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老叶的经历
沈重撇了一眼明玉手上的书，顿时了然，《董香传》，原来都是这种书，怪不得要藏着掖着，若是被人发现公主喜欢市井小说，唱戏画本这类东西，怕是会被人笑掉大牙吧。mshangyuewu
“老叶，你说这董香，真的是挺可怜的，辛辛苦苦给人洗衣服挣钱，供丈夫科考，结果丈夫成了状元，又娶了公主，还要把董香和孩子扔到井中淹死，真是禽兽啊！简直就是猪狗不如。”明玉合上书，十分气愤。
“其实吧，这也是人之常情，若你是这个丈夫，你肯定也会和他做一样的事。”老叶满不在乎吐槽说。
“怎么可能，若我是他，我肯定会好好照顾自己的妻儿，断不会做这样没有良心的事。”明玉信誓旦旦辩解说。
“那若是公主看上你这个状元，非要让你休妻再娶呢？你能不从？”叶鸿信反击说。
“怎么可能会有这么不近人情的公主呢？明明这个状元郎并非良人啊？”明玉有点疑惑不解。
叶鸿信嗤笑一声，看着明玉，意思是这样不近人情的公主可不就是你？
明玉涨得脸通红，气急了，拿书拍了叶鸿信几下。
“我才不是这样不讲道理的人呢！”明玉气得跺脚。
“好了，好了，你能有点公主的样子吗？”叶鸿信又开始拿明玉开涮。
“那你能有点侍卫的样子吗？你一天天的净是挤兑我，你有把我当成主子吗你！”明玉撅起嘴大声嚷嚷。
“我没有侍卫的样子，公主大哥，你能放过我吗？我求你了。您高抬贵手，放过小人吧！”叶鸿信双手作揖，一脸讨好的样子。
明玉狠狠瞪了他一眼，不再说话，气鼓鼓出去了，和王平安一起驾马车。
王平安一下子受宠若惊，没想到竟然能和公主一起驾车，不过公主只是呆呆坐在那里，并不言语，也不去拉缰绳。
只是一边看着外面的风景，一边玩弄着腰间的荷包。
“公主，这里风大，你进去吧！”过了一会儿，王平安忍不住出声提醒。
明玉也不搭腔，只是歪着脑袋靠在车门上，接着发呆，望着外面飞翔的小鸟。
马车跑的飞快，假扮商队的影卫也行得极快，约摸到了日落时分，就已经到了驿站。
影卫都停下来休息，把东西都准备妥当，明玉一言不发跳下马车，静静走进驿站，坐着等着饭菜上桌。
一行人皆是无语，平日里话多的叶侍卫也默不作声，沈重觉得气氛有点压抑，但是也没说什么。
明玉吃完饭，就自己回房间去了。
沈重觉得怪怪的，叶侍卫一说离开，公主就开始生气。难道这个公主喜欢叶侍卫？
沈重开始同情这个叶侍卫了，这个公主脾气这么大，真的不好伺候，而且他们身份悬殊，这公主还这么犟，真真是一段孽缘啊！但是不知怎么，自己心里觉得有点不舒服，也说不上来是为什么。
明玉吃完饭，还是有点生气，气鼓鼓的，那个老叶也不知道过来哄哄自己。
明玉觉得委屈极了，索性躺在床上，盖着被子，看着桌上的烛火。
她又回想起第一次见到老叶的情景了:
那年她只有十岁，跟着父皇去寺庙烧香，寺庙太过无趣，明玉就跑到后山去抓蝴蝶，结果在竹林里遇见了身负重伤的叶鸿信。
那时候，叶鸿信也只不过十七八岁的样子，模样甚是清秀，但是一双手却磨出了厚厚的老茧，像一个历经沧桑的老人。
明玉平日里最爱看民间的小说画本，在三哥的帮助下也偷偷拜师学功夫，所以自己一直对这种行走江湖的侠客甚是好奇，看见满身都是血迹的叶鸿信就满眼放光。
于是她忍不住自己去屋里拿了药品和食物，送到叶鸿信身边，救了他一命。
恢复后的叶鸿信说，他是江湖上的红叶大侠，因为被仇人追杀，所以逃到了这里。
明玉是知道红叶大侠的，她总是溜出皇宫，来酒楼里听说书的老头讲，红叶大侠是如何如何侠肝义胆，如何打败城中恶霸伸张正义，她羡慕极了，她太羡慕这快意恩仇的江湖人士了。
没想到老天竟然把红叶大侠送到她的身边，这么好的机会她岂能不把握。
所以当红叶大侠身体恢复如初、打算离开的时候，明玉直接说“你们江湖人士不是总是说滴水之恩，涌泉相报，那我救了你，你可要报恩啊！”
红叶大侠一时无语，只能答应了公主提出的要求，给她当五年的侍卫。
在三皇子明宸和老皇帝的安排下，红叶大侠化名为叶鸿信，参加了那年的百道大会，顺理成章的成了八公主的贴身侍卫。
