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章
白清河的表情一下子僵住了, 就像被雷劈了一样裂开。
“学长, 请回答我的问题。”叶淮景淡淡地道,并不为他的表情所动。
啪嗒——
白清河失手打翻了咖啡杯,褐色的液体流了满桌,又沿着桌子往下蔓延。
叶淮景的眼神并没有变动, 他让闻声赶来的侍者退下,自己依旧看着白清河, “学长, 我想请问你,到底是以什么心情,可以说出上面那些理直气壮的话。”
白清河的睫毛扑闪了下, 他好像是终于回过神来,脸上多了些哀戚之色,“抱歉, 我——”
“你抛弃了他,这些都不是一句对不起可以挽回的。”叶淮景的声音并不大,但配上他平静的眼神, 就像是刀一样凌厉。
“我并不是故意的……”用手捂住脸, 白清河挡住自己的愤怒, 好像带着哭腔地道,“那时候我太年轻了, 我没办法承担另一个生命的重量。”
叶淮景冷冷地看着他,像是座结了霜的雕像,再也看不出一丝动容。
白清河呜咽了两声, 像是察觉到了这样并没有用,便放下手,笑容带泪地道:“以往我做错的一切事情,我都承认。”
“我对不起白墨,但现在,我想尽我的全力弥补。”白清河低声道,“或许这终究是无济于事,但我还是想弥补缺席他生命的那十几年。”
“我会把他接到我身边。”
叶淮景的神色动了动,开口道:“他已经成年了,并不需要监护人。”
“我知道,淮景,就算是看在当年的份上,你别拦着我好吗?”白清河的表情不太好,手上尖利的指甲几乎刺破皮肤,但面上,他还是带着几分乞求地开口。
乞求?
叶淮景心中突然生了几分嘲讽,他看着白清河,语气缓缓:“这些话,你不应该对我说。”
“我会去找小墨的,”白清河认真地道,“这些年的一切,我都会一一补偿,尽我所有的能力。”
他说得很认真,眼里满是郑重之色,让人忍不住相信,他确实是在拼尽全力想要做到这件事。
叶淮景的眼神掠过他,看向窗外悠然漂移的白云。
“补偿也罢,道歉也好,那都是你的事情。”
“我不是白墨,没办法替他拒绝这一切,所以我更不会拦着你。”
“只是——”
男人低下头,看向自己曾经敬爱的学长,“不可以勉强他接受你的‘好意’,不可以给他带来任何不适,学长,你做得到吗?”
听懂了话里隐藏的威胁,白清河的脸色变了变,但几乎是立刻,又恢复了正常。
“我当然会尊重小墨的意愿……只是淮景,我依旧反对你和小墨在一起。”白清河握着手,“不论小墨愿不愿意认我,我都是这么想的。”
“……随便你吧。”叶淮景整了整自己的衣服,也不看白清河,抬步走了出去。
他和白墨在一起,不在乎任何人的反对,更不需要通过任何人的同意,他们想在一起,就在一起。
经过白清河的时候,他的脚步停顿了一下,“学长,我希望你能够好好反思一下,你所做的事情,有多么难看。”
“你配不上白墨父亲这个称呼,更没资格。”
说完,他也不看白清河蓦然变化的脸色,抬步走出了咖啡厅。
外面,阳光明媚,白云软绵绵的,像是那一天游乐园里的棉花糖。
等坐到了车上,叶淮景有些疲惫地靠在椅背上,拿出了手机。
被他调了静音的手机又多了好几个电话,手指往上翻了翻,叶淮景挑了一个回拨回去。
“喂,奶奶,有什么事吗?”叶淮景的声音几乎立刻带上了几分生气,从容不迫。
“刚才睡过去了,没听见。”
“您说外面的传言?没错,那是真的。”
“可我不打算反悔,这只是微不足道的一个巧合,与白墨这个人无关,不是吗?”
“我喜欢他,他也喜欢我就够了。奶奶,不是像你曾经说过的一样,爱情哪里用考虑其它。”
“爷爷那边,还有外面的传言,我都会解决的,所以你不用多虑。”
“我知道了,那么再见奶奶。”
挂断了和叶奶奶的电话,叶淮景的表情漠然,继续往上面翻着电话,挑着重要的人打回去。
直到和顾明希的电话挂断,在应了他过几天一起出去吃饭的邀请后,叶淮景才像是失了力气一样,闭上了眼睛。
过了一会儿,叶淮景拿过手机,怔怔地看着一个被设为特殊关注的号码,犹豫了好久,还是没能打出去。
还是先给白墨一点时间,给自己一点时间多想想吧。
现在拉开距离好好思考一下,或许这才是正确的。
从临时打工的甜品店里出来,白墨松了一口气,脸上勉强挂起的笑容终于可以放下。
手里的钱虽然不多,但应该可以撑过开学这一段时间了。
白墨一边盘算着,一边往前走去,却不小心撞到了一个人。
“对不起,”他连忙道歉,回过神来准备去扶那个人,“你没事吧?
