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008·双面
随着光线的变化，阳光恰好照在了裴妙的脸上，她的裙摆在风中乱舞。zicuixuan
解彧对她的反应尽收眼底，脸沉了一会儿。
他的双手插在裤兜，偏头看向了那些剑拨弩张的梧桐树，两人之间的距离不足半尺，时间在此缓缓流淌，裴妙震惊之下的眸子划过无声的笑意。
“谁说，我喜欢温杨的？”
脆脆的声音像是夏日的冰棒，“嘎嘣”一声，消除了彼此心中的疙瘩。
“学长，我不喜欢他。”
我喜欢的人是你。
这句话终归还是没能说出口。
裴妙不知道这谣言是谁传出来的，细想来，可能是她陪林荫看温杨的时候，被人误会了。
良久，解彧“嗯”了声。
裴妙掠过他的身边，解彧听见她说：“学长，下次我请你吧！”
她说的是李子园。
脚步声在他耳边渐行渐远，解彧原本平静的脸上好像有了一丝慌张，他拧开瓶盖的手在微微颤抖，百岁山的瓶子空了一半。
温杨没有听到解彧说的话，只听到了裴妙的，暗示性地意味十足，“她喜欢的人不是我，那你说，她喜欢的人是谁？”
解彧：“……”
挪揄了两嘴，温杨脸上露出认真的神情，“你小心点瞿雅这个人，她……”
后面的话不言而喻，解彧也明白，“我知道。”
他们没有上楼，去了一楼专门为高三竞赛准备的教室。
去年有部分人已经拿到了保送和加分资格，今年就不来了，还来的要么是没考上的，要么就是对自己不满意的。
解彧高二的时候已经获得了全国性数学竞赛的一等奖。
科目对专业的选择有限制，解彧想去的医学系，只有考生物这门科目才能有加分或者保送资格。
所以这次省里举办的比赛，他想再试一次。
教室里分散地坐着二十几个人，郁言朝和周心悦给他们留了位置，解彧和温杨从讲台前领了卷子坐了过去。
四人高一时是一个班的，但又不那么一样。
郁言朝和周心悦是因为中考考了超高分才有了进入竞赛班的资格，而温杨和解彧是在小学里就被容阳中学的老师亲自招进了初中部的小班，然后直升竞赛班。
那个小班是容阳中学专门为竞赛培养的苗子，走得是保送路线。基本上在高考前，大家的学校都已经定得差不多。
后来分班重组，郁言朝和周心悦被分到了（1）班，解彧和温杨被分到了（2）班。
周心悦八卦地问：“温杨，听说又有人在追你呢！”
“扯淡。”他最近挺太平的，温杨奇怪了，“你这又是哪听到的谣言？”
“我在厕所里听到你们班的女生在聊，说前两天有女生把你给拦了。”
温杨：“……”
他好像知道是谁了，默默地看了眼写题的解彧，“你们去问他，那是他的祸水！”
郁言朝得劲：“哟，谁呀？谁呀？”
周心悦跟着起哄，夸张得“哇唔”一声。
在温杨开口的瞬间，见到了解彧冷眸里深深的警告，“我不知道”，“别问我”，“我什么都不知道”，求生欲及其强烈地闭嘴了。
这幅场面见惯不惯，他们都习以为常了。
高一的时候，同年级文科班有个姑娘跟解彧表白，他拒绝了。
这件事大家都知道，但具体是谁就不知道了。他们好奇啊，就去问，然后什么也没能问出来。
相似的事情发生过很多次，就连温杨也没能撬开过他的嘴，问出点什么。
无论是对个人的隐私，还是他人的，解彧都很注重保护。
周心悦无数次对他这个人另眼相看，因为——
他尊重人。
学校很大，但事情从年级传遍到全校只需要片刻的功夫。
人女生走在路上都不太平，不仅会被别人议论，还会被人另眼相看地抨击。
时不时有“就是她”，“原来她长这个样子”等这些话传出来。
她不是瞎子，不是聋子，看得见，听得见。
这种滋味不好受。
解彧能给予女生最大的尊重，避免她成为别人口中的谈资
单单这一点品质，就鲜少有人能做到。
所以，比起三观和教养，成绩是他身上最不值得一提的东西。
笔与卷面的摩挲声在教室里如同交响乐般层层叠叠地响起，人人都在心无旁骛地做卷子。
偶尔的翻卷子声会让不少人停下手中的笔，抬头望了一眼时间，然后又奋笔疾书起来。
时间一分一秒地划过，教室里的人陆续减少。
周心悦和郁言朝先走了，过了会，温杨也走了。
