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36 章
阮林林看清来人的身影,下意识要追,一动便扯到伤口,疼得她惨叫一声。
苏城忙让她躺好,自己追出去。
可惜等他跑到楼下时,程晚歌的车已经消失在小区里。
他在门口站了会儿,看着小区内因入冬而干枯的树梢草坪,转身回去。
阮林林半躺在床上,费力地弯着腰,企图检查自己的伤口有没有裂开。
苏城看见这一幕,连忙坐过去,小心翼翼地托着石膏。
“我来,刚才扯到了哪里?”
她指地方给他看,担忧地问:“你追上她了吗?”
他摇头。
阮林林歉疚地半低着头,喃喃道:
“她心里肯定很难过。”
“刚才我没来得及看清楚脸,是顾青云的女儿吗?”
“嗯,最小的那个。”
“她知不知道你的真实身份?其他人呢?”
“目前应该只有顾青云知道,我也不打算告诉太多人。反正这件事,只要我们几个心里清楚就行。”
她很幸运,伤口没有裂开。
苏城用一种视若珍宝的力度,托着她的腿放回原位,然后松了口气,问:
“他同意跟你离婚吗?”
“你很担心离不了?”
他扯了扯嘴角,“我只是觉得……你的身体是他妻子的,如今又中了大奖,一般来说,应该没人舍得吧。”
阮林林道:“我之前也这么想过,不过他为人很不错,没有提出什么意见。”
苏城不安的心脏踏实了些,抬头看她,目光已从以前的尊敬疏离,变成含情脉脉。
“真没想到,我们居然还有坐在一起聊天的机会。”
阮林林一抬眸就能看见他的脸。
那么年轻,那么帅气,明亮的眼睛与淡粉色的唇,鼻梁上有颗小小的褐色的痣,都是她记忆中深爱的模样。
然而越爱他,就越自卑。
她抿着嘴唇,忐忑地说:
“你真的能接受我?我不光外貌是老人,身体机能也是。我们无法再像以前一样,什么都做不了。我连洗个热水澡都要千般小心,掐好时间和温度,免得死于心脏病发作或脑血管破裂。最重要的是……我大概活不了太久了,你想好了吗?”
苏城忍俊不禁,揉揉她花白的头发。
“你这个小笨蛋,我要是没想好,怎么可能答应你?林林,我真的爱你。”
我爱你这三个字是两人交往时说过无数遍的,以前要么开心要么感动。
唯有此刻,心情说不出的复杂。
她眼眶微微泛红,很想对方抱抱自己。但介于外表和身份,不好意思开口。
苏城注意到她捏着衣袂的手,嘴角轻扬,直接展开双臂抱住她。
温热的气息洒在耳畔。
“无论你变成什么样,我都不会离开你。”
当晚,苏城在别墅住下。
由于外表和身份,两人没有像以前那样自然的亲亲搂搂,只是一起吃了顿饭,聊了会儿天,便互道晚安,在相邻的两个房间入睡。
但这些已给了阮林林足够的信心,迎接以后的新生活。
当天晚上十一点,程家老房子。
一辆鲜艳的宝蓝色跑车停在楼下,车门砰地一下打开,程晚歌跌跌撞撞地下来,满身酒气,扶着墙壁往前走。
瞿天成关上车门,赶紧来扶她。
“晚歌姐,你别动,万一摔了怎么办?我扶你上去。”
“你别碰我!男人没一个好东西……女人也没一个好东西……你们真恶心!”
瞿天成欲哭无泪。
“晚歌姐,你到底怎么了?莫名其妙一个人去喝酒,莫名其妙骂我一通,我哪里做错了吗?那你提醒我,让我改好不好?”
程晚歌回头看他,忽然觉得他和那个苏城还挺像。
都是年轻有朝气,看起来生机勃勃的。
“我问你。”她招招手。
瞿天成凑过去。
“你会爱上一个老太太吗?”
“什、什么?”
“一个老太太,有儿有女,满头白发,皱纹苍苍,你会爱上她吗?”
“这个……得看那人是谁。普通人我肯定不考虑,如果是你的话就没问题。”
瞿天成自认为给出了完美答案,很期待地看着对方。
不料程晚歌干呕一声,跑到垃圾桶旁呕吐起来。
瞿天成:“……”
他默默地走过去帮她拍背,从她包包里拿出纸巾为她擦脸,叹着气说:
“你有时候像小孩子一样,还老说我幼稚。”
“不喜欢就滚啊。”她毫不客气。
“天地良心,我哪儿有说不喜欢?只是有点心疼,你身体本来就不好,不要总这样糟践自己行不行?答应我。”
程晚歌捂着嘴不说话。
瞿天成帮她捋了捋凌乱的刘海。
“晚歌姐,有时候真后悔自己出生得太晚。要是我比你大个五年十年的该多好,挫折苦难我都经历一遍,等你即将经历时,我就有经验保护你了。”
程晚歌闷声道:“你少花言巧语,我最讨厌别人骗我。”
他
委屈兮兮,抓住她的手放在自己胸口。
“你听,你听它有没有说谎。我是那种靠谎言追女孩子的人吗?”
