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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章 谁买鸾胶续断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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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十二色不重样的绿玉?

    方闲庭把碧色玉石细看,可不?不仅样式不一样,玉石种类也不一。yywenxuan

    悉心挑选,描画花样,精打细磨,抛光定型,这才得来的这十二支玉簪!

    等闲只把心意轻抛,方闲庭还没挨个看仔细,一个没拦住就被柳露桃摔在地上。

    登时玉屑飞溅,碧色吹破,好好一把簪子,碎个稀烂。

    “露儿!”方闲庭只觉不是玉簪子摔在地上,是把他心肠摔了,肝肠寸断,“你何苦来!”

    可心疼坏了,一时心疼好端端玉簪,一时又心疼柳露桃吃他误会,方闲庭两步跪倒在地,一片一片碎玉收捡。

    柳露桃眼中清泪长流:“你当我雕东西只是为着甚玉器铺子赚钱?打量谁都跟青雪轩一样利字当头?”

    又道:“柳青雪一番诬告你还是听进去了。我素日与你说的情是听不进,家人耳旁风,外人金刚经。”

    “哪的话!”方闲庭眼中见泪,当即赌咒发誓,“我方闲庭但听信她一句,我看有个好死!”

    柳露桃颓颓坐在妆凳上,萧瑟道:“你有个好死,我也跟去,免去这熬人的伤心。”

    “露儿,露儿,”方闲庭膝行来,摸摸她手又往她脸上拭泪,“千错万错,都是我——”

    话没说完,只觉握她手上似乎不很平整,方闲庭定睛一看,那露出的十指纤纤,拇指、食指上磨得青红!

    “这是怎了?露儿,这是怎么伤着?”

    柳露桃不愿意给他看,把手藏回袖中:“你管。”

    看一眼满地碎玉,方闲庭一想:“是为着这几支簪子?”

    柳露桃神色恹恹:“早是我一厢情愿,每一支儿雕出来我还看什么?充数就罢了,我还要不满意,还要一而再、再而三雕来,不雕废三四支儿不算完。”

    她说:“我是自己找罪受,你别管。”

    一支就要费这老些功夫!怪不得个个精细可人,统共十二□□她得花多少心思!

    可是,这些心思,不得怜惜,付诸东流,都因着他两句没心的话。

    方闲庭乍喜乍愧,眼中泪怔怔落下:“你不稀罕送我东西,你也心疼你花的功夫。”

    又细看柳露桃手指上伤,新鲜渗着血丝,如今她不过迟些时辰,他就要疾言厉色不依不饶,还没口子责备她对旁的男子没个防备。

    指尖一星血色,满屋一地碎玉,方闲庭千万般悔之愧之,不知该怎样才好。

    旋身到橱子里找出金创膏、干净白帛,一点一点与柳露桃把手指包好,柳露桃好似吃疼,手指乱颤,就不肯吐露一声儿,不肯喊疼,方闲庭只有无言。

    她原本如此倔强。

    也是如此把他放在心上的罢?小小生辰,不逢整十、不是本命,她就如此上心。

    可说她上心,她又毫不留情给砸了。

    百般滋味,酸甜苦辣,方闲庭一时想着,若是他好声好气把她迎进来,他是不是就有可心的苍松玉簪戴?一时又想着,她好狠的心,让他眼睁睁看着摔碎,失而难再得。

    “露儿,露儿。”他喃喃道。

    你教我、怎样才好。

    咦,等等,妆镜台边上地角里,那是什么?原来妆镜台下铺着小小一块彩锦横绫纹织毯,这可救了老命,一支碧玉簪子正正跌落其上,它旁的兄弟粉身碎骨死无全尸,它万幸得着织毯的庇佑,毫发无损。

    方闲庭眼中迸亮,两步扑去拾起来看,祥云头、大夫松,边角光滑齐齐整整,没摔着!

    这一下心中希冀难抑,手脚并用趴在地上,一寸一寸边边角角里寻摸,一心要再寻着一支好的。

    有的碎得彻底,实在存不住,他也给摆好,头是头、尾是尾。

    少一刻,终于又给他找到一支罗汉松的,侥幸没摔坏,捧着仅存的两支儿坐在地上,他脸上一时开怀一时哭丧。

    柳露桃的气似乎消解些,道:“你发的哪门子癫,也就如今地气暖,要不的看你冻不冻着。”

    一时又说:“看玉石锋利,给你手上划出个好歹。”

    方闲庭湿漉漉眼睛抬起看她:“露儿,我只盼着我手上伤着,也不愿你伤着分毫。”

    一室烛光,两人相对默默,半晌,柳露桃遥遥伸一只手。

    方闲庭欢喜得不要,速即起身走来握住,道:“你一篇的心,都是为着我,我有眼不识荆山玉,拿着只当冷石头,你怨我罢。”

    柳露桃摇摇头,主动抻开双臂环上他的腰背,脸儿埋在他怀里。

    “我在这里一日,我不怨你。”她说。

    ?什么意思?难不成将来有一日她会不在这里?方闲庭待细问,柳露桃已经叫丫鬟莲儿进来收拾,又说你去宴上等候,她更衣就出来。

    当着丫鬟的面终究不好说话,无法,方闲庭到院中落座。

    一壁忍不住寻思,她那句话到底是怎么个说法。

    还没琢磨透呢,边上芳时蹑手蹑脚过来,说:“方才奴婢言语无状,郎君与我们娘子拌舌?”

