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50 章
又怎么会不烫呢?她亲手端过来的茶水,冒着袅袅的热气,又怎么会不烫!
沐槿之又是心疼又是气恼,怪自己太不会做事,她声音都有一些喊破了:“来人!快端凉水过来!”
凤景澜本来想安慰她,可是一阵阵极为刺痛的感觉让他一时之间竟然有些说不出话,额头上冒出层层的冷汗,哪怕他从小身体不好,但也着实没受过什么苦,在他的人生中,最苦的就是那一碗碗的药了,说到底还是金尊玉贵的长大。zicuixuan
沐槿之着急忙慌的去扒他的衣服,凤景澜一把捂住,沐槿之焦急的看着他:“赶紧脱掉还穿着做什么!你的腿还要不要了!”
尤其被烫到的那个位置还有些尴尬,沐槿之甚至有一瞬间的怀疑,是不是烫到了某处,这么想着,她的眼神不由自主的跑过去,凤景澜仿佛被针扎了一样,微微垂着眸子,唯恐对上她的眼神。
凤景澜声音压的极低,波澜不惊的脸也被烧得通红:“我自己来……你……”
她看着凤景澜欲言又止,止又欲言的模样,再看看自己跟个女流氓一样,万分积极的扒他的衣服,顿时有些不好意思了:“我,我先出去,若是有需要,你就喊……”沐槿之把那个字吞下去,顿了一下道:“你就喊栾平。”
说完也不等他回答便立刻转身离开,烫伤不能等,耽搁的时间越长,被烫伤的越严重:“我给你准备一些冰块过来。”
东宫一片忙碌之际,转角出来了一个小太监,正是张敏德的干儿子,满脸含笑道:“皇上差奴才来请太子殿下与太子妃过去,时辰快到了。”
栾平听到外面的声音,立刻来到了凤景澜门前禀报“主子……”
依照皇上对主子的喜爱,若是知道他被烫成了这个样子太子妃恐怕要吃不了兜着走了。
“就说我生病了。今日去不了了,若是好些,明日接风宴上会出席。”
凤景澜忍着疼痛,被烫伤的地方好像有火烧一样,灼热的让人难以忍受,但他仍然面不改色,声音都没有一丝改变。
小公公得到太子的话,便转身离开,这种场合,太子在最好,但他不在,旁人也不敢说什么,来之前干爹就交代了,不管殿下要不要过来,他都不要乱说什么,只把太子的话带回来就好。
他在心中暗暗感叹,也得亏是太子殿下,若是换了别的皇子,皇帝肯定少不了他们,就看今日去迎接的三皇子一行,一个比一个规矩。
太子缺席,皇帝并不意外,凤景澜向来守时,此事还没出现大概率就是不去了,所幸他还有备用方案,直接让三皇子带着余下的几位皇子一块出去迎接,也不算失礼。
等人走了,皇上这才露出满脸焦急的神色:“太子怎么又病了?可是身边的人没有照顾好?如何了可请太医看过?病的严重不严重?”
此时的他完全褪去了刚刚的高高在上,满脸焦急的模样,和寻常百姓家的父亲也没有多大的差别,如果不是还穿着龙袍,恐怕会让人以为是一个简简单单的关心儿子的老父亲。
小公公神色一顿,他有些懵懂,悄悄的瞥了一眼皇上身后的干爹,猛地跪下,微微颤抖的开口:“奴才该死!奴才急着回来禀报,所以并没有问及太子殿下的安危。”
皇上微微皱眉,脸色顿时冷了几个度,眼神凉薄:“你……为何不问问情况?”
张敏德在心中暗暗叫苦,这小子简直是嫌命太长了,他难道不知道皇上最关心什么吗,带回太子殿下生病的消息,却一问三不知,他是不是想先去找阎王爷探探路!
张敏德小心翼翼的在皇上身旁开口:“这小子办事儿太不妥当,皇上,奴才马上派人去问,您别为了这么个小子生气,不值当的。”
皇上移回视线,看了一眼张敏德,眼神中的寒冰才化了一些,不辨喜怒的道:“朕记得,他是你的干儿子吧?”
