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第十章
九月一号。yousiwenxue
合海市内的学校开始陆续开学。整个合海阳光明媚，天空碧蓝如洗，校园两侧法国梧桐遮天蔽日，一些正值花期的藤本月季攀着铁制栏杆竞相开放，操场主席台广播正播放着气势昂扬的钢琴曲。
一个暑假过去，教导主任万蓬头秃不改往常，此刻拿着扩音器站在校门口咆哮的模样，居然给人一种诡异的亲切感。
“那边长头发的那个男生，校服呢！！！”
“说了多少遍，外边小摊的早餐不许带进校园，怎么还边走边吃了起来！”
“后面的学生都抓紧时间进来，不要在校外逗留！”
“还有那边两个勾肩搭背的双胞胎是哪个班的，不许勾肩搭背，对别回头看，说的就是你，都高中了怎么还放不下追逐打闹这一套！”
“那个戴眼镜女生是不是自己改校服了，脸上的妆给我卸了！”
进入校园大门往前一百米就是公告栏，高二分班的情况此刻全部贴在了上面。
“万朗飞的消息果然是真的。天啊……我怎么还真的被分到了蓬哥的班。”
公告栏前，刚刚被万蓬警告的两个男生此刻正在抱头痛哭。
“还好我不是。兄弟，你们保重啊哈哈哈哈哈！”
“其实主任也没那么可怕。”人群中，一个满脸青春痘的男生抬了抬快一指宽的眼镜：“主任教学还是很严谨的，能分在他的班是好事，而且我看付清川同学也在，相信我们班一定是个学习氛围很浓厚的班级。”
忽然又有人说：“嘿呆子，你是不是看丢了一个人。付清川的下面还缀着个林尧，你确定有他在的班级学习氛围能很好吗？”
……
前一秒还在鬼哭狼嚎的人群，有半秒的死寂。
说起来，林尧被推举成一中校霸的过程还挺特别，和其他打架闹事的校霸不同，他很少打架，在校也没发生过什么霸凌同学的事情，他做过最凶残的事情，还是一脚踹翻收保护费收到他头上的小混混。
除此之外，在过去一年的时间里，林尧也没再闹出什么更大的动静。
他不太爱和人说话，因为眉眼总是横着一股冷然，所以起初大家只当他是个脸臭且不好接近的暴力问题学生，直到某一天，有人在校园论坛放出了个视频。
那是一段散打馆日常训练的视频，
就见赛台上，平常不太爱说话的校霸戴着一双红色的拳套，完全不给对手机会似的，出手又快又狠，爆发力强到几分钟就撂倒了对面。他锤人锤红了眼睛，在赢了后也没发表什么感言，挥挥手就离开了镜头，看起来特别有高人风范。
大家对他本来就很有畏惧，直到这件事之后，对他的畏惧更是直接到了峰值。
武侠小说里都是这样讲的，越是狠的角色性格就越是寡淡，尤其是像林尧这样的，看起来没什么好脾气，打混混又跟捏小鸡一样。偏偏他又长得很好看，很快就在附近几所学校都出了名。
“有之前和校霸同班的兄弟吗，说说他人怎么样啊？”
“校霸人……没被他揍过，我也不知道啊，他应该不会轻易揍人吧？”
在清晨的阳光下，一群人站在梧桐树下叽叽喳喳地讨论着，话题从学习到暑假生活，然后又开始八卦。
“那这么说，全校最帅的两个岂不是都在我们班？”
“姐妹还是别想了，学神心里只有两个字，那就是学习。至于校霸，你不怕被打吗……林尧那张脸虽然绝了，但一看就是那种很会冷暴力的男生吧。”
“校霸可以用来欣赏。那学神呢，现在都高二了，也不一定吧，万一他也想下凡呢？”
“我觉得还是校霸更带劲一点，会让我这样雄鹰般的女人产生强烈的征服欲。”
“哈哈哈，不是我泼大家冷水，你们是不是又忘了他们班的班主任是谁了？”
“万蓬，一个规矩比天庭还多的中年老男人。”
不远处。
俞瑞洋嘴里叼着根冰棍，往公告栏那边望了几眼，对走到自己身旁的高挑少年说：“尧总，一个暑假过去，你这人气依旧很可以啊，隔这么远我都能听见他们在讨论你。”
这会才早晨七点十分，林尧顶着一脸没睡好觉的煞气：“不怕死吗，一大早吃冰棍。”
“没事。”俞瑞洋：“我胃是铁打的。”
他说着，看了一眼林尧手上提的保温桶：“这是啥，你中午在学校吃食堂吗？”
林尧正拿手机发消息，随口回道：“狗粮。”