”
“滚远点,走路不长眼吗?”不耐烦的话语响起,那个染着头发的男生抬起头,正好对上了白墨的眼。
“是你!”白墨脸上的表情瞬间冷了下来,厌恶地瞥了男生一眼,提起包就走。
“喂,给我站住。”染着头发的男生连忙挡在他面前,笑容轻浮地道,“这不是白墨吗?怎么,你也在海城啊?”
他打量了一下四周,终于想起这里是海城大学的附近,笑容不由更恶心了,“哦,我忘了,你不是考上了海城的大学吗?”
“不过你是哪来的钱啊?咱们人穷志不穷的班长大人。”
白墨的眼里满是寒气,转身避过染头发的男生,匆匆走了。
那个男生站在后面,突然冷笑着哼了一声。
秦家,屋子里难得坐满了人,但气氛却不太好。
地上碎裂的瓷器遍布,秦老爷子坐在主位,手上拄着拐杖,眼含煞气地打量着自己的子女。
“怎么,没有什么想要说的吗?”看着他们不说话,秦老爷子冷笑一声,不由道。
秦心鱼终于忍不住了,“爸爸,那是小妹的孩子!”
“我们想把他接回来有什么错?您不能老是这样独断!”
秦老爷子冰冷地看向她,“你是不是忘了,他身上还流着那畜生的血?”
“孩子是无辜的,”一旁的中年男人拉了拉秦心鱼,让她冷静下来,自己劝道,“那个叫白墨的少年什么都不知道,他不应该遭到这种对待。”
“你也知道,他姓白啊?”秦老爷子看着自己的长子,语气漠然,“他也是害死你们妹妹的元凶之一。”
“只要我还活着一天,就绝对不会让那个小畜生进秦家的大门一步!”
秦老爷子斩钉截铁的话语落下,一时间整个屋子都安静下来,只有他冰冷的话语不停地回荡。
秦心鱼突然笑了,她轻蔑地看着自己的父亲,一把甩开了哥哥的手。
“你口口声声说白清河害死了小妹,白墨也是元凶之一。”她看着自己的父亲,一字一顿地道,“但您为什么从来不肯承认,真正逼死小妹的,是你呢?”
随着这句话落下,屋子里一下子安静下来,静到掉一根针都能听见。
秦老爷子的嘴唇蠕动几下,死死地盯着秦心鱼,“你胡说什么?”
“我胡说?”绕过想要拦着自己的哥哥,秦心鱼走到老人面前,居高临下地道,“当年小妹回来之后,不停地对她嘲讽辱骂的是谁?”
“当年小妹回来之后,说她愧为秦家子孙的是谁?”
“当年小妹回来后,把她关在家里,不让她出门一步嫌丢人的又是谁?”
“是您,是您这个她一直爱着的父亲!”秦心鱼看着这个白发苍苍的老人,好像透过他看到了那个独断专行冰冷固执的男人。
那一段时间,秦家的宅子里满是刺耳的话语,空气都冒着冰冷的意味,几乎无时无刻都在说,我们不欢迎你回来,不欢迎你这个背叛家庭的忤逆女。
“小妹她有错,我承认。”秦心鱼逼回眼泪,“我也怪她,可是她不该在最需要家人帮助的时候,反而得到的是来自背后的那一把刀。”
秦心月是自杀的,她从外面废弃大楼的天台一跃而下,鲜血流了满地。
她到死都沉浸在后悔里,不愿意给家人添任何麻烦,所以在半夜来到了外面,只穿了一件她最爱的白裙子,然后笑着迎接死亡。
秦老爷子的手不断颤抖,像是被拆穿了最隐蔽的愧疚,那双眼睛压抑的愤怒几乎再也控制不住。
“杀死小妹的,不仅是你,还有我,妈妈,哥哥。”
“我们所有人,都在漠视她,嘲笑她,把她一点点逼向死亡。”
“我们每一个人,都比那个孩子更有罪!”
秦心鱼平静地说道,语气明明很轻,却字字如同血泪,就好像是那个已经死去的女儿的控诉。
砰——
“你闭嘴!”
作者有话要说: 嘤嘤嘤,大家只能半个月后见了。半个月后我会接连日万三天,小天使们一定不要忘了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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