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34·兜底 记忆犹新……
天边彩云纷飞，窗户的方形框架局限住了天地风光。modaoge
裴妙不知道解彧喜欢听什么，所以放了自己最近喜欢听的歌曲《alltoowell》。
解彧不禁抬头看了一眼喇叭，径直向外走。
低沉沙哑的歌声还在继续。
喇叭里突然放歌，大家的第一反应都会以为学校临时有事要宣告。不会联想到其他方面，以至于一首歌的时间还是能给她赚到的。
瞿雅看到解彧出门后，才注意到角落里的位置也空着，隐约发现了事情的不对劲。
裴妙轻轻跟着伴奏哼了起来，桌上的手机频频震动。
裴嘉远在他们一家三口专用的小群——快乐每一天，接连发消息，她看到内容不由得笑出了声。
林荫向她露出探寻的目光，她抑不住上扬的嘴角，“没事。”
自那天生日过后，周心悦的狂言狂语仿佛给她们两开启了新世界的大门，裴妙和林荫都开始带手机上学了。
这首歌的歌曲出乎意料的长，老师们都在攀谈猜测要宣布什么事，仍然没有人起疑；学生把歌当伴奏，边听边写作业……
温杨用口型问，“多长时间？”
裴妙抬起胳膊，两根拇指靠在一起，比出了一个“十”。
正午的太阳很热，折射出来的热浪尽情笼罩着地面。解彧靠栏杆行走的半边身子被烤得暖洋洋，微微挪动视线，如细针般的光线投入眼眸。
歌声流淌在校园的各个角落。
天桥上除了他在行走，空无一人。
他快步向广播站走去，如若靠窗的学生往窗户里望去，会发现天桥上行走的人竟然在光天化日之下玩手机，明着违反校规。
解彧和许霁月在通话中。
“妈，今天我生日，想向你讨个礼物。”
难得听到解彧主动开口说有想要的东西，许霁月觉得真不容易。她家儿子对物欲没什么要求，导致他年年生日她礼物都很难买到合他心意的。
听完他说的话，也倍感新奇。
许霁月上高中的时候，属于班上的好好孩子那种类型，从来没做过什么出格的事。不过说真的，能想到用广播给人过生日，还挺妙的。这应该是一次很不错的生日体验。
解彧身边玩得好的那几个朋友，许霁月都认识。这件事肯定不是他们做事，要真是他们做的，她儿子哪需要为他们兜底。
想到他最近一而再再而三找她，许霁月心中有猜测，但没有明问，“你交到新朋友了？”
“嗯。”解彧说出了他妈想听到他的话，“一个比我小一届的学妹。”
许霁月没再继续追问，又回到了他生日的话题。
好歹是他18岁生日，想着要不带他和他朋友一起出去吃个饭聚一聚庆祝一下，解彧嫌麻烦就拒绝了。
歌曲逐渐放到了尾声，越来越低。
“……windinhair,iwasthere,iwasthere/downthestairs,iwasthere,iwasthere/sacredprayer,iwasthere,iwasthere/itwasrare,youreeritalltoowell。”
解彧失笑，他听着，这歌词还挺应景的。
林荫倒数“三，二、一”，话筒的红色灯随之亮起，裴妙垫着歌的尾声开始说话。
“大家中午好，今天是halloween，首先在这里祝大家happyhalloween。”
说出的话语通过每个教室的喇叭传播到众人的耳朵，只要是和裴妙相熟的人一听就能听出她别致的嗓音，清冷里带着懒洋洋的小调，很抓耳。
邓舒阳和纪子锐看向了身后无人的座位，竖起耳朵听喇叭。
虞红听得头皮一麻，完犊子了，她今天又要被周励找谈。
