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章 三八 故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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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次一起吃过面条,后来一起吃过馄饨,竺晨风大致能猜到,明杨会让她留下来同享这晚餐。chuoyuexs
千辛万苦做出来的,她当然也想尝尝,只不过人家没吩咐,她也不好意思大马金刀往条凳上坐。
现在正主开口,那就顺理成章了。
她垂眸笑了笑,屈膝行礼道:“遵命。我去把温好的酒替大人取来。”
明杨微微颔首,以示应允,目光却不由自主追随她的身影,看她婷婷袅袅到了灶台盘的案边,从温水中取出一直浸在里头的瓷白烫酒壶,接着想起什么,起身跟了过去。
竺晨风走到碗柜旁,从里边取了一只酒盅,正要关上柜门,忽然感觉身边阴影陡然一重,整个人被拢在了对方的影子里,好闻的熏香气息传了过来。
她偏头看过去:“大人还要什么?”
“怕你少拿一个酒盅。”明杨站在她身侧,“要两个。”接着又担心自己表现孟浪似地解释了一句,“这是果酒,度数不高,不会醉。”
竺晨风没多想,她本就好奇明府佳酿会是什么味道,现在倒是正中下怀,便笑道:“多谢大人赏酒喝。”
唇角的小梨涡又露了出来,深深的,像是漾着蜜,烛光阴影下更显浓俨,明杨垂眼看着她,突然听着自己心跳重了些,转身便走,扔下一句话:“行了,别装乖了。”
饭堂那边,杂役们纷纷过来吃饭,冷烟怕吵到自家少爷,起身把通往厨房的那道小门关上了。
敏锐地感觉到竺晨风往那边瞥了一眼,明杨便道:“若觉得不妥,我叫他们把门打开。”
“无妨的,又不是没有单独吃过饭。”竺晨风觉得挺好,加了一道门阻隔,那边杂役们的心理活动就不会听着太吵。
有时候这读心术也挺闹人,各种琐碎动静不要钱地往耳朵里灌,真的让人不胜其烦。
明杨端详着她的神情,觉得她不似作伪,心中大悦。
果然她也是想与我单独相处的。
两人在桌边相对而坐,竺晨风替明杨斟满酒:“大人请慢用。”
明杨拿起筷子,却没急着夹菜,谦让道:“先尝尝这混套吧。”
竺晨风不确定地看了他一眼,收到了他确定的眼神,便没有客气,夹起一瓣,放入口中。
蛋清和浓鸡汤混合在一起被蒸熟,在猪油和鸡油的作用下,有一种果冻般的口感,爽滑适口,而且……是真的鲜呐!
绝对不辜负那被拿来炖汤的老母鸡!
“好吃!”竺晨风兴奋道,“大人您快尝尝!”
见她如此惊喜,明杨便也跟着落筷,品尝之后叹道:“的确是鲜美异常。”
“我记得有一句话,高级的食材往往只需要最简单的烹饪方式。”竺晨风道,“这混套虽然麻烦了些,但烹饪技法确实是简单的,吃的就是食物的本味。”
明杨轻笑:“这话是谁说的?很有道理。你是不是想起什么了?”
