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章 缓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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医院就在附近，他们先去简单处理了伤口才去做笔录。fanghuaxs
做完笔录从警局出来的时候天色很晚。
沈听林这场仗打了很久，从他答应要给林哲钱的那一天开始，到今天终于结束。
本来以为这些事他自己解决就好，谁知道被林羡鱼撞个正着。
现在倒好，做完笔录了还要回医院。
“你好好检查下，把破伤风打了。”林羡鱼不仅把眼前的事看到，还把之后的事都想到，“这两天你就顶着这手去看沈叔叔啊？要么你还是别去了吧，免得他担心。”
“要去，我得跟他交代下我舅舅的事。”他说完想起来什么似的，问她：“你明天几点的飞机？我去送你。”
林羡鱼顿了下，说：“不用了，你好好陪沈叔叔吧。我们明天估计要早一点走，你手都这样了怎么让你送。”
嘴上这么说，其实心里还有别的想法，她对跟沈听林一起去机场有点心理阴影，可能算是创伤后应激反应。
当时分别的场景太过煽情刺骨，以至于那以后每次到机场都忍不住看看周遭，看旁边有没有哪个身影酷似沈听林的。发现没有之后怅然若失，捕捉到有了之后又在心里唾弃自己的行为，在机场玩什么菀菀类卿那套。
林羡鱼没等他往下说，自顾自转移话题：“他拿刀刺向你的时候，我看到你回头了，那时候为什么回头，不要命了你。”
沈听林拿着挂号单，把人往自己这边拉一点，“我听到你叫我了。”
林羡鱼步子都顿住，讶异地看着他，明明自己听着都觉细若游丝，但他说他听到了。
“真的听到了，也挺神奇的。”沈听林跟她想法一样，“这种剧情我只在电影里看到过。”
“嗯，你这种傻兮兮回头的也就只能在电影里看到。”
回到民宿的时候别人都已经睡下了。
林羡鱼洗漱好刚要睡，手机响个没完，是林岁寒发来的消息。
【h：你们明天几点的飞机，我去接你们。】
【h：你把航班号发给我，我看着几点去。】
【h：别跟我说把心玩野了再留几天，小心我直接去南城给你拽回来。】
这几天林岁寒就没少给她发消息，各种试探询问，到最后她都没忍住直说，你有话想跟方回说就直接找她，别老拿我当中介，我可黑心着呢。
她察觉到了，林岁寒肯定是因为齐竞寒而有了危机感，所以才追得这么紧。
这时候给他逼急了，他还真能直接过来给她们俩塞车里带走。
【鱼：明天九点的飞机，航班号一会儿发你，你别急。】
这边刚发完航班号，林岁寒就发来消息。
【h：你们玩得怎么样，开心吗？】
林羡鱼今天很累了，不想跟他继续弯弯绕绕地掰扯。
【鱼：我睡了，你再这么拐弯抹角小心她今年带男朋友回家过年。】
林羡鱼不知道这句话给林岁寒带来了多大的伤害。
她前一天晚上跟沈听林说是十一点的飞机，就是为了不让他送，早上起床跟周方回悄悄地漱洗收拾，然后轻手轻脚地出门打车走。
过安检的时候收到心碎男大学生的消息。
【tbc：伤员都早起了也没见你个头发丝，送也不让送，见也不让见，林西西你有没有良心啊。】
【鱼：就是有良心才不让你送的，好好休息吧，别让沈叔叔看到你的伤担心啊，我回家快乐享受假期去了，拜拜了您。】
林羡鱼她们这边刚下飞机，就看到林岁寒对她们俩招手。
上车后气氛莫名尴尬。
林岁寒偷偷摸摸从后视镜看半天，看得林羡鱼都不困了，他才终于开口：“霖江最近新开了家密室逃脱，下去要不要一起去玩啊？”
“没时间，我们下午高中同学聚会。”周方回淡淡道，“要么你约别人去吧，哥。”
林羡鱼偏过头，往另一边挪点，不参与这场没有硝烟的战争，手悄悄攀上下巴，忍俊不禁地偷瞟。
林岁寒被周方回这称呼镇住了，一时间说不出话来。
林羡鱼当他是田园里的大鹅，怎么叫来着？
该啊该。
他不说话，两个女孩在后座聊得热火朝天，还真拿他当司机。
林岁寒又不甘心被当成车夫，费劲巴力找话题，想了好半天，他才看着后视镜里的人说：“方回，你这个衣服挺好看的。”
