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咕咕咕<!>
赫蒂在住在哥谭的这几个月里，别的没咋学会，哥谭人久经磨练之下锻炼出来的大心脏和“只要天不塌下来我就能乐观到底的”精神倒是学到了不少，不过这也使得她对周围环境的观察能力更上一层楼了。
证据就是换作以往的赫蒂的话，肯定最多只能注意到塞西莉亚的脸色不太好，但是现在她已经可以用眼角的余光瞥见塞西莉亚的手上动作了。这位金发姑娘的双手都紧紧攥成了拳头，过分用力的握拳让她的指关节都分明了起来，过分苍白的肌肤下明显有青蓝色的静脉血管的形状凸现，两种颜色一对比之下，便愈发衬得这一幕相当骇人了。
如同在即将以倾覆之势气势汹汹袭来的狂风暴雨前，最后的压抑与沉默。
赫蒂看着她那双手，真怕她自己一不小心把自己给搞成骨折，便赶紧出声问道：“你还好吧，塞西莉亚？”
——“塞西莉亚”这个名字一出，刚刚还处在失态边缘的塞西莉亚就奇迹般地平静了下来。
正好这帮还在叽叽喳喳的姑娘们也终于结束了在门口簇拥成团的抱团八卦行为，开始走进教室寻找座位了，正好塞西莉亚还没有从赫蒂身边的座位离开，被她们看了个正着。
这帮姑娘们惊疑不定地对视一眼，对塞西莉亚笑道：“你要和布朗一起在前排当好学生吗？”
塞西莉亚这才长长呼出一口气，对赫蒂解释道：
“我昨晚没和我男友在一起，就回来做了个实验。这是我的实验记录报告，怎么，有问题吗？”
赫蒂摇摇头：“没有，我就是随口一问……”
然而塞西莉亚完全不给赫蒂把话说完的机会，径直离开，往教室的后排走去了。
她一在后排落座，便把随身的外套甩到了桌子上，然后二话不说就阖上了眼，扑倒在自己的衣服堆成的小枕头上开始补眠。眼见着原本应该成为这帮小团体的中心的人今天精神不好，似乎完全没有跟她们一起讨论八卦和时尚新闻之类的东西的意思，那帮还在找座位的女生们对视了几眼，终于有人折返了回来，坐在了赫蒂的旁边，对她笑了笑：
“今天天气可真好啊，是不是，布朗？”
赫蒂看了看外面阴沉沉的、几乎都能滴出水来的天气，内心好生挣扎了一番，最后还是满怀遗憾地放弃了“秉持工科女的耿直作风、实话实说今天天气其实烂透了”这个选项，毕竟系统正在她脑海里进行着震天动地式的尖叫，附赠一整套的表情包“我劝你谨言慎行”的精神污染攻击。
如此一来赫蒂也只能偃旗息鼓，选择了个最中肯的答案：
“嗯。”
赫蒂以为自己的回答已经把自己“我其实特别怕生请不要再跟我互动了拜托”的这个意思完美地传达了出去，然而并没有，毕竟有她的颜值加成在那里。
天生这么一张天真无害又温柔甜美的脸的好处就是这么爽，只要她不故意做出什么毁坏自己形象的超级令人发窘的事情的话，那她不管说什么、做什么，在外人眼里就都是自带某种柔化和美化光环的。
就好比眼下，坐在她身边的姑娘眼中的赫蒂就是这样的：
明显和哥谭这个城市格格不入、之前还为她们出过头的小姑娘抱着自己的书包乖巧地坐在座位上，那双清澈的蓝绿色眼睛眨呀眨的，长长的睫毛还带着微翘的弧度，便愈发衬得她那双眼愈发明净动人了，特别像那种昂贵又精致的洋娃娃。而且和眼下这个班级里的大部分人不同，这个外来的小姑娘明显家教良好，哪怕只是在进行日常对话的时候都要认真地看向对方。
只不过唯一美中不足的地方就是话有点少。
——然而这根本就不是问题。
毕竟有此等颜值和认真又修养良好的神态在前，任何人都不会觉得“说话少”的这个问题是来自于面前的小姑娘对外人的排斥，便都要下意识地把锅揽在自己的身上。就好比这姑娘，在越看越觉得赫蒂特别像那种家养的矮脚猫一样可爱的同时，也在心想为什么赫蒂的话这么少：
