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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4章 chapter3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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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常人说酒后吐真言,酒精会加速血液循环,带来神经末梢兴奋,刺激多巴胺,降低人对外界的反应和防备,导致幻觉和断片。gaoyawx

    有人会在酒精的刺激下,说出或者做出与平常截然相反的事情,而有人在酒精的作用下就是安稳得睡到天亮。

    陈屿是前者,苏缇是后者。

    在将近半五十的人生中,陈屿喝醉过一次,那之后从未放任自己沉迷于酒精刺激中。第一次有涂野拦着他,第二次、第三次就不一定有那么幸运。

    很容易坏事。

    也是个冬天。

    喝醉了酒,涂野撑着他的胳膊往回走,半眯着眼睛,步履悬空,只堪堪看向脚下一线的青石路。

    雪飘在衣服上,强硬地半驼在背上,接触的地方都是冷的。

    涂野手指格外的有劲,箍着他整个人就像是被铁爪死死的夯实,指甲隔着厚厚的冬衣也几乎要陷进他的肉里。

    “叫你喝酒,一个没留神就喝了这么多,好了吧喝醉了吧。我要拍下来,等明天你酒醒了狠狠的笑你一顿。”

    涂野停下来,微微喘着气。

    他的手是冷的,手背冰冷苍白,几乎是有些麻木,但掌心却因为醉酒后的血液循环加速渗着丝丝的汗。

    还在微微颤抖。

    走到路口,涂野手上的劲松了,拿出手机嘱咐他说:“我现在打车,你安分点。”

    他动了动,也立不直,倚靠在墙边,双脚更换站着。

    靠得近了,一侧便利店自动开关门打开,里面开放着的暖气扑在他的脸上。

    他往下看,看到了店家兜手、打哈欠的橘猫。

    等到涂野忙完转过头去找他时发现没了人,心脏先是提到嗓子眼,在定眼看到他在便利店里逗猫时,心跳落回原处平复正常。

    多来这样几次,涂野都怕自己要未老先衰。

    涂野哈了口气搓搓手,然后把手放入口袋,手指合拢就攥着口袋里一张纸条。

    开始泼了酒水,纸条上的数字号码有些晕开,字迹模糊,不过还是认得清楚。

    是他早之前从陈屿手上夺下来的。

    那是苏缇的新号码。

    涂野叹了一口气,隔着玻璃窗看。陈屿蹲下身子,歪着头逗猫。

    涂野了解陈屿本身就是个猫嫌狗不理的,生怕一个没看住,隔天就要带着他去医院打针。

    “别去逗猫,差不多行了。”

    但陈屿没理他。

    涂野没将纸条拿出来,直接紧攥拳头,本就模糊的字迹,这一下子更皱褶。

    他不大愿意让陈屿再去联系苏缇,因为不知从哪听来的苏缇似乎已经谈恋爱了,追她的男生大张旗鼓地持续了小半个月,陈屿也就低气压了小半个月。

    也就是今天,听说苏缇答应对方单独聊聊,这也就是今天陈屿酗酒的原因。

    如果苏缇真的喜欢上别人了,于公于私就应该及时止损。

    脚下有一堆雪,半膝盖那么高。

    憋着一股气,涂野用脚去踢,没成想里面竟包着个消防栓。

    他痛得快要晕厥,但还是没出声。

    有些丢人。

    便利店里的陈屿三番五次想尝试去摸橘猫的头,但手无论怎样绕到后面,猫都仰着头。生怕被抓被咬,就算脑袋不是很清醒,他也没有枉然下手。

    眼前大片的色彩晕染开来,黄色、白色、黑色扭曲旋转。

    思维滞涩开始玩跳跃联系,他看着猫就想到以前学校里的猫大爷,这很正常。

    然后他又想到自己无数个舍掉午餐时的午后,想到这,又想起刚刚光去喝酒也没吃着什么东西,有点饿。

    饥饿感很难受,一饿就会无力、就会烦躁,他现在饿到想哭。

    面前的橘猫甩甩尾巴,一下两下借着商店里的货架逃走。

    而他还是蹲在地上,呆呆地看着自己的影子。

    不是因为饿得想哭,感觉不对。

    那是因为什么想哭?

    他一时想不起原因来。

    像是膝跳反应,或者是在长跑时先意识一步宣告完蛋的身体。

    他没想通原因,眼眶却开始发热发烫。

    很奇怪,他居然要哭了。

    陈屿扭头去看窗外,透过玻璃门他隐约看见涂野那一张稍微扭曲的脸,抬头看着雪纷纷飘扬下来,照得地面忽明忽灭。

    雪还在下,不过月雪色又如帷幔般垂了下来。在发昏的眼中拢聚又散开,他看着这抹光中扭曲着渐渐现出人型。

    他双眼失焦找不着视线的落点,但眼神却越发柔和。

    没有像众多喝的失去神智的人一样,抱着毫不相干的东西去喊她的名字。

    迈出门,一片雪花落在他的鼻尖,他清醒了些。

    苏缇,对苏缇。

    要去找苏缇。

    没有前因后果,甚至是两人的关系还处于毕业后便失去联络的众多人之一,但借着酒劲,他头一次不管不顾的想要跑到她面前。

    去干什么?去问为什么?万一她正挽着男朋友的胳膊散步呢?

