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5章 第45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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赵权不知道他说错哪里,只见上头的人脸色越来越沉。moweiwenxuan
他忙低下头,只听晏时牧大喊:“晏横。”
只听外面有人提剑走进来,作了一个拱手礼,抱拳道:“世子,您找我。”
晏时牧沉了片刻,眼眉一瞥,遂摆手,“回去自顾去领板子。”
“什么?”晏横没明白自己怎么就被罚了,两眼一瞪。
赵权坐在旁边抹了把汗,就怕波及到自己。
晏横不解,站在原地愣了片刻,外头晏竖进来,一下把他从中间挤到一边去。
晏竖拱手道:“世子,前门有人来传,封姑娘来找赵大人。”
知道晏世子与封云初的关系,赵权吓出一身冷汗,他不知作何回应,偏过头去看晏时牧的反应。
上头的人眼眸微明,脸色亮了几分,他知晓意思,忙说:“让封姑娘进来吧。”
如果今日之前他就知道这位姑娘与世子的关系,他昨晚也不会把人轰出去,只求那姑娘不会告状。
赵权在心里祈祷着,不消片刻,晏竖已经带着封云初上了正厅。
“民女封云初见过世子,见过赵大人。”
封云初垂首进来,瞧见顶头除了赵大人,还有不该出现在这里的晏时牧。
这次赵大人没有说话,等着晏世子先开口。
“封姑娘,不知你今日来此可有什么事?若是听审,应当来错地方了吧。”晏时牧翘着腿,将手边的茶盏端起来,喝了一口。
旁边赵权不明白,他既已经给世子说了封云初来这里的事,为何他对封姑娘的态度一点都不像认识的。
哦,晏世子这是要保护封姑娘的名声。
赵权在心底猜想。
底下封云初有行了一礼,将来这里的目的重新说给晏时牧听。
晏时牧听了,大笑完,遂问:“封姑娘,你可知府衙这边立了案,今日就要审案了,为何要来销案。”
府衙立案到庭审就十来天的时间,在准备庭审中间,原告是可以来销案的,但一旦准备庭审,那就销不了案了。
封云初当然明白这个意思,她刚开始也没有要销案的想法,但系统跟她说的话她也不想不听。
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她不想与全京城的绣坊为敌,也不想攀谁的势,就像试一次销案。
“世子,我们封家在上京也做了许多年,在京中积了不少人脉,我相信,就算世子帮我处罚了那些人,他们也不敢来说什么,”封云初说,“可是,这样就会得罪其他绣坊。”
“古人有云,‘慎乃俭德,惟怀永图’,做生意也是如此,长治久安,我不愿多一个仇人,也不愿少一个对手,同行之间,有压力才会有动力,有动力才会进步……”
她把心底的想法告诉晏时牧,希望晏时牧能明白她的心思。
赵权在一旁听了,都被眼前的女子所感动,他还是第一次看到有这样伟大思想的女子,不由地心生佩服。
敢于化“仇恨”为动力,古往今来只此人吧。
封云初说完,她抬眸瞧着上头的人,只须臾,那人却笑了,他嘴角弯弯,眼眉上扬,像是见到一件极为新鲜的事物。
一直以来,晏时牧都看不透封云初,在他看来,这就是一个小家女子,她有着和别人不一样的思想,有着神秘的思想,没想到,她能大爱如此,实乃不易。
之前他也派晏竖去牢里见过周尊从等人,他们都是些商人,为了名利不惜烧毁别人的绣庄,简直坏透了。
而今听到封云初这番话,不知怎地,他好像答应她。
封云初等了片刻,晏时牧敛上笑意,开口道:“赵大人,依你看呢?”
上头坐着晏侯府世子,哪轮得到他说话,赵权忙颔首俯身,拱手道:“世子,此事您做主即可。”
这些达官子弟,一天一个样,喜欢怎样就怎样,全是看心情做事,他若是惹到他们,还不知明日死在哪个地方。
他就是不愿与官场显贵打交道,才谋了个不上不下的上京为民府府衙司工作。
两盏茶的功夫,赵权恭恭敬敬送走晏时牧和封云初,待人走远,他才从紧张的情绪中惊醒,差点被吓死。
幸好身后有衙厮撑住他的身体,不然他定会滑落到地上。
衙厮问:“大人,府衙前的百姓怎么办?”
