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星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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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早上五点,林羡鱼被苏情叫起来看日出。mwannengwu
出去的时候沈听林和齐竞寒已经在等,林羡鱼眼睛都没完全睁开,沈听林给她递过去湿纸巾和漱口水。
几个人坐在江岸边等着日出,林羡鱼没睡醒,脑袋一点一点地往下沉,在即将失重倾倒的时候被沈听林托住下巴。
在初晨的曙色里等待了半个多钟头才见旭日初升,光亮洒在云海,把云朵染成玫瑰色,香樟树上的云雀自枝头飞起,飞旋向江心深处的瑰色。沈听林轻声叫她的时候恰好有山风吹过,和着微凉的风,他说:“林西西,太阳出来了,我们先不睡了好不好。”
林羡鱼睁开惺忪睡眼,头还靠在他肩膀上,她察觉到了,但不起身,甚至还动了下找个更舒服的姿势。看朝霞慢慢扩散开来,头顶的天色被柔和的瑰色映照得淡了。
沈听林由她靠着,举起另一只手拍照,把赤色天光收藏在他的镜头里。林羡鱼于是在他的相机里看朝霞,只是眨眼间功夫,就见他调成了前置,镜头里是她倚靠着他的模样,霞光丝丝缕缕打下来,颇有些像老电影里的慢镜头,昭示着从前慢。
沈听林迟迟没有按下快门键,林羡鱼看到他垂下的眼眸,八成是想征求个同意,于是说:“可以拍,沈听林。”
话音落,她听到快门响起的“咔嚓”一声,可是这会儿拍的时机不太对,她仰着头看他,而沈听林这个摄影师还一点儿没有对镜头的把控感,垂着眼眸,寻她眼底的霞光瑰色。
林羡鱼闻声看去,只看到镜头里的漫天霞色,她怔愣未反应过来的眼神,还有沈听林依旧目不斜视的笑眼,从未曾变过。她忍俊不禁:“这样算拍完了吗,沈听林。”
“嗯,拍好了。”沈听林闻言收回视线,看向遥远天际,笑着,眼底温柔神色压不住:“我觉得上次看展的时候话说早了,浪漫的应该是当下。”
是此刻,也是每时每刻。
更是此刻我们就依偎着彼此,可以看进对方眼里的当下。
因为你,我想去看暮雪纷飞。
因为你,记忆里的骤雨停歇。
林羡鱼笑他:“你这人怎么老变卦。”
沈听林也笑,把她肩膀上滑下去的外套拉上来,“也想说未来可期,但现在两手空空,还是应该珍惜当下。”
放在以前他可能会想,也怕我们走不到彼此的未来里,但是现在他想,一切都是可以期待争取的,毕竟爱不是原地转圈。
爱是争取未来,可期的未来里也有你的身影。
“其实之前在酒吧里,有人问你是不是来钓鱼,那时候我听到了。”林羡鱼说,视线停落在他面庞,“现在想想,你才是我来澜水后第一条钓到的鱼。”
话音落,耳畔是“嘭”的一声,紧随其后的是气泡上窜的声音,回眸看的瞬间瞥见沈听林红透的耳根,林羡鱼笑着回头,是齐竞寒开了罐雪碧,手里晃荡着瓶子看他们:“聊什么呢你们俩,小林你轻点撩啊,我们沈听林纯情着呢。”
是纯情得不得了,耳朵红得要命。
但被立了纯情人设的沈听林笑着丢块石子到齐竞寒脚底,“烦不烦你。”
那人戏还特多,躲一下,立马接上他的话:“对,我们都烦人,所以你喜欢天仙是吧。”
林羡鱼在一边看热闹不嫌事大,苏情还跟着起哄,这俩人闹没完,苏情凑过来说:“他害羞的时候才这样,上次这样还是在小学我们全班朗诵他优秀作文的时候。”
林羡鱼眉目笑弯:“挺可爱的。”
看着他摆动的衣角,上头07字样随着一同晃荡。
恍惚间好似看到他把当初的自己拉到这里,沐浴着曦光,辨不清眉目间霜雪是否融于三春。
他是浪漫情诗中的月亮,光临到她那段浑浑噩噩的时日,让她于荒颓之中重燃,邀请她续写玫瑰的故事。
她吃他这套。
闹完笑完,沈听林耳垂的颜色已然恢复如常。
出发去吃早饭的时候,林羡鱼看了下时间,六点。
铁达尼极限的第一天结束,新鲜感似乎半分未褪。
好像一切才刚刚开始,有点舍不得掰着手指头数日子跟他分开。
吃过早饭,林羡鱼正想着接下来还会有什么活动,身边坐着的人一面递上纸巾,一面说:“我提前预约了四张去海洋馆的门票,过会儿去海洋馆吧。”
“什么时候买的?”齐竞寒还不知道这事,说着笑起来:“你怎么知道我最近想看美人鱼?”