是因为被她突然的亲近给吓到了吗？还是说素来都一个人上课下课上学放学的、孤身一人在异地求学的小姑娘第一次感受到来此同班同学的热情，过分惊喜和紧张之下完全僵硬了？
这姑娘是越看赫蒂越喜欢，心里已经不知给赫蒂加上了多少层完全私心的滤镜，完全把“表面没什么多余表情但是其实内心吐的槽已经波涛万丈波澜壮阔了”的赫蒂给硬生生拗了个“害羞腼腆内向的超级小可爱”的人设出来。
是看人不能只看表面的典型例子了。
——然而已经被莫名安上了“害羞腼腆的小可爱”形象的赫蒂本人对此一无所知，甚至还在脑海里和系统疯狂互动请求交流：
“系统统，你说我刚刚说话的语气是不是太重了？”
挖坑不填系统深知赫蒂的颜值的杀伤力，便拿出了理工科直男在面对女友的询问的时候最常用的态度来：“唔，可能吧。”
“那可就糟糕了。”赫蒂忧心忡忡地在脑海里叹了口气心想：“万一吓到她怎么办呢？这可是理工科里罕见的小姐姐啊！可是我也是真的紧张。你说我现在赶紧去补上几句‘我不是因为讨厌你话
这么少的而是我不习惯’怎么样？”
系统：“嗯，都可以。”
赫蒂：“我怕万一起到反效果，让她以为我是真的讨厌她还要讽刺她，那可就真的难办了……系统统？我总觉得你安装了某种自动回复的语音包来应付我！拜托，你好歹吱个声证明你还在听我说话好吗？！”
系统：“好的，没问题。汪。”
赫蒂：……这可真是大型的系统与宿主恩断义绝鱼死网破的现场！
不过这一天最后还是有惊无险地过去了。甚至下午的最后一节大课结束的时候，班里的每个姑娘——除了还在后排倒头大睡一觉不起、隐隐有从早上的实验室睡到下午的教室随后还要再接再厉睡到晚自习再走的架势的塞西莉亚之外——都亲切地过来摸了摸赫蒂的头：
“明天见啦，布朗。”
赫蒂虽然不知道为什么女同学们的态度突然都热络起来了，但是还是认认真真地挨个打了招呼：“明天见。”
随后在回家的路上，一般都会和系统插科打诨的赫蒂今天竟然异常沉默，最后打破这僵硬气氛的还是系统本人，它小心翼翼地问道：
“小赫蒂，你在想什么呢？感觉这一整天你都没什么精神呀。”
赫蒂下了地铁之后便沿着每天的固定路线往家走去，这条路她已经走过不知多少遍了，就算闭着眼睛也能摸回去：“我在想……”
“要是帕米拉没有经历过这些事情的话，她现在应该是个很优秀的植物学家吧？”
系统虽然不太明白为什么赫蒂要突然提起毒藤女，但是还是认真地回答了她的疑问：“按理来说，是的。”
“从她还就读于哥谭大学那些年的成绩来看，如果不出意外的话，她本来其实可以成为美国国家科学院史上最年轻的植物学女院士的。这样的成就别说在哥谭这种充斥着犯罪和黑暗的混乱之都了，哪怕放在任何一个地方都是值得被纪念的重大事件……只是世界上又哪来那么多‘如果’呢？”
赫蒂已经陷入了沉思，自然也就没有注意到在她已经熟得不能再熟了的这条路的尽头，竟然出现了一大坨黑色的不明物体！
众所周知，哥谭是全美犯罪率最高的城市。而它的城市基础建设果然也很对得起“犯罪之都”的称号：除去部分由各大家族专门投资的建筑之外，历经风雨洗礼而愈发斑驳的建筑物比比皆是；除去部分主要道路之外，管你是水泥的地面还是沥青的地面，都要有那么几个破破烂烂的大洞；非主要干线上的路灯更是隔三差五就要坏一次，更有甚者，一整条路都是黑的，不是艺高人胆大的家伙或者疯子，没人敢从那里走。
毕竟这可是哥谭，鬼知道会从阴影里突然杀出什么能一秒钟就送人去见上帝的东西来。为了保险起见，还是不要随意走小路的好，这是每一个哥谭本地人都知道的常识。
挖坑不填系统倒是注意到了道路尽头的异常，但是它的功能委实匮乏得很，除了能够让赫蒂在写东西的时候隐身之外，再没有别的任何功能了；就算它有心提醒，也只能在赫蒂的脑海中用自己能发出的最高分贝尖叫道：
