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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章 代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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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林初没有收到徐嘉年的回复。zicuixuan

    他似乎并未看到她的微信,消息发出去便石沉大海,直到周末周舟来辛德瑞拉接她去参加生日派对,对话框里仍旧只有她发给他的两句话。

    “怎么突然又要去了?”

    林初换下奶茶店制服,把头发散下来,“之前你不是说不去么?”

    秦昕然同样对周舟发出了邀请,但周舟和她向来只是场面交情,又跟郑婷婷不对付,所以找借口婉拒了。

    “家里非要让我去,那就只能去咯。”周舟撇嘴,语气带上几分不快。

    林初了然:“嗯。”

    私高这样的学校,学生之间的来往,通常也代表着双方家庭的交际,甚至一定程度上影响到商业合作。

    秦家生意做得大,背景很深,学校里有多少人争相巴结讨好秦昕然,外头就有更多人使尽浑身解数试图同秦家搭上话。

    秦昕然的生日派对。

    便是一个攀附关系的好时机。

    哪怕周舟这样的出身,也不得不迫于长辈压力去捧场。

    林初坐上周舟家的车,掏出手机看了一眼,徐嘉年还是没回复。

    她轻轻呼出一口气。

    “怎么了?”周舟以为林初也不想去:“实在为难就别去了,我和秦昕然说你们店里临时有事走不开,她不会说什么的。”

    “没事。”

    林初摇头,收起手机,系好安全带,“我们走吧。”

    徐嘉年是否会到场其实并不重要,想要制衡路明山,她自己一个人已经足够。

    她只是想试探下他的态度。

    但黑色头像始终沉默着。

    无声的,没有任何回应,立场暧昧不明。

    令人全然捉摸不透徐嘉年的心思。

    轿车缓缓起步,驶离市区,一路向南开去。

    秦昕然开派对的地方位于南郊靠海的庄园区,林初曾听辛姐感叹过那里的房价,一栋别墅动辄八位数起步,九位数也算稀松平常。

    而据周舟说,这样昂贵的别墅只是秦家众多不动产中平平无奇的一套,算不上多起眼。

    车速提高又减慢,玻璃水泥构筑的钢铁森林被抛在身后,海风吹过人工栽种的花叶榉与三角枫,浅绿深红浮动,露出别墅群雪白的砂岩外立面。

    “你们来了。”

    林初和周舟到的不算早,别墅里已经有了很多人,秦昕然被一群小姐妹簇拥在中间,匆匆和她们点了下头,“随便玩。”拎着裙摆去和下一个人打招呼。

    秦家地位摆在这里,她人缘实在好,除了被邀请的同学,还有许多不请自来的学生。

    别墅里里外外都热闹,修剪整齐的草坪上传来气球爆炸发出的动静,房间内充斥裹着各种贵价香水的笑声。

    林初在楼下坐着。

    处处可见精心打扮的男生女生,青春无敌,活力四射。

    没有任何年纪偏大的长辈。

    更没有林初想象中会出席生日聚会的路明山。

    她不由问周舟:“今天来的都是咱们学校的人?”

    “那当然咯。”

    周舟还没开口,一旁布置场地的郑婷婷冷哼一声,“谁不知道昕然真正的生日其实是下周,今天是专门请朋友一起热闹的。”

    秦昕然的生日在下周二,周内要上课,无法玩得尽兴。

    秦老爷子便给秦昕然安排了两场生日会,一场在周末,让她邀请朋友,另一场则在生日当天,家里人在秦家主宅共同为她庆生。

    “昕然爸爸特地出了这个主意,就是为了让她好好玩,偏偏还来了这么多不知所谓的家伙。”

    郑婷婷扫了林初一眼,咬字很重,意有所指,“没有收到邀请,不请自来,简直上赶着丢人现眼!”

    这话一出口,许多人看过来。

    郑婷婷后知后觉自己说错了话,梗着脖子:“我……我又不是在说你们!”就连她自己也没被秦昕然亲自邀请。

    林初压根不搭理她。

    转头看周舟:“原来还有这种事。”但她没想到这是路明山的安排。

    “我爸怎么就没人家那么贴心。”周舟也是头一回听说,小声抱怨,“真是人比人气死人。”

    “还好吧。”

    林初轻轻笑了下。

    两个人又说了一会儿话,有男生过来向周舟搭讪,林初找了个借口离开,顺便在别墅里转了一圈。

    确实如郑婷婷所说,今天这场派对来的都是十六七岁的同龄人,她站在顶楼露台上朝下望去,听见他们一声高过一声的笑闹。

    “阿初,你跑哪里去了?”

