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打工人的心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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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盛，吃完饭收拾一下桌子准备开工。zicuixuan”
“好。”
工作人员对他说的时候，盛思齐蹲在地上正好将一次性饭盒里的最后一口饭扫进嘴里。
囫囵回答完，他用筷子插破那层白白的泡沫，将其扔进一旁的垃圾桶，起身找了一瓶水漱口。
漱口完毕，盛思齐又折返回来将用来摆放全剧组饭盒的桌子简单收拾了一下，这才动身前往拍摄场地。
半个月前，他在去兼职的路上误入一场小剧组的镜头，被小剧组不见经传的导演逮住一顿夸赞，说他的脸不进娱乐圈真就可惜了，问他要不要演一个角色，戏份可以现写。
当时他全身上下只有八千块钱，尽管一直听闻娱乐圈很赚钱，但却并不认为自己有这个资本，要是乱闯钱全打水漂，那他可以直接与世长辞了。
刚想婉拒，结果那小导演低头在兜里摸摸找找，掏了一张名片给他，并且拍着胸脯保证：“只要你去，我保证一定会有人用你的，靠着你这张脸，五年内火不了你来找我。”
盛思齐想了想，最终没回复但是收下了这张名片。
回到自己租的一个小出租屋，外婆已经做好了饭菜，见他开门回来，语气平和地招呼着他快点洗手吃饭。
往日饭桌上只会出现两个素菜，今日破天荒地多了一道红烧排骨。
盛思齐一边夹菜给外婆碗里，一边问：“外婆，今儿是有什么值得庆祝的大事吗？还做了肉菜。”
外婆听他问起这件事，脸上扬起笑容：“前几天住咱隔壁的你金姨弄了一个活计，给人缝十字绣，我就做了四天便缝好了一幅，今早交给金姨，一张能有二百块钱呢。”
外婆脸上笑吟吟的，但他看在眼里，心里却是酸酸的。
盛思齐手上夹菜的动作一刻不停，头快埋进饭碗里，说话声闷闷的：“外婆，您年纪大了，十字绣又不赚钱，多伤身体啊，我不是说了我会养您的吗？”
外婆却不以为然，语气还很骄傲：“我们小盛长大了，还知道心疼外婆了，要是娟儿和文耀知道了，肯定也会为你高兴的。”
外婆口中的娟儿和文耀是盛思齐爸妈，曾经两人共同经营着一家公司，那时家境优渥到说他是少爷都不为过。
但在五年前的夏天，因为一场意外，盛家夫妻在高速路上出了车祸。
一夜之间，公司局势因为高层的意外去世而变得风雨飘摇，盛思齐当时年纪还小，正值高考的关键时候，面对这种情况根本无从下手，只好将房子紧急出售，钱全部用来抵公司出现的各种空子。
优渥的家庭境况急转直下，原本出国的计划完全泡汤。
变卖掉盛家在公司的所有股份，盛思齐将公司托付给了一个在他看来最为值得信赖的叔叔。
那个叔叔当时接过公司后，还说要资助他，等他出国留学归来可以回到这家公司工作。
但盛思齐想了想，留在这里只会伤心，于是拒绝了这个叔叔善意的帮助。
带着剩余的存款，他登上高铁又转乘大巴，历经两天的赶路，他来到了偏远山区里的外婆家。
盛父盛母属于白手起家的那种，但外婆说自己年纪大了，盛家发迹后，尽管夫妻二人劝说了好多次，老人家始终坚持住在乡下，半分不肯去大城市里住着。
后来也是没想到，这所小小的屋子竟然成为自己和外孙的庇护所。
当时出事的时候耽误了高考，盛思齐思考许久，最后一次托了父亲以前的关系，找那个叔叔帮忙在一个乡镇中学取得了复读资格。
他学习不好，所以当时盛家才会有把他送出国留学的想法，尽管高三的老师将所有知识都梳理了一遍，他也还是赶不上思路，成绩一直在班级中游。
最后也只是去了一个普通二本学校。
上学的时候，他提出要将外婆带着一同去大学所在的城市。
这次，外婆一点没犹豫，爽快答应了。
所有存款放在银行吃利息，每个月大约有五千的利息，为了省钱。祖孙二人租了一间很小的出租屋，每月房租两千，因为住校的缘故，他都是周末才能回来陪外婆，平日都是在学校，下课后就去兼职。
那个小剧组也是在学校的某个角落拍戏的时候，自己无意间闯入镜头被导演看到的。
现在，因为自己的无能，竟然还要六十多岁的外婆辛苦四天以赚那微不足道的两百。
“外婆，我以后会好好赚钱的。”
沉默许久，盛思齐放下手中早就空了的碗和举了很久的筷子，双眸望向外婆，语气坚定地道。
闻言，外婆依旧笑着，语气上扬：“好，我就等着小盛赚大钱的那天快快到来。”