“你怎么知道你是我捎带上的?”沈听林身子往后仰,整个人靠在椅背上,余光里瞟见林羡鱼的目光还停在自己身上,抿了下唇,继续说:“是明姝上次去玩觉得挺不错的,我就想在咱们走之前一起去一次。”
说完了这句,回头看林羡鱼征询意见:“你想去吗?”
明明票都买好了,还要多余问她一句,但林羡鱼没戳破,只是说:“想。”
想跟他去一次,旅途就快结束,去哪都是好的。
如果单枪匹马总觉得遥遥路途就该游无定所,但如果形单影只的人有了依托,就总盼望着云雨止息,风暴宁静,错频的世界里,我们走向彼此的路。
吃过饭,苏情拽着林羡鱼去了趟卫生间,出来的时候沈听林正皱着眉打电话,那表情林羡鱼还是头一次见,有点吓人。
厌恶烦躁的情绪都在蹙起的眉间,抹不平。
那次在火锅店为她打架的时候也曾见过他蹙眉沉着脸的表情,但比不上这次阴沉。
沈听林原本垂着眸在摆弄桌子上的纸巾盒,见她们两个回来了,弯起唇,但笑意显不出,他站起身指指门外,示意他出去接。
林羡鱼不知道是什么事能让他表现出这么悒闷的情绪,倒是苏情问了一直在场的齐竞寒:“他怎么了?”
“还能怎么。”齐竞寒啧一声,应该也挺烦的,“他那吸血鬼舅舅呗,这个月第二次了。”
苏情白眼要翻上天,感叹于那人的厚颜无耻,“有完没完啊他,从初中到现在,赖上沈听林他们家了是吧。”
“谁知道呢,到时候我们听听跟沈叔一起去国外读大学了就一切都好了。他再怎么寄生虫,也不能追到国外去吧。”
林羡鱼听到齐竞寒说这句话的时候,陡然攥紧了手里的纸巾,猛然间抬眼,隔着玻璃窗,她看到那双满是心事的眼睛。
沈听林从外面回来的时候仍是往日的表情,笑着,云淡风轻,仿若刚才什么都没有发生,似乎刚才低气压笼罩四方的不是他。
齐竞寒问一句:“你忙吗,要么海洋馆等等再去?”
