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6章 装神弄鬼第一百零六天
装神弄鬼第一百零六天·江小少爷:“这种损招,当是东西文化大交融么?”
这种借魂养魂的损招, 江一鸣上辈子就遇到过类似的——
那时候小皇帝还没坐稳位置, 上有一个病怏怏的嫡长子虎视眈眈。
不知道是从太医院还是从哪儿传出的消息,说嫡长子活不过廿岁就要夭折。
后来嫡长子的太子之位不保, 传给了后来的小皇帝,也不知道是不是和这个传闻有关。
江一鸣在民间被小皇帝请去的时候,偶然见到那位嫡长皇子一面。
那人面相矜贵, 骨相却太轻,两相对冲,骨相压不住皇贵之气,也就是常说的“魂轻命重”, 活不长久。
他只是偶尔瞥到一眼, 本没放在心上,直到后来,他得知自己被请来是因为太医院上上下下七十几号人, 一个个面色灰黄,像是糟了一场瘟疫,几乎无人幸免,搞得人心惶惶。
联系先前的传闻,他在嫡长子皇子的行宫里,发现了太医院上下七十多号人的画像与贴身物件。
这些东西被对应着捆扎起来后, 高高束起,悬在一间常年不见光不透气的屋子里。
那间屋子的横梁上,还绑着一片片破碎的铜镜片, 怪异异常。
撇开里头放置的东西和装饰不谈,单看屋子风水,藏风聚气,背倚皇城,位于龙脉龙首之处,不愧为嫡长皇子的宫殿,风水极佳。
只不过,引人注目的是,这屋子里,唯独在最是聚气的地方倒悬了一面完整铜镜。
铜镜背后,以一道黄符紫砂画了一副道术。
江一鸣把屋子里遮光的帘子拉开,让光透进来。
就见那一瞬间,整个屋子里齐齐亮起了数十道太阳光束,在头顶碎铜片的光线折射下,不约而同地对准那面完整的铜镜。
眼前这一副场景,就是风水术中的“百气汇一,龙也抬头”,说的是这些齐聚一处的灵气之难能可贵,足以引得龙抬首追逐。
这要是放在纯粹的自然山水里,那是踏遍千山万水也难能觅得一处,但是眼前这个,却是人为的。
众所周知,人的贴身物件都是有灵气的,无论是落发也好、锦囊玉佩这些身外之物也罢,但凡跟着人久了,都沾了人的灵气。
——这也是为什么古法里,无论什么巫术都要取人一片指甲又或是一根落发的缘故。
嫡长皇子的这间屋子,就是以太医院上下七十几人作为灵气供给源头,借以铜镜,布下“百气汇一,龙也抬头”的风水局,既报了当初被废太子的恩怨,也借他们的灵气蕴养自己本该早夭的破败命数。
当年这件闹剧结束后,江一鸣就被小皇帝尊奉为当朝国师,见皇室不必行礼,几乎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地位。
而现在,眼前这一幕与上辈子何其相似。
——除了这布包里的东西折腾得像个四不像,既有七分东方道法的影子,又有三分西方宗教的意味。
“要想弄清楚这些东西是否与你父王、王叔有关,不如直接告诉我他们的生辰八字,算算他们这一生是否本该有这样的命数。”江一鸣知道,眼前这个年轻的前皇室后裔很难接受这样的事实。
蒙阿育塔雅闻言,抿了抿嘴,将父王和王叔的生辰八字报给江一鸣。
江一鸣掐指在心中默算,眉心微微皱起,抬眼看向蒙阿育塔雅,眼里划过一抹轻蔑戏谑的嘲讽:“按照你报给我的那两个生辰八字,恐怕你父王和王叔不是小偷就是流浪汉。”
韩修杰愣了一下,都不敢把江一鸣的话翻译过去。
蒙阿育塔雅在旁边疑惑地看着韩修杰,催促了一下。
韩修杰看看江一鸣,喉咙像是被掐住了一样。
江一鸣似笑非笑地看着他,淡淡道:“翻啊,一个字都不许改。”
蒙阿育塔雅也跟着又催了一句。
韩修杰被催得头大,硬着头皮翻过去。
果然,蒙阿育塔雅的脸色刷地变了。
