前。
纱奈今天下班的时间本来就已经不早了,又在东大附近耽搁了很久,回到家的时候早已夜幕降临,七海简单做了一点东西,两个人沉默地用着晚餐,搁下餐具的时候,谁都没有率先开口。
经过了一路的冷静,七海已经恢复了震惊,可纱奈却惴惴不安了起来,她已经做好了和盘托出的准备,可是那么多事情,却不知道到底从哪里开始说起。
七海久久凝视着她,最后叹了一口气,起身去给她冲了杯热可可,杯子塞进了她冰冷的掌心,强行打断了她的思绪,纱奈呆呆地抬起头看他,他垂眸,拨开她凌乱的刘海,手缓缓向下,手掌轻抚她的脸侧,纱奈下意识蹭了蹭那温热的掌心,黑色幽深的眼瞳和翠绿色的眼睛相互凝望,好像一切尽在不言中。
纱奈换了一只手拿杯子,另一只手跟他的手交叠,七海在她身边坐下,已经做好了听一个漫长又心酸的故事的准备。
“不知道从哪里开始吗?”他的语气温和,纱奈忍不住分散了思维,如果他去当老师的话,应该会很受学生们欢迎吧。
纱奈老实地点点头。
“那……不如从加茂优理开始说起吧。”七海跟她十指相扣,企图用这样的方式来给纱奈传递力量。
纱奈扣紧了他的手,沉吟了片刻,才故作轻松地耸耸肩:“就是你看到的那样,我跟她……应该算的上同母异父的姐妹吧。”
同母异父?
七海心里瞬间联想到了一个关于御三家的八卦,来自于上周来他家调查咒灵残秽的五条悟。
适时六眼神子蹲在他家阳台上吃冰沙,眼睛上的绷带被他随意拨弄开一道小口,露出里面的一只天青苍蓝的眼瞳去观察着七海家的书房。
他咬着勺子漫不经心地说:“这只咒灵我还真见过。”
七海整愣了片刻。
有什么咒灵是五条悟见过却没有复出的?
答案似乎已经呼之欲出了。
——是他不好插手的,有主的咒灵。
再更往深层次想,为什么就连五条悟都不好插手呢……
七海遏制住了自己往一些不好的地方联想的冲动,看向还在托腮思考的五条悟,问了一个跟这件事风马牛不相及的问题:“五条前辈不进来吗?”
五条悟又重新把眼睛上的绷带给系上了,对七海晃了晃食指:“不用,在这里看得更加清楚。”
“刚才早川在这里吧。”他瞥了眼书房内那些凌乱的,额外的咒力痕迹,又补充道,“还有远山啊。”
“看来发生了很多不得了的事情啊。”五条悟把手上已经吃干净的冰碗随手一扔,七海就听到不知道哪里传来了细微的痛呼声,他心中大惊,这才意识到这群放咒灵的人居然胆大包天到了这种程度。
他们分明就是把咒灵放在这里之后,一直没有离开,在暗中观察着纱奈的动向,就连五条悟的到来也只是让他们更加隐匿了身形。
只是他们自以为拉开了足够的距离就能瞒过六眼,却不知道这也只是自欺欺人,打一个照面五条悟就发现了他们。
等那群人因为一个冰碗而被吓得仓皇而逃的之后,五条悟才走进了书房,随手抄了个凳子坐下,看向七海,给出了一个答案:“禅院。”
“禅院直哉的长姐,曾经禅院家的这一辈最大的嫡女禅院和子,她的术式是【养魂】。”
“【养魂】?”
“就是把一个人通过一些手段变成咒灵的方法,成功后这只咒灵会听从术式拥有者的命令。我听家里的啰嗦老头子说的,好像拥有咒力的婴儿成功率最高。”五条悟看着七海若有所思的表情,想是他已经联想到了什么,也就没有把那些残忍的转化方法说出来。
都已经够惨了,还是算了吧。
难得有了点良心的五条悟这么想到。
“哪位禅院小姐……现在在哪?”七海其实想问的是她为什么没有被总监会定义为诅咒师,可是又想起对方御三家嫡女的出身,这样的术式说不定也帮那群高层做了不少腌臜事,又怎么会被打成诅咒师呢?