    不久后,周舟发来消息,“要吹蜡烛了,快点回来。”

    林初没来得及回复,对面又跳出一段语音:“你是不是在楼上?”是秦昕然的声音,“下来的时候帮我到餐厅拿把餐刀切蛋糕吧,谢啦。”

    “嗯。”

    餐厅位于别墅东侧,绝大部分同学已经回到西侧宴会厅,林初下楼时没遇到几个人。

    走进餐厅更是一片空荡。

    林初拿起一把餐刀。

    眼前浮现那晚林稚川欲言又止的担忧表情,她想起郑婷婷方才说的话,垂下眼,在心底默念了遍路明山的名字,微微攥紧手。

    她不想在路明山身上浪费时间。

    错过这一次的机会,下回不知道要等上多久。

    但林初一时间也想不出什么好办法。

    过于安静的环境,衬得另一端传来的嬉笑声有些尖锐。

    一阵几乎可以掀翻屋顶的喧哗过后,林初回过神,准备往回走,先应付这场乏味无聊的生日派对。

    她脚步刚动。

    还没转身,手腕就是一紧。

    扣在腕间的力道非常突然,沉重的,疼痛瞬间从神经处蔓延开。

    餐刀顺势跌落在地,无声陷在柔软的长毛地毯里。

    陡然一惊,林初下意识反抗,没被控制的手臂撞上对方胸口,抵在双肋锋利的坚硬骨骼上。

    狠狠撞了几下,没听到任何声音,只看见那只紧紧抓住她的手。

    冷白皮,骨节修长分明。

    一道暗红伤疤贯穿掌纹,和淡青色血管交织在一起,尖锐而傲慢。

    叫人再熟悉不过。

    “松手。”

    林初砰砰作响的心跳渐缓,“放开我。”

    徐嘉年不说话。

    不仅没松开林初,他反而把她手腕抓得更紧了些,另一只手扶住纤瘦的肩,半抱半拽,将她强行从米白色的长餐桌旁拉开。

    远离那把躺在地上,泛着冰冷色泽的餐刀。

    隔着薄薄一层棉质布料,徐嘉年指尖落在林初锁骨上,十分用力,过于炽热的温度烙进肌肤,惹得那一片都灼烧起来。

    她有些不舒服,拧眉:“你在这里做什么?”又挣扎了几下。

    “你问我?”

    身后胸膛震动,他的嗓音低沉,稍显嘲弄,“不是你非要喊我来?”

    “……”

    林初才想起这件事。

    路明山不到场,徐嘉年甚至她自己来不来参加生日聚会都已经无所谓,她微微吸了口气:“松手。”尽量平静地再次强调。

    “林初。”

    发顶上传来一声轻嗤,“这就是你求人的态度?”

    徐嘉年口吻一如既往懒散,漫不经意的,似乎每个字都说得不认真,从一开始便没上过心。

    林初却被其中某个音节刺到。

    再度挣扎起来。

    将她带离那把餐刀的范围,徐嘉年手上力道轻了很多,这一次,林初很容易挣开他的禁锢。

    “你误会了,我没有求你。”

    一把甩开他的手,她后退几步,“我只是在赌。”

    林初的确不知道徐嘉年到底会不会来。

    毕竟这几天,他不但没回她的微信,在学校也没和她说过话,仿佛全然不把她的消息放在心上。

    但莫名的。

    她赌他一定会到场。

    林初语调很轻。

    仰着脸,枝形吊灯的暖光镀在瞳孔上,黑发散在肩头,整个人看上去温和又柔顺。

    徐嘉年想起方才站在不远处,瞥见她紧紧握着那把餐刀时的神情,挑了下眉,没说什么,弯腰捡起地上的刀子。

    “和你说过了。”

    没去追问她邀请他参加派对的理由,他闲闲转着餐刀,又将它随手扔到一旁,“没那个本事,就少碰这种东西。”

    “除非——”

    嗓音压低,徐嘉年忽然上前几步。

    两个人原本已经拉开了距离,林初立在挂着油画的回廊处,下意识朝后退去,身体很快抵在墙壁上。

    徐嘉年视若无睹。

    往前又迈了一步。

    他身高实在优越,随着最后一点距离消失,头顶灯光也暗下来。

    光线从背后投射,朦胧勾勒出挺拔利落的骨骼,一双漆黑的眼在昏暗中逡巡几秒,最终牢牢锁定她。

    “除非,”

