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2章 第 82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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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洛菲不是传统意义的圣女,她不会单纯跪在神像前祈祷,也不站在高高的城楼上,如一尊圣洁的雕像接受信众膜拜。zicuixuan
但没有一个人会想到她作出弑神这件事。
闻讯而来的人们被眼前的画面震惊得失去了语言能力。
洁白恢弘的光明神殿被熊熊烈焰一点点吞噬,银色的焰火直冲天际。
在烈火如怒涛拍打的神殿前,站着白金色长裙被鲜血浸透的圣女,用他们熟悉的颂祷语气,说出让他们惊悚至极的话语。
“我弑杀了神。”
西里斯下意识屏住了呼吸,直到听见“应召而归的不是光明神,而是邪恶的黑暗神”时,才反应过来自己扶着圣女双肩的手太过用力,已经让对方疼得蹙起了眉。
但她并没有叱责他,依然还是向着神殿下的信众说着什么。
原来神也会流血,西里斯闻着阿洛菲身上浓重血腥味道胡思乱想,但很奇怪的,当中还夹杂了一股奇异的香味。
完全有别于任何鲜花草木、食物,西里斯有个舅舅是香料商人,可即使如此,他也从来没闻见过这种香味,那是一种仿佛从灵魂深处溢出蔓延开的气味,让他忽然产生了饥肠辘辘的感觉。
他的目光扫过眼前少女的脸,沾了血的脸颊也没有影响她的美貌,反而给她带来了一种诡异的魅力。
西里斯忽然生出一种用臂膀把她圈在怀里,用双唇去感受她的气息的冲动,但很快意识到这种以下犯上的念头实在不应该,他松开双手,选择半跪在她的身侧。
“光明神也降临在南大陆,就在遥远的北地等待我们迎接他归来。”
圣女的语气坚定而不容置疑,信众们对圣女的信任早已到达某个不可动摇的高度,不少人松了口气,此起彼伏的低声赞美主神。
“可是,错信黑暗神后,光明神殿又被我们毁坏了,如此种种冒犯行径,神明还愿意回归么,还愿意把恩典赐给南大陆,赐给布兰登吗?”
西里斯侧过头,一城主教近乎绝望的跪倒在地,举起双手向天,神态悲恸。
“神殿代表了我们的信仰,哪怕所有人全部死在黑暗魔物手上,也应该保护好神殿不受任何伤害,圣女,岂可把神殿焚毁啊!这样的亵渎行为,主神会降罪给南大陆人的。”
南大陆人倾力建造了一座恢弘而美轮美奂的光明神殿,白玉雕像,水晶灯盏,黄金墙饰,柔软干净的针织地毯无一不代表着人类最高的审美水准与奇工巧技,此时在银色的火光中变形溶解,轰然坍塌。
在过去数百年,布兰登人在神殿中祷告,举行典礼,早已把神殿当作神明的化身,在听阿洛菲说这段时间他们信奉的是黑暗神后,又目睹神殿被烧,无异于亲眼见证信仰坍塌两次。
一时间,跪在地上的人群中出现了窃窃私语,人们的脸色各异,似乎也有点赞同他的话,望向阿洛菲的目光带了几分不满。
西里斯半跪在阿洛菲身旁,马上站起来想反驳他,一派胡言,圣女是最虔诚勇敢的信徒,如果不是迫不得已,怎么会做出这种事?焚烧神殿,肯定有她的道理。你身为轮值司祭之一,不帮助圣女安抚民众,竟还火上浇油!
但还没等开口,阿洛菲就无声阻止了他,她只是很轻的按住他的手臂,西里斯就低下了头。
“神殿塌了,难道光明神就不再是我们信奉的神明了?”阿洛菲往前一步,语气冰冷,清脆的嗓音带着不可侵犯的权威,“按照你的说法,神明是因为我们修建了神殿,才施以庇佑吗?”
这听起来,光明神倒像是贪婪又虚荣的神明了。
信众们忽然有些汗流浃背,在心中默默为刚才片刻想要附和那位主教的念头向神明告罪,圣女的话是对的,他们是因为信仰光明神才建造神殿,而不是以神殿去贿赂神明。
“还有一点你说得不对,罗伦斯主教。”
阿洛菲的语气忽然变得轻柔,让人们不约而同把目光从被火焚烧的神殿移向她。
风吹开乌云,阳光从裂缝中洒下,落在大地上,驱散了昏暗和污浊。
一向在人前衣着得体干净,从不出错的圣女,此时满脸血污,连略显凌乱的淡金色发梢上都挂着血珠,然而她在此刻看起来。却比以前任何时候都多了种诡异的神圣感,甚至那双蓝眼睛看起来也更加耀眼不可直视。
“人不应该为了保护一座建筑而进行没有必要的牺牲,倒塌的神殿可以重建无数次,但失去的生命难再复还。”
“冕下仁慈,绝对不会因为信徒出于斩杀宿敌目的破坏了神殿,就惩罚所有人。”
西里斯眨了眨眼,即使从前他就对阿洛菲充满了爱慕与敬意,此时心中对她的澎湃情感还是到达了一个新的高度。
无怪连黑暗神都会对她这个光明圣女产生偏爱,她的那种无可比拟的,超脱出皮囊层面的美,让人既想膜拜,又想占有。
他使劲的望着阿洛菲,急切的想以目光亲吻她的衣角与发尖。
身后是一片狼藉的神殿,圣女迎着阳光,平静的向众人宣告。