    涂野咬着牙缓了缓神,见陈屿能稳步行走时松了一口气,但当对方向他靠近时,他才知道那口气松早了。

    陈屿伸手,理直气壮:“把电话号码给我。”

    跟一个喝醉酒的人是说不通道理的,涂野把纸条从兜里拿出来,在放到他手心时还特意用力揉搓一番。

    纸张皱得比手机输入验证码时的干扰更胜,而还没有“换一次”的机会。

    陈屿便死死地看着,几个模糊不清的数字被他反复尝试。

    他就拿出手机一次次拨打电话,他认得她的声音,只要听到不对就挂断。

    涂野扭动自己的脚踝,看着他一次次的尝试,感叹果然酒还没有醒。

    如果真的要到那一步的话,他是完全可以找那个线人要一次的号码的。

    用了个最笨拙的方法,看着就可怜。

    后来他真的试对了。

    “喂,你好我是苏缇,请问你是?”

    苏缇那边只听到了细微的声音,但却听不清楚内容。

    其实是路人路过时发出的声音。

    “可以听见吗?有人吗?是不是打错了?”

    而酒精给予陈屿的勇气最终也只能到这,他空噎了几轮,张不开嘴,反而去看涂野。

    用力握拳,指尖几乎在掌心留下月牙型的伤痕。

    涂野全当没看见。

    有些陈年的旧伤,刮骨疗伤虽然疼,但好得快。

    他们两个就站在街边,围看着那部逐渐黑掉的手机。

    陈屿不说话,眼里的光似也渐渐泯灭。

    后来上了车,陈屿又尝试了一次两次三次,苏缇没再接。

    诚然这样在凌晨午夜时的来电,是让人害怕的。

    一觉醒来,陈屿自己倒是睡得酣甜。

    涂野顶着两个大大的黑眼圈,双手环抱,就这么看着他。

    才不管什么“你好我好,我们大家好”,他直接开门见山:“你昨天打了几个骚扰电话给苏缇。”

    肉眼可见的,陈屿整个人都呆楞住。

    “为什么只有喝醉的时候才敢做到这一步,不是我说你,就算是喝醉了你也什么都不敢做,放心,你什么都没说。我提醒你,有可能有可能你的号码已经被她拉黑了。”

    涂野走后,陈屿一个人跟手机对峙。

    电量即将消耗殆尽,而上边的通话记录也像白纸黑字一样,证据确凿。

    宿醉过后头还是昏沉,他眼睫轻颤。

    窗帘拉实,连落在身上的日光都格外吝啬。

    他向来严于律己,但酗酒、半夜骚扰电话,还有安插线人等等。

    头一遭身上难得的“污点”都是因为她。

    ……完全是一头栽在她身上了。

    房间里骤然热了起来,至少苏缇是这样感觉的,可能是因为陈屿之前升高了空调温度的原因。

    苏缇只是嘴贴着嘴,亲了一下就拉开距离。

    陈屿捉住她的手,拢在嘴边不断亲啄,然后抬眼去看她的反应。

    声音很轻:“不是这样的。”

    刚刚才握着她的手,之后反而去遮她的眼。

    睫毛有些不安的颤动,似乎是弄得他掌心发痒,她听见他笑了一声。

    还没有开口问,那吻便轻轻地落在了她的唇边。

    然后苏缇听见他低声唤她的名字。

    伸手去探他的手,顺势就摸到他手腕上戴着的串珠红绳。

    将他的手移开,她看着他,眉眼微垂。

    心脏咚咚响,还没等反应过来已然又被搂住,吻又落了下来。

    灯渐渐暗了,从窗外析入的月光却轻轻的拢在他们身上。

    久久不散。

    ……

    半夜,苏缇醒了一次。

    她支着身子,窗帘没有拉好,从间隙中看到窗外飘着大片大片的白。

    怕冷风灌入,起身时她掖好被子,也没有忘记安抚性地挣开陈屿攥住她手腕的手。

    掀过窗帘的一脚,她悄悄往外看。

    外面下雪了。

    夹杂着雪粒的鹅绒自上而下纷扬落地,晚间的一切映得发亮。

    一点一点像是被蚕食一般整个世界慢慢被白色充盈。

    身后一阵窸窣,苏缇回头,在黑暗中只看得清轮廓。

    开了灯,她看见了陈屿的表情,反而觉得有点不对劲。

    “怎么了?”

    “怎么了?”

    他们两个异口同声。

    停顿片刻,陈屿先一步开口:“我还以为你不见了。”

    苏缇将窗帘拉开,外面是满院落雪的景色:“下雪了,今年第一场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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