韩修杰连忙想要多说两句作解释,却没想到紧接着,反而是他听见了对方紧张得有些语无伦次的解释。
他费劲听完后,捋了捋核心意思,才给江一鸣翻译过去——毕竟他想,看江一鸣的样子,也不像是愿意听那些废话的。
“他说,他只是想试探一下,看江老师你是不是真的能靠生辰八字推算出一个人的一生轨迹,他强调自己没有不敬的意思,只是刚才你说的那些,实在有些挑战他从小到大以来的认知,他很迟疑。”
江一鸣扯开嘴角,并没有回应。
蒙阿育塔雅的反应并不出乎他的意料,嘴上喊得再好听、表现得再尊重,也不会轻易去相信自己向来敬爱崇拜的已故父亲长辈被人质疑。
“这才是真实的生辰八字——”韩修杰翻译道。
江一鸣抬眼看过去,就见蒙阿育塔雅恭顺的低头,甚至不敢正视他。
他轻扯嘴角,半闭上眼,在心里掐指默算。
“你父王三十三岁那年,一场大病耗去家中财富无数,家底大损。救回一命后,只身闯进投资领域,屡投屡盈,点石成金,短暂五年时间,便是把当年耗去的财富重新赚回,甚至还带着家底
翻了小翻。”
蒙阿育塔雅连连点头。他父王点石成金的圣手大名人人都知,但是没人知道那一笔数目对于他们家来说,到底意味着多少——现在江一鸣却准确说了出来,这让蒙阿育塔雅看向江一鸣的目光更加不一样了。
“从大病初愈到十年后,这段时间是你们家族最风光的时间。但是就在十年后你父亲的大寿宴席上,你父亲忽然出现身体不适,开始闭门不再见人。恐怕就连你这个儿子,在后来的那段日子里,都难以再见到你父亲一面吧?”
蒙阿育塔雅愣了愣,微点头:“这您都知道!”他敢保证报纸上唯一可能出现的,就只有他父亲不再接见任何媒体,对外声称身体抱恙。
“我知道的多了去了。”江一鸣嗤笑一声,视线转向他,继续说道,“而就在这之后,你父王出现怪状,开始食生肉、惧水,一切都往传说里的披拔鬼靠近,最后被皇族察觉,全族人被流放在这里,建成新的村寨。”
“在最初的命数里,你父亲本能活到六十七岁,现在却是早早五十九岁离世,这少活的八年,没有外力因素是不可能造成的。”
蒙阿育塔雅蓦地睁大眼睛,六十七岁?!
“那……那是什么因素?”
“变数很多,不如再来看你王叔。”江一鸣微摇头,他若有所思地看向他,说道,“你王叔的八字倒是很值得玩味。”
“天生一身富贵骨,却本该是活不到二十岁的,结果出乎意料地活到了五十五岁……这多出来的三十五年的命,又是向谁借的呢?”
蒙阿育塔雅闻言一愣,随即意外地睁大了眼——
他倒是记得小时候就见王叔瘦瘦弱弱病怏怏的,随身都带着药罐子,族里极偶尔会有人议论王叔,却也只是只言片语几句话,他隐约听见什么命中犯煞,还是什么佛不理……可那些人一旦看见他走过,立即就噤了声。
听江一鸣的话,王叔能活到那么久,是平白多出三十五年的寿命?这仿佛像是天方夜谭。
可江一鸣却清清楚楚说出了他们家族从未公开于世的细节,不可能是凑巧。
蒙阿育塔雅站在一旁,神情变得恍惚。
“你之前说,族里几个老人都已经死了,不在那些照片里,你知道这些老人的生辰八字么?”江一鸣又问。
“这个我得去查一下族谱才知道。”蒙阿育塔雅说道。
“那就请吧。”江一鸣微抬下巴看着他。
族谱就放在这座阴庙里,被恭恭敬敬地摆在人神像前的神龛里。
蒙阿育塔雅翻出那几个族人的生辰八字,转交给江一鸣。
江一鸣逐一算出,这些人命数中的寿命果然与实际死亡寿命不符,而这几人短缺的寿命之和,加上蒙阿育塔雅父王的那八年,加在一起,竟是正正好好三十五年。
不需要江一鸣明说,蒙阿育塔雅也在心里默算,得出三十五这个数字的同时,他背后莫名其妙地激出了一身冷汗。
三十五年,不多不少,怎么可能是巧合?
