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下毒
楚皇看见旁边立了许久的沈将军，只见他脸色依旧淡然，不知心里作何想法。moweiwenxuan
他沉声道：“沈将军护卫公主回宫立了功劳，特赏黄金百两、白银千两。”
被提名的男子一脸平静，这老狐狸怕是不敢再给他爵位和封地了吧，黄金白银也可，贪财好色，爱慕皇权本就是人的本性，赏赐来得这般容易，只怕是他得再买间宅子置办家业了。
“臣谢皇上赏赐。”
声音清冷，就连语气也淡然得很，至于称“臣”可见地位并不低下，宫中能对皇上称臣的恐怕只有这位沈将军了吧。
楚皇心里有些不安，这沈焕言不慕官职不爱金银，建功立业这些年来无论赏赐什么都欣然接受，没有高兴，有没有不悦，他到底要什么？边疆军调度权已全权交付与他，禁卫军调度权也有一半。想到沈焕言的权力，若是他生出了野心，他又如何自处，这让楚皇开始忌惮起来。
可奈何自己这几年身体每况愈下，甚至用病入膏肓来形容也不为过，只得将兵权放在可用之人身上，放眼朝中，当初和自己打江山的人早已不在，这能上战场的又有几人，朝堂上整日叽叽喳喳，又是弹劾谁贪赃枉法目无君上，又是指责谁寻花做柳官不胜职，可用之人又有几个？就连自己的几个皇子也一点不争气，竟要靠一个外人来维持着边疆安定。
兵权即国家命脉，他现在隐隐有不安，却又不能分散沈焕言的权力，若是有朝一日沈焕言逼宫？那他又该如何应对？
楚皇深深叹口气，看了眼拱手谢恩的沈焕言，当下的顺从不知能维持几时，他不敢深思，但愿是他杞人忧天吧。
早前不知瑾元还活着，直到两年前拦截了皇后的密信才知晓，为了保住瑾元，这宫中之事也不敢再深查下去，如今已至及笄之年，所以这也是他急着将楚昭接回宫的缘故。
目光再次转向沈焕言，“沈将军一路劳顿，便一同入宫享用晚宴吧。”
“谢皇上恩典！”
楚皇有些惊讶，倒是没想到沈焕言会如此痛快答应，沉默片刻，他收回脸上的怔然，干笑道：“如此，甚好。”
“恭迎皇上皇后入宫，恭迎公主回宫！”
领路的太监见楚皇发令，他识相的喊了一声。微微扭头看了一眼楚皇身后的宗瑾元，他心下感慨，今日一见便知这位楚昭公主的地位。
宫中的血雨腥风他也所见不少，却不知这位楚昭公主该如何接招。
待众人回宫，宗瑾元跟在楚皇身旁，再旁边是皇后，两位嬷嬷半弓着腰跟在她身后。
她回头，竟看到迎她们回宫的男人也在一众队伍后面，那就是享誉京都的战神将军沈焕言，沈焕言抬头，对上她的目光戏谑一笑，这个笑，有些深意。
看着前面其乐融融的一群人，胡贵妃眯了眯眼，她何时受过这般冷落，这宫闱之中能活下来才是王者，前方一袭红衣的少女让她嫉恨。倏地，似想到什么，她缓了口气，一个小丫头便想兴风作浪也得看有没有那个命。
看到女儿连袖口都绞得不成形，胡贵妃扶着宗慕倾轻声安慰道：“慕倾，你别急，若是不想去同宴母妃也自会为你做主的。”
被唤作慕倾的女子抬头看向她，眼中有些愤恨，今日之事实在令人恼怒，她挺直背，握住胡贵妃的手轻声回道：“母妃，还是一同前往吧，你且看着。”
谈话的声音极低，似乎稍有虫鸣便会被盖过，胡贵妃听言便笑了笑，这个女儿的手段她是知道的，三年前她就知道了。
“今日便借着瑾元的名义，给诸位看看瑾元的十九殿吧。”
楚皇笑道，他兴致高昂，恨不得让天下人都知道这位楚昭公主是怎样的存在，便提议让大家看看这庄重奢华的十九殿。
早就听闻十九殿之前大肆整修，气派程度不同一般，经楚皇这么一说，大家也满怀期待，便高声应答。
沈焕言看着这对父女情深，唇角微扬，若有一日楚皇沦为阶下囚，也希望他还能这般大肆宣扬兴致满怀才是，夜色隐匿了沈焕言轻蔑的笑，不过一瞬便随着微风消失。
宗慕倾顾不得看这些父女情深，她将目光移到沈焕言身上，看着他的背影，她银牙紧咬，沈焕言只能是她的，任何人都不能肖想。
“皇妹，听说你的十九殿父皇可是放足了心思布置的，托你的福咱们才能看到十九殿的光景，皇姐日后若是来寻妹妹聊天，妹妹可不要嫌弃皇姐叨扰啊。”宗慕倾一脸宠溺，看着宗瑾元恭维。
为了让前方的人听得更清楚些她甚至往前跨了一步。
听到后方传来的声音，少女回头轻笑，想来这皇姐也是个爱凑热闹的主儿，她突然停下脚步，楚皇看着她，接着众人也停下脚步，停止讨论。
“皇姐若是想要观赏，我就应允了，可不算叨扰。”少女面色坦然，回道。
只要瑾元高兴，楚皇也没说什么。
看着昔日宠爱自己的父皇现在满心思都看着另一个女儿，宗慕倾心里的嫉妒快要燃烧起来。
皇后见气氛热烈，也笑着附和：“姐妹情深也是应该，如今瑾元才回到宫中，自然是要好生歇息，且尊卑有序，旁人又多舌，你这做姐姐的也应该多顾及妹妹的名誉，你说是吧，慕倾？”
