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入梦
乾清宫
康熙正在勃然大怒，庭院里跪了一地的人，胤礽的奶嬷嬷刘氏在地上瑟瑟发抖。
太皇太后和太后到的时候已经被拉下去了几个人，康熙这才冷静下来上前行礼。
“皇帝，这究竟是怎么回事？”太皇太后走下仪驾，看着满院子的人。
康熙摇头，看着屋子叹气。
“我也不清楚，我现在已经派内务府查了，现在最重要的是太子的身体。”
他现在连自称都忘了，满心焦急，但又不得不冷静。他年少时曾得过这个病，还因此在脸上留了疤痕，所以他很清楚这个病的危害。
许久后，他道：“我准备陪保成，刚才我已命各部院衙门章奏都送往内阁，刚才也派人召集天下名医前来为太子整治，宫里的事情皇玛姆帮我看着点。”
太皇太后脸色晦暗，她并不想让孙子去，但是她也拦不住。
思考良久，皇帝曾经出痘痊愈后再遇到应该也不会被传染，宫中之前有这样的先例，现在只能赌一把了。
太皇太后最后只能叹气道：“你多注意身体，只要感觉不舒服了就出来，千万不要硬扛着。”
康熙点头，太医走出屋子，面容憔悴的看向他们。
“太子殿下的高热已经降下来了，奴才让出过痘的太监给太子擦身子，一会应该就可退热。”
康熙这才松口气，命太医快去给太子熬药，低头才看到石听溪。
他用疑惑的眼神看向太皇太后。
太皇太后拉着石听溪往前，嘴里道：“石家小格格听到消息后就很担心胤礽，所以我就带她过来看看。”
康熙欣慰的点了点头，没想到小辈中最先来看太子的竟然是个小姑娘。他刚才传话不要人过来，但有人来了还是让他高兴。
太皇太后点头，见石听溪要说话，用眼神询问她。
石听溪从衣领里拽出一个玉佩，递给康熙，嘴里道：“奴婢想把这块玉给太子殿下。”
康熙惊讶，他俯身郑重的问：“你可知道这块玉是胎里带来的，说不定对你很重要，给了太子你便没了保护。”
石听溪认真的看着他的眼睛。
“额娘说它可以保佑人平安喜乐，顺遂无忧，让奴婢时刻带着，但奴婢现在想让太子殿下快些好起来。”
又笑道，“而且奴婢自小没生过病，所以应该没什么影响吧。”
康熙难得被触动了，和缓了脸色，温柔的摸了摸她的头发，伸手接过玉佩，蹲下对她道：“那我替保成谢谢你。”
石听溪摇了摇头，真心的说：“只要太子殿下没事就好。”
康熙点头，从身上摘了一块玉佩递给石听溪，探身将玉佩挂在她的腰间，然后给她整理了下衣领。
“我这块玉应该也可以保佑你平安顺遂，你要记得随身带着。”
见她点头答应，就起身对着太皇太后笑道：“皇玛姆，你们快些走吧，别被传染了。”
太皇太后仔细的看了眼那个玉佩，没说什么，对康熙嘱咐了几句就带着石听溪回去了。
路上，太后偷偷询问太皇太后，“皇上将那块玉佩给玉琭玳，可有什么影响？”
那块羊脂白玉是康熙年少时候就随身带着的，上面雕刻着双龙戏珠的花样，还有明显的皇帝专用字样，臣子们一眼就能辨别。
太皇太后冷静的说：“皇帝亲自给的，能有什么事？再说大臣们早就直到玉琭玳是皇家定下的未来太子妃，这个玉佩顶多就是让他们对她更敬重些。”
她又看向身边的石听溪，见她没有注意她们，又叹气。
“这孩子本性纯良，没想到竟然将对她那么重要的玉佩给了胤礽。”
太后也是感叹，“我也没想到玉琭玳竟然有这个想法。”
太皇太后转动手上的佛珠。
这几年她很喜欢石听溪，今日事情本来是想让康熙知道玉琭玳很关心太子，这样后面皇帝也会对她好些，没想到石听溪竟做出这样的举动，让她很是感慨。
石听溪回去后，太皇太后让苏麻喇姑从库房里挑一些东西，和太后所赠的东西一起送到石府。
进门后，她径直去了前厅，端静郡主和秀敏格格都在厅里等着她。
秀敏格格见到后连忙快走了几步搂住。
石听溪听到秀敏格格焦急的心跳声渐渐平复，对她撒娇道：“额娘，我没事，你不要担心。”
端静郡主上前拉着她们回去坐下，问道：“玉琭玳，太子殿下怎么样？”
石听溪摇头，她刚才就是见到皇帝要彻查太监侍女，没有进去见到他。
秀敏格格拿起桌上的茶碗喝了一口，对端静郡主说：“额娘，玉琭玳见到太子殿下不就得被留在宫中了，出痘可是会传染的。”
端静郡主一拍脑袋，“我想岔了。”没过多久又愁容满面，“要是太子殿下有个好歹…”
说到一半就忙捂住嘴，见身边的侍女早就退下了，才松了气。
秀敏格格紧张的拉住她，用扇子捂住她的嘴，道：“额娘，祸从口出啊，太子殿下必然无碍。”
石听溪看着额娘和玛姆，笑着坐在旁边把玩腰间的玉佩。
端静郡主这才注意到这块玉佩，她眼睛一亮，探身细看，惊讶的问：“玉琭玳，这块玉佩可是皇上给你的？”
她之前在宫宴上远远见过，再加上这个御用字样，八九不离十就是那块。
秀敏格格听到端静郡主跟她解释背景，也紧张的看向石听溪。
