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2章 第 72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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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洛菲有时候觉得,在这偌大王城里,最见多识广的人除了庇斯特外,就是柯芙娜,甚至有时候她还稍胜一筹,因为她对黑暗界的东西也有颇深研究。mchuangshige
所以她才会第一时间想到来巴伦塔。
但万万没想到,柯芙娜在看见她展示的东西时,竟然是这样的反应。
“怎么了?”她故作轻松的发问。
柯芙娜的脸上出现罕见的严肃神色,她把纸张抚平按在桌上,指着上面:“告诉我,你从哪里知道这个东西的?大冰块以前绝对不可能让你接触。”
以线条组合而成的锋利短刃武器,没有太多花里胡哨的装饰,只是刃柄和刃身连接处有一团眼状旋涡格外惹人注意。
阿洛菲犹豫了一下:“是我做的梦,我在梦里看见它。”
潜意识告诉她,如果说实话,也许会牵扯出很多麻烦事。
“梦?”柯芙娜有点警惕的盯着她,“什么样的梦?是什么时候的事?”
阿洛菲真假参半的给她描述了匕首袭击她的那一夜,其中隐去了很多细节,也没有提及光明禁制和赫墨尼的出现。
听完她的讲述,柯芙娜的表情无比凝重,先是拉过她的手掌细细看了一阵后才开口。
“我不知道这是不是一种预知梦,但你的手上没有伤痕,唯一能确定的是它没有入梦给你留下实质性的伤害。”
她从桌子上拿过装满水的杯子,念了个咒语,半杯水先是化为水汽附着满了墙壁和地板,剩下的透明液体跃到空中,聚成了匕首的形状。
“黑暗神器深渊之刃,唯一主人是黑暗神,后来他把深渊之刃赐给了他的神使迪埃罗,直到千年前他陨落为止。”
“‘直到他陨落为止’?神使死了吗?还是在黑暗神被击败后,神器消失了?”阿洛菲有些奇怪。
柯芙娜摇摇头,低声说:“没有人知道那一场大战发生了什么,有传闻说黑暗神使触怒神明,被神驱逐,从此不知所踪,随着他的失踪,深渊之刃也销声匿迹了。”
她盯着凝成匕首状态的水团:“但近年来,南大陆上又开始传出零星关于深渊之刃的消息,假如你真的遇到,一定要当心。”
翠色眸子中有不符合她性格的忧心忡忡:“我在资料中不止一次见过有种说法,无主状态下的的深渊之刃具有自主意识,杀死附近它认为最强的对手。”
“这是在发什么呆呢?”
旎拉的声音忽然从身旁响起,阿洛菲低下头,才察觉自己手上的羽毛笔已经把干净的白纸弄脏了一片。
“在想什么重要的大事吗?”粉发少女满脸好奇和关心。
她放下笔,把纸揉作一团丢开:“旎拉,你觉得现在布兰登里,活着的神术师中,谁是最厉害的?”
“如果庇斯特大人还在,这个问题我马上就能回答,”旎拉挠挠头,有些苦恼,“但现在就很难说了,他们也没有在大家伙面前比试过嘛。”
“不过!”她忽然拔高的音量把阿洛菲都吓了一跳,“在我心里,除了庇斯特大人,你就是布兰登的最强神术师!我想奥尔菲娜也会这么说!”
“我倒也不是想要什么最强神术师的头衔”至少不是现在,阿洛菲在心里苦笑。
谁想成为一把黑暗神器的目标啊!
但旎拉的话提醒了她,假如深渊之刃有自己的意识,它要怎么判断谁才是最强的对手呢?总不可能是躲在阴暗处长期观察吧?
想到一把刀浮在半空监控布兰登的场景,阿洛菲忽然一下子笑出了声,内心的压抑也减少了许多。
不管怎么说,在深渊之刃的判断里,她的战斗力应该是已经排不上号了,毕竟谁在看见一个神术师出现空手接白刃这种操作后,还会觉得她有本事呢?
这么看来,这歪打正着也是一种运气,又被好运眷顾啦。
只是那天渗入伤口的寒意还是让她有点在意,阿洛菲望向已经找不到一丝伤痕的手掌,在脑子里仔仔细细的把整柄深渊之刃想了一遍,回想起那柄匕首周身环绕着的黑风,总觉得还是有点不放心。
庇斯特被普通黑暗武器所伤后,留下了经久难愈的后遗症,她被黑暗神亲手锻造的武器划拉了这么大道口子,真的什么问题都没有吗?