这句话乍一听很自恋,可仔细想想,他确实有这样的底气。
家境优渥,学历相貌拿得出手,放在恋爱市场上,显然是抢手的角色。
程晚歌撇撇嘴,“看来你已经后悔在我身上浪费时间了?”
瞿天成吓一跳,“我哪儿有这样说?晚歌姐我求求你了,别老把我当敌人,我是你男朋友啊。”
漆黑的夜色里,他的话触动了她内心不曾被人触动过的那根弦。
程晚歌擦了擦通红的眼角,抬起头,望着跑车说:
“你回去吧,我该睡觉了。”
他不大放心,“你真的没事了吗?我可以多陪陪你。”
她摇摇头,独自朝楼道走去,走到一半停下来,回头看着他。
瞿天成眼神期待,很想留下。
沉默了足有半分钟,她轻声问:
“你将来会爱上别人吗?”
几十年老夫妻的感情都说没就没,年轻人因荷尔蒙躁动而产生的爱慕之情,岂不更加脆弱不堪。
瞿天成认真想了想,发梢被寒风吹得不停晃动。
“我不敢保证,但我会用尽全力去爱你,绝对不留遗憾。”
程晚歌扯了下嘴角,挥挥手,走进楼道。
瞿天成遗憾地看着她的背影,目送她上楼。见她家窗户亮起灯光后,才驱车离开。
上午八点,顾青云站在茶几边,再一次检查文件资料,确定没有纰漏后打算出发。
程晚歌幽灵般出现,站在门边用红肿的眼睛看着他,嗓音沙哑。
“你已经同意了吗?根本没想过要征求我的意见是不是?”
顾青云转身,心疼地摸了摸她凌乱干枯的头发。
“我知道你不希望我们分开……”
“那你们还离婚?”她提高音量,“要是真的离了,我发誓我会恨你们一辈子!”
顾青云收回手,平静地问:“你认为父母的任务是什么?”
“给孩子一个幸福的家!”
“那他们自己的幸福呢?如果这个家本来就建立在痛苦上,他们该如何坚持下去?”
程晚歌鼻根发酸,趴在他肩上哭。
“你们当初根本就不该生我。”
“晚歌,你已经长大了,父母和家庭不是你的一切。你应该去寻找属于自己的幸福,而不是死死守着我们。”
程晚歌松开手,鼻间残留他身上淡淡的墨香,低头盯着地板。
“你离吧,但你一定会后悔的。”
顾青云怕拍她的肩,把资料用一个公文包装好,走出小区打了辆出租车,来到别墅外。
苏城出来买早餐,正好在门外遇见他。
二人是第一次见面,但看见彼此的同时,已经心照不宣地认出对方。
“你好。”顾青云主动打了个招呼。
苏城点点头,一边开门一边担心,接下来的过程是否会顺利。
无论如何,这具身体都是他的妻子,离婚还会分走财产,他当真一点都不在乎?
顾青云的表现坦然很多,进去后看了看楼梯。
“她还没醒么?”
苏城嗯了声,“她昨天半夜腿疼,吃止痛药也不管用,很晚才睡着。”
“那我就在这里等吧。”
顾青云坐在沙发上,打开包拿出资料检查。
苏城把早餐倒出来用碗盘装好,盖上盖子,忍不住抬头看他,心中总觉得别扭。
无事可做,他也来到沙发上,拿出手机与合伙人聊公司的事。
转眼半小时过去,阮林林还没动静。
苏城清清嗓子。
“我去叫她吧。”
顾青云颔首。
他起身上楼。
客厅只剩下一个人,空旷得令人寂寞。
顾青云拿起离婚协议,看着上面自己亲手列出的条款,眼中闪过一抹不易察觉的难过。
几秒后,楼上传来惊慌的喊声。
“林林!你醒醒!林林!”
他心里一紧,连忙冲上楼。
只见房门大敞,苏城抱起阮林林朝外跑,后者瘦小苍老的身体躺在他怀中,眼睛紧闭,双手无力的垂着,赫然已经陷入昏迷。
两人十万火急的把她送到医院,医生做了个简易的检查,表情严峻。
“脑溢血,必须马上手术,谁是她家人?”
苏城张开嘴又闭上,顾青云说:“我是她丈夫。”
“把手术协议书签一下,去楼下缴费。”
说完,医护人员将她推进抢救室,关上门,只留一盏刺眼的红灯。
顾青云下楼缴费,顺便打了个电话给程晚歌,回来后看见狭长的走廊只剩苏城一个人,垂首坐在冰冷的长椅上,手里还抓着她的围巾。
顾青云收起缴费单,走到他身边坐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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