解彧写到了下午第一节课上课的铃声响起才回教室，长时间的低头，脖颈酸痛地僵硬在无法动弹，他用掌心反扣在后颈，轻微捏揉了两下。
在拐角处听到了办公室门口传来虞红和裴妙说话的声音。
虞红：“你还不走？”
裴妙：“不急，下节课是体育课。”
虞红：“懒死你，又躲跑步。”
裴妙：“累呀。”
郁言朝陪着周心悦出去灌水，正好在走廊里碰到了解彧。
周心悦问：“你才回来？”
他心潮起伏地颌首。
周心悦去了饮水机那里灌水，郁言朝留下来跟解彧唠嗑。
“我一直都想找时间问你，你干嘛拒绝保送？”
“放弃，真的挺可惜的。”
解彧像个木头似的杵着不说话。
郁言朝喊：“喂喂喂？”
“你写题不会写得醉生梦死了吧！”
朝他眼前挥了挥手，随即被解彧“吧唧”一声打下。
他的目光像是经历了一场雨水的洗礼变得清明。
郁言朝：“你！”
“嗯，多给你几次考过我的机会。”解彧用戏虐的眼神剜了他一眼，回了教室。
郁言朝傻眼了，“……”
周心悦目睹了郁言朝的吃瘪，沉重地叹了口气，智商智商没人高，情商情商也没人高，还喜欢有事无事地去招惹人家，他是真的欠。
两人从小一块儿长大，大人们总说他们是青梅竹马，她觉得是青梅抓马还差不多。
周心悦没好气地说：“你该的！”
“别跟我说，你不好奇。”郁言朝一脸“别以为我不知道”的模样，“他要是走了，第一名肯定是我的，你说他不会是真舍不得这第一的位置，才不舍得走得吧。”
周心悦：“……”
“他也太小气吧啦了吧，让我考一次第一又怎么了，真的是……要我说啊。他就是怕，以后上了大学，大家都是第一名，他就不是了……啊哈哈哈哈哈哈哈。”
周心悦：“……”
清风拂面，仅用自己能听得到声音说了一句，“白痴。”
她笑得无奈，也没有去打断他的自乐。
“我以前也没觉得解彧那么有话题性，现在又是放弃s大保送，又是隔三差五是有人追的，挺玄幻的……”
特别是上了高三以后，每天的生活变成了复习做题讲题三部曲，压力在无形之中牵动着人的情绪。
郁言朝知道她身上顶着很大的压力，要是当显眼包能让她开心，他也认了。
他看着她的后脑勺，面容上挂着一丝担忧。
“我刚刚好像看到新雨了。”周心悦说得不确定，但又始终觉得那个下楼梯的身影很像她。
“她？”
郁言朝疑惑了一声，有一阵儿，没听到这个名字了，怪生疏的，“她一个高二的，来高三干什么？会不会是你看错了。”
周心悦想了想：“可能吧。”
“她现在变得好低调，感觉都不像她了。”郁言朝回想起裴妙初中时候的张扬，到现在依然对她很服气。
“新雨不是低调的人。”周心悦态度笃定地反驳，“说真的，我还挺好奇她现在过得怎么样的？”
郁言朝思索片刻，“你是羡慕她了吗？”
她反问：“怎么会不羡慕呢？”
远在操场的裴妙打了个喷嚏，她摸了摸鼻子，面带不爽地嘀咕，“谁在骂我？”然后继续躺在看台上进行光合作用温柔的杀菌。
林荫看着闭目养神的裴妙，问：“新雨，你觉得解彧是个什么样子的人？”
他带给她的第一印象只是看着好相处，内里其实很凉薄。
裴妙看人一眼准，她都能看出来解彧是什么样子的人，她不信裴妙没有看出来，还是看出来了也并不在意。
裴妙睁开眼睛，思考着她问的这个问题，在仰头和她对视的那一秒就知道她的潜台词是什么了，她重新闭上眼睛，慢悠悠地说：“和我一类人。”
“你不是！”她大声否认。
“宝贝～只有你会这么觉得而已。”
“邓舒阳，纪子锐也不会。”林荫较真地一一举例给她证明，“对了，还有红姐，当然，还有我。”
裴妙嘴角挂着淡淡的笑意，没有跟林荫争论分毫。
因为她的冷情是不容改变的事实。
可能是来自于同类的惺惺相惜吧！
她从办公室看到解彧的第一眼就知道他是个冰碴，很不好接触，偏偏不巧的是，她也是这种人，说得难听点，就是没有“心”。
林荫在担心什么，她很清楚，不过说真的，这种被人真心关心的感觉很不赖。
裴妙给她下了定心丸，“你放心吧，我不会受伤的。”给她再三保证，就差发誓了，林荫才没有说什么。
比起去感化冰碴，裴妙觉得，看着冰碴自我消融更有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