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021·骄傲
林庆阳利用晚自习看班的时间在给裴妙整理数学讲义。moweiwenxuan
班里的男生跟他关系都很不错，下课都喜欢跑过来凑热闹，讲台上围了一圈人。
温杨和解彧，一个坐在第四排的尾巴，一个坐在第四排的头。温杨有空就喜欢往解彧那跑，课间休息5分钟，也要去前面晃悠两眼。两人倒完垃圾回来，在讲台前停留了会。
温杨拿了上面的两张卷，“这不是我们以前做的基础题吗？”
他要是没记错的话，转手给解彧瞧了瞧，“是吧。”
只要是解彧做过的题，他都有印象。
解彧干脆：“做过。”
“我就想问问你，你有那么多垃圾倒吗，天天往垃圾场跑，你今天的垃圾袋装满了吗？就去倒！跑个魂，一天到晚往外跑，教室有那么待不住吗？”林庆阳忍不住吐槽他。
温杨：“放风放风，呼吸呼吸新鲜空气。”
“那么喜欢垃圾场，你干脆住那里得了。”
温杨被说得笑不出来了，解彧不客气地笑了。
林庆阳说：“反正你闲，坐过来给我整理讲义。”
“我卷子还没写完呢，解彧写好了，他闲，可闲了。”此地不宜久留，温杨一溜烟地就跑了。
解彧一下就猜到林庆阳编得讲义是给谁的，“林哥，我来吧。”
市面上能买到的数学题，他都做过。同类型的题目反反复复做过无数次，对题目的熟悉程度不比老师少。他对题目再熟悉，晚自习下课的十分钟也没有办法能全部改好。
他跟林庆阳说：“林哥，这些卷子我带回去，明天给你。”
林庆阳哪好意思占有他的休息，客套套话含在嘴里像条冒泡的金鱼，泡泡快要吐出来了。
上课铃声响了。“啪”，泡泡破了，他什么话都没来不及说，解彧带着讲义回到了座位上。
普通小孩，稍稍取得一点好成绩，尾巴都能翘到天上去。他呢，永远谦逊，保持着一颗平常心。
骄傲又何妨。
他这样的，就该骄傲。
活在青春里的每个孩子都应该骄傲。
有时候嫌他对什么事情都看得太淡，像个避世的高僧。以“学习”的名义把生活给套牢了。
林庆阳也不知道他这样究竟算好还是不好，总觉得他身上缺了点学生该有的东西。
太早熟了，不是什么好事。
45分钟后。
晚自习结束了。
寂静沉沉的黑夜好像一夜活了过来，走廊里的声控灯，长亮着，人影晃动，他们疲累的面容上伴着停不下的笑容。
温杨和解彧一起出了门。
他手抱着一沓讲义，温杨看不下去了，“林哥都没跟你主动提，你何必给自己揽活呢？”
按着常人的想法，可能想着回家要再做几道题目，看会书学习之类的，但解彧不是。
家是家，学校是学校，他把生活和学习分得很清。
要知道，解彧是那种连书包都不会背回家的人，更别提带作业回去写了。
“你真的是闲得慌，整理这些题目，还不如睡觉呢，真的很浪费时间……”
“我不会做浪费时间的事。”
他做的事，对他而言，都是有意义的。能把裴妙的数学成绩提上去，那就是最大的意义。
温杨嗤笑：“这种题目你做了也提不了分，这还不是浪费时间是什么？”
解彧没再回应。
晚间的微风吹晃着他们的衣衫。
暖黄的灯光下，地面拖动着解彧长长的影子，他走得每一步都显得掷地有声。
他的背脊像树苗一般削瘦，能在土里扎根，却还不能茁壮到抵畏风雨。
很难让人相信。
在这个羽翼未满的年纪，他用一个人的肩膀承担起了两个人的未来。
新雨降，秋天临。
从此，他比别人多了一个秋天。
他们在一楼碰见了周心悦和郁言朝。
郁言朝身上背着两个人的书包，温杨欠得嘞，“你个背包侠。”
周心悦护短，“我看你是想帮人背都背不到。”
温杨：“……”