张敏德连忙跪下:“皇上明鉴……”
皇上漫不经心的开口:“今日不宜见血,就先饶了他这条命,下次给朕记好了,哪怕是天塌下来,也不及太子殿下半分重要,再敢忽视东宫,就提头来见。”
网上最怕的有人轻视他的儿子,凤景澜身子骨本来就弱,和别人不一样,他知道有很多人都在暗中考虑太子殿下究竟能活到何时,日日都在掂量着,他到最后是否能继承大统,甚至有人直接觉得凤景澜继承皇位无望,所以向来会捧高踩低,不把太子放在眼里,以前不是没有过这种情况,后来皇帝大发雷霆,直接把人杀了一批,才杜绝了这种情况,那段时间,所有的宫女太监都知道,在这个皇宫里,若是惹到了皇帝尚且有一线生机,若是惹到了太子殿下,都不用太子殿下开口,皇上都会让人死的悄无声息。
一时间风声鹤唳,但再也无人敢轻视东宫。
如今,八年过去了,一代新人换旧人,虽然大家都口口相传,万万不能得罪太子殿下,但是他们都不知为何。
皇帝为了给太子祈福,已经多年不动手杀人了。
皇上漫不经心的开口:“张敏德,你在朕身边十多年了吧?”
张敏德被他一句话问得满身冷汗,一时间头晕脑胀,不知今夕是何夕,甚至他有一瞬间的后悔,今日有些莽撞了,也许不该来求情,干儿子啊干儿子,今天干爹这条老命说不定就要搭给你喽!
说过多少遍,一定要万分万分在意太子殿下的任何情况!这小子怎么不听呢!
“回皇上,有十二年了。”
“十二年啊……”皇帝神色有一瞬间的恍惚,然后勾起了一抹笑:“若是别人,不知道也就算了,你在朕身边十二年,都教不会你的干儿子,什么该做,什么不该做吗?”
张敏德立刻叩头,砰的一声,响的有些吓人。
皇上微微皱眉:“别磕了。一会儿外国使臣到了,平白丢了颜面,看在他是初犯的份上,你们二人罚俸一年,日后警醒着点儿。”
“多谢皇上,多谢皇上!”张敏德顿时放松下来,这才发现冷汗早已湿透了后背,但是他仍旧跪的妥帖:“奴才这就让人去东宫看看。”
若不是今日走不开,他都想自己去看看了,也好将功赎罪!他的太子爷呀!只希望这次的病不严重,不然皇上恐怕还会在心里给他们记上一笔。
皇上指了一下跪在地上抖如筛糠的小公公:“就让他去吧。”
张敏德心中一跳,直觉有些坏菜,他的干儿子估计被吓傻了,瞧瞧他走路的两条腿都一直在抖,只希望他今天把事情办得漂亮一点,他那么大年纪了,可不能再被这个小家伙给牵连了。等他回来一定要好好教教,这宫中,太子殿下即是皇上的逆鳞,无论如何,绝对不能忽视了。
张敏德万分担心的看着他离开,小张公公可不知道干爹所思所想,只知道他这次一定要把差事办得漂亮了,刚刚他差点就死了!天老爷!他临走的时候为什么不多问一句呢!
因为东宫有常驻的太医,所以他们来的很及时,等沐槿之带着冰块回去,太医已经开始帮忙处理了,沐槿之用锦帕包裹住一个小块的冰,轻轻的放在凤景澜的腿上,她眼眶红红的,看上去可怜又委屈。
她蹲下,专心致志的拿着手中的锦帕替他冰敷,长长的睫毛轻轻的颤动,晶莹的水珠挂在长睫上,摇摇欲坠,好像下一刻又要哭出来一样。
凤景澜挥退了周边的人,有些无奈的开口:“你莫哭,我都还没哭,你哭什么。”
沐槿之道:“都怪我不好。”
“怪你什么?”凤景澜看见她难受,心中有些异样的疼,好像针扎一样:“怪你担心我受凉,给我送来热茶?槿之,我如此不讲道理?”
“才不是!”沐槿之眼圈又红了:“我连端个水都端不好。”
凤景澜摸了摸她的发,如云的墨发格外的顺滑,竟然让他有些爱不释手,但凤景澜还是克制住了自己的冲动,摸一下算安慰,多摸几下算什么,他认真的回答:“你是我的太子妃,端茶倒水本不是你该做的事,是因为牵挂我才做这些分外之事,刚才是我不好,是我没接住,你不要把责任都揽在自己身上,况且真的不疼,刚才御医看过了,只是有些轻微的红,并没有什么大碍,用过药,明日就会好的差不多了,还能赶上使团的接风宴,只是委屈一眼今日不能去看异国的公主了,嗯……你若是想看,那就去悄悄的看上一眼,也未尝不可……”
沐槿之听着他在那里细细的数着,一颗心都要化了,从来都仿佛隔着云端的凤景澜,不知何时好像又有了一些人间的温情,沐槿之不知道为何会有这种变化,只觉得感觉还不错。
沐槿之微微仰着头看他,心中仿佛开出了一朵美丽的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