“啊……我不记得了,只是这句话突然钻进脑子里了。”竺晨风心虚地低头,连忙转移话题道,“大人您尝尝这素烧鹅。”
明杨夹起一块,轻轻咬下一口,被油煎过的豆腐皮豆香浓郁,跟软糯的山药结合,一韧一软,口感互补,酱香浓郁,之后又有淡淡甜味,是道很不错的卤菜。
竺晨风也尝了,感觉没有混套那么惊艳,或许是因为自己在现世吃过不少类似的口味,习以为常罢了。
至于芙蓉肉,虾滑熟了之后有些q弹,配上炸得酥脆的肉片,口感尚可,当然不会难吃,但也乏善可陈。
空心肉圆好些,被包在中间的猪油融化进了肉馅中,不仅让肉圆变得空心,还非常油润多汁,她感觉比芙蓉肉要美味一些。
酥黄独倒是味道不错,芋头软糯,坚果酥脆,再经过油炸,酱香浓郁,是款不错的小食,难怪能成为传世佳品。
“大人觉得怎么样?”竺晨风试探地问明杨,心里却十分不确定。
以往那些她手拿把攥的菜都得不到夸奖,这一桌只是复古,有文化内涵,但论味道,并不算多么惊艳。
谁知明杨却道:“竺姑娘精心按照我抄录的食单逐步制作,怎会不好?这的确是一桌佳肴,拿来待客也是足够了的。”
突然得了傲娇猫儿的夸奖,竺晨风还在愕然,便听他心里道:“这桌菜,做得像是明府里大师傅的手艺。但是不能怪她,确实不是她寻常的路数,多了些雕琢匠气,少了些烟火气。”
这两种气质,一个文雅精致,显得过分内敛,稍显拒人于千里之外;一个随心所欲,显得热情洋溢,更有感染力一些。
其实没有高下之分,只是烟火气更得人偏爱罢了。
真好的时候不乱夸,真差强人意的时候,又不吝惜夸奖,尽管竺晨风知道问题不是出在自己身上,但对他的好意,还是心领了的。
“若是将来周管事需要待客,我也有拿得出手的饭菜了。”竺晨风双手举杯,笑道,“大人,我敬您一杯,多谢你的照顾。”
莹莹烛火下,小厨娘的眼睛熠熠生辉,明杨端起酒杯,受了这一敬,感觉还没喝酒,脑子就有点晕乎,不知怎么就开始掏心掏肺,不似平时的他。
“这次打拐案,将救回来的孩子安置在社学,主意是你出的,百姓夸赞的却是我,我不敢居功,也是该感谢你的。”他诚恳道,“不知你有什么愿望,若是我能帮你实现,一定尽力去做。”
竺晨风品着甜甜的果酒,心里也熨帖得很,闻言笑道:“大人此言差矣,做官的又不是光杆司令,总得有人从旁协助,当朝圣上还要听取臣工进谏不是?我身为社学厨娘,算是您的属下,献计献策也是本分,大人何来居功一说?”
“至于心愿,我确实没有,一个来历不明的女子,能得大人和周管事照拂,有事做,有工钱赚,吃得饱穿得暖,还奢望什么?”她唇角梨涡深陷,言笑晏晏,“有些想法也是差事上的,只要合理,周管事不会不应我,没必要麻烦大人您。”
越级上报这可是大忌,别看咱没上过班,该懂的人情世故还是懂的。
周管事对自己不错,她不想开罪他,害自己没好日子过。
明杨听后,神情肃然。
“上次那些零食的事,长信回来跟我汇报过,没想到平日里我耳提面命教他,他都不往脑子里进,倒是你轻松三言两语,让他茅塞顿开。”他深深地注视着面前这位相貌甜美的小厨娘,“懂得这么多官场之事,竺姑娘,你也不简单啊!”
竺晨风敢跟长信那么说,就不怕他传话,反正失忆是万能挡箭牌,闻言她只是淡淡笑道:“是吗?我也不知道是怎么懂的,或许失忆前耳濡目染吧,没准儿我不仅是好人家的女儿,还是官宦之女呢。”顿了顿又促狭道,“明大人可知哪家官员丢失过女儿?不如替我寻亲吧。”
她觉得这果酒或许度数并不低,就像红酒那样,喝着淡,后劲大,不然自己怎么突然冒出这样的昏话。
但这玩笑应当也是无伤大雅的,毕竟都这么久了,也没听说有那个当官的大街小巷寻女儿,而自己这身体也没那么娇贵,双手有过操劳的痕迹,绝不是官宦家那种十指不沾阳春水的小姐。
谁知明杨却认真道:“说起来,我的确知道有官员家丢失过孩子,是当朝龙虎将军的孙女。”
“龙虎将军?那得是大官了吧?”竺晨风不禁惊愕。
明杨点头:“当朝正二品武官,其子获封明威将军,正四品,现任乾海卫指挥佥事,是此女的父亲。”
“这么高的官,怎么还会走失孩子?”竺晨风不可置信地问,“出门不都前呼后拥的,那么多人看着,还会出事?”
明杨意味深长道:“正因为官居要职,才更有人想对他们下手,下手的人也自有本事。”
这倒也是,一山更比一山高,坏人什么手段都有,竺晨风想。
她当然不觉得这人会是自己,只是出于关心,追问道:“她走失多久了,还没找到?将军家要找个人,总比寻常百姓简单吧?”
