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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4章 登徒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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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渤海国王君的宠臣沈州贺氏家主不止在暗中购买大量的铜、铁、锡制造兵器,征召兵士入伍,还大手笔购入战马粮草,一切似乎都是在为作战准备。yywenxuan

    渤海国与大应接壤的边境上,两国兵士之间常常发生摩擦,每次都是渤海一方主动挑衅,像是有意在试探边境的兵力部署,桩桩件件不得不引人深思其中因由。

    天子冷肃的目光落到二王子身上,不发一语,是在等他的回答。

    答得稍有不慎,离命丧黄泉就不远了。

    申池屏息,静静看着二王子,心里一紧,着实为他捏了把汗。

    短暂阒寂所带来的压抑,重重坠在心房,胸腔里的一口气提不上来也顺不下去,徒惹人惴惴难安。

    僵滞氛围持续了须臾,二王子启珩不卑不亢地直视天子,一双素来带笑的桃花眼此刻幽邃莫测,瞳中渊壑千仞,令人捉摸不透那层壁垒后面酝酿着的情绪。

    “国中确有人意图联合其他六国染指大应疆土,但是——”

    少年郎清润的音色中抑着几丝喑哑,声音蓦地顿住,却是有意为之。

    天子微怔,显然颇为讶异他敢吐露实情,更好奇的想听一听接下来的话,看这位二王子如何扭转乾坤。

    “继续说。”

    果不其然,言犹未尽之语勾起了天子的兴趣,启珩知晓自己目的达成,和缓地笑了笑,单手斜置于胸前俯身行礼,不紧不慢道:“新任王君会将这不切实际的威胁扼杀于无形,大应与渤海国此后邦交绵延,世代修睦,茶马互市,惠及子民。”

    短短一句所透露出的野心昭然若揭,彼此毋须赘言。

    天子莞尔不语。

    俄顷,他邀启珩落座品茶,“那朕便期待二王子的表现了。”

    既是默许亦是威胁。

    启珩不卑不亢道:“定不会让天可汗失望。”

    此乃天可汗留给渤海国的余地,申池焉能不懂,若二王子继任新君自然与大应兄友弟恭,如果是好战的大王子继任新君自然与大应翻脸无情。

    那么,到时候大应会做出什么来也都是渤海国咎由自取,与人无尤。

    一切端看王位花落谁家……

    争王位是一门极难的学问,有人钻研一辈子不得其法,有人用短短时日成功登顶。

    分析古往今来的案例,申池总结出了经验之谈,争王位的必要因素有很多,现下最快捷的办法就是联姻。

    大王子迎娶了沈州贺氏嫡女作为臂助,成功拉拢了以贺氏为首的勋贵势力,成婚半年以来得了不少好处。

    依葫芦画瓢,二王子同样娶一位身世显贵的大族嫡女做王妃,便能够和大王子打成平手。

    这个走捷径的提议获得了二王子的首肯,他并不讨厌联姻这种捷径,甚至乎很乐见其成。

    “联姻确实不失为一个好办法,只不过我的王妃不能从渤海国重臣之女里面择选,要娶就娶大应的重臣之女。”

    申池大为疑惑,明眼人都能看出来娶渤海国重臣之女,对于巩固自身势力是最有效的。

    娶一个大应的女子做王妃,纵然她的父亲势力强大,可大应与渤海国相隔千里,如何出手帮忙呢?

    又如何替二王子去抗衡大王子妃贺氏的家族势力?

    接二连三提出的疑问,没有等到二王子的耐心解答,徒留申池一人伫立风中苦思冥想。

    先去结交大应有权势且得圣心的臣工,再迎娶这位臣工的女儿,用这种联姻方式变相示好天可汗,真到了与大王子兵戎相见的那一天,求援于大应,必然能有所回应,能够增添夺得王位的筹码。

    退一步想,假若夺位失败逃入长安,好歹有卷土重来的机会。

    申池如是想。

    理由虽说牵强一些,但除此之外没有更好的解释了。

    可是近日二王子常外出游玩,懒怠结交臣工,心思明显未完全投入,申池每每想到此处,头就疼得厉害,颓坐在罗汉榻上,小口啜饮酽茶,耷拉着眼往门外瞅,想瞧瞧能否在天亮前等到启珩。

    说曹操曹操到。

    许是他惦记的念力太强,下一刻人竟真的出现在了门口,心中略略欣慰,脸上刚浮起些微喜色,看清楚启珩跟落汤鸡无异的狼狈样和肩膀犹在冒血的伤口,申池大惊失色,三步并作两步跑了过去,急急吩咐随扈去找医师。

    “不宜惊动旁人,我上点药就好。”启珩摇首,按住了老师,声音有些嘶哑,“扶我去榻上歇歇。”

    他苍白的脸色看上去分外虚弱,伤势颇为严重。

    手指触及启珩露在外面的皮肤,那股子灼烧般的温度烫得申池紧紧拧眉,探出手摸了摸他的额头,心下一悚。

    “怎么还发烧了?”

