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8章 第68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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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月二十,大雪纷飞。mwangzaishuwu
趁着休沐,英国公坐在燕禧堂与老太太说闲话:“辞哥儿必能中进士,不妨先把庚帖换了。”
虽则东平侯府主动递过来橄榄枝,可是过了小定,两人才算真正的未婚夫妻。
何况,机不可失。
三皇子不知犯了什么错,被圣上责令闭门思过,自顾尚且不暇,哪里还有余力针对温家。
至于五皇子,他近日与东平侯府走得很近,言谈之中露出几分支持两家联姻的意思。
老太太有些不情愿,次孙还只是一个举人,东平侯未必肯答应。
薛青瓷轻声道:“说起来,这事还是我哥哥先提的,想来他也会答应,不过我瞧着,二公子多半不情愿。”
英国公脸上愁云密布,良久,长叹一声:“到底少年心性,等成了亲,自当学着懂事。”
薛青瓷捏了捏手里的帕子,道:“其实有个法子,就是不太光彩,不过,不过可柔她是肯的,就看老爷成不成全……”
听了她的话,英国公连忙摆手:“这法子不妥,万一传出去,少不得落一个诱骗成奸的名声。”
英国公的回答完全在薛青瓷的意料之中,她笑了笑,又献上一计。
英国公低着头沉默片刻:“先不着急,我得好好想想。”
燕禧堂里的算计,温少辞一无所知。
他捧着炭火烤过的鹿肉,兴冲冲地跑到赵临欢跟前。
赵临欢瞥一眼上头的焦黑,语气有点嫌弃:“怪脏的。”
温少辞拣起一小块,喂到她嘴边:“保证好吃。”
肉香扑鼻而来,赵临欢一口咬住。
娇嫩的唇瓣擦过食指,温少辞的心跳漏了一拍,他若无其事地收回手,轻轻将方才的触碰印在自己唇上。
赵临欢一边美滋滋地吃鹿肉,一边说着请先生的事。
她挑了两人,文华殿大学士和武英殿大学士。
温少辞吃了一惊:“秦大人和柳大人?”
他单知道赵临欢请的人绝不会是普通人,却没想到她竟然请来了帝师!
还是两位!
赵临欢轻笑一声:“又不是什么大事,也值得这般大惊小怪。”
秦大人和柳大人虽未致仕,但手上并没有正经差使,相当于在大学士的位置上养老,眼下正好过来国公府教书。
温少辞心里甜丝丝的,又有几分担忧:“会不会太显眼了?”
别说他只是一个小举人,英国公都请不来这样的先生。
桃花眼里星光闪烁,赵临欢拈起一块鹿肉,翘着小手指喂进他嘴里:“没有人会怀疑到我头上,你不用担心。”
正如她所言,晌午过半,打着五皇子惜才的旗号,两位大学士登堂入室。
英国公高高兴兴应了。
岁月如流,二月的风吹开迎春藤的花蕾,院子里的篱笆墙盎然一片春意。
温少辞坐在书桌前,绞尽脑汁地写文章。
王疏雨一头冲进正房,也不顾赵临欢在场,磨着牙道:“忘恩负义的小人!我就是不靠着你,也能找着好先生,你不许我出头,我偏要出头给你看!”
温少辞脸色大变:“表哥何出此言?”
王疏雨冷哼了一声,抬脚就往东厢房而去,不一会儿,他呵斥小厮收拾东西,动静闹得人尽皆知。
温少辞只觉莫名其妙。
忘了什么恩,又负了什么义,真论起来,自己还帮过王家几回,要说温家没有将王疏雨奉为座上宾,怎么也怪不到他头上!
两家人早已撕破脸皮,现如今,好吃好喝地供着,天子老师用心地教着,再贪心,那就是不知足了。
赵临欢气得够呛:“真是多余管他,让他走!”
温少辞瞅着她的小脸,不知为何,心里的难受劲儿去了一大半。
他重重地一点头:“说得对,谁也不许拦着。”
张祺进来的时候正好听见这话,神情尴尬地替王疏雨解释。
这段日子以来,同学五人一道在前厅读书,渐渐的,王疏雨明显感觉吃力。
他倒也乖觉,不去请教严肃古板的秦大人,转而找上脾气温和的柳大人。
柳大人循循善诱,建议王疏雨另寻一位先生,与其勉强自己去跟进度,不如更有针对性地学习。
本是一片好心,听在王疏雨耳朵里,只当柳大人不愿意教他,转头便恨上了温少辞。
温少辞一时默然无语。
当初还在书院的时候,顾山长就再三建议王疏雨再多下几年功夫,不要着急应试。
张祺也知道这事儿,不由得摇了摇头。
王疏雨不肯听也就算了,偏生不怨自己资质不好,不怨自己不够努力,反而埋怨老师没有尽心,埋怨温少辞挡他前程。
真是好笑之极!