旎拉忙完后离开了书房,非常体贴的顺手轻轻把门关上了,圣女最近总在书房里不出来,大概是在为教会的事操劳。
她的心里浮起一阵欣慰又忧伤的情绪,假如庇斯特大人还在就好了。
咔嗒轻扣声让阿洛菲忽然抬起头,等她发现是书房门关上的声音时,松了口气,不就是关个门吗,还以为是深渊之刃杀回来了——
在书桌的上方,一柄利刃无声漂浮在空中,刃尖吐着寒光。
黑暗神坐在神座上一手支着侧脸,合起双眼。
初返大陆,他从来从来没想过自己的力量会如此不受控制,如同是一头被关进牢笼的野兽,无时无刻都想要破笼而出。
明明月亮是他的眷属,他却有一段时间分外厌恶看见残损的弯月。
在最虚弱的日子里,只要一刻不慎,力量马上外泄,他就会马上受到反噬,再次陨落。
光是抑制力量的外泄,就耗去他的许多精神力,他的力量渴望破坏与摧毁。
直到而现在。
他的身体从来没有过如此的平和与舒适,光明神在他陨落前施展的禁制已经彻底安静了,力量随心而动,一如千年前。
黑暗神追求强大,但绝不为极致的力量所控。
沉迷力量不算什么本事,能克制住力量的存在才是最危险的,曾经的他坐在神座上,即使什么都不做,信众们也会颤抖着跪倒在他脚边臣服。
他能清晰的感受到那些身在远方的黑暗信徒,不管是高声呐喊,还是低声轻呼,都毫不费劲的传到他的身前,热闹至极。
他也能听见那些愚蠢的异教徒祷告声,他们长着双眼,却比瞎子还糊涂,明明身前的黑色神像根本不是他们口中所念心中所想的主神,他们却一无所知。
这个时候,她也在向神明做祷告吧?
当这个想法一冒头,环绕在黑暗神意识周围的声音一下子如退潮散去,愈来愈远,直到完全消失,余下一片空白。
南大陆的光明圣女,阿洛菲,是他唯一无法感应到的存在,就像她是唯一能中和黑暗与光明两位神明力量一般。
即使给自己创造弱点,再把弱点交到她手上,即使在她身上烙下“永恒”的契印,她也无法像其他人那样被他感应。
但光明神什么都不做,就能日日聆听到她的呼唤,感受到她直白强烈的爱意。
强烈的嫉妒难以自控的充斥了他的意识,他就在她面前,可她却常常望着他的眼睛,看向另一个神明。
他已经不止一次幻想,假如她本来就是黑暗信徒,那他还需要绕着弯子做这么多吗?还会让他这个无所不能、备受信徒爱戴、被异教徒们恐惧的黑暗神,狼狈得像条把自己伪装成手镯的蛇,盘在她细腻柔嫩的手腕上动也不敢动,生怕她发现了自己其实是她最厌恶的毒蛇,然后把他甩得远远的,用憎恨的眼神看向他。
可她如果真的这么做了,他又该怎么做?
冒犯神明的家伙需要以死抵罪,但严格来说,她已经犯下了无数重罪,一死又怎么足够抵罪呢?
然而在黑暗神的意识中占据上风的,怒火并不是来自神威被冒犯,而是意识到她可能会无情的把他抛弃,再也不看他一眼。
他从未考虑过当初虚假取代了光明神的位置的操作,会让他现在产生了一种如此后悔与厌恶。
神识海里波涛汹涌,电闪雷鸣,假如有任何信徒在此刻误看一眼,必然直接肝胆俱裂,粉身碎骨。
假如她真的就此和他一刀两断,那他一定会像毒蛇一样露出獠牙,狠狠咬住她的手腕,把毒汁注入她雪白的肌肤中,让她无法逃离,然后把她完全吞噬干净。
他的唇舌间忽然被勾起触碰到她柔软的肌肤的记忆,湿漉漉的金发乖巧的贴在她的脸颊旁,一如她倚在他怀里,明显已经睡眼朦胧,但面对他的索取,还是会露出甜美的笑意,仰起头很轻的亲亲他的嘴角,小声撒娇:“别闹啦,我好困了。”
她的声音就和她的力量一样,散发着银光,温柔又坚定的中和了黑暗气息。
他大概是把她想得太没心没肺了些,黑暗神想。
他听过她为死去的大司祭彻夜痛哭流涕,也看过她为受伤的侍女激动得几乎失控,还感受到她为儿时心目中的大英雄欢呼雀跃的心跳。
她是情感如此充沛又念旧心软的人,又怎么会对夜夜相拥而眠、又主动亲吻的他那么绝情呢?
神明的神识海终于彻底安静下来,万籁俱寂。
然后他听见了台阶下眷属们的争论。
“她是光明信徒,以后一旦察觉主神不是她信奉的那位,一定会给我们带来阻碍,主神干脆现在就把她吸收了,免除后患。”拉文娜语速极快的把自己的想法说完。
黑暗神微微蹙眉,睁开了双眼。
赫卡蒂双腿盘坐在台阶下,语气也不像平时那么没有起伏:“光明神的诅咒并不能完全确定彻底拔除了,应该留着她,以备不测。”
拉文娜激动的挥了挥手,就像那还是翅膀一样:“没发现她现在在教会和布兰登人心里的地位越来越高了吗,假如不尽快解决她,这个虔诚的光明教徒在得知真相后,一定会第一个站起来反抗主神,到时候——”
“闭嘴。”
神明简简单单的两个字,让两姐妹都安静下来,忙不迭的跪在地上。
“她会成为我最忠诚的信徒。”神明以一种不容置喙,而且无比自信的语气说。
黑鸟姐妹俯身跪拜,然而狼灵赛特却还笔直站着,似乎并不认同他的话。
黑暗神的黑眸转向他,四目相对。
“吾主,”银灰色头发的少年半跪在地,低声说,“可是,光明圣女连您的真名都未得而知。”
光明神殿外,天边隐隐响起隆隆声,连绵不绝。
第一声春雷炸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