    声带震颤,他倾身,吐息落在她发梢,“你确定只用挥出这一刀。”

    徐嘉年语气很无所谓。

    咬字十分懒散,似乎只是随口一提,并不当真。

    林初被他禁锢在墙边,迫于距离,微微仰起脸。

    灯光晦明不定,出于规避风险的本能,所有感知被迫无限放大。

    两人离得太近,衣料摩擦,坚硬骨骼贴上她手臂,过高的体温覆过来。

    方才被捏住的手腕和肩膀一同灼烧起来,连带心跳也变得很重,随着他的呼吸,断断续续,一下又一下搏动。

    一点微凉的烟草余味里,逆着光,她看清他眼中的神色。

    与漫不经心的语气截然相反。

    凛冽的。

    决绝而凌厉。

    林初很容易猜到徐嘉年的想法,“……我没那么想。”

    偏过头,她下意识摸了摸手腕,“是她自己叫我过来拿餐刀切蛋糕。”

    林初对秦昕然没有敌意。

    她和路明山的恩怨,仅仅限于他们两人之间,不需要牵扯其他无关对象。

    而她也没想过要用任何过激的手段对付路明山。

    为那种人搭上自己不值得。

    “你为什么这样想?”

    林初尽力平复心跳,抬眼看徐嘉年。

    通常情况下,没人会从一把餐刀发散到这里。

    普通人不该有如此偏执的念头。

    她望向徐嘉年。

    他也垂眸看着她。

    刚才林初反抗得很激烈。

    棉质白衬衫在挣扎中揉出褶皱,发丝凌乱垂在胸口,漆黑如墨,衬得她本就雪白的肌肤更加透明,带了点冲突之后的狼狈。

    但她与他对视的眼神非常从容。

    光线幽微,那双玻璃珠般的眼睛剔透纯净,一如既往宁和,几乎察觉不到任何情绪波动。

    只是发问时尾音微微上扬。

    头一次在他面前透出些许锐利的探询意味。

    或者说,审视。

    徐嘉年没拒绝这种稍显冒犯的度量。

    唇边噙着几分无所谓的笑,他散漫站着,挺拔的骨线利落又疏懒,甚至后退小半步,大大方方的任由林初盯着自己,

    半晌后轻啧了声:“你很好奇?”

    不待林初回答,他转身走向餐桌,在她骤然一凛的目光里,直接抄起离手边最近的那把餐刀。

    冷白指尖掠过银色刀锋,他回头看她,嘴角一点点压平,笑意消失无踪:“那你知不知道。”

    “好奇也是要付出代价的。”

    “怎么没人告诉我徐嘉年今天会来?我本来约了全套护理,想着没什么事就推掉了,现在后悔死了!”

    “是啊,早知道我穿另外一套裙子,这身一点都不好看。”

    “别说了别说了,唇膏赶紧借我用一下!”

    “你自己的呢?”

    “突然找不到了,快点!看看我妆补得怎么样?”

    林初回到宴会厅时,别墅里的气氛已经彻底变了风向。

    明明秦昕然才是这场生日派对的主角,众人目光却有意无意扫向吧台某个角落。

    窃窃私语声中,徐嘉年独自一个人坐在那里玩手机,对身后投来的视线无动于衷,也不理会秦昕然亲手端来的蛋糕。

    今天参加聚会的宾客打扮都精心,不乏各种应季高定,他仍旧是一身最简单的黑t长裤。

    手肘搁在白色岩板台面上,微微曲起,拉扯出一道锋利线条,利落的,轻易从一众穿着合体西装的男生中夺走所有人的目光。

    “昕然,你怎么偷偷瞒着我们!”

    郑婷婷围在秦昕然身边,“就说你今天怎么这么高兴,原来是因为他要来给你过生日!”

    小姐妹们纷纷羡慕附和。

    秦昕然红着脸,强作镇定:“没有没有,我其实也不知道啦。”

    “那就是他特意给你准备的生日惊喜!简直太用心了!”

    郑婷婷立刻接话,看见才走进来的林初,立刻提高音量,“我就说你们俩才是最般配的,别人根本比不上!”

