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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5章 瞎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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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很罕见,夏侯曦自幼在深宫长大,做事应是前后思虑,百般顾忌,但她的性子却相反,有时想一出是一出,无拘无束,不计后果。mbaiwenzai

    陆今安书虽然读得不多,但也深受礼法约束,单是想想赤、身在河中沐浴的场景,他就觉得荒唐。

    陆今安环顾四周,还想挣扎,“公主您身份尊贵,哪能不顾礼节在河中沐浴,要是被别人看到传出去……公主,还请将衣服穿上!”

    夏侯曦在他喋喋不休时,已经将里衣脱下,边拉着他往河里走边说:“你不说我不说,在这里哪有人知道我是公主。再说了,这河边荒凉,有谁闲得慌会来这里。万一真被人看见了,你驱赶走他们不就行了。”

    陆今安闭着眼不敢去看夏侯曦的身体,仍然犹豫:“奴……”

    “你还听不听话了?”

    眼看被夏侯曦拉着往河里走就要弄湿身上的衣物,陆今安咬牙:“等等,容奴脱衣服。”

    夏侯曦眼里漾出笑意,慢慢步入河中。沐浴在水中倒月的位置,河水淹没过夏侯曦的胸口,虚虚掩住胸口处的旖旎。深秋时节,河水还是有些冰凉的,夏侯曦忍不住打了几个寒颤,然沐浴在月光之下,心情实在美丽,尤其是身边还有一个陆今安。

    “陆今安,我冷。”

    陆今安背对着夏侯曦,心有余悸地搓洗着身体,听见她说冷,便道:“要不我们上岸去?”

    夏侯曦翻了一个白眼,都说这人不解风情,她可没有冤枉他。月光下,他侧腰上那个紫色的虎头胎记蒙上了一层浅浅的白光,在夏侯曦眼中轻轻摇曳。

    夏侯曦眼眸一暗,她慢慢游到陆今安身边,朝他的耳朵轻轻吹了一口气:“我有一个方法能热起来。”

    “什么?”

    夏侯曦拉起他的手放在她的腰上,檀口轻启,咬住了他的唇。一开始陆今安还在怔愣,很快,他便化被动为主动,将她搂紧,试探地将舌头伸入,两条舌头在追逐嬉戏中,身体也不知不觉火热了起来。

    “陆今安,要我。”

    心中的野兽随着这句话的落下,破笼而出。陆今安眸中布满情、、欲之色,御烟池里未完成的事情要在这里接着完成。

    风拂树叶轻响,伴着男女的低喘声,共谱一曲。河面上泛起一阵阵涟漪,经久不散。

    一场情、事过后,夏侯曦已是累及地将头趴在陆今安的肩上,陆今安动作既生涩又持久,让她好一番折腾。

    “舒服吗?”她问。

    陆今安替她擦去眼角的泪,怜爱地在她白皙嫩滑的肩上落下一吻,嗓音是未曾有过沙哑。

    “舒服。”

    夏侯曦抬起头,嘟嘴控诉道:“可我不舒服。真不知道是你伺候我还是我伺候你。”

    陆今安有些着急:“哪里不舒服?”

    夏侯曦泄愤般朝他的肩膀咬下:“野人一样,这么粗鲁。”

    陆今安由着她咬,手温柔地抚着她的长发,“我下次不这样了,信我。”

    他是第一次,刚刚实在控制不住自己。

    夏侯曦哼唧唧几声,闭着眼睛休息。

    天上那轮半月不知何时驱走了乌云,露出全部的面容,月色清辉,像是在地上撒落了一层雪。

    片刻的寂静后,陆今安听见自己的声音响起:“公主,奴一辈子伺候你好不好?”

    夏侯曦睁开眼睛,闷闷道:“那要看你以后做那事的表现。”

    霎那,欣喜之感传遍全身,陆今安又吻上她的唇,轻笑着答道:“好。”

    翌日,用过早饭后,两人搭上那辆牛车去镇上。牛车露天,一路的风将夏侯曦的头发吹得糊满一脸,但她没时间注意这些,她的注意力都在路上那些外镇的逃荒难民。

    这些难民个个灰头土脸,身瘦如柴,他们带着家人离开自己的家园,不过是想到镇上讨口饭时。只是难民太多,镇上并没有那么多的差事需要他们。一个镇容不下他们,他们便只能逃到下一个镇。在逃荒过程中,饿死病死之人不计其数。

    除了这两日,夏侯曦没有试过受饿的滋味,她曾经问过母亲她们为什么要去打战,打战会死人的,母亲回答她说因为要安邦定国,让百姓安居乐业。

    可后来明明打了胜战,现在国家也没有战事,天下太平,为何还有这么多的百姓吃不饱穿不暖?难道就没有什么办法抵得过天灾人祸吗?