裴妙的声音抑扬顿挫地继续着。
起初她紧张地声线不稳，有点颤抖，到后来渐入佳境，越来越顺嘴，自带字正腔圆的播音腔。
“然后呢，今天也是我一个好朋友的生日，在这里我想祝他生日快乐。”
她清唱歌曲，起了个调“对所有的烦恼说byebye”，身后的人一窝蜂涌上前，人贴人地挤在调音台前，他们对着小小的话筒一起开唱。
“对所有的快乐说hihi。”
裴妙的歌声戛然而止，拿眼神询问周心悦是怎么回事？她跟他们说好别出声的，这样周励问责起来，她能一个人揽下所有责任，也不会让他难办。
周心悦眼里信誓旦旦写着“没事”，掰正她的脑袋重新对准话筒。
算了，唱都唱了，到时候再想办法把他们摘出去，裴妙想着。
“亲爱的亲爱的生日快乐/每一天都精彩……”
林荫给他们又开了一个话筒，温杨一人抢夺过去，端在手里高歌。
林庆阳展现了什么叫做一秒失去笑容，你唱就唱了，声音就不能低点吗？这么高调想干什么，深怕别人不认识你是吧！温杨！
1班的班主任听到自己班学生声音，默默低下了头，想拆解周心悦和郁言朝的心都有了，但也只能是想想了，她不敢。
三个班主任脑子里想的只有一件事——怎么帮自家学生躲掉处分。
生日歌曲唱完，林荫急吼吼地关掉所有设备，广播室发出了疯一般的狂笑。
他们先后向外跑。
裴妙首当其冲，拧锁开门的瞬间，解彧出现在他们的面前，他们同时被吓到了，整齐地往后退了一步。他双手插兜，双眸淡淡地望着他们，看不出喜怒。
他们有种做坏事被抓了个正着的错觉。
周心悦把裴妙推向前，留她一个人脱离大部队，直面解彧。
她的眼神里闪着恶作剧般的光芒，“trickortreat！”
再一次发出了爆笑。
安静的走廊里充斥着一阵又一阵笑声的回声。
他们一个接一个舞到正主面前说了句“生日快乐”。
裴妙压轴说得，她清了清嗓音，“解彧，18岁生日快乐。”
“谢谢。”
温杨和解彧勾肩搭背地向前走。
裴妙有东西要给解彧，她让周心悦先陪着林荫，一个人跑到了校门口。
乐婉之和裴嘉远站在门口等她。
她是住宿生，非放假时期出门需要请老师批的请假条，本来以为要跟保安费一番口舌，没想到，他直接给她开门了。
“爸，妈。”她跑着跟他们招手。
乐婉之脸上洋溢着笑容，“慢点，别摔着。”和裴嘉远含笑对望，一同向前迎接她。
裴妙挂断电话后，裴嘉远越想越不对劲，问乐婉之这是什么情况，她给他悠悠来了一句，“子承父业。”
“…………”
裴嘉远哪还有什么不明白的。
蛋糕和礼物其实也不是裴妙让他们准备的，是裴嘉远觉得她应该需要特意自发送来的。
那时候，他也想给乐婉之过生日，但是他们不认识，只能想了个广播放音乐这招。如果认识的话，他会给她准备礼物的。在这方面，他女儿比他厉害。
裴妙手舞足蹈地他们说了刚刚发生的事。
乐婉之问：“玩得开心吗？”
“开心。”她挽上了裴嘉远的胳膊，“他们也是为了帮我，能不能。”
她话留了个白，撒娇地说：“爸，你懂的。”
自家闺女在学校惹了事，裴嘉远能舍得说什么，“知道了，爸给你解决。”
袋子里的礼物是jellcat的巴塞罗熊。
因为裴妙很喜欢他们家的玩偶，所以裴嘉远给解彧准备的也是这个。
放的是她喜欢的歌，送的是她喜欢的礼物。
乐婉之问她：“究竟是谁生日？”
“我不管，我喜欢的，他必须喜欢。”暴露出了霸道本性。
裴妙想到解彧他们还在等她，跟爸妈说了再见跑回学校了。