“先是你父王大病痊愈后,仿佛变了一个人,从一个对投资分毫不懂的新人,变成屡投屡盈的点金圣手,再到十年后的突发大病,闭门不再见人,与此同时,披拔鬼现身索命,带给你们全族人诅咒一样的厄运,这听起来是不是太戏剧化了一些?”江一鸣问他。
“……您的意思我明白,您是认为,我父王和魔鬼做了交易?可这实在……”
韩修杰已经因为信息量过于颠覆世界观而有些麻木,他机械地翻译过来。
江一鸣打断对方的话,说道:“其实很好确认,但凡违背命数,身上都会打下烙印,像红疹一样,从头颈一点点爬上脸颊,如果你还有点印象的话……”
江一鸣剩下的话没有说完,因为对方煞白的脸色已经很好地回答了他。
他了然地看着蒙阿育塔雅:“看来你心里已经有了答案。”
“他为什么……”蒙阿育塔雅不敢置信又痛苦愧疚,他甚至不知道该怎么去面对阴庙之外的那十几个族人。
江一鸣沉默了半晌,淡淡道:“或许是为了身为皇室的骄傲、荣誉吧。”
他注意到对方投来的视线,“你父王,蒙克阿育塔雅的那场急病,不出意外将在几年内,使得你们这一支贵族彻底落魄,这也许是你父王没法袖手旁观的。至少你们这一支不能在他的手上落魄。”
“但他这样做了之后呢?十年风光后,我们彻底被赶出皇室,生活在阴影里。哪怕落魄了又怎么样?至少那样还有东山再起的机会……他怎么就?!”
江一鸣沉默地看着他,他隐约看得明白蒙克阿育塔雅孤注一掷的疯狂极端:
他们这些人被赶出皇室,皇室却不敢因为背后的真正原因而发表公开声明——那么在所有外人眼里,这一支族人依旧是高高在上的皇室,是留下传说的点金圣手一族,至少表面上的荣耀与风光都在。
或许在蒙克阿育塔雅的内心深处,他执着的骄傲和荣耀也不过是表面功夫。
江一鸣在心里暗想,真是个疯子。
可世上从来不少疯子。
“至于你那王叔,蒙清阿育塔雅……以魂养魂,我看这馊主意
只对你王叔有些意义。”江一鸣说道,“不过也就到此为止吧,这种损招,一来得冒牌,当是东西文化大交融么?二还得延损到后几世的功德,真是亏成傻子。”
韩修杰闻言一噎,至今天这一次随行翻译的经历,他是彻底领教了江老师话不饶人的本事,真是难为死他这个翻译了。
他清了清嗓子,正打算婉转点转告,却又听见边上江一鸣冷不丁出声:“一个字一个字地给我翻,不许改。”’
韩修杰吓了一跳,连连点头,老老实实地翻译。
他觉得江一鸣像是自己肚子里的蛔虫,怎么自己脑子里刚转过去的念头,这人就知道了呢?
蒙阿育塔雅闻言,对江一鸣要毁掉那个布包的行为没有丝毫异议。
江一鸣捏出一道火诀,掌中白火倏地缠上布包,那二十四张照片在白火中烤得卷曲起来,骨头与金属发出噼里啪啦的烤炙响声。
白火的温度似乎是冰冷的,蒙阿育塔雅只感觉到一股微凉的冷气,没有一点火的热度。
就在这时,一道陌生男人的声音忽然凭空响起,带着哪怕听不懂语言也能分辨出来的怒气和怨恨,江一鸣掌中的几张照片被一道阴风刮得吹起,散落一地。
韩修杰吓得一个哆嗦,发懵地站在原地,蒙阿育塔雅也是一脸怔愣没反应过来的样子。
“韩修杰,翻译。”江一鸣在韩修杰额前轻拍一记,将韩修杰拍回神,冷声命令道。
韩修杰反应过来,干巴巴地出声——
“亏成傻子?呵,你们这些健康的人怎么可能懂!”
“明明是天之骄子,却不得不在什么抱负都没有施展开的时候就不甘离世,成天活在或许明天就是最后一天的恐慌不安里,这种滋味,你们这些人怎么可能懂?说风凉话而已!”
江一鸣顿了顿,这让他一下子想到了上辈子的小皇帝和那个嫡长皇子,那个嫡长皇子也是这么不甘地质问他。
历史真是个圈,走哪儿都能见到相似的影子,不论古今中外。
作者有话要说: 昨天白天跑了一趟外地,当天赶回来后写了一章新文,但是看着觉得不行就又推翻重写了,时间上就来不及当天更新了orz
临时请假没更新不好意思qaq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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