俞瑞洋：“啊哈？”
林尧没再回答，而是问了声：“高桑桑呢？”
“刚刚还在呢，好像是和小姐妹说话去了。”俞瑞洋说着，目光忽然发现了什么，转过身忙三下五除二地将冰冷全塞嘴里：“尧总，老万来了，手机快收起来。”
闻言林尧将手机往兜里一揣，再抬头时，万蓬已经走了过来。
“林尧，你等一下，我有话要跟你讲。”
万蓬上上下下地打量了林尧一眼：“头发长了点，回去记得剪短。”又看了一眼他手里的保温桶：“这是什么？”
“饭。”林尧懒洋洋地抬起手：“您要吃吗？”
俞瑞洋：“……”
大概是想起不久前林尧嘴里说的‘狗粮’两个字，没忍住噗噗地笑出声。
“你笑什么？”
万蓬瞪了俞瑞洋一眼，眉头皱得更紧了：“你嘴里怎么还冒冷气呢？！”
俞瑞洋眨了下眼睛，舌根还卡了块冰，大着舌头胡说八道：“这是我的天赋技能。”
万蓬：“……”
“赶紧给我把嘴里的东西吐了！”万蓬一脸没眼看的样子，训了俞瑞洋两句后，才看向林尧：“你跟我过来一趟。”
——
因为是开学第一天，加上时间还早，班级里这会还没什么人。
付清川提着书包，在倒数第二排靠窗的位置坐下。手机恰好在这时候震了震，他拿出来看了眼。
[林尧：你人呢？]
只是简短的三个字，但消息主人那副不爽的眉眼仿佛已经跃然于脑海。
付清川回了句在班里，才刚从书包拿出本习题册，没几分钟就听见一串脚步在他跟前停下。
“你好，请问你是付清川吗？”
付清川抬头。
来人没穿一中的校服，同样一米八出头的个子，长脸，瞳仁小眼白多，整个人看起来有些流气。
“有事吗？”付清川问。
见他点头，男生咧嘴笑了起来。他很自来熟地在付清川旁边的位置坐下，然后歪过身去打量着付清川：“我是曹琦铭，上次吃饭你没过来，李媛阿姨跟你提过吗？”
付清川蹙起眉，看他的目光有点冷。
“我在家里时常听我爸提起你。”
曹琦铭一边说，随手拿起付清川的习题册翻了翻：“说你学习挺好，拿过不少竞赛奖项是不是？真厉害。”
他嘴上虽然说着厉害，但表情却是一副不以为然的样子：“我下周过来上课，四班，今天正好过来看看。”
付清川“嗯”了一声，完全没有和这人攀谈的意思：“你还有事吗？”
“啧。”
曹琦铭感叹，慢慢悠悠地说：“你果然跟李媛阿姨说的一样。孤僻，不太好接触。”
付清川没说话，他收回目光，低头看题。
“现在又没上课。”
曹琦铭也是个奇人，付清川不搭理他，他也不怎么在意。整个人往后桌一靠，将腿交叠翘在桌子上，不徐不疾地说：“带我去校园溜达溜达呗，你们一中还挺大的，我在下面问了一圈，才找到这里。”
付清川依旧没说话，只是写字的速度快了一些。
“别不讲话啊。”
“咱以后就是一家人了。我听李媛阿姨说你比我大一点，说起来我还得喊你一声哥呢。”
付清川眉头拧起，他侧目迎视上曹琦铭的视线，平时那双浅淡的瞳孔里此刻漆黑一片。
曹琦铭看着他，像是发现了什么有趣的事情，咧嘴笑了：
“哥？”
他话音才刚刚落下，身后陡然一道大力袭来。后边的桌子撞上后背，曹琦铭整个人往前一倾，对方的力气极大，他的腿此刻又还搁在桌子上，差点被撞成了个对折。他猛地扶住桌子，才避免摔在地上，后背疼到几乎有种骨头被撞断的错觉。
一大早就爬起来上学，林尧本来就不太爽，偏偏还要给付清川提一路排骨汤，明明在家里喝完就行，非要这么早来班级。
结果刚刚还被万蓬逮着训了半天烧烤摊打架的事。
正烦着一口气没地方出，结果一进班级就看见了个混子坐在付清川旁边。林尧此生最烦混子，也没听见两人具体在说什么，但他一看付清川那副敢怒不敢言的样子就更来气了。
明明力气也不小，居然还能被人逼着喊大哥。
“你他妈……”
曹琦铭艰难地放下腿，一回头就撞上了一双杀气腾腾的眼睛。
“起开。”
林尧压根就懒得搭理这玩意，不耐烦地又踹了脚桌子，冷冰冰地道：“哪个石头缝蹦出来的弟弟，不想死就赶紧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