    周舟瞪了一眼郑婷婷,把林初拉到一旁,“你刚才去哪儿了?这边蛋糕都切完了。”是徐嘉年带来的餐刀。

    秦昕然沉浸在徐嘉年突然出现的兴奋中,无暇顾及其他,周舟却没忘记林初才是被拜托的那一个,“脸色怎么这么差?”她担忧看向不远处的徐嘉年,“他和你是不是——”

    “没有。”

    林初深吸一口气,整理好情绪,摇头,“我们没起冲突。”

    拿起那把餐刀后,徐嘉年并未对她做什么。

    他只是一把把收走了桌上其余的餐刀,全部锁进柜里,而后瞥她一眼,径自拎着刀离开。

    难道他真的认为她会拿刀去捅秦昕然?

    想起徐嘉年临走前似笑非笑的眼神,林初顿时有些失语。

    简直不知道该露出什么表情。

    好在徐嘉年的到来也不算是坏事。

    他一脸淡漠地坐在吧台旁玩手机,吸引全场注意力,以郑婷婷为首的姐妹团们便不再找林初麻烦,转而一边偷看徐嘉年,一边拥簇在秦昕然身边不停奉承。

    林初得以安静坐在角落。

    和周舟说着话,抽空在手机上背英语单词。

    秦昕然的生日派对本就热闹非凡,因为徐嘉年的出现,气氛更加融洽。

    只在接近尾声时出了一点小插曲。

    “昕然,他送了你什么呀?”

    郑婷婷夸完秦昕然新换的白色一字肩礼服裙刺绣精致,转头打听起徐嘉年送她的生日礼物,“能不能给我们也看看?”

    秦昕然抿嘴微笑,并不接话。

    旁边的小姐妹捅了下郑婷婷,她想起徐嘉年踏进宴会厅时似乎只拿了一把餐刀,立刻改口:“难得你过生日,要是能听他现场弹一首钢琴曲就好了。”

    郑婷婷音量很大。

    林初隔着很远都能听见,更不用说就坐在她们不远处的徐嘉年。

    但他全然无动于衷。

    根本不理会郑婷婷话里的暗示,更没朝秦昕然投去任何一个眼神,头也不回地靠在吧台上专心玩手机。

    “我看他也没那么在乎秦昕然。”就有女生偷偷议论,“那些他俩在一起的八卦都是假的吧?”

    “不在乎她难道在乎你啊,你见他以前参加过谁的生日宴会?”

    “哎,说的也是。”

    私高学生都知道徐嘉年的脾气。

    随心所欲、任性妄为,谁的面子都不给。

    哪怕不愿意弹琴,不准备礼物,连一句生日快乐都不说,只要出现在这里,已经足以表明态度。

    况且他这样的人。

    也只用自己到场就够了。

    天色慢慢黑下来,除了个别有心和秦昕然多攀谈几句的学生,绝大部分人都准备动身回家。

    明天还要上课,南郊离市中心距离远。

    虽然别墅住得下这么多人,到底不太方便。

    周舟早就坐不住了,好不容易捱到可以离开的时候,立刻给自家司机打电话。

    前来接送的私家车太多,场面一时间有些混乱:“阿初,你在那边等我。”周舟打着电话,指了下不远处的小花园,“那里人少,我先去找车。”

    “好。”林初点头。

    她避开人潮,朝小花园走去,忽然在拥挤人群中瞥见一张熟悉的脸,脚步一顿。

    随即缓缓松了口气。

    而对上她目光的路明山则面露愕然。

    很快,那点惊讶迅速演变成怒火,因为身边有其他家长和同学,不得不强行压下,肌肉抽动,神情十分扭曲。

    林初收回视线。

    目不斜视,继续走自己的路。

    她走进小花园不久,听见身后匆匆传来的沉重脚步声,回头:“为什么给我舅舅打电话?”

    林初猝不及防抢白。

    路明山一肚子质问卡在嘴里,愣了几秒,瞬间明白她出现在这里的原因:“你就为了这点事跑到这里来?”

    “我给他打电话怎么了?”路明山又惊又怒,害怕被别人听见动静,咬牙压低声音,“我这个当父亲的管不住你,他是你亲舅舅,总可以管教你吧!”

    “看看他把你教成了什么样子?自私自利,不懂感恩!我早该知道,一个进监狱的杀人犯能教出什么好东西!”