“她现在在当加茂夫人。”五条悟说着,难得起了好奇心,“她是怎么盯上了早川的,这只咒灵被她养了十几年了,应该也不是一朝一夕的事情。”
七海跟他沉默对视:“我不知道。”
五条悟耸耸肩,不置可否。
可是七海现在知道为什么了。
“那只咒灵……”他有些艰难地开口,仔细看去,他看向纱奈的目光里还带了点沉痛,他不忍将那个事实说出口,因为没有人能够很轻易地接受来自至亲的伤害。
可纱奈似乎是知道了他的为难,自己坦然地点点头,将那个事实说了出来,“是我母亲派过来的。”
“血缘上来说,是母亲,仅此而已。”她补充了一句。
“她为什么……”他想说到底为什么一个母亲要对自己的孩子下手,在年龄上来说,纱奈是加茂优理的姐姐,是禅院和子的第一个孩子,她怎么就能狠心——
以身生骨肉来饲育魔鬼。
纱奈的大脑已经开始无限闪现出有关于“禅院和子”的一切,那个女人冷漠的嘴脸,一根根扎进身体里的粗针管,就是纱奈对她最多的印象。
她是个过于早慧的孩子,可是却没有被以术式至上的母亲怜爱。
那个女人看着她,没有露出任何一点情绪,就像一个被理智所支配机器人,在按部就班地完成自己的事情,在她的眼里自己的孩子和其他的什么无生命物体没有什么不同。
哦,也不是。
因为跟她血脉相连,纱奈是她最成功的实验品。
纱奈从那个时候就意识到,苦难实际上是人生的常态,如果在幼年的时候就已经煎熬到难以忍耐,这将要伴随她一生的阴影终将会摧毁她。
于是【她】微笑着诞生了。
再继续回忆下去,那扇木门就又要松动了,纱奈赶紧打住了自己的思维,回答了七海的问题。
“在那个女人的眼里,什么都不如利益来得可靠。”纱奈耸耸肩,故作轻松地说,“亲人,朋友,乃至于禅院家的荣辱,都远远比不上她自己手上抓得住的东西。”
禅院和子,一个精明的利己主义者。
“你的父亲呢?”七海又想起了五条悟在给他发文件的时候,给他附赠的一个小小八卦。
禅院家二十多年前曾经发生过一则丑闻。
嫡女跟人私奔,禅院家搜捕了很久也没有找到二人的踪迹,却在第三年,嫡女自己回来了,然后被嫁往加茂家做了家主夫人。
五条悟说起这个事情的时候恨不能拍手称快,禅院家果然是天生出反骨,就连一向如提线木偶一样任人操控的嫡女也有这么叛逆的时候。
事情却渐渐拼凑出了真相。
纱奈想必,就是那个时候私奔生下的孩子吧。
虽然让五条家查到了禅院家的这些丑闻,可是唯独一件事,禅院家对此守口如瓶,没有人真的知道,禅院和子的那个私奔对象到底姓甚名谁。
那么纱奈她身为女儿,会知道吗?
七海其实是不希望她知道的。
如果可以的话,他希望纱奈对自己的身世一无所知,这样一来或许在孤儿院长大的生活会有些困难,但也不必如此胆战心惊于被禅院家给找到。
可纱奈分明是什么都知道。
“我不记得了。”纱奈回答了七海的上个问题,轻轻地把头靠在了他的肩上,看着窗外寂静的城市天际线,从这个角度甚至能够看到东京塔的一个塔尖,两个人的心跳似乎在此同频共振,他哀她之所哀,悲她之所悲。
七海也跟着她的视线看向了窗外,突然哑声开口:“又下雪了。”
“是啊,下的好大啊。”纱奈接上他的话,今天的雪确实下得很大,马上就要临近新年了,天气越发的寒冷,今天更是下下停停,没完没了。
临近新年,纱奈的生日其实也快要到了。
她骗他的。
她来到这个世界睁开眼看到的第一个人,就是那个抱着她笑得冒出了一身傻气的男人。
她那陷入了爱情的父亲,抱着他跟禅院和子的爱情结晶,轻声地哄着这个一碰就要碎掉的小生命,却全然没有注意到孩子的母亲烦躁中透露着冷漠的视线。
婴儿却在躲避父亲有些扎人的胡茬的时候,不经意间转头看向了她的方向,看到了那慈母表面下狰狞的另一面。
一眼所及,大受震动,念念至今。
也是这样一个满是风雪的平凡一天,他像往常一样出门上班,亲了亲襁褓里的可爱女儿,然后至此一去不归。
“我知道,他是爱我的。”纱奈突然说道。
她就像突然被打开了话匣,一直不知道从哪里开始理清的思绪终于还是清晰了起来,自顾自地说了起来。
“前段时间我回了从小长到大的那个孤儿院。”纱奈一说,七海就想起来了当时自己刚到北海道开始做任务,远山伊织接到的纱奈的电话,里面就隐约提到了“孤儿院”三个字。
“孤儿院是他留给我最后的屏障,保护着我安然长大不被禅院家发现。”纱奈说着说着就又哽咽了,“我曾经真的怨恨过他的不告而别。”
她曾经认为,如果那个雪天,他没有不告而别失踪的话,会不会那个女人就会一直隐藏住自己的真面目,就那样一直扮演着贤妻良母,掩藏住自己的蛇蝎内里呢?
