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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章 第七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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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昏暗的灯光下,萨克斯手正在舞台上吹奏着悠扬的乐曲。mbaiwenzai

    偌大的餐厅内仅有一张四人座前坐着客人。

    餐桌旁,立着一束巨大的玫瑰花束,估摸着能到小腿的位置。

    晁言低头拿起手中的刀叉,动作轻柔地将面前的牛排分割成一小块一小块,随后缓缓放入自己口中。

    面前,一位穿着精致,举手投足间尽显优雅的中年女人冲着他微微一笑。

    她望着他,夸奖道:“不管看几次,都觉得我们晁言啊,长得真帅。”

    坐在晁言身旁的晁伟明“哼”了一声,不以为然:“男孩子长得帅有什么用,最主要的是要有本事。”

    李玉兰看了一眼晁伟明,努了努嘴:“晁言多有本事啊,西京工业大学金融系高材生,我听说那专业可难考了,分数那么高。”

    但晁伟明就如同大多数家长一样,对自家孩子实行的是打压式教育。孩子做得好是应该的,要是做不好可就免不了一顿骂。

    对于晁言考进工大金融系这件事,他可不觉得有多光荣。

    于是他只瞥了一眼身旁的儿子,说:“现在大学生已经不稀奇了,满大街跑,前几天跟我合作的王老板他家的儿子,在读什么mba,那才叫有本事。”

    而晁言呢,整天捣鼓那些破手表,跟一个年过半百的糟老头混在一起。

    李玉兰和晁伟明交往的时间不算短,自然对他的脾气了如指掌。对于这个儿子,他也算是又爱又恨。

    爱自然是因为晁言确实可以算得上优秀,恨则恨他也实在不服管。

    不过晁言自小和外公一起生活,直到外公去世后才和父亲一起生活,自然是不会对父亲有多深厚的感情。

    晁伟明叹了一口气,举起酒杯,碰了碰李玉兰的杯子:“今天是你的生日,别聊这些不愉快的。”

    李玉兰也举起杯子,将杯中的葡萄酒一饮而尽。

    喝完一杯,她看向身旁空荡荡的座位,心中的酸楚竟涌上心头。

    “这李冬天,也不知道跑哪里鬼混去了。”

    说罢,她低下了头,情绪似乎非常低落。

    看到李玉兰这幅模样,晁伟明瞪了一眼晁言,低声斥责道:“怎么回事?不是让你去劝劝冬天吗?她人呢?”

    虽然两人之间夹杂着这样一层关系,但晁言和李冬天的私交并没有很密切。

    他不把她当做自己的妹妹,李冬天自然也不认这个哥哥。

    再说了,李玉兰和晁伟明也没有正式结婚,两个孩子也不能算作亲戚。

    晁言只是淡淡回答:“我哪管得了她。”

    晁伟明听到这话不乐意了。

    看到自己千叮咛万嘱咐的事情被晁言用这样一幅事不关己的语气轻飘飘地说了出来,他作为一家之主的面子自然是挂不住了。

    尤其是在心仪的女人面前,更是驳了他的气势。

    他正要发火,却看到一个熟悉的身影推开餐厅的大门,朝自己的方向疾步走了过来。

    李冬天一言不发地坐到李玉兰身旁,往肚子里猛灌了一整杯柠檬水。

    她的到来自然是抚平了晁伟明即将喷发的怒火,却将话题带往了另一个方向。

    李玉兰看着自己女儿邋遢的模样,忍不住尖叫起来:“李冬天!你怎么回事?怎么跟个落汤鸡一样?”

    晁言闻声,抬头望去。

    李冬天今天的打扮,确实和这顿精致的晚宴格格不入。

    只见她还穿着田径队的队服,布料却紧紧地粘在皮肤上。额前的碎发被雨水尽数打湿,一缕一缕地贴在两边,衬得她原本就圆润的脸型更加光滑,整个脑袋像一只气球一般。

    见李冬天不讲话,李玉兰继续唠叨着:“你干嘛去了?雨中漫步啊?搞浪漫啊?外面雨下这么大,你不打伞啊?”

    李冬天放下杯子,非常不耐烦地看了一眼李玉兰,回答道:“你也知道雨下这么大,搞什么生日宴会浪费大家的时间。”

    这话可算是实实在在地打在了李玉兰的心上,她瞪大了双眼,张着嘴巴,一时不知道该如何应对。

    晁伟明这时充当起了和事佬,耐心地劝说着李冬天:“冬天啊,今天是你妈妈的生日,你就少说两句,好不好?”

    李冬天对晁伟明和李玉兰之间的恩恩爱爱不感兴趣,对这场生日宴也不感兴趣,她到这里来的唯一原因是报答晁言给她提供的讯息。

    现在,她满脑子都是下午和居嘉禾的那场比赛。

    她从来没有觉得四百米居然这么漫长。

    伴随着发令的最后一个音节,居嘉禾便如弹簧一般射了出去。

    在短跑中,前30-50的距离都可以被划入起步阶段,在这个阶段,大家都处于调整、加速状态。

    但居嘉禾,却达到了极速。

    之后,她便以这样的速度,一直维持到最后的一百米。

    即便最后的状态有所下滑,但她还是毫无悬念地赢过了李冬天。

    等到李冬天到达终点的时候,她看了一眼手上的电子表——足足比居嘉禾慢了两秒多。

    而四百米开外的小卖部门口,秦天瑞的欢呼声幽幽地传了过来。

    “居嘉禾牛逼!!”

