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第 22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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雨后初霁,空气清新凛冽。mshangyuewu
气候已有初夏的苗头,再不似春雨过后那般寒冷。
不少青年人开始结伴出游,趁炎热的季节来临前赶赴最后几场春的盛宴。
念及今日无琐事,王袖婉便打算去一趟潭龙观,这个念头她已经想了一段日子,前段时间因兰清出了事,这才耽搁下来。
今日天晴好,她便提上日程。
乔月自打来了京城还没有去过哪里,趁着此次机会她也打算闲心逛一下。
她扶着王袖婉上了马车,自己要跨上马车时眼角余光却瞥见了石狮后掩藏着的一抹衣角。
她没记错的话,还是那个与兰清有瓜葛的男人。
已经有好几日了,他鬼鬼祟祟地躲在孙府门前的石狮后,也不找人说话,就这么盯着孙府门口。
乔月又与他对上了视线。
那男人见了她嘴巴动了动,欲言又止。而这次乔月听了浮盈的话,看见了也装没看见,她掀开车帏,弯身进了车厢。
看样子他是把她当成熟人了?
乔月“切”了一声。
王袖婉好奇问道:“怎么了?”
乔月摇摇头,道:“没什么,看见一只烦人的苍蝇。”
王袖婉“哦”了一声,相信了她。
潭龙观远在郊野,这么一来一去竟花费了一天的时间,而乔月到了观里只是陪夫人上了一柱平安香,时辰就不算早了,她便也没有旁的工夫去闲逛。
观里烟熏雾缭,处处是好闻的檀香味。
在孙夫人的熏陶下连乔月也忍不住信起了神佛,她也随着上了一炷香。
是求化解灾厄的。
潭龙观虽远,观里的人却络绎不绝,孙夫人说这些人来自五湖四海,所以仔细听他们说话时,便能听到各式各样的口音。
经她这么一说,乔月还真的凝神去听了。
果真如此。
王袖婉不怎么出远门,所以鲜少有这种归家晚的情况,今日孙斌都下朝好几个时辰了,她才回到家中。不过他二人夫妻多年,双方的习惯了如指掌,孙斌连问都不用问,便知她是去上香了。
此时乔月衣衫上还带有淡淡的檀香味,她抬起袖子嗅了嗅,并不反感这个味道。她跟在孙氏夫妇身后,进了府门。
孙斌走在前头,他捏了捏王袖婉发凉的指尖,只盼着她还未听说那个消息。
看着他似有难言之隐,王袖婉便知有不好的事情发生。
她问:“怎么了?”
孙斌看了一眼她的脸色,道:“街上流传着兰清未寻夫婿就落胎一事……”
“我也是回来的路上才听人说的,想必是有人故意散播,为的就是败坏兰清的名声。”
孙大人此言一出,众人心知肚明,想也不用想便知那欲败坏兰清名声的是谁。
王袖婉切齿道:“我还真是低估了他的狠毒啊。”
“抛妻弃子的是他,败坏别人名声的也是他,倘若我早看出他是这等人,当初说什么也要阻止兰清和他见面了。”
孙斌道:“这事与你何干,你揽这个责任做甚。”
王袖婉气得咬牙切齿,她最愿意看到的就是有情人终成眷属,哪成想兰清遇到的那人是别有所图,若她早看出端倪,一定不会纵容兰清越陷越深,最后一败涂地的。
她内心懊悔。
但错已酿成,懊悔也晚了。
她现在能做的便是安慰兰清,然后让那男人永无出头之日。
乔月左一耳朵右一耳朵把这些话听了个大概,大致明白了这是一个痴心女郎负心汉的故事,而那负心汉还毁损兰清的名誉,散播她未婚落胎的事情。
那男的日日在孙府门口蹲等,乔月原本还以为那是个什么痴情的种,原来是个疯子。她心想,可惜这男人不是落入她手中,假设有人敢这样对她的话,她不保准那人还能见到明天的太阳。
王袖婉看样子是一夜未睡,她顶着一双乌青眼坐上了马车。
乔月打着呵欠,随后而至。
马车拐过巷口,不多时她们就到了兰清家里。
此时天刚微微亮。
王袖婉下了马车后转着脑袋巡视了一眼四周,见无人跟踪,她吩咐车夫走远些,这才扣响了兰清家的木门。
铁环碰撞木门,发出“咚咚咚”的声音。
片刻后,门内有脚步声逐渐靠近。那人警惕着,隔着门缝问了一句:“谁啊。”
王袖婉靠近门缝,将遮脸的斗篷松了松,而后压低声音道:“兰叔,我来看看兰清。”
门内的白发大叔认识王袖婉,哎哟了一声,赶忙从里面抽开了门锁。他道:“原来是大小姐来了,请恕小人眼拙,快请进快请进。”
王袖婉及乔月进门后,他又重新挂上了门锁。
还在休憩的兰清听到这外面的动静后,便披着衣衫下了榻,她站在屋门口,定睛看了看,才认出了王袖婉。
她步下台阶朝她们走了几步,便被王袖婉拦着。
她搀着兰清的手臂,心疼道:“快回去躺下。”
兰清笑着摇了摇头,她反搀着王袖婉进了屋,道:“多谢夫人挂怀,我其实早就没什么事了。”
为了让王袖婉放心,她还转了一圈给她看。
两人寒暄了会儿,兰清眼角余光才注意到乔月,她忽然想起这事儿来,便道:“那时我身体不便,多亏姑娘搭救。”
她这话说得,叫乔月汗颜。
明明是她撞了兰清才导致的后来一连串的事情,如今她一句话便把她那份“功劳”抹去了。
她摆摆手道:“是我撞了你在先,本就该说一声对不起的。”
“还有,谢谢你。”
兰清对于乔月来说,是绝望谷里的一颗救命稻草。
她能误打误撞进孙府,多亏了兰清,因此她后来便总想着亲口跟她道一声谢。
没有想过会在这时。
兰清却轻笑道:“有什么好谢我的,明明我该谢你才对。”
如果她不加一番解释的话,乔月会觉得她疯魔了。
明明她把她肚子里的孩子撞掉了,怎么还要谢谢她?