“为什么不去。”沈听林挑眉,似乎一点儿没被刚才的糟糕情绪所影响,“走吧,现在就走。”
说话的那一刻,他不敢跟林羡鱼对视。
所以还是没消化掉情绪,只是不想扫了大家的兴。
到海洋馆的时候人很多,进馆后最先看到的就是珊瑚水母馆,梦幻至极。斑斓的流光点亮黑寂的天地,水族箱里水母上下浮游,随着水波摇曳出五彩流光,色彩尤为丰富。
苏情跟齐竞寒在旁边拍照,还招呼着他们俩一起拍,说这氛围特别出片,但被招呼那俩人不为所动,慢慢往前走。
林羡鱼看着水族缸内如花般绽放开的水母,它们游泳姿态极为优美,悠哉游哉的姿态很像漂浮在水中的花瓣,在最清澈的水中闪着荧荧之光。
沈听林给她介绍:“这个是桃花水母,很珍稀的物种,漂亮但生命周期很短。”
林羡鱼听完点点头,目光落在他身上,他身后是一方光怪陆离的世界,这时有顽皮的小朋友跌跌撞撞跑过来,身后的家长在后面劝哄,沈听林先把她往身后揽,自己站到她身前护住。
然后在林羡鱼还反应的间隙,他已经按住了闹腾的小孩,揉着他的头,说谎话不打草稿:“在这儿跑会打扰美人鱼睡觉的,小朋友。”
小孩眨巴着大眼睛看他,家长已经跟了过来,道歉领人一连串动作林羡鱼都没来得及插手,就看身边的人笑着,眉眼何其温柔。
他母亲在他很少的时候就去世了,父亲远在港城,在爱里长大的孩子也一定会渴望爱的。
看到他们,就想起了遥遥的他们。
人都走远了,眼中冀求之色也未曾敛尽,林羡鱼全都瞧在眼里,他刚回过头,她就稍稍踮起脚尖抬手摸摸他的发顶:“小沈,姐姐带你去海底世界,拿你的知识储备秒杀去看热闹的小孩儿。”
明明站在场馆最里侧的角落,却在一瞬间仿佛置身峡谷之巅,山风无休止地刮,卷携着海风热浪,暴烈强劲,呼啸而过。
沈听林闻言笑出声,没忘记扶住林羡鱼的胳膊。
垂眸的时候,林羡鱼看到他手腕上那根黑色的皮筋。
唇角初初扬起,听到他说好。
暝色仍高悬着,粼粼光波自天窗洒下,流淌在水波里,在地上荡着片片涟漪,抬起头就能看到上方摆过的鱼尾。
他们并肩立着,沈听林没头没尾地说了句:“林西西,你好像没怎么变。”
林羡鱼闻言偏头看向他,不明所以地发声:“嗯?”
比他的回答先一步到来的是他的微凉的手,贴在了她的脖颈,扶着她抬头,“现在,抬头看上面。”
林羡鱼掀起眼就看到斑斓的流光倾斜而下,点亮了此间所有的景物,礁石、珊瑚丛、海藻森林瞬时把世界点染鲜亮。色彩各异的鱼群畅游其中,搅动了满池水光潋滟。
抬头就看到这样的景象,显得沈听林的动作早有预谋似的。回眸看,那人的表情始终没有变过。
林羡鱼抬手拐了下他胳膊,“这么漂亮,你怎么一点儿惊讶感叹的表情都没有。”
“看到了,我刚才在想,上次来海洋馆是什么时候。”沈听林说。
林羡鱼点点头,顺着他的话往下问,就像他平常对自己那样,“那你上次来是什么时候?”