石听溪点头，将刚才的事情跟她们俩说了一遍。
良久，端静郡主犹豫的说：“这也是个好事，皇上会更加看重玉琭玳。”
秀敏格格拉住石听溪，用扇子点她的头，生气的说：“这块玉佩不在，你要是生病了怎么办？怎么不再多想想。”
石听溪搂住她的胳膊，哄着她道：“额娘，我一定不会出问题的，你就放心吧。”
秀敏格格肉疼的叹气，她何尝不知道那个好事，但是就怕孩子身体出现问题。
叹气搂住石听溪，“额娘只盼着我的玉琭玳平平安安的。”
感觉到秀敏格格的拳拳爱子之心，石听溪心中一片感动
夜半时分，她躺在床上，准备去胤礽的梦里看一下。
刚一进去就发现天色昏暗，雪花飘着落下，一处宫殿灯火通明，里面穿来凄厉的叫喊声。
石听溪四处寻找，没见到胤礽就向宫殿飘去。
进去后就看到胤礽蹲在墙角。
床榻上躺着一个面容模糊女人正在生子，周围的侍女在身边忙碌，时不时端过一盆血水往外走。
她靠近胤礽，见他在瑟瑟发抖，面上一片痛苦，连忙露出身体搂住他。
胤礽感觉被一个温暖的怀抱笼住了，他抬头认出了石听溪，伸出双臂反抱石听溪。
他的脸靠在她的肚子上，心中知道这是在梦里，但还是沉溺其中。
他这次生病身体很不舒服。
白天一直半梦半醒的，感觉到康熙递来东西就攥着，手里握紧圆润的玉佩，听到阿玛安慰的声音就更加想哭。
难受起来就好想从未见过面的额娘，虽然汗阿玛很关照他，但他还有好多儿子，并不能将全部的爱放在他的身上。
但额娘都是更爱孩子的，虽然自己也知道这个想法不可理喻，但还是偶尔会想起。
胤礽不喜欢大哥胤禔，因为他是长子，分走了阿玛的爱，还有一个待他如珠似宝的亲额娘。
前年新生的胤祉和去年的胤禛也令他厌烦，更讨厌的就是胤禛有两个母亲，对他都很关注。
当他想跟汗阿玛讲他想额娘的时候，就会想起奶嬷嬷刘氏跟他说的话。
她说汗阿玛会以为是他生而克母，他很害怕再失去汗阿玛，那样他就一无所有了。
石听溪听着怀里人的心里话，感觉一阵心疼。
她内心比外表成熟一些，所以能想到刘氏不怀好意，但胤礽是个纯粹的小孩，分辨不出那些话的真假。
她温柔的说：“皇上不会这么想的，你可以在之后和皇上说，他定能理解你。”
见胤礽平静了一些，伸手轻柔抚摸他的后背。
石听溪道：“皇后一定是爱你的，没有母亲不会爱自己的孩子，她一定会在天上看着你的，保佑你平平安安的。”
胤礽流了几滴眼泪，又忍了回去，汗阿玛教导他要沉着冷静，不动声色，他一直都记在心上。
石听溪见他冷静下来了，就问他这个场景是怎么回事。
胤礽看着她低落的说道：“我想起之前跟汗阿玛去看乌雅氏生四阿哥，就想到额娘会不会也是那么辛苦。”
石听溪叹气，心神一动就改变了场景。
窗外日光明亮，屋内人喜气洋洋的恭贺皇后顺利产子，皇后温柔的抱着襁褓里的孩子，皇上也上前揽住他们两人。
胤礽看着眼前温馨的画面，刚才止住的泪流的更多了。他站起来拉住石听溪，石听溪感觉到他手里带着潮湿的汗水。
胤礽听着皇后轻柔的说话声，许久后才恢复过来。
石听溪见胤礽僵在原地，牵着胤礽向皇后走去。
皇后仿若看到他们一般转过头来，胤礽近乡情怯，放缓脚步。
石听溪用力将他拉了过去，带到皇后面前。
皇后的面容随着他们的接近而逐渐清晰，胤礽看着如同画卷上的人，喃喃道：“皇额娘。”
皇后声音轻柔，温柔的抚摸他的额头，“保成，你要开心起来，不要总是伤心。”
见他愣住，伸手搂住，在他耳边道：“额娘从未怪过你，你是额娘这辈子的珍宝，你幸福我就幸福了。”
说完后画面破碎，胤礽怔住，回神后已经在寝殿醒来。
他的眼角渗出泪水，咬着牙不想让哭声出来，但还是有外泄的啜泣声。
躺在他身边的康熙被他吵醒，转身搂住胤礽，焦急的询问：“保成，很难受吗？”
胤礽将头埋入他的怀里，想到梦境中的对话，闷闷的说：“我好想额娘。”
又想到刘氏跟他所言，便大声哭起来道：“汗阿玛，你说额娘是不是因为我才去世的？”
康熙惊讶，将他的脸从怀中抬起，手指擦下他的泪水，愠怒的问：“谁跟你这么说的？”
胤礽低下头，抬手掩住晦暗的神色。
用带着哭腔的声音道：“是我的奶嬷嬷刘氏说的，她说我若总与你提起额娘，你会更加怨恨我。”
康熙勃然大怒，他看着怀中胤礽苍白的脸色，强按住心中的恨意，将他的脑袋拥入胸口。
“我最爱保成了，怎么可能那样想你？你的额娘也不会这么看你的。”
康熙跟儿子讲了很多话，见他睡去了，起身出殿。
门口值夜的梁九功见到后忙跪下行礼。
他冷脸吩咐下去：“让内务府仔细审问太子的奶嬷嬷，无论生死，定要查出幕后主使。”
梁九功点头应道：“奴才这就去传话。”
见皇上已经回屋了，让身边的小太监再叫一个人过来值夜。
他知道此事事关重大，准备亲自前往内务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