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第 6 章
虽然清竹一向口无遮拦，但某种程度上，她也说对了。不说这凤凰一向是皇后的象征，前脚皇上刚来，后脚皇后赫舍里氏便送来了这批蜀锦，不就是想警告她别想凭着这与赫舍里氏相似的外貌独占恩宠，争些不该争的东西吗？
“清竹。”惠宁厉声呵斥道，她站起身来，面容冷峻，清竹一见，吓得赶紧跪倒地上。
“我平日待你不薄，也对你多加照顾。却没想到如今你竟是都敢在背后议论皇后娘娘了！隔墙有耳，若是被其他人听了去，你这是要置我于死地吗？！”惠宁声色俱厉，她一向温婉顺和，哪里有这般发脾气的时候，清竹整个人都给吓懵，呆呆的跪在地上。
“小主……”
“下不为例，若是以后再叫我听见这种话，你就自己离开吧。”惠宁重新坐下，“我这小小的玉笙阁容不下这等口无遮拦的丫鬟。”
“谢小主恩典，谢小主恩典。奴婢定不会再犯！”清竹赶紧磕头，心一跳一跳的，惊得她仿佛要跳出胸膛。惠宁不再言语，清竹便在幽兰的示意下退了出去。幽兰看了眼闭着眼睛养神的惠宁，也默默退了出去。
屋内恢复了平静，惠宁再度睁开眼睛，清竹如此脾性，若是以后背着议论主子被人听了去，与她来说就是毁灭性的打击。清竹是她进宫以后过来的丫鬟，底细不知，是否清白也不知，若是本性如此也就罢了，如果是其他娘娘安插在她身边的棋子，就那一张嘴，日后免不得要惹上多少事端。
惠宁手指轻轻扣着手炉，若是有个合适的时机，她定要把清竹打发了出去。如今，尽力培养自己的心腹才是紧要之事，幽兰……也不可全信。
惠宁不免叹了口气，原身父亲只是个小官，又怎么可能有宫中关系？家里她是指望不上，如今什么事，还都得她自己来。因为揣着心事，惠宁连吃晚饭都没什么胃口，只是为了身体，她还是强撑着咽完了一整碗。
昨日还是鹅毛大雪，翌日雪却停了，竟然还露出一丝阳光，照得雪亮晶晶的，煞是好看。风一吹，玉笙阁的红梅香味更是飘香数里，惹得周围芳香不已。佟妃早早起来便闻见了香味，“想来这是玉笙阁的红梅香气了。”
香凝替佟妃梳妆，恭敬道，“是的娘娘。那玉笙阁得天独厚，倒是没想过这梅花开了，竟如此芳香。”
“往年可曾有过如此？”佟妃看着铜镜中自己如花似玉的容颜，忍不住抬手轻轻抚摸，低声呢喃着，“表哥已经许久未过来了。”
“这两日，他去了玉笙阁，却未曾踏进我这宫里半步。”
“皇上日理万机，政务繁忙，想必一定是抽不开身。去那玉笙阁，想必也是被那芳香所吸引。娘娘与皇上自幼相识，青梅竹马，皇上又怎么可能忘记娘娘呢？”香凝替佟妃轻轻插着点缀着宝石绿的步摇。
“停。”佟妃抬手取下那绿色的步摇，打开桌案上的暗红色盒子，取出一支点缀着红粉色宝石的步摇。
“今天用这支。既然表哥是被那红梅的芳香所吸引，今日天气正好，那我们便也过去赏赏花。”佟妃勾唇，粉嫩的唇瓣衬得她越发娇艳了些。
“是，娘娘。”
惠宁今日穿着月白色的旗装，只略施粉黛，脸蛋素雅干净，少了几分妩媚，倒显得人纯净朦胧，似那青雾中的仙子，神秘缥缈。惠宁唇色浅浅，似那被雨水打湿，湿哒哒的杏花，娇嫩惹人疼惜。
幽兰替惠宁梳妆打扮好，不由得有些担忧，“小主，这样会不会显得气色太苍白了些？若是皇上见了，怕是会不喜。”
“就这样挺好。”惠宁站起身来，目光纯净如水，只偶尔能看见眼里掠过的波光涟伊，却比之前的妆容更引人注目了些，幽兰低下头，眼珠盯着地面。
她才出了屋子，便看见佟妃带着瑞常在及一众答应走了进来，惠宁迎上前去，“佟妃娘娘万福金安。嫔妾正欲向娘娘请安，娘娘怎么……”
说话间，她视线再几人身上流转，佟妃今日着装娇艳，一身粉色旗装，布料上绣着娇嫩鲜艳的桃花，衬得她整个人明媚动人。就连瑞常在，也是一身浅浅的鹅黄色旗装，旗装上点缀着淡雅的白菊，清雅素丽。
相比之下，惠宁这身简单的月白色倒是显得太简单和不够隆重了。
“本宫一早起来便闻见这玉笙阁红梅的芳香，正巧今日天气好，便免了你们的请安，带着大家过来赏赏花。”佟妃伸手折下一支红梅，放在鼻底下闻了闻，“你们瞧，这花儿不仅开得艳，香味也尤其浓郁。”