“遇见你之前。”话音落,他顿一下继续说:“那时候很喜欢,闹着要人陪我来看。”
这是他们的重逢,第二次重逢,沈听林没具体点明是哪一次遇见她之前,但林羡鱼就是知道,是在九岁那年,第一次认识他,给他星星的那一年。
“现在也可以,不用闹,这不就有人陪你来了。”
林羡鱼说着靠近他,给他指其中的一条鱼,“你看,你那条鱼像不像你。”
沈听林还不服,勾起唇角问她:“哪儿像了?我怎么不觉得。”
“是吗,我觉得超像的。”林羡鱼说着再度侧过头看他,微笑着说:“你们俩的嘴上好像都能挂个酒瓶。”
沈听林闻言笑开,林羡鱼也松开微微蜷曲的手指,抬起手搭在他肩膀上,“现在时候还早,等下午带你去公园玩滑板。”
他点点头,微微弯下身子不至于让林羡鱼一直踮脚,林羡鱼手还搭在他肩膀,顺着他弯身的动作自然而然摸到他下巴,手一顿,但还是继续说:“我这几天路过的时候看到他们玩了,照我小时候差远了,教你一招,称霸公园。”
“成。”
说要去还真的去了,齐竞寒也想跟着一起去玩,被林羡鱼拦下来了,苏情比他懂,直言道:“这种时候你跟着凑什么热闹。”
然后那人消停了,林羡鱼目光在两人揶揄的眼神中逡巡,在暮色沉沉中捕捉到沈听林耳尖的赤红。
林羡鱼打小就能在一众小孩里成为最亮眼的那一个,什么帅玩什么,这会儿也是,成功带着沈听林成为公园里最讨打的那两个。
林羡鱼在欢闹声中停下时看向沈听林,他也正笑着,她还要去逗他。可能是刚才被一群小孩子叫姐姐有点上头,以至于她跟沈听林说话的时候都不改称呼,占他口头便宜,她扬了扬下巴,随意束起的高马尾同着甩动了下,“姐姐刚才帅不帅?”
沈听林不计较她占的这点小便宜,还点着头配合,抬手接住她要伸过来的手,“特别帅。”
林羡鱼把手搭他胳膊上,亮盈盈的眼望着他,试图用欢悦的语气带动他,扬了扬眉道:“听哥,你也试一下?”
沈听林被她盯得动摇,在场的小孩又顶会起哄,于是在众人注视下决定尝试一次。
他以前学过一段时间滑板,刚刚林羡鱼玩的那招横刹他也学过。
缓缓滑行出一段距离,踩在桥钉处的脚稍微使力,后轮抬起的瞬间肩膀转向身后,眼瞧着到了转弯处,后脚向后磋,横刹动作在呼声中完成。
林羡鱼缓步走到他面前,毫不吝惜夸赞,“刚才那一下,特别特别帅。”
这人还臭屁上了:“猜到了一半。”
沈听林脸上挂着没持续几分钟的表情并没有彻底消失,只是在一声声欢呼之中转移到了本来玩得很开心的小孩们脸上,以翻了五倍的臭脸形式。
在被小孩们欢送出公园后,林羡鱼刚要问他有没有开心点,就听他手机响,他看一眼,笑意敛去半数,这一次没有在她面前接通,而是对她说:“我去那边接个电话,你在这儿随便逛逛,我很快就来。”
林羡鱼不多问,只是说:“好。”
公园门边有个花坛,沈听林就去那边接,林羡鱼站在原地转圈圈,里头玩的小孩见她没走还跑来跟她说话。
小孩的问题格外直白:“姐姐,你跟你男朋友吵架了吗?”
林羡鱼觉得好笑,但还是忍不住往沈听林站的地方看一眼:“我们两个刚刚还好好的,怎么会吵架?”
