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贵妃驾临
杜鹃姑姑带铃兰拜别裴现，离开了竹林小院。chunmeiwx
铃兰很早听闻裴现的事，想起四时会的线报，说裴现和他的女儿居住在裴府内。可方她只见过裴现一人，并没有看见裴现的女儿。
裴现的居所邋里邋遢，整个阁楼里也没有女子居住的痕迹，这就说明柔兰并不在阁楼里居住。
越想越觉得奇怪，铃兰忍不住询问杜鹃姑姑。
“姑姑可知那柔兰娘子？”
此话一出，杜鹃姑姑收起笑脸，警惕地看向铃兰。
“你问这个做什么？是谁让你问的。”
铃兰摇了摇头，担心杜鹃姑姑怀疑她，连忙解释：“没。就是随便问问。之前四时会的人说裴家住着裴现和柔兰两父女，可是我从未见过柔兰。”
杜鹃姑姑沉默片刻，看了一眼铃兰，似乎在犹豫什么。随后她深深一声叹息，道：“说起来，裴现也没见过几面长大后的女儿。”
铃兰不信：“他可是裴相的亲眷，想见到谁还能见不到？”
杜鹃姑姑嘟囔一句：“他见到也不敢认。”
这勾起了铃兰的好奇：“是抛弃妻女始乱终弃了？或许是他炼那等毒药，惹得女儿割席了。”
“不是”
杜鹃姑姑立刻否认，娓娓道：“说到离魂丹，一开始根本就不是什么毒药。只是后来他的药方被盗，四时会找人研制了相反效果的毒药。”
“安史之乱结束后一年左右，郭令公发现，阵营里经历过此战的士兵，战后出现了可怕梦魇或是幻觉，脑海中不断闪回战时的受伤或者战友死亡的记忆。”
用现代医学的角度，这是创伤后应急障碍，简称ptsd。
铃兰想到这里，忽而有了自己的猜测。
“姑姑，这听着有点像是离魂丹的症状。”
杜鹃姑姑点头，“这原本的离魂丹的功效是忘却受伤或者死亡相关的记忆。这也是郭贵妃亲自委托裴现制作的。”
铃兰想了想，离魂丹类似于电影里说的“醉生梦死酒”，用过之后可以忘却过往的痛苦记忆。
杜鹃姑姑又道：“只是，这裴现拿自己女儿试药，却不想导致他女儿差一点丢了性命，他心里一直对这事存着愧疚。”
“拿自己女儿试药？这可真是人渣。”铃兰啧啧两声。
“不是。那孩子得了怪病，家里人都怀疑她是安史之乱的鬼上身了，所以裴现才不得不把药也给她服用。”
铃兰问道：“有多怪的话，”
杜鹃姑姑摇头，没有出声回答，脑海中浮现当日的场景。
一个稚嫩的女声喊道：“郭贵妃杀了皇上。”
大年初三那日，裴府迎来了贵客。
整个大唐最尊贵的女子莫过于郭贵妃，而她能在这个时候驾临裴家，正代表皇上对裴家的看中。
桑雯房间内，郭贵妃和桑雯闲聊起家常，提及为长公主遴选驸马之事。
郭贵妃愁眉不展，道：“本宫有意与裴家结亲，裴家是世家，与端儿倒也般配。可惜中立没有适龄的近亲，端儿总不能年纪轻轻配个风烛残年之人吧。”
桑雯笑着安慰：“车到山前必有路，再过几年说不准就突然有那么个人选出来了。”
郭贵妃感慨一句：“端儿倒是好办，皇上给她指一个也不会太差。难办的是椒儿”
桑雯听到“椒儿”面色一变。
郭贵妃为难地说：“椒儿这孩子，从小有个喜欢的人，总说和那人约定好了，长大要成婚。可她自从生了那场大病，把那人彻底忘了。”
“娘娘是怕她成婚后忽然想起来？”
郭贵妃点头。
“不妨找到那人，若是身世相配，就安排他们成婚。”
“没那么简单。”
“这是为何。”
郭贵妃睨着桑雯，欲言又止，半晌才道：“是个代北虏姓，又是个庶出。罢了，以后再说。”
正当两人聊得甚欢时，门口的丫鬟进来禀报，说是铃兰和杜鹃姑姑来了。
桑雯识趣地说道：“贵妃娘娘，今日妾在府上还要筹备上元节的事，就先退下了。”
郭贵妃点头，准许桑雯离开。
等她离开后，铃兰走进房间，知道对面坐着的是郭贵妃，始终垂着头。
尽管这不是她第一次会见郭贵妃，但她从未看清过郭贵妃的长相。
郭贵妃亦然。
郭贵妃手下有一支亲自选拔培养的探子，称为安宁司，专门潜入在大唐的各方势力之中。潜入四时会的共计五十人，铃兰就是其中之一。
但能混进去四时会的人少之又少，侥幸混入四时会的人，也有一部分暴露身份而牺牲，而铃兰却爬到了兰字科。
即便是如此，铃兰也没机会让郭贵妃正眼相瞧过。
郭贵妃见四周退下，开门见山地问铃兰：“女蛮国一行如何？”
铃兰小心翼翼地回答，“还可以。”
郭贵妃道：“布下的命令是保证忘忧节不出纰漏。可忘忧节还是出了岔子，宫中庆典听说是毁了。”
铃兰道：“四时会原本想在庆典上杀害南诏女王，我已经尽力去保护南诏女王了，她直至离开时也是毫发无伤。只是我没有预料到那桩意外。”
