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蛊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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月姝清抬眸那刻浮现的慌乱早已消失殆尽,她收回覆在上头的手,渐渐合拢成一个拳,神色无比认真地看向月姝宁,一字一顿:“这些事儿稍微一查便明了了,阿姐,你不会以为父皇什么都不知道吧?”
不,父皇根本不知道这事,她就很奇怪为什么一个小小的状元郎竟什么都查不出,还一点儿破绽都没有。yousiwenxue她想会不会是有幕后之人操纵,才如此。
不过幕后之人究竟是谁,尚可未知。
月姝宁显然是信了,她在听到后的那一瞬间,鸦睫轻轻一颤,那双如秋水般的美眸里头藏着些许难以置信,但很快消融,她朝四周看了一圈儿,艰难地咽了口唾沫,身子微微向前倾了些,边压低声音边朝四周打量:“你是说,父皇知道?可为什么?”
她眼底流过一丝悲伤,为什么知道也不救她?
月姝清从她语气里听出了些微责怪,倒也明白了为何好端端的不停打量四周了,她或许是怕这话被有心人听着,传到父皇哪儿去,免得引起一丝麻烦来。
“阿姐,父皇是希望你自个儿跟他说,而非他跟你说,毕竟你们成婚之初他叨扰你们太多次了,你哪时候跟父皇说的那些重话,他还记得,他就是怕再打扰到你。”
月姝清的话儿半真半假,父皇确实是记得月姝宁的重话,也没有派人去打扰他们生活,而是派人在远处悄悄地看。若是离了近些,就会被那张状元当场发现。
谁都不知道那状元是怎么发现的。
她听了月姝清的话儿后,默默咬紧下唇,内心忽儿有种对父母的自责油然而生,渐渐将她包裹起来,让她有种喘不过来气的窒息。
一边是疼爱自己的父母,一边是对她极其“好”的丈夫,此刻内心备感煎熬,如同被放在火上炙烤般。
月姝清看着自个儿阿姐一副犹豫不决的样儿,就知道是被她给说动摇了,她决议再加把火来,好让她全盘托出。
“阿姐,所以,父皇母后是真的担心你的,你不要再为姊夫说话了,我们离开他好好生活好不好?阿姐,我记得儿时你不是说最想去外头瞧瞧吗?”
月姝宁抬眸,眼神微微带着些犹豫,不断地左右乱飘,月姝清见状,不由得有些愣住,她不明白这事儿居然要思考如此久。
直到她困得轻轻倚靠着床柱迷迷糊糊睡去时,却又感觉到有人在推她。月姝清慢慢睁开双眸,下意识抬起白皙均称的手轻轻揉揉惺忪迷离的睡眼。
她看着月姝宁一脸幸福的模样,心里头忽然升起一种不好的预感。她顿时清醒过来,下一秒,月姝宁那渺似尘烟的声儿钻进她的耳中:“我觉着,你姊夫他人挺好的……”
“停,阿姐,如今天色不早了,咱还是早早歇下吧。”
月姝清打断了月姝宁未完的话,她只是觉着再听下去根本没有意义。月姝宁如今被那张镜竹给蛊惑了。她甚至都怀疑是不是张镜竹给月姝宁下了蛊。
如果真是这样,那便不好办了。
她唇角抽搐,笑容极其不自然,眼底更是闪过一丝不易被人察觉的失落。这些,月姝宁没有察觉到,她只是有些惊讶,再看了眼窗外的天色,伸手摸摸月姝清脑袋,舒眉浅笑:“好,就听你的,明日咱好好聊聊。”
月姝清没有说话,只是木讷地点点脑袋。而脑中一直在想哪幕后之人究竟是何人?
—
京郊。
一片竹林深处,有间亮着灯的破败竹屋。
里头,张镜竹正坐在浅棕色案几后头,听着小厮回报情况,越听越觉着心里头有团无名火在烧灼着他那颗脆弱的心。
待听完后,他直接抄起案上一卷竹筒直直朝那小厮砸去。那小厮被砸着下颔直接破了层皮,那小厮被吓着跪在哪儿不敢吭一声。
张镜竹那张俊脸满是怒意,他伸出细长的手指,指着那小厮,声音略微有些尖利:“混账东西,连个女子都叫不回来,我要你有何用,别跟我说你不敢,没用的东西,还不快滚!”
那小厮听罢,不由得心口一松,忙不迭地退了出去。
此刻屋里头只剩下了张镜竹一人。
他有些心烦意乱,不由得伸手轻轻按揉着额穴。不过他并不担心月姝宁离他而去,只是担心她会告诉别人,虽说别人不大会信,但怀疑的种子一旦埋下,便难以收场。
他转脸看着一旁正燃烧着的烛火,心里头忽然想到一个法子,若自个儿自伤,说成是她刻意为之,还故意让她“发疯”给众人瞧,那么,是不是还有机会?
