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8章 第四十八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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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八章
路九九没想到的是商陆并没有走，他的车等在院门口，长腿支在地上，看到路九九出来，头盔下的眉挑了挑，扬声向她问：“就你一个？”
路九九低头不看他：“时枝在楼上跟橙心姐一起。mwangzaishuwu”
“那，上车。”
商陆不由分说抛给她那个小一点的头盔，路九九猝不及防，接得手忙脚乱，有些恼怒地看着他：“干什么？”
“送你回去。”
路九九又把头盔扔回他手上：“不需要。”
商陆按了下头盔露出眼睛，深深地看着她：“小姐，你好像对我真的有什么意见？”
路九九气结，皱着眉头瞪回去，她不信他已经忘记了之前那次不愉快的见面，明明上次还这么凶，怎么这次就跟没事人一样。
他们这些人，就完全不记仇的吗？
“我以前得罪过你？没有啊。”商陆用带着手套的手扶着头盔的下巴，作出思考的样子，“你是商晏的助理，那你恨的一定是商晏吧，因为我是他的弟弟所以迁怒于我？其实完全不用，我也挺讨厌那家伙的。”
“我为什么要恨商晏？”
“怎么会有人不讨厌自己老板？”
“他以前也是橙心姐老板，他们就一直很恩爱。”
这句话一出口，刚才还玩味地笑着的商陆，周身的气息忽然一凛，整个人似乎都阴沉下来，路九九惊讶地发现，商陆此时的眼神，比上一次在咖啡厅激怒他时还要可怕。
她无端感到害怕，却又困惑不解，自己有哪句话说错了吗？
商陆面无表情走到她面前，抬起手，路九九吓得紧闭双眼，然而他只是把手上的头盔戴在了她头上：“上车吧。”
路九九怯生生地看着他，眼中因为害怕已经蒙上了一层水汽。
商陆闭了闭眼睛，还是放软了语气，道：“我心情不好，就当陪我。”
谢橙心不明白时枝今天来的目的，虽然这个小姑娘向来想一出是一出，有没有目的还不一定。
“小陆已经走了，你不跟他一起回去吗？”听到窗外的轰鸣声，谢橙心再一次提醒她。
“听声音已经走远了，我现在走也只能追在他后面跑了。”时枝说着，整个人都缠上了谢橙心，“再说了嫂子，今天可是你结婚前的最后一天了，你难道不想跟我一起过一个快乐的单身之夜吗？”
谢橙心不想：“我明天还要上班。”
“对哦。”时枝一敲手掌，又困惑起来，“那你们为什么非要选在上班的时候领证啊，明天是什么特殊日子吗？”
“因为我不上班的时候民政局也不上班。”
时枝露出了明显的失望表情。
谢橙心拿出电脑想处理点事情，时枝又贴了上来：“嫂子，给我讲讲你们的爱情故事嘛。”
“啊？”
“我真的很想知道商晏哥哥这样的人坠入爱河是什么样子，你们怎么认识的？谈了多久了？商晏哥哥是怎么求婚的？他平时会说爱你吗？”
时枝的问题一个接一个，谢橙心有点哭笑不得，她知道自己这里没有小姑娘想听的浪漫爱情，她也不想费心思去编造些什么，于是拿起手机：“要不我给你推几部言情小说吧。”
时枝不干了，她撅起嘴气鼓鼓地倒在沙发上：“连你也敷衍我！”
还有谁？
谢橙心拿她没办法地叹了口气：“你今天来找我，就是为了听故事？”
时枝坐起身，这回总算收起了之前胡搅蛮缠的样子，认认真真道：“你和商晏哥哥，是我见过最恩爱的人。”
谢橙心被她的这句话弄得有些不知所措，一时间差点收不住表情，只能不置可否地反问她：“何以见得？”
“你知道吗，我上个星期去参加我姐姐的婚礼，她老公就是家里人给介绍的，家庭条件很好，但我姐姐一直到穿婚纱的时候都没有多高兴，她说她一直都不太能看得上那个男的。”时枝说着，低垂下眼睑，“然后我想了一下，我认识的人，亲戚、长辈、圈子里的朋友，好像都是一样的，要么就是这样找到一个合适的人草草组成家庭，要么就是家里安排的门当户对。就算是自由恋爱，也有在一起七八年后分手的，或者结婚后越来越感觉不到互相喜欢的。这种感觉特别可怕，就好像，就好像……”
时枝比划着，想要找出词语形容自己的不安：“好像现实生活中，根本就没有爱情这种东西存在一样！”