林羡鱼在心里笑得不行，表面还淡定，看手机上沈听林给她发的消息，消息列表的红色未读全是他发的。
打从她上飞机到现在，沈听林直接拿她当日记本了，什么都发，估计日记本也没有记这么全的。
【tbc：你上飞机了吗？】
【tbc：我看了下天气，霖江比南城冷，你下飞机的时候记得围上围巾，暖宝宝也贴上。】
【tbc：你还在经期，下午去聚会别喝酒了。】
【tbc：我到医院了，我爸没发现我胳膊上的伤。】
没到两分钟。
【tbc：无语了我，我爸没发现，盛放那狗来跟我爸说了，我爸让我下来买骨头汤，我这也没伤筋动骨的，非要我喝。】
【tbc：你的耳钉落在房间里了，苏情问我要不要给你拿回去。】
【tbc：喝完骨头汤连午饭都吃不下了。】
【tbc：给你看看我爸读书，还是挺帅的。】
【tbc：我看到周方回发的朋友圈说你们落地了，你到家了吗？】
林羡鱼一一看完，简单地逐个回复。
【鱼：我穿了最厚的外套，围巾围了，暖宝宝也贴了。行，我到那边喝牛奶。这几天多喝点骨头汤，确实补身体。耳钉你先给我收着吧，想戴也可以。让你喝你还真全喝啊，好歹给盛放匀点。叔叔那是雅人深致。落地了，我哥开车来接，真在回家的路上，他跟方回尬聊呢。】
说是尬聊，其实应该加个定语，非常尴尬地聊。
林岁寒说周方回衣服好看，周方回淡定地说：“我知道。”
林岁寒一直都这样，但她不像之前的样子，林岁寒说点什么，她眼里的星火就要燃得燎原。八成是那天林羡鱼的话让她顿悟，把自己找回来了。
他可能也感觉到周方回话里的疏离，但偏偏还要往冰碴子上撞：“能不能把链接发给我？”
“没有。”周方回始终低着头，一字一顿，语速很慢：“我们在商场买的，拼团打折。”
林羡鱼有点受不了这低气压，好在马上就要到家。但她也察觉到周方回的不对劲，不像是淡漠，更像是一种自我放弃，不再挣扎，任凭心声。
她去摸周方回的手，冰凉的，在发抖。
林岁寒还往下问，一点察觉不到尴尬似的：“跟西西拼的？”
周方回终于抬眼，声音掩不住的抖，手更是，几乎从后视镜撞到那双眼的瞬间就别开头，但又不甘示弱，再度看过去，就用那双泛着红的眼：“跟你有关系么？哥。”
车停下来。
两人在后视镜对望半天无言，是林羡鱼先开的口，“你们这是干什么啊，到家了，快下车吧。哥你先把行李给我们拿上楼，我跟方回先去买点东西。”
林羡鱼跟拉着周方回下车，刚下车周方回就背过身去，在口风揉了下眼睛。
林岁寒还在车里坐着，林羡鱼敲了下车窗提醒他：“还不下车搬行李，一会儿叔叔还得用车呢。”
然后带着周方回走远，其实也没想好要去哪，就是觉得不能让她在车里爆发。
那么多年的孤勇与怯懦，她挥霍不起，林岁寒也承受不住。
是周方回没忍住先哭了，“我就是觉得不应该。”
林羡鱼拥住她，让她靠在自己肩头，学着曾经自己哭时她顺背的手法，听她说：“我当时那么喜欢他，我怕他像拒绝别人那样拒绝我，我什么都不说，一直忍到现在。他拿我当妹妹把我介绍给别人当女朋友，我不想再跟他继续这种关系了，而且，我们本来就不是兄妹。”
“我也不想喜欢他了，可是为什么，为什么在我决定放弃了，他又开始管我。”她哽咽着说，“又像以前一样，他还是拿我当妹妹，那他管我有什么用。”
林羡鱼给她擦眼泪，把她被风吹乱的头发拢到耳后，她很少见周方回哭。林羡鱼曾以为自己就是泪点高的代表，但周方回比她还能忍，这次许是触底反弹，太多太多的心绪压在一起把她往最初的感情上回按，让她崩溃了。
“方回，你是我见过最自信勇敢的女孩。”林羡鱼轻声说，话音散在风里，“这件事上，你也应该自信一点。”
“我还能怎么自信？”周方回用了十几年也没找到更好的办法，她妈妈从小就给她念张爱玲的书，有一句话她记得太深刻。
喜欢一个人，会卑微到尘埃里，然后开出花来。
周方回把这句话记得过分深刻，虽然也没落到实处，但对她的影响太大，她只能抽噎着问眼前的人，“怎么办？”
“就像一个人感冒，咳嗽是掩饰不了的。”林羡鱼把她的眼泪都擦掉，在瑟瑟寒风里对她说：“如果一个人喜欢另一个人，眼神想隐瞒却只能欲盖弥彰。”
周方回没懂，吸了吸鼻子问：“什么意思？”