因为无人会信一个疯子说出的话。
他眸光逐渐染上层冷意,这样也算完成那人交予他的任务了。
就在这时,门不知被谁推开,一双玄色纹运定靴走了进来。屋外阴风呼呼灌了进来,将张镜竹鬓角一缕青丝吹乱。他有些不耐地正过头,刚想骂人,却在看见来人时露出谄媚的笑来。
来人着一身黑袍,脸上戴了张黑色面具,只余一双阴冷的眸子打在张镜竹身上,将他吓得不由浑身一颤,他忙走到黑袍人跟前,行了个揖礼:“属下见过主子。”
张镜竹不知道怎么称呼他,只是他每次来时都会喊他主子,久而久之,倒也习惯了。
黑袍人声儿泛着些微沙哑,却仍透着一丝威严:“今日事我已知,这是中害蛊,会让人发疯,最还会产生寻死念头。该如何做,不用我说,你也知道?”
那人从袖中掏出个檀木雕花圆盒递给张镜竹,末了还嘱咐他小心些,莫下到别人身上去。
张镜竹恭敬地接过,虔诚地将那盒子揣进怀里,对着黑袍人拱手道:
“属下明白,都听主子的。”
张镜竹低垂着眉眼,卑躬屈膝的样儿跟刚才的,判若两人。
黑袍人很是满意地点点头,他伸手重重地摔拍了拍张镜竹肩头,语气虽平和,但却透着一股寒意:“嗯,若此番未成功,你该知我会如何做。你父母,可都在我手上。”
黑袍人故意拉长“你父母”三个字,看着张镜竹被吓得浑身寒战以及后头被汗浸透的样儿,眼瞳中不由浮现出一丝玩味。
“属下明白。”
过了不知多久,张镜竹才颤着声音答着。
“望你信守承诺。”
黑袍人说完这话后便转身离去。
待那人走远了,张镜竹才敢抬起头来,他看着外头黑漆漆一片,细听之处还有竹林发出的声响,除外,便再无声音时,他才慢慢松了口气。
他本不想为那人做事,可无奈那人以他父母做要挟,还要向朝廷举告他在科举中私带文稿的事儿。所以才不得不做这一切。
张镜竹在屋里头焦急地来回渡步,却浑然不知窗外有双眼睛,正默默注视着一切。
—
次日一早,天空微微泛着白光,月姝清早醒了,她看着身侧的月姝宁,竟有些恍惚。她已记不清有多久没有跟月姝宁交心了。
差不多已有五年了吧。
浅云在这时推门而入,月姝清闻声而望,朝将要开口的浅云比了个噤声的动作后,又撇了眼一旁的月姝宁,发现对方没有被她吵醒,才放下心来。
浅云会意,她走到床边,蹲下身子,在月姝清耳旁悄声地说:“殿下,二公主来了。”
月姝清听后,微微有些吃惊,但又转念一想,许是听闻月姝宁睡在她宫中消息,不过,她也没隐瞒,知道了便知道了。
她对着浅云极轻极轻地说:“为我更衣吧,不过动作要轻些。”
浅云自是应了。
更衣途中虽轻手轻脚,月姝清还是醒了。
“阿姐,我是不是吵醒你了?浅云刚才与我说二姐姐来了,所以我才。”
月姝清此刻坐在铜镜前,她转脸一脸担忧地看向床塌上的月姝宁,眼底划过一丝歉意。确定她没有生气迹象后,才正过脸来面对铜镜。她伸手从妆匣里头拿了支双层木兰流金簪,眼神有意无意扫向床上的月姝宁。
她淡淡摇摇头:“没有,我平日也起如此早的。对了,你说二妹来了?那我也该起了,莫要再让她在外头候着了。”
月姝宁说着便跳下床,浅云想上前帮忙却被她拦住。她说她自己就会,无需她人帮衬。
月姝清听到这话有种说不出的酸楚,但如今她觉着说什么话都无济于事的感觉。
待月姝宁更好衣后,便吩咐浅云将外头等候多时的月姝君给请进来。
月姝君一进来看见月姝宁,顿感惊讶又好奇地上前打量了一番,对着月姝清说笑道:“哦呦我方才进来还误以为进错了屋,没想过有如此标准的美人在这,但又仔细一瞧,这不是我那大姐嘛,这两年不见,竟变得如此美艳。”
她说着,便上前抓起月姝宁的手来,月姝清生怕月姝君察觉异样,但好在,神色并无异。
月姝宁听着听着,顿觉不好意思起来,她拿出帕子,轻捂着嘴,羞涩地笑道:“二妹妹莫要拿我取笑了,我早已不比当年,倒是二妹妹你啊,出落的愈发沉鱼落雁了。”
月姝君听罢,顿时变了脸,后又笑骂道:“胡扯,姐姐莫要再说自个儿了,姐姐在我心里啊是最好的。”
她看了眼月姝宁身后的床榻,又看了眼一旁正沉思着的月姝清,眼底划过一丝戏谑来:“姐姐昨儿个怎不睡我哪儿去,我哪儿床塌比四妹妹这儿还要软和。”
她意有所指地盯了眼月姝清。
月姝清当即便反应过来,当下便涨红了脸,有些恼怒地跺跺脚:“二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