被迫坚强地说：“我不说他了，你也不许说我。”
周心悦笑抽了。
他们一直都知道温杨有女朋友的事，但不知道是同校的。直到去年新年，他主动把女朋友带出来跟他们一起吃饭。她才知道他对象是文科班的女神，真是一点风声没透出来。
都是一个圈里混的，郁言朝也欠得有模有样。
“哟西，哟西，也有你作业没写完的时候，太逊了吧你！”
解彧：“……”
有温杨在，省去了他开口。
四个人走在路上，郁言朝和温杨一推一搡得搞笑，周心悦和解彧看着他们闹腾，她不顾形象地笑了一路，解彧笑得淡，不细看根本看不见。
温杨在学校又是个出类拔萃的主，总能引人频频回头看他。
周心悦：“温杨，你好做慈善！”
“你又打什么坏主意呢？”温杨没指望从她嘴里说出什么好话。
“你看看周围，去动物园看动物都要买门票，你这不是纯纯被白嫖呢？”
“……”
郁言朝配合：“温大善人！”
“……”
突然，有两个女生站在了他们前面，走廊的灯又是暗暗的，顶光对着脸打，周心悦吓了一跳：“哎呀妈呀。”
女生是直奔温杨去的，他们对这个场面见惯不惯了。
三人继续走自己的，不管他。
女生鼓起了巨大的勇气跟温杨告白。
温杨拒绝了，一句话里同时出现了“谢谢”和“对不起”。
同样是拒绝人，温杨就显得比解彧有温情。
温杨成功脱身回来，叨叨了一句，“妈耶，还的是新雨。”绘声绘色地跟他们讲述了一遍新雨是如何斩解彧桃花的。
周心悦别有深意地看着解彧，“这是你默许的？”
他什么时候让人插手过他的私事？
解彧：“有用就行了。”
“郁言朝，前两天你初中那个朋友是不是还跟你打听新雨的事。”
她在说什么？我怎么不知道？
郁言朝一脸懵逼地看着周心悦，被她狠狠瞪了一眼，立马顺嘴跟上去，“是啊，这不是还惦记着的呢，这不是初中没成吗…哦哈哈哈…要是能成也挺好……”
全程看着她的脸色说话，只要她变脸，就换个方向继续说。
郁言朝都不知道自己在说个什么玩意。
周心悦平白无故给解彧添了两把堵，乐得不行。
解彧皮笑肉不笑地看了她一眼，除此之外，没有任何情绪上的反应。
……好看被人喜欢很正常，她好看的哪是一丁半点。
周心悦：“近水楼台先得月。”
等到出了校门口，温杨和解彧往另一个方向走了。
郁言朝问她：“你刚刚是什么意思？”
“想看解彧的反应。我怎么感觉解彧喜欢新雨，比新雨喜欢他来得更多。”
“真的，假的？”谁都没见过解彧喜欢人的样子，他抱有一丝怀疑。
之前，郁言朝和温杨私下谈过这个话题。
他们三个人里就他一个两袖清风的，论起哄，两个人都不知道哄了多少回。解彧愣是死活不接招。聊着聊着话题就不知道偏到哪里去了，然后他们就说，解彧要是真心喜欢一个人，那个女生一定得幸福死。
虽然没见过，但因为解彧这个人的特殊性，他们能想象的出来。
这一点，毋庸置疑。
周心悦也不知道真假，就是一种直觉。
来自女生的神之第六感。
周心悦问：“你见过解彧哄过人吗？”
“他要是哄人那还能叫哄人吗？”郁言朝说。
“我见过。”
在那个下午的医务室，男生放低姿态，蹲在女生的身边。
承受了她所有的坏情绪。
而他只是求她——
别哭。
解彧整理讲义到凌晨，不仅把讲义上的题目全部改好，另外免费附上了一页平时考试大题常用的公式，那些都是大学的定理。
他用通俗易懂的图，和文字解释在了旁边，教她在什么情况下可以直接套公式。
裴妙在办公室写题，常常能获得学校安排的第一手资讯。
虞红有天开会回来，黑着脸说：“折腾学生就算了，怎么连老师也要折腾？”
