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6章 66
() 史蒂芬·斯特兰奇躺在卡玛泰姬的木板床上, 看着自己仍旧还在发颤的手指, 一时之间实在想不到, 自己的人生轨迹怎么陡然就朝着魔幻的方向偏转了过去。
几个月前，他还是纽约市各大医院最为炙手可热的外科医生, 号称哪怕是在地狱里兜了个圈子的病人都能够被他给捞回来，而现在他待在尼泊尔的某个房间里“听候发落”，据说要开始跟随古一法师学习魔法。
在他的隔壁, 就住着被大多数“在读学生”都敬仰着的优秀前辈。
回忆着纽约市的那家珠宝店，以及如今喜马拉雅山脚下的卡玛泰姬，无论怎么想, 都会觉得如今的生活格外不真实。
最初只是想要治疗自己的手, 而现在，却是真的对于这些高来高去、神秘莫测的魔术产生了好奇。
入夜的凉意从窗外飘荡进来, 斯特兰奇点起了一盏灯，思考半天, 敲了敲床头的墙壁。
“——你睡了吗？”
很快, 他的脑袋里传来了清晰的声音：“没有, 你找我有什么事？”
“也没什么, 我就是……”
他的话说了一半，突然意识到自己的声音同样发声在脑海当中，于是闭上了嘴：“这又是什么魔术？”
“你们这边的叫法应该是心电感应, 在时钟塔那边的学名是思考发声，毕竟维山帝源流的魔术师都和时钟塔的正统魔术有些区别，说实话, 那边的大部分人都觉得这种魔术体系有些危险。”
嗟来之食从来都不那么容易吃，虽说不至于是“嗟来”，但从维山帝这种源流汲取的魔力，总不如从地脉或者自身所获取的魔力来得放心。不过这都是后话，反正他都已经定了这个派系——
“不过这种说法也不尽然，古一这个体系的魔术非常考验精神的坚定程度，如果意志坚决目标明确的话，就不会被过于汹涌的力量所吞噬。也就是说，你接下来不仅仅需要在技术上锤炼自己，精神上的修行也同样不能够放松。”
摇曳的灯光之下，史蒂芬·斯特兰奇茫然地点了点头，这个解释说明听上去实在是有点像什么rpg游戏刚刚加入新手村的时候npc的新人提醒，让他一点都没有真实感。
“我应该干点什么？”
他问。
反正多和导师沟通准没错，阿尔冯斯虽然自诩不是硕士学历（master），但显然是个高段位的学长，而在神秘学的领域他现在说不定小学还没毕业。
“看我给你的那些书，看懂为止，然后白天跟着古一的安排学习，有不会的可以问……问莫度，明天我介绍他给你认识。”
阿尔冯斯画风一拐，把“你可以问我”这句话咽了下去，在维山帝源流的魔术领域，他自己也不过就是堪堪及格的水平，各方面都不算出色，不过如果是一板一眼的莫度大师兄的话，那肯定不会出什么问题。
史蒂芬·斯特兰奇点了点头，说了声好，就着灯光打开了书桌上的《大源学》，认真翻阅起来。
一墙之隔的另一边，阿尔冯斯的手机在黑暗当中发出亮光，屏幕里显示出最后一条留言。
是斯塔克的留言。
[索尔很迫切地想要知道他弟弟的下落，神盾局好像也积攒了一些亟待解决的神秘事件，最近复仇者联盟行动格外活跃，班纳的尖晶石已经见了底。]
[mark a的改良版本已经完成了百分之七十的工作，你什么时候回来看看？]
阿尔冯斯在黑夜当中轻轻笑了笑，道了一声晚安，也阖上了眼睛。
翌日。
阿尔冯斯领着斯特兰奇去找莫度，意料之中地得到了这位大师兄的冷遇。
“这不合规矩。”
对方抱着手臂：“新来的魔术师都需要从基础学起，你让他先跟着那群孩子一块儿读几个月的书。”
卡尔·莫度伸手一指，众人顺着他的方向望去，几个半大初高中生模样的魔术学徒坐在四面漏风的小教室里，每人手中都捧着一本薄薄的课本。
斯特兰奇：“……”
这个教学环境显然有些欠佳。
不过对方毕竟是大师兄，他也看出了这地方说不定有些等级森严，他隐约记得有些部队里也有欺侮新兵的传统……于是他挑了挑眉毛，很明智地没吭声。
“理论的内容他可以晚上自己补习，课本我已经借过了。”
阿尔冯斯对着卡尔·莫度保证道：“你们就从魔术开始教起就好，我学习的内容大多都是基于宝石魔术的形式，对于维山帝的术式并不熟悉，所还是让你来教导比较可靠。”
“靠自学又能学得怎么样……”