“晚上告诉你答案，先别哭了，回家好好补妆，先去聚会。”林羡鱼也开始玩这套，但还真把人哄住，她把周方回睫毛上被冻成冰碴子的眼泪摘下来，笑说：“别为了男人掉金豆豆，你看，这眼泪都冻上了，都不是我们漂亮宝贝了。”
“再也没有下次，如果再为男人哭，天雷滚滚。”
林羡鱼没回家，去周方回家待着等她化妆换衣服。
林岁寒中途给她打了电话，问她什么时候回来，林羡鱼当时靠在沙发上，旁边是之前她们抓回来的娃娃，姿态相当潇洒恣意。
“少打电话来，我们准备出门了吃大餐，不吃窝边草。”
后面那三个字，咬得格外重。
然后电话那头林岁寒就不说话了。
再接着，林羡鱼还想要怎么点化他，周方回已经换好了衣服出来。刚回来那股子轻松劲儿又散了，拖着步子走过来，声音没有一点儿起伏，感情完全被抽离：“西西，燕州谈女朋友了，我又失恋了。”
林羡鱼把电话挂断，那头的声音被她斩断。
燕州是洛希极限乐队的主唱，少年气又通透，长得还帅，周方回因为他们乐队的歌而喜欢上他，这会儿知道燕州谈恋爱了简直是双重打击。
林羡鱼也喜欢他们乐队，但还不知道这事，问：“什么时候的事？”
“刚才微博官宣了。”周方回揉揉脸，欲哭无泪，“我觉得这是火上浇油，我更悲伤了。”
林羡鱼抱住她，安慰道：“没关系，我今天晚上就给你找个灭火器。”
下午聚餐，一群同学吃完又说要去唱歌。
林岁寒那边没完没了地催，林羡鱼就把热闹场景拍视频给他看。
沈听林那头也问她有没有喝酒，她还特地拍了个视频，包厢里灯光耀眼非常，旁边的人举杯提酒，她就拿杯苏打水，对着镜头提杯，“看到了没，真没喝。”
没一会儿，沈听林也给她发了段视频，视频里他坐在沙发上，桌上放着个餐盒，他拿了碗汤端起来，“嗯，我也遥敬你一杯。”
又喝骨头汤，林羡鱼品出来些微卖惨嫌疑，笑说：“我是不是得跟沈叔叔提议，不仅得给你买骨头汤，还要给你配点地里黄的小白菜？”
发语音的时候把这边的歌声录进去，沈听林发来消息说：“那首歌我记得你唱过。”
林羡鱼直接拨视频电话过去，沈听林几乎是秒接，不知道是谁切了首伴奏声音震耳的歌又不唱，她说话要靠扯嗓子，“沈听林，想不想听我唱歌？”
沈听林半点不犹豫：“想。”
然后林羡鱼把手机交给周方回要她掌镜，她把伴奏换了，上台把旁边立着的吉他拿过来，坐在高脚凳上。镜头里的她白毛衣配着半身裙，长发披在肩头，在炫目的灯光里眨眨眼，纤细的手指轻轻拨弦弹奏。
耳边其实还有别的包厢放的重金属音乐，憋着劲儿炸开。
镜头的另一边，沈听林坐在沙发上认真地看。本来画面里的人低着头弹奏，倏忽，重金属音乐声音陡然拔高，林羡鱼也随之抬起头，在欢呼声中视线驻留，隔着昏暗绚丽的灯光直直撞入镜头。
她一直对着镜头，缓慢地晃动身子，唱着初见时车载音乐里徐徐倾泻而出的曲调。
林羡鱼只唱了两段，没有唱完。
“我们好像在哪见过，你记得吗？”
本来唱到这就算结束，她已经把吉他放下，手却还扶着话筒，轻声回答：“我记得。”
登时欢呼声要掀了天，林羡鱼勾唇笑了笑，走回座位把手机拿回来。
“林西西，特别好听。”
沈听林的声音传过来，被周遭的喧闹声削去一半音量，她没听清后半句。
林羡鱼找个安静的角落窝着，问：“你说什么？”
“没什么。”沈听林说：“我就是说，作为交换，下次失眠的时候可以到我这儿点歌。”
话刚说完，林羡鱼还没来得及回，镜头里突然多了张齐竞寒的脸，把她吓一跳，看样子是把沈听林也给吓一跳。
“我说你那么早回去干什么啊林羡鱼，我们听听准备了一晚上怎么在机场跟你表白呢，你错过了啊。”
沈听林一巴掌把人给拍开：“无语了我，你属漏斗的？”
林羡鱼倒是挺意外，她真没想到沈听林准备了在机场跟她告白，她还故意谎报时间就是为了不跟他一起去机场。
怎么觉得有点吃亏了，不然这时候她就该有个男朋友了。
“我有点儿后悔了。”林羡鱼发自内心地说：“不应该给你报假时间骗你，要么你现在说你那些准备好的词，我给你参谋下看行不行？”
沈听林给她气笑，咬牙切齿道：“我也有点儿后悔了，你居然还是故意骗我的。”
林羡鱼才发觉自己说漏嘴，正追悔莫及呢，沈听林卡在她即将要解释的前一刻开口：“我先缓缓，然后再重新准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