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反方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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表彰大会那天，姜霁初罕见地迟到了。chuoyuexs
姨妈突袭，她肚子疼得直冒汗。
同桌陈曦曦问她，“霁初，要不要我帮你请个假，你在教室里休息好了。”
“不用了，”姜霁初觉得自己还能忍，还没到缺席的地步，“你先去吧，帮我占个位置，等会儿我就来。”
陈曦曦有点不放心，“真的吗？你要是疼就别硬坚持了。”
“嗯，可以。”
陈曦曦一走，教室瞬间只剩下她一个人。
她趴在桌子上，忍受着那钻心的痛。
半晌，没有好转。
姜霁初艰难地直起腰，摸到桌上的水杯，轻轻拧开。
水汽氤氲在空气里，烫得她一激灵。
嘶——
她痛得倒吸一口凉气。
额头上渗出层层冷汗。
她握着纸巾，徒劳地擦着。
眼看着就快到表彰会开始的时间，姜霁初急得火烧眉毛。
她记得自己书包里有放着一盒布洛芬应急，但是刚才怎么也找不到。
姜霁初不死心，将书包放在陈曦曦的椅子上，仔仔细细地翻找起来。
功夫不负有心人。
她在夹缝出找到被压扁的药盒。
她将药盒使劲往外倒。
结果发现里面只剩最后一板。
也只剩最后一粒。
不过能救急就行。姜霁初想着。
服下一片布洛芬，不知是不是心理作用，她感觉自己好多了。
姜霁初对着镜子照了下，确定自己不像会随时晕倒的人。
她慢慢站起身，眼前有些发晕，腹部仍是持续有下坠感。
“坚持一下。”她对自己说。
勉强走到班级后门，她发现自己忘记拿上校服外套。
又折回去拿。
这么一折腾，姜霁初甚至开始想——
表彰大会的名额没有我就好了。
教学楼里的高一学生都去操场上开表彰大会了，楼里空荡荡的，连个人影都看不到。
一片寂静。
姜霁初走得很慢。
身后似乎传来了声响，姜霁初没当回事，只以为是错觉。
直到那人出现在她面前。
比起连暮的正脸，她似乎更熟悉连暮的背影。
她知道，是他。
连暮没有穿校服外套，而是穿着自己的黑色t恤。
他倒是不怕迟到，不紧不慢地走着。
姜霁初没想过追上去，她太难受了，疼得快要眼冒金星。
前面那人好似放慢了脚步，跟她速度一致。
两人的距离不近不远。
他们就这样慢慢地走向操场。
操场早已座无虚席，形式主义的讲话已经结束，开始进入了表彰环节。
他们从队伍的尾端慢慢往里走。
怕连暮没看见他们班的位置，祁一然出了队伍，跑向他们，又冲他们挥着手，“这呢！这呢！”
连暮蹙眉，“能不能小点声。”
“我这不是怕你找不到么，”祁一然为自己正名，““连暮，你干什么去了，怎么这么慢，就是乌龟也该爬到了啊。”
“边玩去，”连暮懒得搭理他，冷着脸，“我有事，你不知道？”
“我知道啊，不就是你家里想让你出国吗，你不想去。怎么，老师又来劝你了？”祁一然问。
连暮“嗯”了一声。
随即又不屑道，“我管他们说什么，谁都别想管我。”
祁一然目光瞥向连暮身后的姜霁初，“换口味了啊？好看是好看，不过，这么乖的你也喜欢？”
连暮不接他话茬，“祁一然，打台球的钱你欠我多少了？”
“什么啊？”祁一然装傻充愣，“我最近手头紧，全拿去买游戏了，你就别计较了呗。”
“不想给就闭嘴。”连暮说。
“你坐最后几排就行，那块都是咱们的位置。”祁一然嘿嘿一笑，“我先去趟厕所。”
连暮随即插着兜，大摇大摆地往队伍里走。
姜霁初走得还是很慢，她离连暮还是有一段距离。
台上里传来的声音震耳发聩——
“化学单科状元——”领导的声音顿了顿，翻开下一页，他读得很清晰，“高一二班，姜霁初，高一五班，连暮。”
随即，领导抬头，字正腔圆，“由请这两位同学上台领奖。”
无人上台。
高一同学都在左顾右盼，交头接耳起来。
他们的目光落在人群外的他们身上。
众目睽睽之下，她跟在他后面。
接受全年级的目光注视。
连暮面不改色。
姜霁初忐忑不安。
班主任发现了姜霁初的脸色惨白，赶过来，对连暮说，“麻烦你代领一下。”
剩下姜霁初和班主任面面相觑。