“非也,人海茫茫,找一个孩子,无异于大海捞针。”明杨垂眸道,“她于八年前走失,现在应当是十八岁女子,随着年岁渐长,女大十八变,恐怕就是亲人相见,也很难认出来了。”
竺晨风遗憾地“啊”了一声:“这么久?那将军家里还在找吗?”
“找还是在找的,只是不抱太大希望,她父亲有公务在身,常年守边,母亲悲痛,离开京中去随军,曾经最疼她的祖父母也已垂垂老矣,想到这孙女,心头就疼一分,平日里也鲜少人敢在他们面前提起。”
走失八年啊,一个孤苦无依的女孩流落在外,会遭遇什么,竺晨风简直不敢想象。
“可、可是有人把她拐去,不是想用来威胁将军一家吗?难道没人向将军提出什么要求?”
明杨轻声叹息:“不知道是不是事情有变,明里暗里一直没人表态,因此更加无迹可寻。”
竺晨风一时无言以对。
可能是把人拐走之后不小心害死了,十岁的女孩,脆弱得就像冬天一根树枝,轻轻一折就完了。
也有可能是逃跑了,拐子也找不到,自然没办法将其当做人质。
逃出去又没能回家,要么是失忆忘了一切,要么就是……
总之这遭遇不容乐观。
正沉默着,明杨一些心声陆续钻进她的脑海中:
“当年的宁儿,是那么聪明伶俐,不知她现在身在何处。”
“她小的时候,唇边没有痣,应当不会是眼前的竺姑娘。”
“如果是就好了,方家祖父祖母若是见了,没准会百病全消。”
敢情还是青梅竹马,竺晨风听了,心中也不免唏嘘,安抚道:“吉人自有天相,没准儿她在某处好好生活着,只是像我一样记不起往事,不知道要怎么回家。或许等到特定的时候,老天自会安排他们一家团聚。”
明杨点点头,勾了勾唇角:“借你吉言。”
竺晨风笑笑,起身去取在蒸锅里保温的梨肉好郎君。
她记得这款甜品是金庸老爷子杜撰的,在《射雕英雄传》里从黄蓉口中说出来,被归类为蜜饯。明杨抄录的这份做法有些语焉不详,看起来像是雪梨银耳红枣羹,于是她发散思维,除了用鲜梨炖煮之外,加了买来的梨子蜜饯。
银耳撕成小朵,红枣剪碎,加上梨肉、梨皮、蜜饯、枸杞和少量冰糖在炖锅中炖煮一个小时以上,将银耳炖出粘稠胶质。
再把几个模样周正的雪梨去皮去核,掏成碗状,将炖煮过的糖水转移到梨碗里,一起上锅蒸一小会儿就可以吃了。
考虑到冷烟和长信会跟着一起来,再加上金玉露的份额,竺晨风一共蒸了五个梨,摆在蒸锅里,像朵大花似的。
“大人,甜品有不少,叫长信他们过来一起吃吧?”
明杨点头:“也好。”
这一会儿竺晨风脑中很安静,没有听到其他人的想法,不知道他们在做什么,打开小门后才发现,其他杂役都走了,就长信、冷烟还有金玉露在,三个人压低声音,不知道在聊什么,难怪顾不上脑内小剧场。
看到门打开,他们立刻收声,下意识地坐直了身体。
竺晨风忍俊不禁:“过来吃甜品了。”
“嗷嗷嗷嗷!有甜品吃!”长信第一个跳起来,拔腿就往厨房里跑。
其他人也陆续过来,金玉露和竺晨风坐同一条长凳,其他人分坐另外三边,伴着闪烁的烛光,五个人说说笑笑,各自吃着自己手里的梨碗,方才凝重的气氛一扫而光,只剩欢声笑语。
明杨望着被长信逗得一直在笑的竺晨风,心中感叹:“若她真的是宁儿,该多好。”
那便是皆大欢喜了。
竺晨风心里却琢磨,难道状元郎一直不娶,是为了等这位姑娘?
看着招蜂引蝶的,倒是个痴情种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