清冷的眼眸越发暗沉,温少辞面无表情地说:“他对我误解颇深,三言两语已是解释不清,就算他不走,我也不敢再留。”
竟是连表哥也不唤了。
张祺心知此事再无可能转圜,咬了咬牙拱手告辞。
温少辞低垂着眼眸,沉默良久,轻轻叹了口气。
·
阳春三月,日光灿烂得刺眼,却能清楚地看见呵出来的白气。
宋昭苏骑着马儿,穿行在考生当中。
温少辞瞧见,朝他招了招手:“昭苏,这边!”
宋昭苏从五军营直接赶过来,身上还穿着戎装,下马时,护心镜擦着铁甲,铮铮作响。
温少辞尊敬地唤了声:“宋将军。”
宋昭苏挑起眼角:“不曾上过战场,配不上将军之名,再开我玩笑,对你不客气。”
说着,抬手给了温少辞一拳。
他分明只用两分力道,温少辞却疼得龇牙咧嘴:“果然没有偷懒,只是,你为什么没变黑?”
闻言,宋昭苏忆起往事,笑了笑:“天生丽质,旁人羡慕不来。”
温少辞也笑:“大半年没见,过得可好?”
宋昭苏一愣,转移了话题:“怎么不见宫梓?”
温少辞指了指不远处:“在凑热闹。”
宋昭苏缓缓看过去。
乌泱泱的人群之中,有一条长长的队伍,排在队首的考生好像在领什么东西。
温少辞又指了指旁边的张祺:“他手里的小册子就是在三味书屋买来,上头写了些知识点,还有押题卷。”
他一边说,一边用余光瞟着赵临欢。
她今日披了件大红羽纱斗篷,一眼望去,真是格外显眼。
放着捷径不走,却迷信外边的预测,这回不用赵临欢自证,温少辞也相信她没有作弊。
张祺两眼放光:“不知幕后老板到底是何人,难为他能想到这个法子。”
去年七月,长安城突然冒出来一个三味书屋,有人买了他们家的押题卷,秋闱时竟真的考到了,自此名声大噪。
张祺跟着王疏雨离开国公府之后,就在三味书屋报了辅导班,课程为期十五天,每人收费八百两。
宋昭苏嘴唇嗫嚅:“姜姑娘。”
这话一落,温少辞整个人怔住。
上辈子,也有三味书屋。
难不成姜姝从前也是嫁到京城?
或者说,她两世都入了四皇子的眼。
温少辞闭目回想,半晌才睁开。
没有。
前世,四皇子身边没有姓姜的嫔妃。
温少辞无奈,只好压下心头疑惑,再一转眼,没了。
人群之中,没了赵临欢的身影!
温少辞在贡院门口来来回回,几次之后,彻底慌了神。
宋昭苏沉声道:“这样重要的时候,应当不是自己走丢,他最近可是得罪了什么人?”
温少辞毫无头绪。
不知她身份的,恨不到这个地步。
知道她身份的,没胆子绑架公主。
张祺着急忙慌地望着温少辞:“宫梓一直待在国公府,何曾见过几个人,要说寻仇,只怕是来找你的。”
温少辞连忙看向王疏雨。
王疏雨站得很远,正跟几个考生围在一处说话。
张祺立马摆手:“他没那个本事。”
宋昭苏推断:“若果真冲着你来,迟早知道对方想要什么,且等等吧。”
温少辞攥紧了拳头,眸中似有泪光闪动。
这一等,便是两刻钟。
考生开始窸窸窣窣,准备进场了。
张祺左右为难,张了张嘴,又将话咽了回去。
温少辞的心思早就不在这上头,并没有注意到。
还是宋昭苏开了口:“你又帮不上忙,先进去吧。”
温少辞回过神来,对着张祺苦笑了一下:“你好好考。”
张祺低下头,飞快跑进贡院。
差役在门口点了一柱香,大声提醒:“各位考生注意,待此香燃尽,不可再进考场!”
闻言,温少辞反而冷静下来。
会试的形式与乡试别无二致,赵临欢不可能当众脱衣,应该是从别的入口提前进了贡院。
再说,大庭广众之下,明知对方心存不轨,她又怎会乖乖地跟人走!
“哥哥,有人叫我把这个给你。”
清脆的童声打碎所有理智。
温少辞连忙接过纸条。
“若想要人,速速出城。”
鞭风卷起一地黄沙,温少辞不要命似的纵马飞驰。
宋昭苏紧追其后:“我一定把人救出来,你赶紧回去考试!”
他与他宛如双生,很容易瞒天过海。
温少辞承认自己动了心,可是,只略一松手,立刻又拽紧缰绳。
谁都可以去救赵临欢,唯独宋昭苏不行!
宋昭苏咬了咬牙:“不去考试,你拿什么娶她!”
仰天一声嘶鸣,马蹄刹住去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