郭贵妃不满铃兰的回答。
“本宫只在意结果。”
铃兰辩解：“至少没有挑起女蛮国和南诏的矛盾，大唐周边安宁比什么都重要。”
郭贵妃笑了笑，道，“整个安宁司就你小聪明多。这段日子以来，往长安的来信也有所减少，都快怀疑你被四时会策反了。”
铃兰连忙否认，“哪有这回事。我好不容易才爬上零字科。”
郭贵妃叹了一口气，“你最好是。切不可感情用事…尤其小心元邈。”
她说完这话，赐了铃兰压岁的红包，便叫铃兰退下了，让她把杜鹃姑姑叫进去。
杜鹃姑姑见铃兰走出来，看着不大喜悦，问铃兰：“是得了训斥？”
铃兰道：“没什么大事。都解决了。就是吧”
杜鹃姑姑笑，猜测：“她肯定也有提点你小心身边的男子。”
铃兰眨了眨眼，惊讶道：“你怎么知道？”
杜鹃姑姑语焉不详地感慨：“因为，龙生龙凤生凤，老鼠的儿子会打洞。她怕你已投扎进老鼠洞。”
她琢磨了一下，还是不该说得太直白，只道：“你这孩子看谁顺眼就当人家是好人。这天真的劲儿，缺个人治治。”
铃兰笑道：“就不能一次找个好人家，用他一生换我二十年天真？”
杜鹃取笑她，“那你得嫁个一婚的，富贵的，能有财力物力跟你一起天真。反正肯定不是元邈这样的。”
··说完这话，杜鹃姑姑不容铃兰反驳，转身就进了郭贵妃的屋
铃兰总觉得杜鹃姑姑和郭贵妃似乎都对元邈很是不满，但她也不懂这原因。不过她大过年的也懒得想七想八，走了两步就打开了郭贵妃赐的红包。
里面装着的除了些银两，还有一对玉石耳坠子。
玉石摸着暖如人的体温，颜色润泽透亮，即便铃兰不懂玉石鉴赏，都知这坠子价值不菲。
她心想这郭贵妃真是大方，每年年节或她生辰时，都送她些礼物。
铃兰在两耳别上耳坠，摸着那暖玉，回想了郭贵妃的生平。
郭贵妃年少时嫁给还是皇长孙的宪宗皇帝。等到宪宗继位后，却将她贬妻为妾，只封了个贵妃，对她所生的嫡子也是极为冷淡。
她在宪宗死后，先后坐上了太后和太皇太后，亲眼见证六次皇位更替。
不过结局却不怎么好，两个儿子都相继惨死，自己最后被宣宗杀害。只有女儿还算幸福，嫁给了丞相杜佑之孙。
但在史书上最出名的事，还是野史记载她和穆宗合谋杀夫，将穆宗顺利推上了皇位。
铃兰摸着耳坠，忍不住在心里腹诽。
郭贵妃实在是有些可惜，她就应该杀夫后自己坐上那位置，把命运掌握在自己手里。
铃兰一直想着郭贵妃的事，走路也有点没仔细看路，迎面差点撞上前面的人。
其实裴府极为轩敞，府内的条条道路都十分宽阔，平时就算随便乱逛也不会撞到人，除非故意撞上去。
铃兰抬起头，看见迎面而来的元邈，身穿一套崭新的绀青色圆领长袍，头发梳理得极为整齐。
她全然想不到会在这里遇到他，全然不觉自己嘴角微扬。
“你怎么来了？”
元邈应道：“接你回去。”
铃兰“哦”了一声，“这样啊。不是准了十天假了？到初六才回去，今天才初三。”
元邈摇头，“想了一下，我反悔了。”
铃兰有点无奈，这元邈的理直气壮，感慨了一句：“可真是麻烦，好好的假期。对了，那十颗鸡蛋呢，有没有按时吃。”
元邈没有说话。
铃兰又道：“该不会没看见吧？”
“坏了两颗。”元邈说道，“还得请你回去再放两颗。”
其实铃兰在裴家也没有太多事要做，她与裴相和郭贵妃都已经碰过面了，其他的熟悉的人都已经见过了。
而且她回去的时机正好是过年，府上都忙着接待来访的客人，或者出门串亲戚，她也不是裴家的一份子，这段日子在家里闷着，实在是有些无聊。
她无可奈何地说道：“那我们回去吧。”
另一边杜鹃姑姑搀着郭贵妃的胳膊，一齐走出院子，沿着出府的小径行走，隐约听见铃兰的微弱的声音。
远远眺望过去，她们正好撞见了铃兰和元邈两人。
郭贵妃偷瞧过去一眼。
今日铃兰穿着月牙白夹衫，套着柳花长裙，头发梳着垂挂髻，看着活泼而充满朝气。她和旁边的男子有说有笑的，似乎没有觉察到周围还有其他的人
杜鹃姑姑道：“娘娘，我去把铃兰带过来。”
郭贵妃又瞧见铃兰耳朵上戴着的是她塞进红包里的耳坠。
“算了，暂且由着她吧，过完年再说。”
作者有话要说：
新唐书记载，唐宪宗长女嫁给与于季友时，遭到了反对，原因就是于季友是代北虏姓（鲜卑族的于姓）和庶出。这位公主不是郭贵妃的女儿，而是宫女的孩子。郭贵妃更有资格嫌弃女儿喜欢的人的姓氏和出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