兰清收敛起笑容,正色道:“我本来是想把那个孩子留下的,你知道的夫人,我那时多爱他。”
“但是那日被撞之后,我整个人就像一个醉汉被打了巴掌,突然清醒了,以我的处境,这个孩子本就不该来到世上,否则日后只会遭人唾弃,哪怕我活得再光鲜亮丽,也无法让它成为一个名正言顺的孩子,那么,它还不如不出生。而我呢,也确实该对这段错误的感情做一个了断。”
王袖婉握着她的手,安慰道:“别想太多,是那个渣男的错,不是你也不是那个小生命的错,你选择了断是对的,继续坚持反而是错误,至于孩子呢,他只是不选择那个人做父亲,将来你有了更好的伴侣,它还会回来的。”
乔月本来有些困劲儿,在听完王袖婉这段话后,她突然打了一个激灵,因为她发现,这城里的人几乎都活得很清醒。这样的事若是发生在她们乡下,人们只会指点着那个人说她不检点,哪里会有这样一个灵魂导师般的存在告诉你你没有错,错的是渣男。
此刻的王袖婉,在她眼里闪闪发着光。
兰清也是意外,她近日听惯了外面的冷嘲热讽,哪里会有人跟她说这样的话。
王袖婉的话令她潸然,她眼眶里噙着泪,点了点头。
日光渗透黑暗,房间内逐渐亮起来。
兰清的眼角盈盈闪着光,她用手背轻轻一揩,那光便熄灭了。
她道:“我听父亲说了外面疯传的事,不过没事,我不在乎。”
最初她害怕事情被揭露,日日不敢出家门,真到了这一日她却坦然了。
谁家没有点儿精彩的故事。
况且这原本就是事实被揭开,她敢做敢认,恐怕别人都没她这个胆量呢。
她如此看得开,倒叫王袖婉欣喜。
她原本还想着要怎么安慰一颗受伤的心灵呢,这下好了,她自己能看得开最好了。
她欣慰道:“我还怕你会因此烦扰呢,你自己能想开便好了,往后凭他怎么说,你可千万别放在心上。”
兰清点点头,道:“还以为我一定会承受不住旁人的指指点点,真到了今日这般地步,原来也就那样。”
王袖婉道:“那便好了,你好好养身体,我的账本还等着你呢。”
两人又玩笑着说了会儿话,此时日光越来越清透,王袖婉察觉时辰不早了,便辞别她回了孙府。
知晓兰清不会想不开之后,她心情也变得舒畅了。
心情一舒畅,她便兴致勃勃地找来了账本对账,但她真不是块算账的料子,看着看着她便呵欠连天,卧榻而眠去了。
此时乔月无事可做,便去找浮盈她们闲聊。
原本她对兰清和那男人的事不怎么好奇,就算好奇也会强压着不表现出来,但因为孙府并不避讳她此事,她便来了打听的兴致。
为此,她特意从城西最火的干果铺子买了干果,来贿赂浮盈和穗红。
但她二人平日也的确话不多,对此事了解甚少,她们只知道那男人不是个东西。
这话听起来敷衍,乔月就有些不乐意了,她道:“夫人都不避讳我,你们还避讳什么。”
浮盈叹了口气,道:“不是我们不想说,我们真的不知道。或许你去问问宁驰公子呢,说起来,他与那男人曾做过几日兄弟呢。”