她知道自己的情绪是迁怒,可是如果没有去怨恨的对象,她糟糕透顶的人生,又有谁来为她买单呢?、
可是在那座已经逐渐展现出破败本色的孤儿院里,她得到了一个全新的答案。
虽然她依旧对父母辈发生的事情一知半解,但她至少知道了一件事:她的父亲,并不是不告而别,他一定在她不知道的地方默默地看着她。
他是爱她的。
“那伯父现在在哪里?”七海紧握着她的手,问她。
纱奈摇摇头:“我找了他很多年,各种手段,就连伏黑甚尔也受到了我的拜托,没有,十几年来,没有他的任何消息。”
七海并不愿意细想,一个跟禅院嫡女私奔的男人,会遭到禅院家怎样的对待,他只能安慰纱奈:“说不定伯父只是没有办法露面。”
可这话说出来,纱奈和七海两个人其实都深知不太可能。
以那位父亲的拳拳爱女之心,如果处境安全,他怎么样也不会十几年都没有出现一次。
纱奈知道他在安慰自己,可是其实在这件事情上,她远没有他想象中那么脆弱,大概是这么多年独自生活已经让她习惯了自己的人生里没有父母的存在,就算知道了父亲的事情,她所有的情绪都已经随着眼泪在孤儿院的那个下午流干净了,有时候认命也是一种幸福。
她荒芜的人生已经坦然地接受了太多人的离开。
对于她来说,这些都已经是过去式了。
可是为什么又会这么难过呢?
为这份迟来的真相,迟来的爱吗?她已独自走过了荒芜的前半生,在新生活的重要转折点,本应该是欣喜异常,可她往后将要面对的是什么呢。
是禅院家的追杀还是加茂家的调查,亦或者是她那个想要重新制作咒灵以供驱使的母亲?
她前路未卜,可总归是要面对那些腥风血雨,一想到那些马上要到来的事情,她就忍不住心生恐惧。
明明已经设想过很多年,会被找上门来,可是当这一天真的到来的时候,她还是控制不住地颤抖。
七海感觉到了她的颤抖,把她抱进了怀里,轻嗅着她的发丝:“别害怕,我在。”
管它前方是什么呢,她还有他在。
纱奈环抱住他的腰,想要把自己整个缩进他的怀抱里,这一次她没有哭,而是在他怀里笑出了声:“你怎么说得跟要世界末日了一样。”
七海的手一顿,而后又若无其事地说:“你怎么就知道,我没有见过世界末日呢?”
纱奈以为他难得开个玩笑,还用这么认真的语气说,一时间更加乐不可支,直接笑倒在了他的怀里,亏得七海反应迅速,伸手护住她的脑袋,才没让她磕到桌角。
“小心一点。”他的语气里满含关切,却并没有责备,低头看着纱奈明亮的绿色眼睛,比最好看的翡翠还要通透,亮晶晶地看着他,眼中的那一点悲伤也彻底消失了。
可我是说真的。
他在心中暗叹了一口气,还是没有真的把那个藏在自己心里很久的问题问出口。
他只是托着纱奈绯红的脸颊——也不知是不是室内的暖气开得太旺,两个人都感觉到了一丝燥热。
纱奈的刘海早在她刚才在七海的胸前蹭来蹭去的时候就已经乱成了鸡窝,七海耐心地把她的刘海整理好,然后手指缓缓向下,描摹了那双漂亮的眼睛。
纱奈觉得有点痒,眨了眨眼睛,就见他突然低下了头,吻上了她的右眼。
纱奈的眼睛颤抖着不敢睁开,这样暧昧的气氛让她有一点无所适从,眼睛上的温度包裹着他的气息传到了她这里,随之而来的就是那汹涌的爱意。
她忍不住满足地发出了一声喟叹,这声叹息似乎也惊醒了七海,他的气息开始向下,正在纱奈紧张得抓紧了他的衣服的时候,她家的窗户被人敲响了。
纱奈:?我这是顶楼!
被打断的两个人都眼冒火光地看向了声音传来的方向,那里有个白发大高个丝毫没有打扰别人的自觉,乐不可支地对他们挥了挥手:“哟,都在家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