“可是哥哥脸很臭噢。”小姑娘总是更善于观察细节,拉着林羡鱼的衣角说,“刚才哥哥看你玩滑板的时候不是这样的。”
那时候他肯定眉目含笑,但现在又回到早上那通电话的状态。
林羡鱼其实不怎么会哄人,她说话太直,可能会让正燥郁着的人更上一层楼,但这会儿好像是要安抚他的。
就像沈听林对她那样。
林羡鱼低头看比他们两个都要着急的小姑娘,揉揉她的发顶,弯下身时,脖子上挂着的项链从衣领跃出来,随着她的动作轻轻摇晃了两下,在落日余晖下格外耀眼,她被灼得收回视线,说:“知道,哄人哪有哄到一半的。”
然后她在小姑娘带着鼓励的目光下直起身,看到不远处的人垂下了握着手机的手,林羡鱼轻手轻脚走过去,还未走近,就感受到他身边的低气压。
本来站在那里的人仰起头吐出一口浊气,抬手抓了把头发,可大概还是难以消解心中躁气,恼意直冲,林羡鱼第一次听见他骂街,用露骨的,粗鲁的字眼。
“操。”
心沉了下,手顿在半空,辗转唇齿的话在一瞬间模糊,不知道要说什么才能安慰他。
于是在沈听林回眸看过来时,看到的就是她皱起的眉。
可林羡鱼最先看到的,是他还欲弯起但在她注视下还是抿直的嘴。
关于他刚才的失态,林羡鱼只字不提,只是在他还未想好要说什么解释的时候,先一步握住他的手:“你的手有点冰。”
比往常还要冰一些,还带着细微的颤抖。
沈听林被她的动作和没由来的话搞懵,不知道接下去该说点什么,仍看着她,声音闷在喉咙里,低低地应:“嗯。”
而后静默,等着林羡鱼发话,只等一句话,宣判天堂或是地狱。
林羡鱼看着他的眼睛,内里的烦躁颜色尚且保留星点,但更多的是不知所措,似乎在措辞如何解释刚才的行为。
沈听林确确是不知所措地瞧着她,余光里是半明半暗的云,是门边卖氢气球的小摊,是斑斓色彩的芳花香草,彩云浮动之时,夕照滚烫,微凉的风拂过之际,似乎把林羡鱼推向他。
他刚觉得这情绪有点矫情,就听到林羡鱼对他说:“沈听林,要不要哭会儿,我肩膀借给你靠。”
得救了。
她直白得要命,沈听林本来还以为她会拐着弯说点什么,就像是刚才带他玩滑板那会儿。
但这样直接的话,才更赤诚,比夕阳烫眼。
林羡鱼听他笑着,声音却抖了,“别招我哭啊你,我哭了你干吗?偷偷拍下来笑话我?”
“我也不至于那么没良心。”林羡鱼握着他的手,手指依次顺着他的指缝伸进去,十指相扣之际沈听林手都僵硬,“你哭,我当然给你擦眼泪。”
“不至于,就是有点儿烦。”沈听林说着吐一口气,终于放松了点,任她扣着自己手,但还是没明说,“也不是什么大事。”
林羡鱼把话挑明:“要不要给我说说?”
“明天你生日,想让这些糟心事离你远点儿。”他说,那些厌恶的心绪都被酸楚压下去,“而且你听过那句话没,如果常常流泪,就不能看见星光,我还挺想看看星空的。”
都这时候了还讲大道理。
这会儿看星空还早,离转天她的生日也早,但他不想说就不说,林羡鱼还是能借着他这话的由头哄他,“信不信我能给你变个魔术,马上摘颗星星送你。”
沈听林眼睛都不眨:“信。”
一会儿底线都没有。
林羡鱼早料到他会这么说,于是跟他说:“你先闭眼。”
沈听林依言闭上眼睛,耳畔是悉悉索索的声音,片刻后,是林羡鱼的笑音:“现在可以睁开了。”
他睁开双目的一瞬,模糊的眼前摇摆着熟悉的六芒星挂坠。
“你一个人的星星。”她说,在万丈夕阳如染里,她送他一颗昔年的星星,他珍视,犹豫,最终返还给她的那颗,如今她再次送到他眼前,轻声补充一句:“不会泯灭的那种。”
林羡鱼感觉到了,沈听林伸过来的手微微颤抖,似乎在触碰一场薄脆好梦,而后是他的声音,像祈求,又像叹息,他说:“林西西,我心脏有点儿疼。”
她登时慌了,以为是这人气急后情绪转换太快真的难受,那人却在她乱了阵脚前告诉她:“不是那种疼,是因为你。”
发觉喜欢你的时候,心已经被摧折一半。
彼时晚风起涟漪,黄昏得以片刻宁静,汽笛声鸣缠绕耳畔。
夏日夜短,不过相望一眼,即已天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