庆祝
顾青姝的话到底让姜家的庆祝蒙上了一层薄灰,但她只当没有察觉。mwannengwu
顾家的宅子比姜家的大,这次为姜河逸的庆祝也没有任何的意外的选在了顾家。刚好顾家又请了两个丫鬟,能帮一帮忙,为刘慧省了不少事。
吃饭时,男女分两桌而坐在,各有各的热闹。
宋芝嘴甜,缠着刘慧一个劲的夸赞,顾青姝只与妹妹顾青善说着话,对两人的话并不感兴趣。
“阿姝,你说得对不对?”宋芝把话搭上了顾青姝,她笑着道:“逸哥哥能有今日的成功离不开大娘的精心照顾。”
“我是阿逸的阿娘照顾他是应该,要说也应该说阿逸这个孩子争气。”刘慧如何不喜欢别人夸赞她,但她更喜欢别人夸赞她的儿子,这样才能证明她这个人是活得成功的。
一个女人活一辈子为的是什么?
还不是想嫁个可靠丈夫,生个有出息的儿子。
她刘慧就是两样都占全了。
顾青姝听着心下只觉得可笑。
作为母亲刘慧确实是对姜河逸好,但这份好中都有着他顾家兄妹三人苦。
夏日,姜河逸读书天热,瘦小的顾青善就给他摇扇;树上的蝉叫得凡烦人,刘慧便让同样在写作业的顾季堂去抓。而她则在院子里洗了他们母子的衣服,美为其曰,是在教她如何做一个好姑娘。
这种事比比皆是。
顾季堂调皮,就算是告状父亲也觉得是他的错;顾青善年纪小不懂事,给她一口糖就能被骗得团团转;她虽然逐渐懂事,可她由刘慧作为“母亲”的角色教养着,如何能察觉到事情的不对。
刘慧让她体谅父亲的辛苦,也体谅她照顾她们兄妹三人的辛苦。
于是最懂事的顾青姝自然成为了最操劳的一个,十岁就已经做得一手好菜,包揽了自家与姜家两家所有的家务,在刘慧的教导下,她事事以姜河逸为主,为先。甚至有时候兄长和妹妹都得靠边站。
顾青姝现在想来前世的悲剧,并非没有她的错。
“姜哥哥自小就聪慧,五岁识千字,十岁能吟诗,十五岁作诗,十九岁高中探花郎,我大原也找不出这样的郎君来。”宋芝继续说着追捧的话。
“才不是呢!这次的状元郎才二十三,只比姜哥哥大四岁而已。”顾青善说话向来口无遮拦。
顾青姝心底憋着笑,面上却板着脸:“说什么呢?”
“本来就是啊!我又没有否认姜哥哥的才华,只是山外有山,人外有人,人是要懂得谦虚着。这样才能继续进步。”顾青善:“这些话可是宋芝姐姐的阿爹,我们的宋夫子教的。”
“阿善说得对,山外有山,人外有人。”姜涵拍了拍姜河逸的肩膀:“不日你就要步入官场,父亲也没有可以教导你的,但阿善的话说得很好。我们不可以骄傲自满,该低头的就得低头。只要我们最终能抵达想要的彼岸,今日的屈辱都是可以被抹去的。”
姜涵如何看不出姜河逸心情的低迷,他只得借此来告诉他。
就算这探花郎得来不正当,只要能步入官场,节节高升,为姜家光宗耀祖,这些都不是事。
“父亲,儿谨记。”姜河逸说完,把杯中酒喝了一个干净。
待酒饱饭足后,姜涵和顾海明说着各地发生的一些民情,发表着各自的建议。伤势尚未完全好的顾季堂给两人倒着酒,顺便听上一二,顾青善也凑到跟前。刘慧在同宋芝聊着姜河逸小时候的事。墨青和翠竹则在一旁候着。
顾青姝暗暗上前拉了拉姜河逸的衣袖,两人出了垂花门,站在前院。
“姜哥哥,你是不是在生我的气?”顾青姝道。
姜河逸鲜少饮酒,方才饮了两杯酒,现下头已有几分昏沉,他依靠在墙边,垂着眼睑看着顾青姝摇了摇头:“阿姝,我能抱抱你吗?”