卡尔·莫度对此非常不屑一顾：“你来解释一下，我们要学的魔术和普通的大源魔术到底有什么区别？”
“源流不同。”
史蒂芬·斯特兰奇不卑不亢地站得笔直：“源流，指某一种魔术派别或者体系的本源。基于大源学的魔术利用的魔力（mana）往往来自于大地的地脉或者星空，也有少数的魔术魔力来源攫取自世界的里侧，总之是一种没有明确指向性的魔术体系。这里的魔术则有着明确的指向来源，自身的魔术回路
更多的意义上是作为连通的渠道而存在，用于沟通维山帝的力量，因此自身的魔力适应性越强，能够撬动和攫取的魔力就越大。”
“知道就好。”
卡尔·莫度见到对方真的答得上来，语气稍微好了一些，看来这家伙不是那种心高气傲的蠢蛋，是切实地用了一晚上的时间来弥补自己所欠缺的知识。不过这些内容仍旧不足以说服他，于是这位惯来恪守规矩的魔术师又问道：
“既然你已经知道了这种魔术体系的特殊，那么你是否明白，这类魔术的危险之处在于什么地方？”
史蒂芬·斯特兰奇仍旧有问有答，就像是把知识早早刻在了脑子里一样，根本让人想不到他从毫无基础到接受校考只过了一个晚上的时间。阿尔冯斯站在一旁仔细观察，发现对方的眼底确实有着淡青色的痕迹。
……这家伙该不会一夜都没睡吧。
“馈赠并非没有代价，魔力也一样。这种魔力体系正邪分明又相互交织，如果使用者稍不坚定，就容易向着黑暗的深渊滑落。学习这种术法的魔术师大多都是具备魔力连通适应性的术者，因此除却连通维山帝的力量之外，也更容易向黑暗维度、混沌源流之类的领域诉求力量。”
他认真地、一个词一个词地复述着自己所学到的知识：“因此，学习这种魔术，要比别的魔术师更加注重内心和灵魂的坚定。”
他看着其他人都没说话，犹豫着又补充了一句：“虽然我不知道到底书上所写的‘坚守自己’有多困难，但是我只是想来学习魔术治好自己的手……我是个医生，对于那些更强大的力量一点兴趣都没有。”
这句话让莫度表情一愣，之前确实有过一些人对于探寻魔道并没有多少兴趣，也没什么毅力继续学习，只不过是因为一时的困顿和机缘巧合让他们接触了这种魔术，那些人在生活当中除了还在卡玛泰姬挂名之外几乎已经和一个普通人没什么区别，历经短暂的学习之后，当那些原本驱使着他们前来的痛苦被抚平后，他们就很快就回到了自己原本的生活当中。
莫度对于这样的行为并没有什么特殊的看法，毕竟钻研魔术在他看来本身就需要下苦功夫，这些吃不了苦的人走了也就走了罢，就当至上尊者心地善良乐于做好事，拯救个把沉浸在痛苦当中的人。他们也大多没有追寻力量的心思，用着或许比阿尔冯斯还要差的魔术，只要治好了疾病就几乎再也不会开启自己的魔术回路。
这只不过是截然不同的道路罢了，莫度在心里有些不屑也有怜悯，这样的人怎么会知晓魔道的深奥和根源的伟大。他们自己这类人才是求索路上的殉道者，而那些人还停留在普通人类的格局里，根本算不得是魔术师。
不过就是至上尊者宅心仁厚，随手拯救一番他们罢了。莫度越想越觉得就是这样，转头看向阿尔冯斯：“这件事情经过古一法师同意了吗？”
阿尔冯斯点头：“当然……他还让我跟着你们一起学，也不知道到底是为什么。”
他的适应性相当不足，纵使魔术回路的条数在魔术师当中也算优秀，但用在这里却并不出色，除了开传送门之外几乎没有什么别的术式能够动用，而这一点古法师应该早就清楚才是，阿尔冯斯一边在大清早的晨光当中伸懒腰，一边觉得一定是因为古一这里需要廉价劳动力才让他过来帮忙。
莫度看了他一眼，警告道：“至上尊者的智慧根本不是你我能够轻易了解的，哪怕你是那位泽尔里奇的弟子，也请不要妄加揣测。”
阿尔冯斯点了点头：“当然。”
晨风料峭，一大早就要起床做早课，天光乍亮就站在庭院里围观莫度盘问斯特兰奇的阿尔冯斯感到格外困倦。
他甚至觉得自己可以回去睡个回笼觉——也不知道斯塔克到底是用了什么手段才能每天只睡四小时还精神奕奕地穿着他的钢铁战衣满世界乱飞。
在布鲁克林生活惯了的阿尔冯斯，现在只想睡觉。
小店员平日里九点才来上班，他的工作地点即住处，可以一觉睡到早上八点半才起床。对方来店里还会顺路带早饭，也不知道是从哪里买来的三明治，隔日变着花样买，配合从斯塔克那边褥羊毛带回来的红茶味道绝佳。