    方闲庭看她一眼:“沈郎君究竟今日到翠格轩没有?”

    “到了,”芳时老老实实模样,“沈郎君思慕我们娘子的一位旧识,镇日只来央求娘子牵头。”

    原来如此!方闲庭问:“是那位樊老板?”

    这一下芳时愣住:“郎君知道樊老板?”

    方闲庭好像自知失言,遮口道:“听露儿提过。”

    他不说这句还罢了,说完芳时登时疑心。

    娘子的性子她有个不知道的?是多话的人?须知早几年娘子守口如瓶,半句没提过身世、故交,对她都是出来紫栏街才说,哪个就会对郎君多言?

    正狐疑着,屋里柳露桃打帘子,走来盈盈向方闲庭福一福:

    “今日是你的好日子,我恁地不懂事,另寻旁的充作礼物,你赖好收下。”

    她先前发髻理乱,如今干脆头上冠儿去了,斜斜挽一只杭州珠子网,发上堆着似乎无限闲愁,腮边犹沾湿,眼角犹带红,捧来几扇桌屏。

    也是玉雕,不过质地材料比先前簪子差着些,方闲庭正待问是什么讲究,忽见正反两面上有字。正面雕写:

    是谁多事种芭蕉?早也潇潇,晚敢潇潇。

    方闲庭一缕心绪沸腾,这是、这是前儿他在营中忙着抽不开身,他营房前恰好种有几株芭蕉,他看在眼里、写在笺上,半阙《一剪梅》寥寥诉相思,传来与柳露桃。

    她、她收着桃花笺,记在心里、刻在玉上。

    翻来看,只见另一面也有两行簪花小楷,却见写的什么?写:

    是君心绪太无聊。种了芭蕉,又怨芭蕉。

    方闲庭来回念几遍,又去看旁的几扇,都是摘他的笺子词句刻就。

    他吸着气问:“露儿,这是?”

    柳露桃垂着桃花样的眼:“你只做来半阙,指望我回多少字?”

    是、是她回的!方闲庭喜不自胜手舞足蹈,又怕磕着碰着,叫从库中打选内衬木匣要装,可一时没找着相合的尺寸,只得先吩咐好生收着,待回府再寻。

    他对着来祥千叮咛万嘱咐,把个小厮听得直咧嘴:“爷也放心,小的省得了!”

    柳露桃拉一拉方闲庭袖子,替他给来祥、来瑞红封,他见着,叫来芳时、莲儿、莺儿几个赏过,夫妻二个又好好饮一杯儿祝寿的酒,这生辰也算和和美美。

    晚间两人吃茶上榻安置。

    吵闹一回又好上,这比从头好着还叫人情动心欢,当下锦衾纹乱、鸾凤帐蒸,尽力交迎,体倦而眠。

    说这方闲庭,自打生辰得着两支硕果仅存的玉松簪儿,爱得如珍似宝,珍而重之、爱不释手,教他戴,他又舍不得,生怕一个没着意磕损一丝一毫,桌屏倒摆出来,一扇摆在府中书房、一扇摆在西山营营房,镇日把玩不尽。

    久而久之柳青雪也观得弦儿,又费力气左右打听出六月十二这日,紫栏街院里好大声响,似乎还有玉器投摔之声,就拿话来问方闲庭。

    方闲庭有个耐烦?说不上两句,柳青雪给他的生辰贺礼也有玉器,怎的就被生生比得矮一头,非要逼着问,方闲庭把柳露桃如何选料、一遍遍亲手雕刻的事儿说一嘴,言外之意:

    任你什么名贵玉器,哪里比得他露儿的心意。

    柳青雪呸哕地骂:“装腔做样,做张做致!真要有这个心思,早早动工,早两月就打上,就要把伤口留在手上给你瞧见。”

    不听还罢了,她如此说,方闲庭面子里子顾不得,斥道:“早先她也能起得来身?不是你唆使奴才告她的刁状,让她生受一顿笞板?根本起不来身!慢慢做来就好的事,你当谁愿意紧赶慢赶!”

    一来二去柳青雪也没个耐性,两人嫌隙横生两看相厌,唯一口气咽不下,柳青雪在侯府更没个好处,不是给方靖廉、方闲庭父子使脸色,就是动辄揪着下人打骂,可算没个宁日。

    如此一般不表,单表柳露桃在翠格轩。

    生辰做完,沈恩竹就不必再拖着,柳露桃打算写帖去访樊玉离。

    可是,事有不巧人有先后,她还没来得及上樊乐楼,被樊玉离先找上门。

    这日柳露桃刚刚进翠格轩歇下脚,茶还没饮一盅,蒋三叔赶着来告:“娘子,有位夫人不顾阻拦,一定要来——”

    没说完呢,他身后樊玉离一张冰封一般的面孔露出来:

    “露丫头,我待你如亲闺女,你就如此报答我?什么人,也往我樊乐楼地界领?”

    哎,这怎说的,柳露桃赶忙起身。

    作者有话要说:

    是谁多事种芭蕉?早也潇潇,晚敢潇潇。是君心绪太无聊。种了芭蕉,又怨芭蕉。竟悔当初末种桃,叶也青葱,花也妖娆。如今对镜理云髫,诉也无言,看也心焦。《一剪梅》蒋坦、秋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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