“对不起，老师，我不是故意迟到的。“她垂下眼。
“没事，我知道你不舒服，陈曦曦都跟我说了，”班主任安排着她，“人哪能没个头疼脑热的。学习要紧，身体也要紧啊。”
“你就坐这吧，一会儿方便先回班，”班主任指了指最后一排的位置，“要是坚持不住了，立马跟我说，明白了吗？”
“明白。”
连暮下了台，把姜霁初的那份奖状递给她了。
“谢谢你啊。”
他摆摆手，表示不用客气。
那天晚上放学，姜霁初和周姗走得很晚。
等他们走到校门口，只剩下稀稀拉拉的人群。
姜霁初本身不着急，她本来就是慢吞吞的性子。
可还没走到校门口，她忽然注意到，连暮也还在学校。
他罕见地孤身一人。
昏昏暗暗的路灯下，姜霁初看不真切。
她一时不敢确认。
她挽着周姗，提议道，“走快点呗，别一会儿赶不上公交了。”
“你不是不着急吗？”周姗一脸莫名其妙，“每次我催你，你还说，着什么急，末班车到十点呢。”
“今天有点晚了。”她搪塞道。
她们连着跑了几步。
离连暮还有几米时，姜霁初停下来，说，“慢点，我有点跑不动了。”
周姗顿悟，“哦对，你今天来姨妈了，我差点搞忘了。”
两人路过连暮时，姜霁初刻意放慢脚步。
和连暮短短地并肩了一秒。
连暮似乎没有察觉，埋头看着手机。屏幕晶亮的光映照在他的脸庞上，借着那抹光线，姜霁初看清了他的表情。
他一如既往地不可一世。
只是，今天多了些轻松。
像是有好事发生。
倒是周姗先开口谈起，“哟，竟然有人比咱们还慢，要不是老师找我谈话，咱俩也不至于这么磨叽。”
姜霁初想，他可能也是被老师谈话了。
于是她就说出口了。
周姗认出了他，“那是连暮吧？要是他，老师谈话的理由可多了去了。他逃过的课，打过的架，翻过的墙，还能数得过来？”
姜霁初说，“他倒是不怕老师。”
“听说他爸没少给学校捐钱，我没钱，有钱没地花捐给我啊。”周姗调侃道。
姜霁初才不信她的说辞，“你？没钱？”
周姗嘿嘿一笑，“比起他来还是差点意思。”
两人在十字路口前等红绿灯。
盯着倒数秒数，姜霁初数着，“五，四，三，二，一……”
连暮压着秒数，飙过了十字路口。
机车后面，载着长发飘飘的少女。
少女露出的腿修长又纤细。
她亲昵地抱着连暮的腰，脸上挂着甜蜜的笑容。
距离太近，姜霁初知道，自己没有看错。
来不及反应，只能机械般地接受着眼前的画面。
姜霁初的心仿佛被钝击了。
弯起的嘴角僵住无法动弹。
他们带来一阵风，却好像是一场下在姜霁初心上的暴雨。
怪不得他今天独身一人，原来是有约。
也是，连暮怎么会没有女朋友呢。
姜霁初觉得自己可笑。
她怎么会因为拥有了一秒钟的并肩而窃喜。
而有的人，已经拥有了连暮整个人。
她的心脏被刺中般痛起来。
是比生理期，身体上的痛难受百倍的痛。
她应该早点想到吗？
应该吧。
是她太唐突了。
怎么会认为他没有拥女孩入怀。
暗恋啊。
没有资格吃醋。
她呆呆的。
不知该作何表情。
周姗也看了眼，脱口而出的话打破了姜霁初的悲伤，“我天！这车好贵的，够我买多少汉堡了！”
“你快看啊霁初！”
姜霁初还没缓过劲来，没有言语。
周姗推推她，“霁初你看见没啊？那车真的很贵，而且现在上牌也难，牌照的钱都快赶上车了。”
“我忽然好妒忌，人怎么能活得这么自由！”
“投个好胎？”姜霁初默默说。
她恢复表情，装出若无其事的模样。
“那是前世修回来的福分啊，”周姗砸砸嘴，感叹道，“刚才只顾着看机车，没顾上看他俩。那是连暮和他女朋友吗？”
“应该是吧。”她声音低低的。
走了半截，周姗突然说，“对了，我想了半天，我应该认识那女孩，我说怎么这么眼熟呢。”
姜霁初忍着心头的酸涩，轻声问，“认识？”
“对啊，”周姗说，“如果我没有记错的话，这女孩不是咱们学校的。我不是说我要学美术嘛，最近就考察一些培训机构。”
“这女孩是学播音的，很漂亮，就是在一堆艺考生中都美得很突出。”
“上回我去，无意间听到这女孩跟旁边人聊天。”
“她说她追一个人好久才追到，没想到这个人竟然是连暮。”
是啊，姜霁初也没想到。
竟然是连暮。
是连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