裴嘉远跟他爸说了这件事，让他帮忙解决一下。反正他已经处理过一次，第二次肯定得心应手。
裴老爷子：“…………”
新雨从小就是两家人宠着长大的，老一辈的人都恨不得把所有好东西给她。
他用着中气十足的声音说：“上梁不正下梁歪。”
乐婉之觉得很在理！
隔着电话，她都能想到他吹胡子瞪眼的神情。
裴老爷子很关心新雨的情况，很多问题裴嘉远都说不上来，又被批了“你这个当爸的怎么什么都不知道”，乐婉之接过电话喊了爸，一一给他回话了。
挂断电话前，裴老爷子让他们两这周带新雨回来过周末，裴老太太想孙女了。
裴嘉远这一通电话打得额头都冒汗了。
时隔多年，他和乐婉之聊起了以往的旧事。
“那天，你开不开心，是不是很感动！”
乐婉之一言难尽地看着他：“你是想听真话，还是假话？”
“当然是真话。”他蛮期待的。
“真话就是我那天听得很烦，恨不得刀了放音乐的人。”
他给她过的那个生日，在她生命力留下了浓墨重彩的一笔。因为迄今为止，没有哪个生日过得比那个更令人糟心。
“…………”裴嘉远说，“这不是你喜欢的歌啊！我每次路过音乐教室都听见你在弹那个叫什么阳，阳，阳春白雪。对，就是阳春白雪。”
乐婉之翻起了旧账，“那么多流行歌你不放，非要放我最讨厌的那首，你也是真的很厉害。我天天弹，那音调我听得都要吐了，你觉得我还会喜欢听吗？就好比你天天吃同一道菜，腻不腻？”
况且她不喜欢琵琶曲。那是家里给她安排好的路，她就这么一路走了过来。
裴嘉远被说得要委屈哭了。
他当年拿铁丝练习撬锁，撬坏了家里好几把锁，还不小心把他爸反锁进了家里，没少挨打。
“那我这么多年不就喜欢你一个。”
“那就继续喜欢下去吧。”
周励开完会回到学校，一口水都没喝上就被校长喊到了办公室。
他还不知道中午广播室里发生的事，校长跟他说了以后，周励说：“实在是太不像话了，他们钥匙哪来的……”
校长给他看了监控，周励看到那几抹熟悉的身影，喉咙里跟卡了根鱼刺似的彻底哑巴了。
“平桦市的解市长，容阳市的温书记，三阳建设的裴总，千林风投的林副总……对了，还有你老婆都给我打电话了。”校长给他细数他一个小时内接到了哪些人的电话，好巧不巧，全都是为了同一件事来的。
手机接二连三的响起，他接得背脊发凉。
这帮子小孩成绩好就算了，父母的社会地位摆在那，哪一个都得罪不起。
周励不敢贸然处理这件事，“那口头批评教育一下？”
手机的铃声犹如魔鬼的噩耗，再一次响起。校长生无可恋地望着他，那双手颤颤巍巍的不敢去摸手机，看到备注是谁后。
“唰”得站立，仿佛手机那头的人亲临现场，周励一看就知道对面来头不小。
他边说边弯着腰，尊敬地回：“裴老啊……你怎么想到给我打电话了……好的…这没什么大事……嗯嗯…”
电话结束。
校长拭去额头上的汗水。
周励试探地问：“他是？”
“裴尚和。”
他倒抽了一口凉气，这个名字谁能不熟悉，那可是大教育的大前辈。他早年编写的有关教育学理论的书现在还是很多大学的教辅用书。
校长说：“这件事就让它平静的过去。”
“要是学生问起，就找个理由随便搪塞过去。”
周励通知了他们的班主任别去计较这件事，学校不去追究，那些老师口头说好，私下里的批评必定是少不了的。
后来确实有个女生问起过他这件事要怎么处理。
他给出的理由——
校规里没写不能用广播庆祝生日。
这件事就不了了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