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节
陈晖洁和林雨霞都不是以上两种人。mwannengwu
她们接受过普通人可能终其一生都难以企及的高等教育,出席各种政治、商务场所,积累了许多时代前沿的知识,拥有着相对开拓的眼界。正因如此,她们也明白,常人恐惧的血魔也无非就是萨卡兹,一个政治地位弱势,但个体实力突出的民族。当看到阿卡多在龙门肆意追猎叙拉古人,以最血腥残暴的手段将他们杀害,年轻人只当这是张扬跋扈地挑衅龙门黑帮,转而为自己牟取谈判桌上的话语权,而从没想过,某个老人家其实根本就不在意龙门的政客们会怎样看待自己,他就是个搞科研的
整个事件背后,不过是他与西西里夫人之间的一场交易而已。
如果一定要套上“政治”的标签,倒也无妨。
政治,本就是一种互相妥协的东西。
阿卡多站在落地镜前,给深红色的西装扣上一颗颗鎏金纽扣。
西装里贴身安装着一大堆由莱茵生命源石技艺应用科和能量科共同开发的,用于增幅源石技艺的金属装置。
然后从行李箱里取出一顶同样是深红色的顶礼帽,帽子的中段缝着一条纯白绸缎。
他将书桌上那些装着关于高达制造的图纸的文件夹摆成一排,依照制造难度进行封壳的标签书写。
当然了,大部分都是以明黄色荧光笔写上了“技术限制,无法实现”的字样。
一个手工缝制的浅红色公文包打开,阿卡多把十几个鼓鼓囊囊的文件夹塞了进去。这个公文包是羽毛笔亲手做的,是去年送他的生日礼物。
西装革履的血魔背上公文包,倒是真有些上班族的模样了。他推开房门,亮堂的客厅里,空无一人。
客厅中间摆着一台餐车,上面摆着6个银质的餐盘。
阿卡多打开餐盘罩,看着由酒店大厨精心制作的炎国菜,稍一挑眉,端起餐盘放到客厅的茶几上。他坐上沙发,打开电视机,收看着今天的龙门新闻,对于那些看上去形色俱佳的美食也只是浅尝辄止。
公文包里,一张金属包壳的木板上雕镂着叙拉古十二个家族的纹章,然后是紧跟着一串好看的花体字:
【叙拉古移动城邦,新沃尔西尼,城邦建设总承包设计师——
莱茵生命工程科主任,阿卡多。】
008规则依靠暴力存续
(本章剧情均属虚构,请勿带入现实)
近卫局的警司在街头狂奔而过,引得过路人频频回头。
陈晖洁赶到了林雨霞发送给她的地址。
面色却是愈发难看。
“诗怀雅集团的酒店?”
“商人总是投机者。”林雨霞耸肩,这个动作对于淑女而言并不优雅,但放在她身上却只会让人觉得生动可爱,酒店大堂里的住客们不时偷偷瞄来目光已经证明了这一点。人类总是颜值生物。
“好吧,直说正题,你打算怎么做?”陈晖洁跟着林雨霞走进一处幽静的贵宾休息室。
“我们不可能把一个外邦的研究员绑起来拷打,”林雨霞拉开椅子坐下,“但龙门的秩序必须得到维护——如果仅仅是因为外交手令,就可以大肆的、明目张胆的在高速公路展开追杀,或是在下城区肆意屠戮”
“我明白,”陈晖洁坐在林雨霞对面,她早就清楚这件事的严重性。
如果阿卡多不遭受任何的处置,这将对于整个龙门的治安体系都是一次巨大的打击。
林雨霞不指望她们能把阿卡多逮捕入狱,只希望,这位来自莱茵生命的科学家,能向龙门近卫局给出一点交代——哪怕只是纸面上的道歉信,甚至道歉信都不用写,阿卡多光是进近卫局丢下一张白纸,都算是稳住了公安信誉。
如果是因为有着阿卡多这样作为外邦人的身份,以及出众的实力,就可以在这座城市里为所欲为——那就是启了一个极其恶劣的开头,会严重危害到未来龙门在外交、治安,甚至是贸易等多方面领域的运作。
市政府可以操控舆论,在短时间里强行压下整个事件带来的负面影响,但人多眼杂的下城区,终归会有人将真相传播到其他国家、其他城邦,然后在将来的某天,把被急剧激化的矛盾像是炸弹般引爆,摧毁这座城市死了无数人才得来的和平。
休息室里陷入了沉默。
两位心怀抱负,热爱这座城市的年轻人,早有了决心。
“谈判的事情,交给你来?”陈晖洁看向林雨霞。
她明白自己在交涉方面的短板,过于正直的性格,让她在见到阿卡多后很难保持理性。
“我在思考该让出什么利益来换取他的妥协,总得设置一个底线,”林雨霞苦恼地抓挠着淡紫色的发梢,精致的俏脸上显得出一份惹人怜惜,“我们手里的筹码可不多。”
这本是魏彦吾或是鼠王需要处理的事,但耐不住两位年轻人早有理想,并且愿意为之奋斗。
经过了短短几分钟的商酌,林雨霞这才取出一张名片,按照上面的电话号码拨通了通讯器。
出人意料的是,接听电话后,通讯器里传来的是一个略带稚嫩的、轻柔软糯的女声,对方似乎对炎国语掌握得并不好,说话带着点口音,而且词句间有些磕绊。
“你好,我是阿卡多主任的助理,羽毛笔,请问是有什么事吗?”