    夏侯曦想要将包裹里昨日刚刚买的一些烙饼拿出来分给他们,遭到陆今安的阻止。

    “小姐,我们包里只有五个烙饼,于他们来说是杯水车薪,无济于事,而且还会引起他们的哄抢,到时你我可能全身都要被扒个干净。”

    难民哄抢食物的场面他不是没有见过,甚至他还见过几人分食一人的惨状。

    夏侯曦听了陆今安这么说,只好作罢。

    牛车进了镇,县令为了一县治安,下令不让没有通关的文牒的难民进城,一时之间,哀求之声不绝于耳。夏侯曦不忍再看,让牛车加快速度前行。

    为了躲避刺客对客栈的搜捕,陆今安昨日托了牙人帮他在镇上找一间偏远不起眼的宅子。在牙人的带领下,牛车在一间看起来有些陈旧的宅子面前停下。

    “公子你别看这宅子外面看着旧,里面却是打扫得很干净,生活物什齐全。一进院落,院子里面公子姑娘外加两个仆人刚刚好能够住下。院子里还有一棵柿子树,这个时节,正是长熟的时候。”

    “有劳你,此事我还需问过我家小姐的意见。”

    陆今安偏头看向旁边的夏侯曦,不知何时她早已转过身去,正盯着不远处的一个男孩出神。

    那是一个七八岁的男孩,挑着两桶水慢慢走在路边,他旁边还跟着一个十四五岁大的少年,手里拿着一条棍子,正在为他指路。

    “前边有一个石头,你要避开。”

    可那挑水的男孩就像没有听到一般,右脚踩上了石头,然后脚底一滑,整个人“啪”地一声扑倒在地,连带着水桶里的水尽数倾洒出来。

    旁边少年一看,生气地大力将手中的棍子扔落在地,指着挑水的男孩骂道:“瞎子,我都说了前面有石头,你听不懂人话吗?”

    男孩摔在地上,衣服被水浇得湿漉漉的,他听到少年的责骂,笨拙地站起来,道:“我……我再去重新挑两桶水。”

    少年大声吼道:“不用了,瞎子。”

    然后怒气冲冲地提起两个空桶,就要往家里走,男孩及时拉住了他。

    “馒头。我已经给你挑了十桶水了,给我,馒头。”

    少年脸上顿时露出狡诈的笑:“我说你给我挑满水缸的水,我就给你半个馒头。可现在你挑满了吗?”

    “还差两桶,我重新挑。”

    不想,少年却是嗤笑一声,然后猛地一脚踹向毫无防备的男孩。力气之大,竟让男孩再次摔倒在地。

    “废物,我说就你这样的瞎子还用吃什么馒头啊,浪费米粮,找一处地死了算了。”

    说完,少年径直离开,只留下摔倒在地被骗了的男孩。

    牙人叹了一声,在陆今安旁边道:“说来也是个可怜人,这孩子本是县上钱家的长孙,含着金钥匙出生,这辈子本应是衣食无忧的。”

    “但他父亲病死后,家族大权落到了他的嫡母手中,他那嫡母和叔父却是个狠毒的人,勾结起来,说这孩子生来双目失明,不是钱家的骨肉,还说他母亲在外面偷人。他母亲出身卑微,在府中只是个侍妾,在府中无人撑腰,任人拿捏。那主母逼死他母亲后,又将他赶了出来。还特意让侍仆将他赶离县上,眼不见为净。”

    “依我看,就是这孩子的长孙地位威胁到了那主母的孩子,所以才容不下他。想他一个瞎子,身无分文,流浪在外能活多久。可后来这孩子不知用了什么方法,竟从县里来到了这小镇上。我听人家说,这里是他母亲的故乡。”

    “唉,这大户人家里的争斗真是够恐怖的,你说她们不用为吃穿住行发愁,还这般争得你死我活的。说来这孩子也是可怜,生来失明,他又何错之有呢?”

    幼年父母去世,亲人胜似豺狼,这两点倒和她一样。

    牙人感叹的功夫,男孩已经重新从地上站了起来,只是用来导向的盲杖却不知被刚刚那少年扔去了哪里。他只好跪在地上,双手摸索寻找着。

    突然,男孩冰冷的手被握住,像是被太阳悄然照耀一般,一抹温暖由手缓缓流向心底。

    接着,一道清澈娇脆的女子声音在他耳边响起。

    “给,你的木棍。”

    男孩顿了顿,而后握紧被递至手里的木棍,稍稍后退两步,垂头低声道:“谢谢。

    夏侯曦又朝不远处的陆今安大声唤道:“拿五个饼过来。”

    动听的声音就在耳边,男孩手指微动。他很想就此谢过离开这里,志士不饮盗泉之水,廉者不受嗟来之食。自离开家后,他的每一口粮食都是靠自己的双手努力获得的。

    但他已经有三天没吃过任何东西了,只要一想到就此饿死便不能再洗刷母亲的冤屈时,两只脚便如何也无法迈出一步。

    “这包裹里面装了五个饼,给你的,不用客气。”

    男孩艰难接过,弯腰道谢。

    离得近了,夏侯曦才看清男孩的脸,这是一张文弱秀气的脸,只是自小双目失明,让男孩看起来两眼无神。

    男孩接过包裹,并没有直接拿出饼狼吞虎咽地吃起来,而是道:“我不想不劳而获,你给了我饼,我帮你干活。”

    夏侯曦若有兴趣地“哦”了一声,问道:“你能给我干什么活?”

    “挑水砍柴,担粪喂畜,我不怕苦不怕累,我都可以。”

    夏侯曦轻笑,温柔地摸了摸他的头:“这些我都有人替我干了,不需要再多一个你。”

    男孩脸上闪过一抹失望。

    “只不过,有件事,别人代劳不得,只唯你一人能干。”

    “什么?”

    “活着。记住,你不是废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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