    路明山怒不可遏,林初表情始终很沉静。

    哪怕路明山恬不知耻地拿血缘上的地位来压她,神色也没有任何变化。

    直到听见最后一句,她瞳孔微微一缩,不由自主攥紧手:“你要我感恩什么?”

    林初冷笑了声。

    “感恩如果我不拿秦昕然当筹码,你不愿意掏一分钱抚养费?”

    “感恩我当初为了舅舅的事连着好几个月去求你,最后公司大门都没进去?”

    “感恩医生刚说我妈的病可能治不好,你就当着她的面提出要去民政局办离婚手续?”

    “还是说——”

    林初抬眼,直视路明山。

    目光分毫不让,她死死盯着路明山,语调却很轻,柔和得仿佛一片羽毛:“感恩你着急去做秦家的上门女婿,最后连我妈的葬礼都没参加,一个月不到就和你的初恋领了证?”

    林初刻意在某个称呼上着重读音。

    看见路明山骤然阴沉的表情。

    她就知道,他这样的人,最在乎那点其实根本不存在的自尊。

    “你喜欢吃软饭是你自己的事,拿着钱照顾别人的孩子也与我无关。”

    无视路明山凶恶起来的眼神,林初面无表情,一字一句,“但如果下次你再敢去找舅舅,我会让所有人都知道秦昕然有个抛弃妻女的好父亲,让她在学校彻底抬不起头。”

    而以秦老爷子对秦昕然的疼爱程度,必然会直接迁怒路明山。

    路明山的脸色在听到吃软饭这几个字后彻底变得铁青。

    抬手就要去扇林初。

    “啊!!!”他刚伸手,却立刻发出一声撕心裂肺的惨叫。

    “啧。”

    几乎破音的叫喊里,晚风送来一声轻嗤。

    低沉的,随意又任性。

    单手钳住路明山手腕,徐嘉年一点没收劲,力道极重,对方骨骼顿时发出一声脆响。

    “怎么了?”

    他恍若未闻,“秦先生?”

    嘴角噙着笑,徐嘉年的语调很轻松,还带着几分平日少有的礼貌。

    只是根本没用原本的姓氏称呼路明山,甚至在喊出那声秦先生时,眼底笑意敛去些许,认真而郑重。

    显得更加嘲讽。

    手腕几乎快被捏碎,路明山痛得落泪,无暇顾及这个轻蔑的称谓,下意识去看林初:“你们俩——啊!松手!!放开我!!!”

    徐嘉年上前一步,挡在林初身前,彻底隔绝路明山的视线。

    手上力道一再加重,听见路明山一声高过一声的痛呼,他慢条斯理地笑了下,再次用力收紧手,痛到对方连声尖叫起来,这才缓缓松开:“时间不早,秦先生你该回家了。”

    他们闹出的动静太大,已经有人朝这边看过来。

    担心被其他人发现自己和林初待在一起,徐嘉年一松手,路明山顾不上计较,踉跄着逃离小花园。

    这一切发生的过于突然。

    林初站在徐嘉年身后,还没反应过来这是怎么一回事,他已经转过身,目光顺势掠向她。

    花园里的夜间照明很朦胧,衬得头顶覆下来的月色格外明亮。

    浮动的木樨花香气里,那双漆黑狭长的眼看过来,衔着几分银白色的月光,漫不经心、似笑非笑。

    和几个小时前离开餐厅前的那一瞥一模一样。

    两个人对视几秒。

    林初忽然有些尴尬。

    她并不在意徐嘉年究竟是什么时候出现的,也无所谓他听到了多少她与路明山的争执。

    只是此刻他投向她的眼神十分了然,意味深长,甚至多了些果然如此的揶揄。

    “……”

    林初无言半晌,实在想不出怎么解释才能消弭误会,索性直接跳过这一截,“谢——”

    如果没有徐嘉年。

    路明山那一耳光估计已经狠狠抽在她脸上。

    然而林初才说了一个字。

    便被直接打断。

    还是那副懒散随意的模样,徐嘉年靠着鹅卵石路边的木制立式庭灯,手臂半抱,双腿交叠在一起,骨骼修长而利落。

    完全不理会她的道谢,他抬手,闲闲叩了几下灯罩。

    从她手中夺过锋利餐刀、拦下路明山巴掌的那只手有节奏地敲在玻璃灯罩上,肤色冷白,骨节分明。

    发出一连串清脆透明的响动。

    “你想听我弹钢琴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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