“”林雨霞和陈晖洁对视了一眼,然后她礼貌地说,“您好,羽毛笔小姐,可以走预约渠道吗?我希望能和阿卡多先生见面,商谈有关实验合作的事宜。”
说完,她把自己的电子名片用终端发送给了对面。
这很危险。
黑蓑已经告诫过林雨霞关于那个血魔的危险性。
但她还是决定亲自前来。
前天的雨夜里,阿卡多没有杀掉那两个叙拉古人不对,是西西里人。
连卡彭和甘比诺都能活下来,林雨霞自认自己给带来的利益要更多,定然也拥有交涉的机会。
通讯器里,羽毛笔稍稍迟疑了一下,“主任今天没有日程,我现在就去询问他的意见。”
“感谢您的帮忙,助理小姐。”
于是电话挂断了。
会议室里再度陷入了沉默。
“能行?”陈晖洁看向林雨霞。
“没把握,不过,我们得先布置一下,总要留一条逃生的后路,”林雨霞起身去打开窗户,然后用自己的源石技艺侵蚀墙壁和窗台。
她又在休息室里四处摸索,把房间的建筑结构都变成自己法术的一部分。
林雨霞的源石技艺是操纵沙土这是一个很宽泛的概念,经过科学的开发,以及日积月累的实践后,她甚至能做到把沙子变成玻璃,让混凝土、砖石沙化等诸多复杂困难的变化运用。
少女面庞上积了点汗水,显然这样高频率的施法,让她也觉得有些吃不消。
通讯器这时候就响了,陈晖洁帮忙接通了电话。
“您好,林雨霞小姐,”吐字清晰的地道炎国语在话语休息室里响起,声音并不厚重或低沉,只是有一种让人觉得男女莫辩的模糊感,“我是阿卡多。”
“阿卡多先生,我希望能和您见面谈一下”
“时间,地点,”阿卡多打断她的客套语。
“就在您下榻的诗怀雅集团所属龙门酒店第一层大堂,4号vip休息室。时间的话我们会在这等您10分钟,”林雨霞瞥了一眼陈晖洁,推测着黑蓑们什么时候才会抵达。
“我明白了,”通讯器里传来一阵忙音,对方挂断了电话。
但仅仅是3分钟不到的时间,休息室的木门就被敲响了。
陈晖洁起身就要去开门,但门锁却在顷刻间溶解成了血液,缘着门板流淌到地面,正是如此诡谲的一幕,让她缩回了伸到半空中的手。
阿卡多推门而入,握住陈晖洁悬着的手,礼貌地握了握,“你好,陈警司,这是我们第二次见面了。”
阳光穿过玻璃窗,落在他的身上,将深红色的西装照耀得鲜红如血。
脱下了“寻血猎犬”的阿卡多浑身上下都散发着远超那个雨夜的压迫感,像是丛林里觅食的恶兽,踱步在全由自己主宰的领域,审视着过路的猎物。
“是的第二次见面”陈晖洁勉强保持镇定,她好几次都本能地要伸手去握住腰间的赤霄——这柄由魏彦吾交给她的,威能恐怖的剑刃。
林雨霞也是如临大敌,身体高度紧绷。她已经明白了,自己犯下了大错——那就是仅凭一些纸面或口头的情报,就擅自给眼前这位素未谋面的血魔下了定义!
但她仍是强撑着笑脸,想要开口说些什么。
“”阿卡多皱起了眉头,短短的瞬间,他感受到了太多的情绪。
那是正义感、责任心,愤怒,紧张,甚至有一种决然。
这些情绪是如此的强烈、激烈,像是奔腾狂涌的江河,伴着零散的记忆,不由分说地顺着一位故友的遗物流淌进阿卡多的内心,被他清晰地感受到。
阿卡多立刻就判断出了眼前的两个小姑娘的真实目的。
陛下,她们和你有些相像呢
每根手指上戴着的戒指都隐约有点发烫的意味。
他忽然露出了一个恶意盈满的笑容,眼里有着欣赏,“你们好像根本不明白自己在面对什么?”
