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 第32章
门外传来一阵动静,好像是有人在闹事。zhaikangpei
伙计满脸歉意:“我出去处理一下,烦请公子稍等片刻。”
温少辞无所谓。
他不赶时间,正好趁现在挑一挑送给王宝环的礼物。
正挑着,门外响起一道干净的少年音:“我预先付了定金,你为什么不给我留着?”
“这位小少爷,我收您定金的时候说过,如果十天之内不结清尾款,东西就不能再留,定金也不会退还,您自个儿答应的呀。”
伙计急忙解释。
“何况不是晚了一两天,您想要的话还不就是一句话的事儿,偏生大半个月没音讯,我也没法去找您啊。”
少年不服气:“既然答应了卖给我,就不该转卖给别人,你说过,就算超过十日也会给我留着。”
伙计连忙摆手:“误会误会,没卖出去才能继续留着,卖出去了我拿什么给您。”
少年继续胡搅蛮缠:“你本来就该给我留着,现在把我的东西给卖了,你说要怎么赔我?”
伙计心里清楚客人不是真的想他赔,而是想那支海棠金钗,当即诚恳哀求。
“小少爷,东西真的卖出去了,等下次有了新的货色,我一定留着给您先挑,按照店里的规矩,定金不能退还,这样好不好,我自掏腰包退给您。”
发作完一通脾气,少年的心情似乎变好了几分。
“我也不为难你,你告诉我,卖给了谁什么时候卖的,要是敢糊弄我——”
伙计赶紧自证清白:“今日刚卖的,那位公子买来送给心上人,出手爽快又大方,呐,他还没走,就在这间屋子里。”
砰的一声,门被推开。
温少辞抬头望去。
走廊上站着一名身着红衣的小郎君,面如好女,娇俏甜美。
“来这怎么不叫我?”陆宫梓惊喜。
温少辞愣愣地看着她,直至伙计说了句什么然后关门出去,他才回过神来。
“明天见。”
陆宫梓莫名其妙:“怎么?见了我就要走。”
温少辞傻呵呵地笑。
“早晨你走的时候,我忘记跟你说了,等明天的及笄礼结束,我们一起去太平馆。”
陆宫梓也笑:“好啊好啊。”
伙计站在门外,听着里面传出来的欢声笑语,悬着的一颗心彻底放下。
·
翌日,王家祖宅,后院花厅。
秋翎见了宋昭苏,挥起一拳狠狠打过去:“你要是敢对她不好,我绝不放过你。”
看着他认真的表情,宋昭苏忽然明白了点什么。
倘若无媒苟合与明媒正娶择其一,父亲当如何?
得益于姜姝的鬼点子,镇国公刚收到信便遣人通知儿子,想娶谁都行,只求不要再给宋家抹黑。
如此一来,姜姝与宋昭苏为爱反抗家族的忤逆之举,反倒变成了一桩情比金坚的佳话。
至于姜姝与陆宫梓的那段“往事”,当日在场的几人全都默契地选择遗忘。
花厅四角摆着冰块,蒲扇送风,清爽宜人。
王太守起身开礼致辞。
王宝环身穿宽袍广袖的礼服,眉眼间与温少辞有几分相似,婷婷袅袅的模样叫人为之倾倒。
秋翎坐在观礼席,舔着一张脸地往温少辞身边凑:“少辞,你表妹长得可真漂亮,也不知有没有许配人家。”
不等温少辞回答,陆宫梓抢先开口:“人家名花有主了,你别想。”
秋翎摸一摸脑袋,瞬间了然:“亲上加亲,理应如此,恭喜恭喜。”
陆宫梓点头如啄米。
温少辞脸黑如墨,他腾地一下子站起来,拖着陆宫梓就往外走。
出了花厅,沿着回廊走到荷花池,池边有个小小的水阁。
暑热难消,陆宫梓霎时涨红了脸:“你做什么?”