    她苦笑几声,终于抬起头望向居嘉禾。

    李冬天自认自己在跑步这件事上算得上是疯狂,但居嘉禾明显比自己更疯。

    连在眼睛都睁不开的大雨下跑步也丝毫没有降速的打算,她可真不要命。

    居嘉禾走到李冬天面前,朝她伸出了手,笑着说道:“我赢了。”

    “西师大的田径队就这水平吗?”

    雨水顺着她的面颊匀速滑落,她整个人都湿透了。

    李冬天将自己的手伸了过去:“你确实很有天赋。”

    居嘉禾狡黠地笑着:“还用你说?”

    “你这样的人,应该站到更高的地方。”

    说罢,李冬天松开握住居嘉禾的右手,胡乱抹了一把脸上的雨水,望向站在小卖部门口的丁向宇和秦天瑞。

    她对居嘉禾说:“你朋友在等你。”

    居嘉禾“哦”了一身,转身朝丁向宇他们走去。

    再回头时,她看到李冬天继续往前跑着,好像比赛仍然没有结束一般。

    她想,这真是个奇怪的人。

    李玉兰看李冬天全程不在状态,心情也低落了起来。

    不知怎的,她竟垂下头,开始唉声叹气:“唉,我觉得我活到四十五岁,确实也挺失败的。”

    李冬天放下刀叉,仰头望天。她知道,李玉兰又要开始她的表演了。

    李玉兰看着李冬天,声音哽咽:“我二十五岁把你生下来,你爸不要你,我一个人把你带到这么大。你喜欢跑步,我风雨无阻地送你去训练,别人正常家庭该有的,我一点都没有亏待你吧?”

    这些话,李冬天已经不知道听了多少遍了。

    于此同时,她还听过诸如:“要不是你我也不至于过得这么辛苦。”

    “我做这一切还不是为了你。”

    “你千万不要轻信男人的话,不然就会落得我这幅下场。”

    于是她已经见怪不怪,甚至拿起叉子玩起了食物。

    见她如此淡然的模样,李玉兰倒是越说越起劲了:“我今天过生日,你倒好,这幅谁欠你八百万的样子,你就看我这么不顺眼吗?非要给我找不自在?”

    伴随着一声刺耳的不锈钢滑过陶瓷盘子的声音,李冬天皱着眉头望向李玉兰。

    “谁找你不自在了?”

    这些话,都快听得李冬天耳朵里长茧子了。

    再退一万步说,又不是她自愿被李玉兰生出来的。

    于是她甚至没过脑子,便脱口而出:“冤有头债有主,要怪就去怪那个不告而别的男人去。”

    这话把李玉兰气得够呛。只见她拍桌起身,指着李冬天的鼻子全身颤抖:“你,你现在长大了,翅膀硬了是不是?”

    晁伟明见状立刻上前拉住李玉兰,一边安慰着:“好了好了,大家都退一步,别闹不愉快。”

    但这轻飘飘的劝说丝毫没有起到任何作用。

    李冬天也站了起来,回瞪着李玉兰:“我吃饱了,你们继续。”

    李玉兰想要冲上前去拉住李冬天,却被晁伟明紧紧地箍在怀里动弹不得。

    晁伟明向晁言送去一个眼神,示意让他去劝劝李冬天。

    晁言放下手中的酒杯,起身追了出去。

    这雨一直下到晚上都没有要停下的打算,李冬天站在餐厅门口,望着垂直落下的雨水发着呆。

    晁言走到李冬天身边,却一言不发。

    李冬天瞪了他一眼,没好气地问:“有烟吗?来一根。”

    晁言笑笑:“不是说抽烟对运动员不好吗?”

    李冬天撇了撇嘴:“这种小事你倒是记得挺牢。”

    晁言望向前方,语句却指向李冬天:“说说吧,今天怎么回事?”

    “还不是那个居嘉禾。”

    听到“居嘉禾”三个字,晁言原本平静的脸上瞬间有了片刻的波澜。

    他原本并没有立刻将名字和人完全对上,但思索片刻,便意识到了李冬天说的是谁。

    “她怎么了?”

    “我今天跟她比了一场,输了。”

    晁言笑而不语。似乎对此并不感到意外。

    “明明这么有天赋的人,怎么就不愿意加入田径队呢?”李冬天也算是纳了闷了。

    说完,她看了眼晁言,仿佛想到什么一般,双眼放光。

    她上前一步,凑到晁言跟前,说:“你不是认识她吗?要不,劝劝?”

    晁言平静地拒绝:“不熟。”

    李冬天急了:“不熟你怎么知道她哪个班的?晁言,你这样就没意思了。”

    晁言无奈道:“真不熟。她不想加入自然有她的理由,等想通了不就会来了吗?”

    可李冬天却立刻反驳:“来不及了,十月份就是高校联赛,你不是知道的吗?”

    每年十月的高校联赛都非常精彩,整个大学城的学校都会参加。虽然不是什么大规模的比赛,但各个学校暗自较劲,也想替自家争个面子。

    今年的比赛地点正是西京工业大学。

    不蒸馒头争口气,李冬天实在是不想让西师大的田径队再垫底了。

    晁言插着口袋,用事不关己的语气说道:“那我也无能为力。”

    李冬天刚想说些什么,晁言叫的代驾已经开着他的车稳稳地停在了两人面前。

    “走吧。”他打开车门,朝李冬天扬了扬下巴。

    李冬天怄气般说道:“你不答应我我就不跟你走。”

    晁言思索了几秒,便钻进了汽车后座:“那随你便。”

    说罢,他关上车门,扬长而去。

    留下李冬天一个人在原地张牙舞爪:“晁言!你是人吗?!你有没有点同情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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