伴着“哐当”一声闷响,地板上骤然凹陷下去一个脚印,蜘蛛网般的裂纹向周遭蔓延。阿卡多已经不见了踪迹。
“?!”林雨霞表情一僵,那血魔如幻影般从原地消失,又倏忽间出现在她的身后,用食指漫不经心地戳点着她的咽喉。
“谈判?”阿卡多的指尖轻轻发力,把那娇嫩的皮肤按压下去,感受到了林雨霞的气管的脆弱,他只要再稍稍用点力,就能让鼠王失去自己唯一的继承人。
“教你们两件事,”阿卡多再一次消失了,与此同时,陈晖洁的战术剑落向林雨霞的后背,然后险之又险的停住了。
脱离危险的林雨霞,第一时间就是发动源石技艺,让整个房间都化作流沙,让人无处落脚,只在自己和陈晖洁的脚下凝实出结实的沙石。
“首先,”有血液从虚无中流淌而出,化作无数飞针席卷向两人,林雨霞不得不聚拢所有沙子,加固成硬度堪比金属的球体,隔离开那些危险的血液。
阿卡多趁此踩在沙球上站稳,然后猛地旋转身体,凭借血魔恐怖的身体素质一脚将其踹爆。
林雨霞在措不及防之际,被踹飞到地上。陈晖洁则向后高高跃起,抽出战术剑掷向下方的血魔。
法术被中断了,不再有流沙生成。
“谈判,永远是建立在双方武力相称的情况下,”血魔慢慢悠悠地侧头避开飞来的战术剑,不疾不徐地说着。
陈晖洁踩上因为部分化作流沙而变得歪歪斜斜的天花板,借力跃向阿卡多。她不再有留手,也不顾及是否会伤到林雨霞,她将那柄极少使用的赤红色连鞘剑从腰间摘下,横于胸前,然后拼尽全力地猛然出剑——她拔不出赤霄,只能连着鞘去尽可能地施展它的威能。
“赤霄!”她低喝着,面色霎时变得惨白。
紧接着,刺目的绚烂剑光刹那间遍布在房间的每个角落。这是足以斩碎重型装甲的锋利、疾速。
金属高频率相击发出密集的、尖锐的碰撞声。
阿卡多手里握着一柄凭空出现的漆黑短剑,随意挥动胳膊,格挡下陈晖洁的所有攻击,格挡下她用数十个春秋的汗水与勤奋苦练而出的一切。
“然后,”他猛地上前用剑柄敲击陈晖洁的手掌,让她疼痛间本能地松开手指,赤霄径直插进了地面,像是扎进了一块豆腐,剑刃部分迅速没入其中,只留下剑柄在外。
陈晖洁好歹是维多利亚皇家近卫学院毕业的高材生,立刻就用拳脚凌厉地反击。
但对方仍是一副随意的态度,招架住她所有的进攻。
阿卡多摇了摇头,他已经在梦里见过了最可怕的拳击,陈晖洁这样的进攻,在他看来实在是过于孱弱和稚嫩。
他打了个响指,正在挥拳的陈晖洁的身体瞬间凝固住了,血液滞流带来的强烈窒息感和寒冷,让她面色惨白得和血魔相差无几。阿卡多右手捏成拳头,控制了力度,然后猛地捶向陈晖洁的小腹,对方瞪大了眼睛,身体剧烈颤抖了几下,然后跪伏在血魔的怀里。
“任何一个政体,它的规则,它的秩序,都是建立在暴力之上的。想要改变什么,掌握什么,首先,你要有能左右旁人意愿的力量。”
阿卡多解开法术,随手把怀里的陈晖洁丢到地上,那副轻描淡写的模样,与狼狈不堪的两人形成了强烈的反差。
“记好了,规则依靠暴力存续。在没有掌握足够的力量之前,玩弄任何的计谋,都不过是戏团小丑的拙劣表演。”
莱茵生命的血魔居高临下的俯视着她们。
009卡巴克络实验室
毫无疑问,林雨霞和陈晖洁是真正意义上的可塑之才,无论是天赋还是学习习惯,都是无可挑剔的优秀。
但想要改变龙门这座城市,她们还远远不够。
届时,她们要面对的就不仅是学校里或是职场上的同龄人,还有来自其他国家,甚至是炎国的,比她们年长数十上百岁的浸淫政坛的年长者。
仅是论到玩弄规则、律法的手段,没人能比那些生来就在谋划人心的政客更高明更阴险。
阿卡多今天就给两位年轻人上了一课:想要坐上谈判桌,首先要有与对方相匹配的武力至少,也要有逃生的能力。
当陈晖洁恢复意识后,看到了洁白的天花板,白得没有一点瑕疵,就像是就像是血魔的皮肤。
该死,阿卡多
她猛地就要惊坐起来,但有人早已在一旁按住了她的肩膀,将她按回了病床上。
“雨霞已经被人接走了,”一个先民血统浓郁的女子坐在病床旁,温柔地用手掌抚摸着陈晖洁的额头,“小陈,你的肋骨断了四根,需要好好修养几周。”
陈晖洁这才感受到,自己胸口处不时传来的刺痛。
“林雨霞她受的伤严重吗?”陈晖洁觉得连自己这样的身体素质都断了骨头,同样是挨了血魔一顿暴打的林雨霞肯定更加凄惨。
“”文月夫人的表情变得有些古怪,“雨霞只是受了点擦伤和跌伤,但黑蓑们是在地上发现了她,判断可能是摔到了额头,晕厥过去了,医院诊断后没有脑震荡,只是有点红肿。”
“哈?!”陈晖洁诧异地看向文月夫人,但只是再一次地得到了肯定的答复。
然后她颓然地闭上了眼睛,觉得有些茫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