温少辞心里怒火直冒:“我与表妹清清白白,你为何要乱说?”
陆宫梓哈哈一笑:“你的心思,我都知道。”
昨日在如意楼,伙计说的很清楚,那支海棠金钗是温少辞买来送给心上人的礼物。
还有前些日子,她夜里睡不着,再次听见温少辞在梦中唤“阿环”。
都喜欢到这个地步了,身为最好的朋友,陆宫梓当然要帮他一把。
温少辞冷着脸,语气生硬地说:“我有什么心思与你无关,别再胡说给我添乱。”
纵有满腔爱意,奈何只能深埋心底。
他的心思,赵临欢根本就不知道。
陆宫梓听了他的话,心里十分不舒服,偏她不懂得掩饰,发狠地一跺脚。
“你说和我没关系?好!你听好了,从今往后,我再也不会管你,再也不会找你,再也不会理你,我要与你,断交!”
温少辞依然一脸淡漠,眼底却露出几分伤心欲绝。
他不懂,她为何总是能够轻易说出如此伤人的话语。
当真是不在乎吗?
原本以为温少辞会立刻求饶,可没想到人家根本不痛不痒。
陆宫梓气得快要发疯,抬起一脚狠狠踹在他的膝盖,然后风一样地跑开。
天空飘着蒙蒙细雨,如烟似雾,如梦似幻。
陆宫梓独自走在西街,她走得很慢,慢到蜗牛也能追上她。
温少辞却没有追来。
一条藏青色的身影挡在眼前,头顶上忽然多出一把雨伞,陆宫梓抬眸看去,眼底的欢喜转瞬化作厌恶。
肖知许神色一僵,若无其事地道:“陆同学,你怎么一个人淋雨?温同学呢,他没跟你在一起?”
陆宫梓原本不想理睬,听他提及温少辞,忍不住瞪了眼:“他又不是我什么人,凭什么我要跟他在一起!”
肖知许有些明白了,照旧笑呵呵的:“你俩感情好呀,跟孪生兄弟似的,真是叫人羡慕。”
陆宫梓心里又委屈又骄傲,默不作声地推开肖知许,只顾快步往前走。
肖知许连忙跟上去:“有件事我一直想不明白,书院大考无非就是走个过场,温同学跟你关系那么好,干嘛要去举报你?”
胸口咯噔一下,陆宫梓问出心中疑惑:“你那时候看到了吧,为什么不说破?”
肖知许笑得憨厚:“同窗一场,能帮一把就帮一把。”
关于温少辞举报她夹带作弊这件事,陆宫梓并没有过多追究。
如今回想起来,堪堪数面之缘的肖知许都能保持缄默,而与她朝夕相对的温少辞,却利落地选择背叛,连招呼也不打一个。
压根就不在乎她!
陆宫梓气得眼睛都红了,只差咬牙切齿:“没良心的坏东西,我与他再不相干!”
肖知许转了转眼珠子:“你们吵架了?要不找个地方坐着,和我说说是怎么回事?”
陆宫梓翻个白眼:“我还有事,没空陪你闲聊。”
说完,昂首阔步扬长而去。
肖知许朝着她的背影讽刺一笑:“也是,我不是温同学,自然请不动你。”
陆宫梓顿住脚步。
·
观完礼,温少辞在花厅坐了些许时候,仍旧不见赵临欢踪影。
秋翎四周一望:“怎么不见宫梓?”
其实也不用问,陆宫梓出去后就没再回来,肯定在和温少辞闹别扭,他们总是这样,吵几日好几日的,秋翎等人已经习惯。
宋昭苏半含笑意:“依着他的脾气,现在应该回了郡王府。”
温少辞也认为是这样,然春晓急匆匆地冲进来:“少爷不见了,我问过郡王府,少爷没回去。”
温少辞忽的站起来,身后的椅子被带倒在地,发出“哐当”一声巨响。有人的心战栗不已。
有人的心雀跃不已。
陆宫梓坐在正中,两只眼睛好奇地四处张望。
所谓的太平馆,原来并不是一座馆,而是一艘徜徉秦淮河的花船。
肖知许怀里搂着一个粉臂玉腿的女子,举止轻浮浪荡:“陆同学第一次来?”