宗慕倾脸上有些挂不住，尊卑有序？皇后的话不就是想要提醒她，这个楚昭公主比她更受宠么。
“皇母妃言之有理，是我这做姐姐的失礼了。”说罢便低着头要赔不是。
胡贵妃快步上前，正欲上前“讨伐”皇后，楚皇转身，他并不在意她们言语里的暗流涌动，他看向宗瑾元，说道：“走吧，去看看你的十九殿。”
说罢，也不再管跟在后面的人事何种想法，便继续往前走，他贵为天子，自然是不必在意旁人的想法的。
看楚皇头也不回的往前走，胡贵妃如同活吞了只苍蝇一般难受，正欲说出口的话就卡在了喉咙，又生生给憋回去，她气得脸发绿，如今这个形势，也不好发作，只轻轻跺了跺脚，只待以后报复回来。
此时两个小太监急冲冲跑过来，见队伍声势浩大，也不敢拦路禀告所遇，只好停下脚步待前方队伍行过。
看见太监总管吴永时像看见救星一样，吴永见两人神情欲言又止，便知道有要事禀报，可如今皇上一门心思都在楚昭公主身上，自然是不会在意底下奴才的诉求。想到这儿，吴永默默慢下脚步，移出队伍。
“说吧，你俩急冲冲跑来，定是有什么大事。”他看向面前的小太监面色不善的问道。
两个小太监相互看了一眼，若是不禀告可是要出大事的啊，吴永这才看到他们已经急得脸红，突然意识到事情可能很严重。
“禀总管，这……这十九殿的一池红莲都……都枯萎腐烂了。”
听到是十九殿的事，吴永顿感大事不妙，忙问：“什么？你说什么？”
小太监也不敢怠慢，跪在地上唯唯诺诺道：“午后红莲还很娇艳，含苞待放，可入夜后便开始慢慢枯萎，起先奴才只道是夜里气温转凉才会这样，可越往后才发现这一池的红莲都在慢慢枯萎，有的甚至在腐烂，这事若是让皇上发现，小的定会小命不保，所以才急着赶来禀告，适才碰到皇上，小的也不敢禀告，只敢告知总管您。”
吴永听言一拍脑门，开始焦急起来，“完了完了！皇上这才要去十九殿，这下完了！”
“若是皇上动怒，你俩等着掉脑袋吧，连一池莲花都看不住，还要你们有何用！”吴永说完便快步前走，若是能赶上阻止这一切还好，若是来不及，他也不能预料接下来的事。
两个小太监一听便觉脑瓜子嗡嗡作响，赶紧起身跟上吴永看看能不能追上刚才的队伍。
从百花城过去恰巧是去十九殿最近的路，前方绕过西殿便是十九殿，若是此番前去阻止定是来不及，吴永深深地叹口气，赶紧上去加入队伍中。
听到皇上说给楚昭公主准备了回宫礼，后方的大臣都在讨论这十九殿有多奢华，吴永听着，心里着急却也无计可施。
到十九殿前，只见大门紧闭，一众宫女侍卫都跪在门口，神色慌张。
楚皇疑惑，对面前的一幕有些不解，他皱着眉命令道：“开门！”
无人敢说话，也无人敢起身打开门。
楚皇面色不悦，再次说道：“开门！”声音有些恼怒。
只见一宫女颤颤巍巍起身去打开殿门。
随着大门打开，只见殿中一片光明，门口不远的地方有一片池子，周围挂满了宫灯，好不繁华，微风拂过，竟有几丝恶臭，楚皇领众人进入殿中，宫灯明亮，才至门口，只见池里的红莲全都枯萎竟无一株存活，而且枯萎后甚至腐烂，连池子里的鱼都已浮在水面，早已没了生机，明亮宫灯照耀下，有些骇人。
众人惊讶，为何会这样？这十九殿也与传闻中不相符啊，惊讶之余竟有些失望。
看着楚皇面色不悦，皇后心中了然。她冷着脸转身看向众人，先发制人问道：“是谁做的？”
竟在今日下手，看来是有心挑衅皇权啊，她目光有意无意扫过胡贵妃。
宗瑾元面色惊讶，回头看了一眼身后的陈、吴婆子，见二人微微弓着腰，也并未说话，只是眼神示意她不可轻举妄动。她回头，旁人未言，她也不做声，只是这好好的一池红莲竟变成这般模样，真是可惜了。
沈焕言心里冷笑，看来这六公主回宫也不是谁都高兴啊，宫中的人这么坐不住，急着此刻下手，欲除之而后快，这般烈的毒药若是用在人身上怕是……
“这十九殿竟是这般模样。”
“对啊，好好的红莲都腐烂了。”
“看啊，里边还是死鱼呢，难不成？”
“难不成什么？”
“这是个不祥之兆。”
众人轻声嘀咕，没想到眼见的竟是这般情景。
楚皇将自己的手珠狠狠摔在地上，只一瞬，大家都突然安静了，像是感受到帝王的震怒，虫鸣也在这一刻停止。
“查！”他厉声道。
说罢转身看向身后的所有人，眼睛里满是盛怒，他吼道：“立刻查！”
“叫天罗查！”末了补上一句。
众人惊讶，天罗？天罗只听命于皇上，替皇上查案的秘密部门，若非皇家悬案，一般不轻易出动，就连三年前的悬案都未曾出手查过，如今竟然为了十九殿的红莲枯死事件就要查？
十九殿当差的一众人面面相觑，似被楚皇突然的命令吓着，一个个头垂向地不敢说话，像是被宣判死刑。
作者有话要说：
创作不易，感谢支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