饭后趁着外婆去洗碗的空隙，他从口袋里拿出那位小导演的名片，拨通了名片上面刻着的电话号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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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天要拍摄的是一场豪门狗血剧情。
大致剧情为女主和男主在酒吧发生矛盾，男主逼迫不能喝酒的女主喝酒，女主赌气喝下，男主当场情绪失控，怒砸全场。
这场戏据说是全剧的高光部分，既是主角之间感情的碰撞，也是整部剧剧情走向的最大转折点。
男主也是在这场戏中发现自己深爱女主，而后开始之后的追妻火葬场日常。
盛思齐听在场的工作人员闲聊时提到过，这部戏的导演是圈里最近声名鹊起的新星，导演的处女作就拿下一个在文艺领域很厉害的奖项，名字他没记住，听说酷爱文艺片，最喜欢长镜头。
不过整个人脾气不好，一旦拍不出自己想要的效果，当场辱骂演员都算轻的了。
本来，这种狗血虐恋是绝对不会在这位导演的作品里出现，但是投资方那边似乎很有人脉，硬是将这位奇葩给请来指导戏份了。
为了拍好这场戏，全剧组的人都提前一天到位，给这场演好就可谓全剧高光的戏腾出了多一天的时间。
到现场后，盛思齐和其他群演跟着工作人员到更衣室领了一套衣服。
剧组财大气粗，租的更衣室很大，换装隔间有十来个，他抱着衣服就近进了一个。
随手将叠好的衣服抖落开，是一件白色衬衫和一件黑色西装裤，外加一个红色的领口蝴蝶结--典型的服务生装束。
是的，他并不是主角，在这场戏里他扮演的只是为女主端上酒杯的那位服务生。
盛思齐脸上没有太多表情，只是麻利穿完后表情才有一丝松动。
他拿到手的这套衣服有点小，勉强穿上后发现上衣紧紧贴在皮肤上，走起路来有些别扭的不舒服。
盛思齐往下扯了一点衣服，发现衣服长度就到那里了，没什么用。
西装裤也是刚好合身的程度，多一分的宽松都没有。
他又尝试拽了拽裤子，依旧没有用。
门外有工作人员拿着喇叭叫群演到位，所有在更衣室的人动作都在加快。
为了省时间，隔壁的隔间直接挤了两个人在一起，那两人一边换一边抱怨时间太赶了，盛思齐听着，原本想问有没有大一号服装的话到了喉咙又深深咽下去了。
剧组没道理会等一个龙套，也没道理顾及一个龙套的衣服是否合身。
不过，还好自己单独一个隔间，没有与别人挤在一起，盛思齐抱着换下来的衣服，这么想着在心里安慰自己。
出了隔间，刚才那个拿着喇叭催促的工作人员晃到他跟前，是一个身材娇小的女孩子，她盯着他看。
“怎，怎么了？”
盛思齐回望，那女孩在看了他几秒后问道：“你做妆造了吗？”
“没有。”
盛思齐有点紧张，眼神紧盯着工作人员，深怕在对方脸上看见不悦的神色，他不知道这样的回答会不会让她觉得自己太拖拉了。
“真没有？”女孩皱眉再次发问。
盛思齐咬唇，回：“真没有。”
深成川字的眉心让盛思齐一颗心都沉入谷底，自己好像把事情弄砸了。
盛思齐张嘴想要解释自己化妆不会浪费太多时间，却见那位工作人员神色一喜：“没化妆的话，你这脸也太扛打了吧，正好没时间了，请问素颜出镜可以吗？”
没料到是这个转折，盛思齐顿了一下，然后立马反应过来，点点头：“可以。”
拍摄现场选在了一家高档酒吧，为了拍戏方便，剧组做了清场处理，盛思齐跟在工作人员进屋后，看见前方不远处站着三个人在聊天。
身量最高的那位，盛思齐在街道的各路大屏那里看见过，叫林回，长得很好看，笑起来也很有感染力，出道的时候定位是阳光暖男，不过在圈里大约五六年的时间就靠自己的实力转型成温润总裁的类型。
林回旁边的女孩只能看到侧脸，应该就是这次的女主。
剩下的那个人及肩的头发在发尾处扎了一个小揪，从帽子后脑勺的孔放了出来，身上的棕色褂子确定了他的导演身份。
哦，忘记说了，这是这部剧的第一场戏，盛思齐还没见过饰演主角的演员们。
女孩说说笑笑间往四周看了一眼，盛思齐远远看去，五官立体明媚，与林回看上去确实登对。
“那边站着聊天的就是这部戏的男主林回和女主沈沐以及导演娄景，听说林回和沈沐的脾气都很好，到时候你跟他们拍戏的时候别紧张，至于娄景，就是个纸老虎，说话不中听，你别被他三言两语吓到了。”
女孩压低声音给他科普。
“嗯。”
领着他与其他饰演服务员的龙套们站在一起后，女孩就因为有事需要离开。
走之前，她伸出一只手握成拳头，做了一个加油的动作，叮嘱盛思齐：“别紧张，我看好你，小帅哥。”
盛思齐被这个动作逗笑：“好。”
刚回答完，肩膀上突然一沉，一只手了拍上来。
顿时，他轻皱了一下眉，眉间郁色微不可察，视线投向那只手的主人。
那人看起来年纪不大，穿着和他一样都是剧组准备的服务员的衣服。/p>