回忆起这五年多的点点滴滴，明玉忍不住掉下泪来。
她想起，她总是喜欢用弹弓打鸟却总是打不住，是叶鸿信教她，她才能百发百中。
她想起，每次去街上吃喝玩乐，都是叶鸿信护她周全，不让生人靠近自己。
她想起，那年荷花池里的有一朵荷花开的甚好，竟然一半粉色一半白色，颇为神奇，唯有叶鸿信这么好的轻功，才能摘下荷花送给自己……
转眼间，都快五年了，时间过得飞快，他要离开了，明玉好难过啊，忍不住又哭了起来。
再也没人可以陪伴她了，再也没人给她讲有趣的江湖故事了，她又变成那个困在皇宫里的八公主了……
真是越想越难过，明玉忍不住抱着被子呜咽起来……
吃完饭，大家都各自散去，回屋休息去了。沈重和一众影卫聚在一起商量，排好了守夜的时辰，诸事安排妥当，才走进自己的房间。
沈重开门的时候，却看见叶侍卫端着一盆热水朝公主的房间走去。
叶侍卫端着水盆，却在敲门的时候犹豫了，想了想，又端着水盆走开了。
转身过来的叶侍卫看见沈重，有点尴尬，不知道该说点什么。
沈重却直言来了一句，“喝酒吗，叶侍卫。”
叶鸿信自从进了皇宫当侍卫，一直都老老实实的，喝酒也不敢喝的太过放纵，毕竟自己还是侍卫，万一喝醉了，怕公主有危险。
这下好了，有这么多影卫在周围，自己总算可以歇一会儿了。
所以即便和沈重不熟悉，也答应了。
今夜的月亮不知道为什么特别亮，整个屋顶都是雪白的，沈重和叶鸿信坐在这屋顶上，看着这夜幕下的小城。
灯火点点，有的光亮无比，有的些许暗淡，给这寒冷的夜带来一抹温暖。
“听说沈大人功夫好，在影卫里也是数一数二的高手，上次咱们没分出个胜负，什么时候有机会好好比划比划。”叶鸿信主动说话，打破了这沉默的局面。
“好啊，在北雪国，想找个对手挺难的。那次，真的多谢你了，不然我输给你，怕是以后也难以在朝堂上立足了。”
“谢什么，不值一提。”老叶笑着摆摆手，喝了一杯酒，“对了，你的腿伤是怎么回事？”
“有一次在东陵国执行任务，马虎大意了，对方的箭射中了右腿。所以一直旧伤未愈合。”说起自己的腿伤，沈重神情越发落寞。
老叶望着沈重额右腿沉思片刻，缓缓说道，“可是被蜘蛛箭所伤？”
沈重听闻有些惊愕，“是，确实是蜘蛛箭。”
“你怎么把箭头拔下来的？”老叶忍不住问。
“我用刀剜下来的。”沈重说的毫不在意，老叶听的触目惊心。
“厉害，厉害。”老叶说的时候，手里的酒杯都有些不稳了，“你是真的刚啊，兄弟，我真佩服你。”
“你怕是说笑吧，论厉害，我怎么比得上红叶大侠？”沈重漫不经心的一句话，让叶鸿信吃了一惊。
“你怎么发现的？”老叶片刻间又恢复了笑容。
“当时你在公主身边的时候，我就觉得奇怪，功夫这么好的人，怎么甘愿去当一个小小的侍卫？”
“后来我查了你参加百道大会那年的成绩，太好了，场场都是速战速决，几乎没有什么对手，只是在最后一场，你很快就输了。”
“那年武举上的十甲几乎都在朝为官，或者去了边境建功立业，唯有你，留在皇宫当侍卫。”
“你武举那年，正是红叶大侠消失在江湖那年。前前后后一想，那可不就是你吗？”
“江湖传言，红叶大侠死在了仇家手里，连坟墓都被人挖了出来，但是我不信。”
“为什么？”老叶反问，“再厉害的剑客都有失手的一天，红叶大侠也并非无敌。”
“明明身怀绝技，却甘愿陪在公主身边做个小小侍卫；身处名利场中，却对功名利禄毫不在意，这样的人，只要你想要、怕是影卫总领的位置也是你的。这样淡泊名利的，世上怕是只有红叶大侠吧！”
听了沈重有理有据的推理，老叶哈哈一笑，对沈重抱拳说“厉害，厉害，不愧是影卫，沈大人好手段。这马屁拍的真好！”
“不是我好手段，而是世人太过愚钝，”沈重摇摇头，“可见啊，不是你藏的深，是……”
沈重顿了顿，却不说了。
“也不是因为世人蠢，而是在皇城里，所有人都把目光投向大皇子，投向二皇子，投向庄大人，所以没人会在乎公主是不是多了一个侍卫。”老叶有点自嘲。
沈重想了想，确实是这个道理。
“那沈大人可知，为何我会当侍卫？”老叶还想看看有没有沈重猜不到的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