赵权在衙厮的搀扶下走进厅里,稳稳坐在椅子上,狠狠摸了把汗,叹口气:“实话说吧,让他们别等了,今天这案子算是私了了。”
衙厮拱手,去府衙办事去了。
赵权又用长袖擦了擦汗水,自喃着:“希望以后不要接到有关贵人的案子,我这把老骨头可经不起折腾了。”
从府衙出来,封云初和等在府衙外的百姓解释了这件事,大家竟十分佩服她,能够化小仇为大爱的,此间仅独她一人。
封云初不好意思地摸摸后脑勺,等在牢狱之外,不一会儿晏时牧就把周尊从等人接了出来。
被关在牢狱里,周尊从和袁文通等人可眉梢吃苦,不管是谁,经牢狱中走一遭,都会脱层皮。
因为昨日晏时牧说了要好好照顾他们,昨晚赵权又叫人来打了一顿,所以此刻出现在封云初面前的人,不是这里伤一块,就是那里破一层,狼狈不堪。
他们都是实实在在的罪犯,火烧绣庄可不是一件小事,那夜的大火将上京照了个亮,连远在另一头的皇宫都能看到。
虽说这是件民事纠纷,既然原告报了案,人证物证具在,赵权也不可能不处罚,被打已经算是狱中比较小的惩处了。
晏时牧刚带着他们出来,他们一下子扑倒封云初面前,双膝跪地,诉说各人罪状。
封云初都知道,他们是因嫉妒心切,难免心生恶事。
但看着这些人的伤,她责怪不出来,张了张嘴,只道:“各位老板,你们先回去休息休息,身体养好了,我们再说。”
他们以为封云初还在责怪他们,又是一阵忏悔。
这段时间因几人陷于囹圄,他们的绣坊遭到查封,绣坊生意一落千丈,给他们干活的绣娘工人都被解雇了,他们的绣坊也没了,落了一身罪,还不知该怎么办。
除了周尊从和袁文通,还有其他几家,他们或多或少都参与了这件事,要提供猛火油,要打听人脉,要支走秦有财……这许多事,都是好几家老板合作所得。
他们也都知晓封家绣庄毁了,一夜间成了灰烬,后悔不已,纷纷跪在封云初面前认罪。
封云初不忍,不愿与他们现在算账,让他们都回去养伤。
他们不愿走,纠缠着封云初认罚,晏时牧看不过去,一哼声,晏竖等人就带着这些老板上了马车。
“你要带他们去哪里?”封云初问。
晏时牧从身后走上前,看着马车渐行渐远,转过头看着她,“不是你说让他们回去养伤,我自是送他们回去了。”
“你原谅他们了?”她又问。
若是从前,晏时牧定是会追究,就算不让他们死,也会让他们脱一层皮,得到应有的惩罚。
但这次不知怎地,他竟也被封云初感染。
“你原谅他们了吗?”他反问。
身边人摇摇头,瘪嘴道:“其实没有。”
他刚想问‘那为何要救他们’,封云初又说,“其实我心眼很小的,以前,我的后妈随便骂我一句,我都能记很久,我还去恶作剧整她,让她落水,在她床上放毛毛虫,这些事情我都干过。”
晏时牧静静听着,封云初往前走一步,他也跟着走在她身后。
初春的风夹杂着寒气吹过来,有些冷,身边人拢了拢身上的大氅,继续说:“后来我长大了,自己搬出去,我靠着学习的刺绣自己找活做,也不用我爸给我交学费,我自己勤工俭学读大学、考研……直到工作,我也少见到后妈,后来再见她,我也不会整她了,她也没那么恨我,我们就像两个陌生人……”
说到以前的事,封云初就想起现代社会的生活,离开了这么久,她还是有些想念那些时候。
眼泪从眼角滑落,她还没擦,眼前出现一张锦帕,她抬眸望过去,是晏时牧递来的。
“谢谢!”她道。
接过锦帕,封云初擦了擦眼泪。
“虽然我听不懂你的话,但意思懂了。”晏时牧转过身。
一向坚强不甘低头的封云初,竟也有脆弱的时候。
他们往前走着,身边跟着一辆车马,晏时牧转身上了车,撩开毡帘,伸出一只手来,“来,我送你回去。”
这里离为民府衙不远,方才从府衙门口散去的人群还在,人们路过此处,看着马车里的世子朝封家姑娘伸手。
那些人不是“嗑到了”一脸艳羡的表情,就是嫉妒封云初能得到世子的赏识,私下窃窃私语起来。
“世子,不用了,我自行走回去即可。”
她今日未戴斗笠,旁人一眼都能看出是她,这些人或多或少都会去绣花阁买刺绣,都是认识她的,兼之出了纵火一事,她在上京的名气可不小,就算很少去绣花阁买刺绣的人都认识她这张脸——
实在是戴不戴斗笠都一样。
熟得很。
晏时牧不管那么多,手臂一伸,直接将人拉上了马车,封云初吓得惊叫一声,扑进了晏时牧的怀里。
“啊——”
外头的人都看见了,这可洗不掉。
作者有话要说:
“慎乃俭德,惟怀永图。”出自《尚书·太甲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