忙的时候不多，大部分时间都很闲暇，除了给需要售卖的宝石刻入魔力之外，他的生活状态比养老院的老大爷还要怡然自得一些。
而现在……卡玛泰姬的弟子们早上五点半天光乍破的时候就要起床。
晚起毁一早，早起毁一天。阿尔冯斯带着有些低气压的困倦排着队等待发早饭，而等到他捧着木碗木勺子和一个豁了口的大杯子坐在斯特兰奇的面前时，看着眼前的早饭，他的心情明显更糟了一些。
这里的饭……不好吃。
他是芬兰人，宝石魔术的名门爱德菲尔特家族当然不会短了孩子的吃穿用度，时钟塔和纽约的生活质量也不相上下，阿尔冯斯就算急于赚钱手头也不至于捉襟见肘，因此很少经历这种像是部队集训一般的清苦生活。
面前胡子拉碴的斯特兰奇看上去表情也不遑多让，两人对视一眼，都决定一定要加速学习进度，让原本就已经飞快的进展再次提速，尽早离开这个地
方。
面前的大杯子里，倒着满满的一杯当地称之为是“ssi”的自制酸奶。土酸奶没怎么放过糖味道酸得咧牙，阿尔冯斯喝了一口表情就皱在了一起，十分嫌弃地把酸奶推远。史蒂芬·斯特兰奇有样学样地喝了一口，表情同样僵硬了一下，露出一副想吐吐不出来的样子，表情反复挣扎之后终于把这口酸奶咽了下去。
卡尔·莫度端着自己的盘子目不斜视地从这两个不守规矩的家伙旁边走过，落座之后一扬脖子就喝了一大口，十分嫌弃地看向阿尔冯斯，对于后者叹服的表情十分心满意足。
阿尔冯斯：天……这个人的味觉坏掉了！
两个来自纽约收入不差的人，干什么都有些不习惯。尼泊尔的人均gdp只有730美元左右，不到印度的二分之一，中国的十分之一，美国的七十分之一。以上数据可以看出这个国家已经穷到了什么地步，哪怕是作为旅游城市的生活质量和纽约相比也是大大的不如，更别说古一法师这一脉素来崇尚克制和清修，在物质条件上并不算怎么注重。
斯特兰奇或许还抱着在这里认真学习的态度，但是对与阿尔冯斯来说，学这个又没什么用，完全就是在坐牢。手机的信号坚持着维持在两格左右的水平，这还是得益于斯塔克工业优秀的信号放大器所致，如果不是以他现在的水平在古一法师的魔术遮罩之下打不开传送门，他简直立即就想回纽约。
面包干涩坚硬，阿尔冯斯和斯特兰奇两个人一边苦着脸吃干面包就酸奶，一边满脸崇敬地看着卡尔·莫度面不改色地边吃边给周围的弟子讲习，虽说他的任务也有镇守纽约圣殿，但是每隔一段时间就会选择回到卡玛泰姬继续修行，为的是坚守自己的灵魂克制而清正，在维山帝源流魔术如履薄冰一般的前行路上更进一步。
“听说他以前是个贵族，好些人私下里叫他莫度男爵。”
阿尔冯斯小声说道：“希凡尼亚人，没想到竟然能够这样耐下性子来钻研魔道。”
“你不也是个贵族吗？”
史蒂芬看了一眼阿尔冯斯：“我听大家都叫你宝石勋爵。”
“啊，那个……”
金发的炼金术师不好意思的挠挠头发：“那是类似于绰号一样的东西，因为我的师父是万华镜的宝石翁嘛。”
斯特兰奇点了点头，若有所思。
再次强调，加德满都的生活清贫而克制。庭院里一大群人站成方阵，像是小学生做广播体操一样排队伸出双手，试图在空中划出一道传送门来。这是维山帝源流最为经典和基础的术式，可以说学会了这种空间魔术就算是真正的入了门。
早餐由于太难吃而吃了很久，卡尔·莫度勒令不需浪费，于是到最后无论是阿尔爱是史蒂芬都是一副挣扎的表情。等到洗干净餐具开始一日的功课时，阿尔冯斯拖着史蒂芬像是迟到的学生一样猫着腰站在方阵的末尾，又被黑着脸的莫度拎着带到了队伍的前面。
“古一让我盯着你们两个好好学。”
他黑着脸色：“现在，练吧。”
作者有话要说： 艰苦朴素的卡玛泰姬。
尼泊尔人均gdp730＄是前几年的数据，是考虑到时间线的补正。
2018年尼泊尔人均gdp是830＄，平均每个人每天十五块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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