陆宫梓单手托腮:“我本以为,这里跟京城不同,结果还是一样无趣。”
其实,她第一次来风月场所,不过除了刚开始的新鲜劲儿,赵临欢找不出半点有意思的地方。
后宫佳丽三千,太平馆的美人跟她们比起来充其量只是庸脂俗粉。
唱的小曲儿倒有几分味道,偏生歌姬一味朝她抛媚眼,叫人看着就倒胃口。
摆在桌上的点心也是从外头买来的,精致小巧却不怎么新鲜。
陆宫梓暗自摇头。
简直就是花钱卖罪受!
肖知许挥挥手,众人纷纷退下,一时间,屋内只剩他们二人。
陆宫梓皱了皱眉:“这儿没意思,我要回去。”
肖知许连忙上前按住她:“想有意思还不容易,你看看这个。”
他把一粒粉红色的药丸放到陆宫梓的掌心。
脑中警铃大作,陆宫梓强自镇定:“肖同学,五石散是禁药,你别害我。”
肖知许笑得和蔼可亲:“大家都是同学,我怎么可能害你,这个可是真真正正的好东西,你吃了准会感激我。”
陆宫梓将红丸放在鼻尖嗅了嗅,糖果的气息十分浓郁。
很是诱人。
“五石散是禁药,我哪有本事弄来。”肖知许继续在旁蛊惑,“有前科的人不能参加科举,陆同学,我将来可是要做大官的,你放心,我不敢害你。”
陆宫梓为之心动,立刻掌心对嘴将药吞了下去。
肖知许看着她,目中突然闪过一丝邪恶的笑意。
脑袋开始昏昏沉沉,陆宫梓身子往前一扑,趴在矮桌上哼哼唧唧。
肖知许靠近了一些,眯眯眼直勾勾地盯着她看,俏生生的小脸比女人还要漂亮,粉嫩嫩的唇瓣叫人很想咬上一口。
倏尔,他一把扣住陆宫梓的手腕,反手用力一扭,一颗红丸从指缝里漏了出来。
“放开我!你敢动我,我诛你九族!”
陆宫梓痛呼出声,另一只手操起酒壶径直往肖知许头上砸去。
鲜血自额角滑落,肖知许痛得满面狰狞:“还不快来帮忙!”
话音刚落,屏风后头走出来两人。
陆宫梓瞧着眼熟,惊觉他们就是那晚在后山帮忙寻找夜明珠的两名学生。
正如温少辞所言,他们三人果真是一伙。
一人按手,一人按脚,陆宫梓全然动弹不得。
肖知许拿手帕按住伤口,嘴角露出了快意的笑:“陆同学想不到吧?明明是你选的地方,结果却落入我的陷阱。”
陆宫梓才不理会,扯着嗓子大喊大叫:“安阳郡王是我姑父,你们要是敢动我,绝不会有好下场!”
肖知许捡起地上的红丸,目光变得阴测测的。
“这个的确不是五石散,而是比五石散厉害百倍千倍的神仙散,别说安阳郡王,就算神仙来了也救不了你。”
一想到陆宫梓跪地求药的下贱模样,肖知许的两只小眼睛就因为兴奋而闪闪发光。
眼看他步步逼近,陆宫梓又急又悔。
她可是尊贵的公主殿下,与其受控于药物,她宁愿去死。
“温少辞,你要为我报仇!”
“好。”
窗外响起一个熟悉的声音。
陆宫梓转头看去。
温少辞踩着窗棂跃进屋内,身姿轻盈如燕,双目英气逼人。
“我答应你。”
我答应你,以后再也不会与你分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