谢橙心不动声色地，问她：“那也许，我和商晏也是你说的那种情况呢？”
“才不是。”时枝斩钉截铁道。
“为什么呢？”
“就是不可能，我能感觉出来，反正，你们和他们都不一样。”
时枝坚持道。谢橙心不以为然，难道是因为她跟商晏对于不爱这件事看得特别通透、一开始就说开了吗？
她没法满足小姑娘的幻想，只能顾左右而言它，安慰道：“你也会不一样的，你不是已经和喜欢的人在一起了吗？”
哪知时枝摇摇头：“我不知道，我只知道，商陆是我门当户对的男人中长得最好看的一个，我只想把他先占了，这样，以后就不会被随便介绍给一个不怎么样的人了。”
这倒是出乎意料，谢橙心怎么也没想到她会这样说。毕竟之前都见过时枝对商陆表现出的超乎寻常的占有欲，他们都以为，她一定是非常喜欢商陆的。
“但是我能确定的是，商陆，他是不爱我的。”
谢橙心不可置信地转头看向她：“什么？”
时枝笑了一下，她只是个十八岁的小姑娘，笑起来的时候脸上还有一点稚气：“干什么这么惊讶，你们没觉得吗？”
但是……
“我知道，他很认真地在和我谈恋爱，各方面都是个很好的男朋友，周围人都羡慕我，可是他一直都没有爱上我，他对我好的时候，总有一种心不在焉的敷衍感，就像——就像遵循着一个公式一样，所有都是标准的，却没有多少自己的感情。”
她说得抽象，谢橙心只觉得震惊，她小小年纪，心思却是极端通透，谁也骗不了她，可是这样通透，难道不会多了很多痛苦吗？
“你跟商晏哥哥平时会互相说爱吗？”
时枝突然问。
谢橙心沉浸在思索中，一时间没反应过来说了真话：“怎么可能？”
“也对，果然他是那种不会把爱说出来的人。”时枝点头，忽然又露出有些狡黠的笑容，凑近了些低声问，“在床上也不说吗？”
这回谢橙心反应过来了，屈指在她额头上敲了一记：“你这丫头，小小年纪说什么呢？”
“谁小了，我成年了！再说又没有外人，商陆就只会在床上说爱我啊。”
谢橙心面上一热，噌的一下站起来，骂道：“商陆简直禽兽！”
时枝也跟着站起来，不解道：“喂，你反应这么大做什么，我真的成年了！”
对啊，她反应这么大做什么？
谢橙心觉得自己一定是有病。
到了半夜她从床上坐起来，看着旁边睡得端正的商晏，又想起时枝今天说的那些出乎意料的话，忽然一阵心烦意乱。
“你们兄弟俩，在某些方面还真挺像的。”
用力捶了一下床，谢橙心抱着枕头去另一个房间了。
被震醒的商晏：？
路九九觉得自己耳朵要被吵聋了，她第一次来酒吧这种地方，音乐声大得让人头晕，一整个晚上都是那种嘶吼着的歌，咚咚咚的鼓点一下一下就好像敲在人心脏上。
商陆却好像很适应，他甚至上台要过吉他，自己代替主唱的位置唱了几首。
台上的乐队明显跟他认识，几个人打招呼的动作看起来十分熟稔，也能很快跟他配合起来。
路九九第一次听他唱这样的歌，抛去了一切技巧，也丝毫不爱惜天生的好音色，只是用力地从嗓子里嘶吼出情绪，跟着愈发疯狂的鼓点肆意挥洒。
这样的男人，是她身边没有的，生命里本来也永远不会接触到的，无拘无束，充满诱惑。
她是从小听话到大的乖孩子，本性早已在条条框框和世人眼光中磨平了形状，而商陆身上，有自由到让人羡慕的气息，她一定会被这样的商陆吸引。
同时她也清楚，这样的商陆，又怎么会喜欢上无趣的自己。
本来，路九九从喜欢上商陆的那一刻开始，就已经做好了要一辈子远远仰望他的准备。
所以她并没有拒绝贺天宇学长的接触和暧昧，她本打算试图正常的恋爱、结婚、生子，过完与喜欢的人没有交际的、属于自己的普通一生，当然后来还发生了一些事，跟学长的故事就无疾而终了，但她竟不觉得遗憾、也没有多少伤心难过。
他只是她心口的拨片吊坠，多少隐晦爱意，藏在谁也看不懂的寻常物事中。
但时枝出现之后，一切都改变了，或者说，恰恰是在时枝警惕地将路九九当作情敌严加防范的时候，路九九的内心，才真正燃起了一丝斗志。
原来我也可以吗？
原来我，也会让已经拥有了你的女人，产生这么强烈的危机感吗？
逆反心理也好，奇怪的认同感也罢，路九九能感觉到自己内心压抑的那团火，正一天天不断积蓄、燃烧、冲撞，像一座岌岌可危的活火山，随时就要爆发出毁灭性的能量，在湮灭掉周围一切的同时，也将自己吞入火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