“况且,渎神弑神,其罪在我。”
拔除了黑暗神的一切影响后,布兰登恢复了正常的秩序。
庭院中好不热闹,和侍女们说笑过后,阿洛菲走进房间,拿起桌子上装着玫瑰的玻璃瓶。
红艳艳的玫瑰开得极灿烂,在窗外照进的阳光下,花瓣上滚动的新鲜露珠泛着惹人怜爱的光。
“旎拉,你刚刚给花换过水吗?”她触碰了一下露水,有些随意的回头问。
没有人回答。
阿洛菲心里奇怪,自己的声音有这么小吗,在窗边说话,庭院里都听不见。
她从窗口探出头:“旎——”
话到一半就止住了,庭院中空荡荡,别说旎拉了,不管是侍女还是守卫,一个人都没有。
安静的庭院,连一点风声和鸟鸣都没有。
阿洛菲心里产生了点古怪的违和,她下意识低头,刚刚摸过的露水,此时变成了一手黏腻的鲜血。
红玫瑰逐渐褪成惨白的颜色,又渐渐变成冷冷的冰蓝色,散发出缠绵浓郁的香气幽靡,几乎能熏醉人。
月影玫瑰。
阿洛菲手一抖,玻璃花瓶跌落,碎了一地,流出来的却不是水,而是粘稠深红的鲜血。
她下意识想捂嘴阻止尖叫,忽然想起自己满手是血。
铛铛。
远处似乎隐约传来了什么动静,她竖起耳朵屏息半日,没有任何收获。
没等她思考明白这是不是什么幻觉,身后的光线逐渐变暗。
阿洛菲回过头,厚重的黑云遮蔽了日光,转眼间,正午变为深夜,万里无云的晴空变得漆黑又阴沉。
这不可能,黑暗神已经死了。
她惊骇得往后退,然而忽然撞上了一堵“墙”。
【你以为,这样就能摆脱我了吗?】
低沉,漫不经心的麦锡达斯语在她耳边响起,一双修长的大手不知道什么时候按在她的肩头。
阿洛菲浑身的血液都冻住了,她呆呆站在原地,一双脚仿佛不会走动一样,动也不动。
“真可怜,你确定你能杀死我?”笑声从后面传来,那只手慢慢从她的肩上往下滑,最后停在她的胸口,“阿洛菲,我们是相连的。”
肤色偏深的手忽然变成了长刃,猛然插入她的心脏。
“不!”
阿洛菲猛然从床上坐起来,心脏的疯狂跳动让她忍不住大口的喘气,昏暗、但不算非常安静的窗外隐约可以听见人说话的声音。
居然是在做噩梦。
不仅是后背,她整个人就像是在水里泡过,被汗弄得黏糊糊的,阿洛菲拿起床头柜上的水杯一饮而尽,已经变凉的水进入肠胃中,没能让她冷静下来,反而更加不舒服,特别是某块皮肤——
阿洛菲踢开被子,赤着脚跑到更衣镜前,动作几乎是急切的脱掉了睡裙。
胸口那个被黑色火焰包裹的月亮纹案还在,只是颜色淡了很多,不知道是不是错觉,她总觉得那个月亮好像大了一些。
但让她放心的是,这里的皮肤既没有发冷,也没有发烫,安静得就像只是个画上去的图案。
毕竟黑暗神已经死了,而且在他死之前,她利用了他之前的允诺,解除了他们之间的契印,虽然留在皮肤上的印记消失不了,但也不会再影响她了。
“怎么了怎么了!”
旎拉提着灯急急忙忙冲进了房间,她的一头粉发因为睡相不好,乱蓬蓬的堆在脑袋上,看起来相当滑稽。
她看到站在镜子前发愣的阿洛菲,先是怔了怔,然后又松了口气:“吓我一跳,还以为什么坏家伙来偷袭你呢。”
旎拉从地上捡起睡裙,奇怪的咦了一声:“出了好多汗,我给你拿件干净的。”
“做了个噩梦而已,”阿洛菲轻描淡写解释,“没事的,你回去睡觉吧,今天你也累了。”
“那肯定比不得你累,”旎拉虽然应了,把新睡裙套给阿洛菲,然后身体一歪坐到床上,“王是不是有什么毛病,教会都承认了你的做法,接受了之前那个是黑暗神,他还把你叫过去问这问那的,不知道的还以为他自己想成神嘞。”
“他可能只是和教会一样,想确认光明神是不是真的降临了,是不是在北地。”
阿洛菲不在意维特尔斯特是不是像审问犯人一样对待自己,她更关心什么时候能派人去寻找真正的光明神,但布兰登王似乎一点都不着急,跟她说这种事情要做的准备工作很多,不能急。
就连教会也是一样,说之前认错了神明本就荒诞,如今要去迎接真正的主神,不能有任何纰漏。
旎拉呵呵两声:“老大不小的人了,不娶个王后,眼睛老盯着圣女,还说什么要给你封号,光明神原谅我,不知道的还以为他要跟光明神抢人呢。”
阿洛菲本来没打算继续维特尔斯的话题,听见旎拉的话,有些奇怪:“什么封号?”
旎拉耸了耸肩膀:“早些时候,我遇到卡尼拉大人,他抱怨又要举行典礼,王说要给你册封个什么名头,还说星芒宫规格不够,想让你搬到别的地方去黑暗神刚被铲除,他不想想怎么去安抚民众,瞎搞什么?不会觉得你会很感激他吧,不会吧不会吧!”
阿洛菲的心里突然生出一点不祥的感觉,脱口而出:“替我换衣服梳头,我要出去。”
“去哪儿?”旎拉看了一眼外面黑乎乎的天,诧异道,“还是大半夜呀。”
“巴伦塔。”阿洛菲按着胸口的玫瑰项链,轻声说。
作者有话要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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