“小赫蒂！抬头看路！”
——鬼知道在阿卡姆的罪犯们又一次集体越狱的当下，本来就在城市的每一个角落都充斥着黑暗和混乱的哥谭，会在这样灯光照射不到的地方有什么玩意儿；说得再恐怖一点的话，鬼知道这东西究竟是不是人！
幸好系统的呐喊还是很有震撼力的，一直沉浸在自己思绪里、没有对周围的环境分出过多心神的赫蒂这才匆匆抬起了头，然而等到她停下脚步的时候，已经和那团不明物体的距离相当接近了，甚至都达到了能看清这究竟是什么的程度。
然而挖坑不填系统预料中的乱七八糟的东西全都没有出现，甚至当这东西的真面目暴露在赫蒂的眼前的时候，连挖坑不填系统都跟着有点尴尬起来了：
这是一对正在忘情拥吻的年轻男女。
因为两人实在抱得太紧了，看起来就像粘在一起的一样，仅从远处的轮廓来看还真看不出来这是两个人；而这边的光照环境又比较差，好几天前因为小丑和小丑女的作乱而连带着被砸碎了的路灯还没来得及完全修好，尤其是这条路的末端已经没有丁点光照了。种种机缘巧合下，才会有这样的误会。
——换作在别的城市的话，这样其实是一点问题也没有的。毕竟热恋中的男女嘛，哪个没有过“和心爱的人在昏黄的光线下吻别”这样浪漫的构思呢？
然而这一幕要是发生在哥谭的话，不管是气氛值还是危险程度都会发生翻天覆地的根本性的变化：
首先就是“昏黄的灯光”这一点，对不起，哥谭绝大部分道路上的灯光都是昏黄的，剩下的小部分里还要有相当数额可观的、完全漆黑的街道，在别的城市尚且称得上“浪漫”的氛围，在哥谭可一点也不浪漫，反而是危险的征兆；其次，要是路灯都亮了起来，那就说明晚上已经到了，在哥谭大晚上的不赶紧老老实实回家里呆着反而在外面迟迟逗留，为了一个可有可无的吻别就要冒着丢掉小命的风险，那未免也太不值当了吧；最后，眼下还有不知道多少阿卡姆的罪犯在城市里四处流窜作恶呢，
这就让本来便危险性十足的事情更加难以预料了。
——但是如果真的有人能做到这点的话，真的有人愿意冒着如此大的风险，在这沉沉如墨的暗夜里尽情相拥，又有谁能说这是他们的不是呢？
天下最甜最苦的，都是难以朝夕相伴的有情人。
赫蒂眼尖地看到，在这对情侣的脚下散落着一束花朵，可能是两人中的不知哪一位送给对方的礼物吧，然而当两人之间的气氛因为这个过分绵长的吻而热烈了起来之后，又有谁能从与爱人争分夺秒温存的美好时光中专门分出心神来，顾及一束横亘在两人之间的花朵呢？
那是一束红玫瑰。在精美的半透明玻璃纸的包装下，原本就热烈又烂漫的玫瑰便被衬得愈发娇艳了，即便这么零落地在地上散落着，也有种相当好看的、动人的感觉。
眼见着今天本来就话少得很、甚至都不想跟自己一起吐槽了的赫蒂在看见了这对正在拥吻的男女之后，变得愈发沉默了，挖坑不填系统心想不好，便赶紧出声安慰赫蒂：
“小赫蒂不用羡慕他们，要坚强，要保持身为单身狗的尊严——”
赫蒂：“……我其实不是在意这个。”
挖坑不填系统：“？？？那你刚刚僵硬个啥？？？”
赫蒂沉默了三秒钟后，把某个一直萦绕在她内心的、然而在看到了那束散落在地上的红玫瑰后便一直萦绕在心头的疑问问了出来：
“我在想，为什么热恋中的男女一定要赠送给对方植物的生殖器官以示爱意。”
因为她的这个疑问实在存在好久了，而且一直十分疑惑，所以这句话不是在脑海里和系统沟通的，而是不自觉地从口中说出来的。结果她这句话话音刚落，那对被惊扰到的情侣还没来得及分开呢，从路边的屋顶上传来了个年轻女子的笑声，而且明显是没憋住、破了功笑出声的感觉：
“噗。”请牢记收藏：, 最新最快无防盗免费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