“多亏有各位娘娘恩泽，这红梅才能开得这般好。都是各位娘娘宽厚，嫔妾才能尝得这般硕果。”惠宁放低了姿态，叫人搬出了桌椅，备好了茶水和糕点。
“玉笙阁里没什么好东西，还希望娘娘不要嫌弃。”
清竹和幽兰两个丫鬟进进出出，过了一会儿才又多了一个太监帮忙，一众人站在院子里，妙答应就看不惯惠宁那副柔柔弱弱博取同情的姿态，她对着灵答应翻了个白眼，“桌椅破烂也就罢了，怎么连奴仆也这么少？不知道的人，还以为咱们宫里竟还有个冷宫呢。”
“放肆！”佟妃突然转身，厉声呵斥，“这等话岂是你敢胡编乱诌的！”
“
娘娘息怒，娘娘息怒，是嫔妾多嘴了。”妙答应浑身一哆嗦，赶紧求饶。
“娘娘，点心上来了，娘娘尝一尝吧。幽兰擅长做点心，就连喝惯了苦药的嫔妾也觉得惊为天人呢。”惠宁替佟妃擦好了椅子，扶着她坐下。
佟妃尝了一块，妙答应还维持着姿势，佟妃一直未叫起，她腿脚都酸得不行。惠宁见差不多了，便开口道，“娘娘，妙答应应该也不是故意的，前几日妙答应身子刚好，娘娘就饶了她这一回吧。”
佟妃闻言放下糕点，用丝绢压了压嘴角，“你倒是心善。”
佟妃看向妙答应，“既然惠宁向你求情，那本宫便饶了你这回。你记住，下不为例，若是再叫我听见这等话，你就自己领罚吧。”
“是，嫔妾谢谢娘娘。”妙答应赶紧起身，冻得不行。
“还不谢过惠宁。”
妙答应满心的不情愿，只是迫于佟妃，她低着头，声音几乎小到听不见，“谢妹妹不计较。”
惠宁一笑而之，吃完了茶水糕点，佟妃便带着众人赏花，在梅园里走了一遭，几人身上便都沾染了香味。正赏到兴致时，玉笙阁外已传来了鞭梢声，随之就听见太监禀报的声音，“皇上驾到！皇后娘娘驾到！”
惠宁看向门口，皇上和皇后赫舍里氏的身影已经出现在了门口，佟妃急忙领着众人过去，“向皇上请安，向皇后娘娘请安，皇上万福金安，皇后娘娘万福金安。”
几人抬头，发现后面还跟着贵妃钮钴禄氏及其他妃嫔，佟妃便继续带着众人行礼，“贵妃娘娘万福金安……”
一众行礼之后，康熙找出了人群中像朵在风雨之中的孱弱小白花的惠宁，他朝着惠宁招了招手，惠宁便顺从的走过去，“向皇上请安。”
“朕见今日天气甚好，便想到你这玉笙阁里红梅开得正艳，应该是十分应景的。所以朕便带着皇后以及各位妃嫔过来了，惠宁你，不介意吧？”康熙笑着，看起来心情甚好。
“嫔妾多日来承蒙皇上及各位娘娘恩泽，今日能得皇上及各位娘娘赏识，是嫔妾的福气和荣幸。”惠宁低着头，看着一地晶莹的雪，“只是嫔妾的玉笙阁简陋，还望皇上以及各位娘娘不要嫌弃。”
“自然是不嫌弃的。”皇后赫舍里氏开口，她看着惠宁摇摇欲坠的身子以及惨白的脸色，不由得关心的开口，“你这般气色不好，可是昨日回去的时候染了风寒，伤了身子？”
安贵人李氏听此，脸色一白，她下意识望向惠宁。却见惠宁态度温顺，只微微抬了抬头，“谢皇后娘娘关心，嫔妾并没有染上风寒，只是嫔妾身子一向如此罢了，皇后娘娘劳心了。”
“本宫倒是觉得妹妹这副模样惹人怜惜得紧。”钮钴禄氏走上前来，轻轻抓起惠宁的手，“叫本宫一个女子都疼惜不已。”
钮钴禄氏话一说完，立马觉得周遭不少人看向自己的视线犀利了些。惠宁压下心里的情绪，微微抬起头来，“贵妃娘娘谬赞了。嫔妾一副病弱的身子，哪里比得上各位娘娘花容月貌，雍容华贵。”
“呀。”钮钴禄氏惊讶的用丝绢捂住嘴，“妹妹你长得和皇后娘娘可真像！”
惠宁嘴角动了动，她还未来得及开口，康熙便不耐她们的唠嗑打断了惠宁，“她是与皇后眉眼间有些相似，皇后在宫中寂寞，又要操心六宫之事，有个妹妹陪着聊天也是极好的。”
她看向惠宁，“你有时间，便多去坤宁宫陪陪皇后吧，也顺道替皇后分担一些。”
此话一出，不少妃嫔看向惠宁的视线便更多了几分警惕和打量，惠宁嘴里有些发苦，她一直想着韬光养晦，没想到今日皇上一来，却直接把她推上了风口浪尖。只是这么多人看着，她再拒绝也是矫情，便更加放低了姿态，“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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