一个女老师跟着应和，“就是说，都一大把年纪了，我们能表演什么节目，又唱又跳的真不怕闪到我们一把老腰。”
“我晚自习全是课，谁有空天天去排练，上课都累死了，我唱不动，也跳不动。”
林庆阳也加入了谈话，“我们几个男老师都说演小品去了。”
……
容阳中学有传统三节，“读书节”，“艺术节”，“科技节”，每个年级一年轮一次。
今年的三节相继开始，学校的场地有限，校领导把项目的时间错开举行了。
三节过后，才是容中今年的大戏。
容中一百周年的校庆。
裴妙问：“校庆什么时候开始啊？”
“元旦前。”虞红看她一脸期待的样子，“怎么，想表演节目？”
“那不是，就是可以看表演，不用上课多好。”
多么朴实无华的理由啊！真实到虞红无言以对。
普通校庆四五个小时起，更别提是一百周年了，可想而知容中这次会办得有多大。
裴妙想不期待都难。
她翘着二郎腿，做会题，开会儿小差的。
等到门开了，解彧和温杨走进来，她朝他们笑着打招呼。
他们私下熟归熟，但不好在老师面前出来。
天天来办公室见到了唠两句，他们在老师眼里一来二去也该熟了。
林庆阳有时候会请解彧或者温杨给她讲题。
一个是耐心式的“听懂了吗？哪一步没听懂？没听懂跟我说”，一个是打压式的“你怎么那么笨，这都不会”。
裴妙疯狂向林庆阳投诉不要温杨教，“你再让他教我，我哭给你看。”
温杨被林庆阳一顿训斥，没过几天，皮又痒了。解彧处在中间，两头拉架，裴妙挤出两滴眼泪，他警告地说：“温杨。”
在解彧看不见的地方，裴妙朝他做鬼脸。
温杨说：“她装的，你别信。”
他能不知道吗？知道她是装的，还是义无反顾地偏袒她。
解彧手头抱着一堆卷子，全部推到了裴妙手边。
讲义是由a4纸正反双面打印，装订成册。厚厚的一沓，摆在桌上，看着，都有一定的重量，凑近点，还有新鲜的墨香。
裴妙上演笑容消失术，给他推回去了。他的手抵着另一头，裴妙推都推不动。
“解学长，你太客气了。”
“不客气。”
“学妹啊，你解学长为了你，可第一次带卷子回家。”温杨随手翻着讲义，看到解彧给她把知识框架都罗列在了每个单元的第一页，这得弄到几点啊！
早上林哥问他要卷子的时候，他听解彧说他没弄完，要中午才能给他送过来。
真的是辛苦。他看着解彧都觉得他瘦了。
林庆阳：“温杨，你别一天到晚没个正形。”
又关心自己班跳蚤市场摆摊的事，疑惑怎么到现在都没有人跟他报名。越看温杨越觉得他闲，林庆阳直接点他，“就你了。”
谁乐意当苦力？
反正温杨是不乐意，他去跟林庆阳solo了。
裴妙盯着卷子，脑子逐渐放空。
解彧从她手里抽走笔，转了个方向，用笔头轻轻敲了她的额头。
她“诶呀”了一声，解彧说：“回神了就开始讲题。”
“这边线与线的夹角错了。线和线的夹角是余弦……听懂了吗？”
听他讲课，裴妙光顾着看脸了，哪顾得上题目的死活。
捣蒜般地点头：“听懂了，听懂了。”
温杨和林庆阳solo失败，摆摊的活他躲不了了。
他折回来，看到裴妙连夹角都分不清。在他开口前，解彧捂住他的嘴，带他离场了。
裴妙朝温杨挥了挥手，“再见！”
翻着手边的卷子，还真是被解彧拿捏了。他给她编的卷子，她能不好好做吗？！
裴妙快速订正完题目。
林庆阳站在她的身边，“这个知识点怎么又错了，还是没搞懂吗？”
裴妙背了一遍公式，一字不差。伶俐的模样和刚才的呆笨判若两人。
“看错了，下次不会了。”
“这不是会的吗！细心点，这些都是分数。”
她轻轻“嗯”了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