    一屁股坐上榻,启珩调匀气息,稍微好受了些,摊摊手,吊儿郎当地翘起腿,撇着嘴道:“哦,遭遇刺杀后躲避之时身上浸了水,又吹了点凉风,就发烧了呗。”言讫,很是应景的打了个喷嚏,揉了揉鼻子,顺手抖搂开榻上的锦衾将他自己团成一枚厚实茧蛹,留出来半个受伤肩膀等着人给上药。

    这副满不在乎的样子委实气到了申池,他绷着脸接来药瓶,挥退随扈,拿剪刀裁开了伤口处的衣料,清理血迹的时候故意加重力气,不期然得到一声惨嚎。

    启珩疼得直抽气,咬紧牙关,恶狠狠地回头瞪了他一眼,“申老头你是不是想疼死我,回头再收一个徒弟啊!”

    “这个提议不错,我会考虑的。”

    将沾满血的巾帕丢进水盆,水中晕染开层层血花,申池冷着脸,取来一方干净的巾帕继续擦拭伤口。

    自讨了没趣,启珩悻悻缩进茧蛹里面,怂怂地低头不吭声,半晌之后,斜眼睨了睨,小声叨咕道:“哼,我才不会遂了你的心意。”

    丢开巾帕,申池依旧冷着脸,拿起了药瓶,去拽启珩的‘外壳’,眉头紧锁,硬声硬气道:“裹得太紧了,松一松。”

    “麻烦。”启珩嘟囔着,不情不愿地褪了褪锦衾,动作之间他袖中滑落了一样物什,掉在地面徐徐散开一朵花形。

    他呆了呆,立马瞠圆眼,惊恐万分地张大嘴,活像白日见了鬼,露出极为恐怖的狰狞表情。

    看清榻下的物什,申池倒药的动作一滞,老脸一红,手继而一抖,整瓶药粉俱倒进伤处。

    启珩闷哼一声,用力抓紧了锦衾,面上冷汗涔涔,额头和手背青筋毕现,强力药效蜇得人一阵钻心的痛,眼前涌现一阵漆黑,剧痛感折磨得他两耳嗡鸣,几乎要晕厥过去。

    “申老头,你弑徒!”

    疼到极致,他也不忘嘴贱攻击。

    等了半晌不见回应,启珩纳罕地盯着申池四下翻找东西的身影,喊住他,“喂,找什么呢?”

    “藤条。”申池头也不抬,回答得冷酷无情:“就是自幼抽着你长大的那根藤条。”

    脑中兀然卡了一卡,启珩哑然失语,神情极度震惊,嘴巴张得溜圆,“不是,你来朝贺带藤条作甚!”

    说来,藤条与他的关系匪浅。

    自幼陪伴,感情非比寻常,任何人都比不了。

    小时候他惯爱惹是生非,仆婢又不敢相阻,惹得申老头大动肝火,常举着根藤条满王宫追着他打。

    大抵打着打着便愈发皮实耐揍,且知道申老头不会下死手,是以他再见到藤条的时候倒不那么怕了,可是心里终归留下些挥之不去的阴影。

    如今重见老朋友,他下意识退了退,紧张地大声喝止:“君子动口不动手,你莫要胡来!”

    “难为你能说出‘君子动口不动手’,真不容易。”申池凉凉讥讽,从箱箧里找出了藤条,放在掌心掂了一掂,瞥向启珩,脸上露出一丝皮笑肉不笑的笑意,“我还曾教过你,‘君子有所为有所不为’,不知道你忘没忘。”

    目下发展形式大大不利,启珩瑟瑟发抖成一团球,深知再激怒了申池,恐怕身上便要旧伤添新伤,脑袋缩进锦衾,唯独露出一双眼睛瞪着越靠越近的藤条,放软了语气,“我……我没忘,有话好好说,快放下,我可以解释的!”

    他盯着申池高高举起的藤条即将落下,把眼一闭,心一横,慌里慌张地补充道:“这东西可以助我成功迎娶到权臣之女,成为我登上王位的一大筹码。”

    藤条径直成一道抛物线越过启珩头顶,砸进了榻内的枕头上。

    闻得响动,启珩睁开眼睛,松了口气,强忍着肩膀的伤痛,捡起地上的物什,小心翼翼收拢进枕头底下,万般珍视的神态几乎让人以为收藏了劳什子稀世奇珍。

    他那副鬼样子怎个猥琐二字了得,白瞎了一副好皮囊。

    真是罪过。

    申池眼皮子跳了一跳,克制住翻涌气血,心底反复默念‘阿弥陀佛’,穷尽毕生精力教出一个登徒浪子,上苍简直跟他开了个大玩笑。

    “你最好给我一个满意的答复,否则……”申池努力维系着心平气和,给了启珩一个‘你自己掂量着办’的凶狠眼神。

    假笑了一下,启珩清了清喉咙,端着一脸正色,压低了声音,“这些时日,我在坊间派出人手收集情报,打探到不少有用的消息,再结合埋在大应的暗桩传递出的讯息,可以肯定当今圣人的心腹是齐相公与窦定滔。”

    “废话。”申池冷眼瞥他,花点银钱就能探明的事儿,各藩国人尽皆知。

    作者有话要说:

    申池:藤条呢!我藤条呢!我要抽死这个不要脸的徒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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