姜河逸微微垂着的眼眸中露着神伤,不见在饭桌上的喜悦,他声音低沉,透着淡淡不喜。
恍惚间,顾青姝仿佛回到了前世。
姜河逸高中探花郎后的仕途并不平坦,原本破例定下姜河逸与状元郎一同进入翰林院,任职六品翰林学士。官阶虽不高,但权利很大,可以帮皇帝拟招。
这是所有科考学子的梦,若能在翰林院有幸得到皇帝的另眼相待,不处五年就可在朝堂上混得一袭地位,就算差一点也可以去地方任职一个不错的官。
不知为何吏部文书传来时,姜河逸只得了一个从七品上的殿中侍御史。与翰林学士相比差得不仅仅是官阶,还有往后的仕途道路。
自负才华横溢的姜河逸如何能高兴,竟然在一次与同僚的聚餐说,说出了对所处职位的不满。
这很快引起了姜河逸上司的不高兴。
没过多久,姜河逸的职位又降了一个官阶。
那时候他们已经成婚,姜河逸也像现在一样,眼中透着忧伤,看着她,他需要她。
顾青姝走上前,搂住姜河逸的腰。
片刻的心软让顾青姝想,他们相识近二十年,曾经的好并不是假的。若是姜河逸能就此止步该多好,若是姜河逸能脚踏实地该多好。
可惜,姜河逸没有。
姜河逸满腹野心,因为他的野心葬送了与她多年的情意,同旁的女人厮混;因为他的野心他出卖自己,变得阿谀奉承,不见当年文人的半点气节。
这些顾青姝都能忍,都能忍。
可姜河逸千不该,万不该为了他自己的仕途把顾青善,她最亲最爱的妹妹送到旁人床榻之上。
只为了这一仇,仅这一仇恨,就已经足够让她想要把姜河逸千刀万剐。
所以姜河逸今晚仅仅只是一个开始。
她会看着姜河逸重新走上仕途,她会看着姜河逸攀上他想要的高枝,节节高升。
然后她会让姜河逸跌入地狱,不对还有姜家人,都得入地狱。
“阿姝,我是不是很没用。我以为我能给你好的生活,却没有想到我还得靠着你。”姜河逸闷闷道。
顾青姝瞥见门边站着的一道倩影,嘴角微微一勾:“姜哥哥,你怎么会这么想呢?我们之间需要这么生疏吗?而且,姜哥哥你要相信在我眼里你就是最好的。”
“阿姝。”姜河逸就知道她不会懂,但他需要顾青姝的话来安慰他,他需要找到说服自己的理由。
他绝对不能像他父亲一样一辈子都没有出息,一辈子都只能困在这个玉立巷。他要出人头地,他要站在庙堂之上,受尽人的敬仰。
“姜哥哥。”顾青姝往后退了一步,手指头在姜河逸的胸口划着圈:“这几日我都在想,姜哥哥做了官会不会就不喜欢我了,会不会嫌弃我顾家。”
姜河逸抓住顾青姝的手,用力的握了握:“阿姝,你在说什么胡话。你这是对我的不信任。”
“那姜哥哥会纳妾吗?我听殿下说,做高官的没有几个不会纳上几房小妾,还有的会娶平妻。”顾青姝当然是在胡说八道,公主怎么会同她说这种话,她不过是想让躲在门缝的那位听到而已。
姜河逸捏了一下她的鼻子:“你呀!少听旁人的话,我不会纳妾,唯有你一人而已。”
顾青姝还是叹了口气,眼中是满满的忧愁。
姜河逸:“我对天发誓,他日我若纳妾,这一生不得善终。”
顾青姝忙捂住他的嘴:“姜哥哥,别说这种话。”
因为你这一生确实不会善终。
姜河逸抓着她的手,在她的掌心中吻了一下:“现在信我了吗?”
顾青姝忍下心中的恶心,只当是担心被人看到,慌忙收回了手,往里间看了一眼:“姜哥哥,大娘说了,在成婚之前我们不可以越矩。”
姜河逸笑道:“再过几月我们就要成亲了,阿娘不会说什么的。”
顾青姝心底都要恶心坏了,但她必须得把这场戏给演完。
“我不跟你说了,我去煮点醒酒汤。”顾青姝说完转身就要离去,却被姜河逸一把拉了回来。
而躲在门后的宋芝终于忍不住了,大迈脚步跨了出来,似是才看到两人,忙捂住眼睛:“我还以为你们去了哪里,不曾想竟然是躲在这里。”
姜河逸尴尬的放开顾青姝,顾青姝看着她笑而不语。
她与宋芝的关系早就破裂,她没得必要在宋芝跟前装什么好人。
目的达到了,宋芝便道:“不打扰你们了,我先回去了。”
姜河逸:“我们送送你?”
宋芝摇了头:“不必了,这才多远。”
话是这么说,人才迈出门槛,脚一崴,就往一边倒了去。
姜河逸连忙上去搭一把手,搂住人的腰才将人堪堪扶稳:“你还好吧。”
宋芝咬着嘴唇动了动脚:“我没事。”
然后只听到她倒吸了一口凉气。
“肯定是扭到脚了。”姜河逸眉头微蹙:“还是我送你吧。”
“不必,真的不必。你和阿姝好好玩就成了。”宋芝推开姜河逸,微微抬头,眼泪恰到时候的落下。
姜河逸见状也顾不得其他,直接背起了宋芝。
“阿姝,你先回去。我送芝芝回去。”姜河逸说完直接迈出了门槛。
顾青姝眼见着宋芝朝她露了一个抱歉,又却透着几分挑衅的表情,真是让她心里泛起阵阵恶心之意。
就在她要转身回内院时,突然发现地上落了一只荷包。
“宋芝,还真是有意思。”顾青姝自言自语道:“那我怎么能让她失望呢?”
说罢,顾青姝也跟了上去。
没走一会儿,顾青姝就看到了姜河逸搀扶着宋芝的身影,她躲在暗处静静看着两人。
“逸哥哥,你当真对我没有任何情意吗?”宋芝。
姜河逸皱着眉头,左右看了一眼:“芝芝,我不是已经跟你说过了吗?我对你就像哥哥对妹妹一样。”
宋芝站的位置很好,头顶上刚好有一个不明不暗的灯笼,她眼眶中看着泪水,咬着嘴唇,显得楚楚可怜。
她轻轻拉着姜河逸的衣袖,晃了晃:“逸哥哥,我不要当你的妹妹。我想做你的人,就算是妾,我也不在乎。”
姜河逸:“我已经有阿姝了,何况我也答应过她。”
“外室呢?”宋芝又靠近了些:“我真的不在乎的,外室都无妨。”
姜河逸不语。
宋芝又靠近了些:“可以吗?”
说着,她踮起脚尖,直接奔向了姜河逸的嘴唇。
“你们在干什么?”
黑暗中顾青姝走了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