“兄弟，我看你是被单独领过来的，你是有什么特殊的戏份吗--”
话还没说完，那人的语调突然变化：“我靠--兄弟，你长得真不赖啊，我还是第一次看见普通人长这个样。”
“认识一下，我叫叶子言，你好。”
叶子言伸出手向盛思齐示好。
他也伸手礼貌回应：“盛思齐。”
一旁的其他人因为两人的言论纷纷看过来，一时间，这一小片区域内接二连三地爆发出各种感叹声。
在此起彼伏的赞美声中，叶子言靠近盛思齐，开玩笑道：“感觉你这名字叫什么都好奇怪啊，叫你老盛没问题吧？”
盛思齐轻轻点头：“没问题。”
“好好一张大帅哥的脸，怎么就只是个跑龙套的呢？”叶子言左手摩梭着自己的下巴，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盛思齐。
“谁知道呢，也许我就是娱乐圈未来的沧海遗珠。”盛思齐语气平淡，嘴角微微勾起，打趣道。
话音刚落，不远处的场务开始拿着喇叭开始清理本场相关人员。
“小帅哥，你过来。”先前领着他的工作人员站在场务旁边冲他挥手。
盛思齐道：“我先走了。”
叶子言：“好，待会见。”
“第九场一镜次，action！”
随着场记板的落下，现场瞬间安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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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凉如水，而魔都华灯初上，正是年轻人夜生活的开始。
金碧辉煌的建筑屹立在市中心，霓虹灯光璀璨炫目。
pilgri为本市最大的一家酒吧，往日客似云来，但今日却门可罗雀，奢靡装饰的大门前，身穿制服的人形成一圈作把守姿态。
空气中尽数是严肃的气息。
往酒吧深处走去，最大的一间隔间里，手持酒杯的服务生站得里三层外三层，全都噤若寒蝉。
隔间中央，在皮质的flexfor发上，坐着一位身着黑色西服，面容冷峻的男人。
那人眉目英挺，下颚分明，整个人靠在沙发上，一只手搭靠背，一手摇晃着红酒杯。
杯中泡沫出现又消失，许久，男人的声音响起：“你确定要这么跟我犟下去？”
男人眼中冷意乍现，望着沙发旁的女生。
女生穿着pilgri服务生服饰，站在沙发旁，面上没有什么表情地与男人对视：“这不是犟不犟的问题，傅时，我早就说过，我们回不去了。”
“回不去了？”
傅时声线低沉地重复着这句话，却又像听到什么不得了的玩笑一般，语气嘲弄。
而后又像下定决心一般，语气极重地道：“好，沈媛，这可是你亲口说的，回不去了，但就想这么轻松两清可不行，喝掉在场所有的酒我们之间便两清了。”
话音刚落，一位服务生有眼色地端着瓶身写满英文的酒给桌上的酒杯斟了满满一杯。
沈媛垂在身侧的手无声地握成了拳，掌心传来指甲嵌肉的疼让她面上依旧维持着先前的决绝。
半晌，在所有人的注视下，她不再犹豫，径直接过那满杯的红酒，酒杯拿在手中衬得她手腕很白。
沈媛仰头，暗红的酒便顺着动作流入咽喉。
杯中酒将尽时，她握着酒杯的手突遭一道陌生的力度。
下一秒，那只酒杯带着剩余的红酒砸向了四周。
未听见酒杯清脆的破裂声音，她便被人拥入怀中，宽厚熟悉的拥抱很结实。
傅时低沉隐忍的声音在她头顶上方响起：“就那么想和我摆脱关系吗？”
“卡！”
场记板清脆一声，原本还相拥着的两人迅速恢复成客气的距离。
随时待命的化妆师立马开始给艺人补妆。
在众人忙活的时候，盛思齐悄然退到无人的角落，面上的冷静在见不到任何人后霎那间消失不见。
额间传来刺痛，疼得他皱眉，用手一摸，没血但肿了很大一块，还在发烫。
盛思齐没想到，刚才那个酒杯居然会直直砸向他。
刚才，他按照剧情走向递完酒往后退到沙发的一侧，按理说是完全不会有任何事情的，谁知林回入戏太深，砸得很用力。
酒杯飞得很远，被砸的那一瞬间他没反应过来，砸完后，他表情扭曲了一瞬，眼泪当即就盈满了眼眶。
他下意识想揉被砸的地方，却又记得导演没喊卡，于是生生忍住了。
一直等到主演拥抱在一起，那股痛的麻木劲头已经过了，剧痛不受任何遮掩地冲他袭来。
远处，娄景笑着评价两位主演，然后大发慈悲地将这条直接通过了，不用再来。
听到娄景宣布的时候，盛思齐松了一口气。
下一场戏是接着这个剧情的，基本上全是男主和女主的特写，其他人只需要安安静静地站在后面当背景墙就好。
至少自己不需要再被酒杯打一次头了，盛思齐庆幸地这样想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